那雙眼眸，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目光狠戾，冷厲如刀。

而他那緋薄的唇，此時正貼著程錦容胸口處柔軟的布料。

程錦容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連忙起身，冷不丁地的和少年的眼睛撞在了一起，心臟莫名猛的敲了一下胸膛。

紅暈飛上了臉頰。

可少年只是若無其事的看著她，在察覺到什么之后，瞳孔驟然收縮。

怎么會是她？！

程錦容并未發(fā)現(xiàn)少年那隱藏的極好的情緒，只是定定心神，站直了身體。

“公子，你總算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賀祈全身一震，旋即抬眼看了過去。

黑臉侍衛(wèi)快步上前，眼中滿是喜悅的光芒：“公子現(xiàn)在感覺如何？可有不適之處？小的已經(jīng)打發(fā)人回府送信，萬幸公子毫發(fā)無傷。不然，小的真是無顏回府見老夫人?！?/p>

賀祈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涌至喉嚨，似被巨石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心中的震驚激動悲喜交加，簡直難以言喻。

主子受驚過度，前后昏迷小半個時辰，一時說不出話來也是常事。黑臉侍衛(wèi)蘇木并未生疑，感激涕零地向程錦容道謝：“多謝你救了公子！”

程錦容微笑著應道：“身為大夫，救死扶傷是應有之義，不必言謝?！?/p>

說著，從容不迫地俯身，將賀祈頭上的金針全數(shù)取下。

淡淡的藥草香氣，悄然襲來。

賀祈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身體有些緊繃。一雙鷹隼般冷厲銳利的黑眸，緊緊地盯著程錦容的臉龐。

就如一頭兇猛的野獸，盯上了獵物……

程錦容有些詫異地對上賀祈閃著復雜光芒的黑眸。

奇怪！少年時有大楚第一紈绔公子之稱的賀三公子，怎么會有這么一雙深沉銳利的眼睛？

“賀三醒了！”

江六身畔的幾個紈绔少年終于察覺到賀祈醒了，既驚又喜，不約而同地拋下痛哭流涕個不停的江六，圍攏了過來。

程錦容略略后退兩步，讓開了床榻邊的位置。默默地看著眾少年爭先和賀祈寒暄說話。

第一個搶著張口的，是白皙俊俏猶勝少女的紈绔少年，激動地抓住賀祈的手臂：“表哥！你總算醒了！”

這個俊俏少年，是平西侯次子朱啟玨，也是賀祈嫡親的表弟。

緊接著，杏色錦袍的紈绔公子將手中美人折扇唰地一聲扇開，一邊搖著折扇，一邊笑道：“我早就說了，賀三命大福大。不會有事?！?/p>

這個杏衣少年，是靖國公嫡子葉凌云。

他們身邊，站著一位穿著寶藍色錦袍看好戲的少年，則是晉寧候府的三公子鄭清淮。

病床上的衛(wèi)國公府六公子江堯還在哭天喊地。

京城勛貴圈里最負盛名的五大紈绔盡數(shù)在此。

賀祈目中閃過一絲追憶懷念之色，心情激蕩而紛亂。依舊沒張口說話。

難得見賀祈這般安靜沉默，嘴賤的鄭清淮自然不肯放過：“賀三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將天戳個窟窿也沒皺過眉。今兒個不過是個摔落馬下，就被嚇傻了不成？”

葉凌云立刻接過話茬，一同嘲笑賀祈：“放心吧！小程大夫已經(jīng)為江六正骨包扎，江六的腿沒有大礙。不過，少不得要去衛(wèi)國公府賠禮就是了。”

“別說我不仗義。到時候，我一定陪你一起去！”

朱啟玨瞪了一雙嘴欠的損友一眼：“行了，表哥剛醒，說不定頭暈頭痛什么的。你們兩個少啰嗦廢話?！?/p>

可惜，朱啟玨生得白凈秀氣，瞪眼也沒什么威脅和力道。

葉凌云嘖嘖一聲，故意以手中折扇抬起朱啟玨的下巴：“朱二公子貌美如花，瞪眼絲毫不減風韻??！”

呸！

朱啟玨笑罵一句，踹了過去。

葉凌云被踹得一聲慘呼，將一旁江六的痛哭聲都壓了下去。

鄭清淮將手揣進衣袖，雙目放光地看熱鬧。不時出言挑撥一兩句，慫恿朱啟玨揍得更猛烈些。

葉凌云不甘示弱，伸手將鄭清淮也拖了過來。三人拳來腳往，打成了一團。

熟悉又久遠的一幕，令賀祈心頭微暖。

激蕩紛亂的心緒，緩緩平息，沉淀下來。

賀祈略略側頭，看向程錦容。

一身青衣羅裙的少女站在窗邊，明亮的陽光透過窗子，正好灑落在她的臉上。不知是陽光奪目，還是她的目光更明亮。

身畔所有人都淡化成了黑白的影子。

唯有她的窈窕身影是絢爛奪目的彩色。

她也在看著他，平靜的目光中，含著一絲愉悅。

“多謝姑娘相救！”賀祈終于張口，聲音有些奇異的沙?。骸安恢魅速F姓大名？來日若有機會，我一定報答姑娘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