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逐流眼看他露了一手高明功夫,只當(dāng)他是世外高人家中子弟,游戲人間,也不知他身后是否還有其他大人,只好再問道:“小兄弟慢走,還是告訴一下姓名,讓我好幫你遠(yuǎn)播俠名,來日相見也好相認(rèn)啊?!?/p>
“果食俠,對,我叫果食俠?!币换厣厥?,這次說起來就溜到了許多,然后張敬軒就如剛才來時一樣,轉(zhuǎn)眼就沒了人影。
只留下方逐流在那里喃喃回味著,郭氏俠?難道他是姓郭的?國師俠?或許他是藩國國師家的孩子?
像一匹脫韁了的小野馬,張敬軒在外面一直玩到月華初上,連最后一個孩子都回了家,才依依不舍的往家跑。
臨近了家門口,小家伙整理衣衫,用袖子抹抹臉上的汗水、泥水,這才打算進門。結(jié)果那門仆張二一見他,就趕忙扯著他的手進了院子,看張二面上的表情,張敬軒就感到事情不怎么妙的樣子。
張二獨身一人,在張家已有幾十個年頭,看著小少爺長大,對他甚是疼愛,張敬軒對這老家人也很親,看他緊張兮兮的,隨口說道:“老張別怕,我今兒沒干什么壞事兒!還干了好事來著!”,家里仆人雖然好幾個,被叫為“老張”的卻唯有這一個。
“小少爺,你是不是今天多管閑事,去撿人家地上的銀子了?那班公子哥上門來說你偷竊,要抓你去見官呢。”老張一臉的焦急,看樣子恨不得把張敬軒藏起來讓誰都找不到。
還沒等張敬軒作答,就聽內(nèi)堂門口傳來了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昂撸∧阍賾T著他,他就得把這延安府鬧翻天了!老張,這沒你什么事兒,去門口呆著吧。”張二一聽,就知道大老爺這是犯了真怒了,只好是留下有點茫然的張敬軒在原地告退了。
“爹,我沒鉆小樹林,也沒跟小朋友們打架?!碑吘故切『⒆樱豢创饲樾?,立刻小臉煞白,磕磕絆絆的表白起來。
“進來說話!”張問韜畢竟是經(jīng)過風(fēng)浪的,自然不肯在這里教訓(xùn)孩子。
到了屋內(nèi),他背著手,凝視著堂中掛著的一幅字,久久不發(fā)一言。張敬軒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感覺這一次看來闖的禍要比從前的更大,爹爹這次的生氣非常不一般。
沉默了一會,張問韜才回轉(zhuǎn)身,沉著臉看著兒子,說道:“把今天的事情都告訴我,一五一十,不要遺漏!”
張敬軒已是心中惴惴了半晌,知道隱瞞不得,只好是把所有事情毫無隱瞞的跟父親說了一遍,他記性又好,甚至于好多對話也都復(fù)述了一遍。當(dāng)然言語之中難免把五公子說的更為不堪,把自己說的毫不居功高風(fēng)亮節(jié),最后就連方逐流所給的那顆寶貝彈珠也都交了出來作為重要物證。
聽到他終是承認(rèn)了把陳秉初打骨折是自己所為,還自稱什么“果食俠”,張問韜眉頭鎖的死死的。聽他說完,長吁了一口氣,沖墻上一示意:“念!”
張敬軒看向堂中墻上的一幅聯(lián),已是掛在那里許久了,或許比自己的歲數(shù)都大上不少。雖不知何意,仍遵從著讀了出來:
“我每一醉岳陽,見眼底風(fēng)波,無時不作;
人皆欲吞云夢,問胸中塊磊,何時能消?”
“可知何人所做?”
“宋代歐陽永叔先生?!睆埦窜幑ЧЬ淳吹拇鸬?。
見孩子答的妥帖,張問韜面色稍霽。
“恩,此聯(lián)或許倒也應(yīng)了此時的景。哎,惹下風(fēng)波不斷,你還真是無時不作啊!而我這胸中塊壘,咳咳,難消啊難消。”說著竟是咳了起來。
張敬軒心中暗道,此聯(lián)真的是這個解法的嘛?歐陽先生若是在此,估計只好長醉不醒了吧。
“看來你五歲生日那天前來的道長說的沒錯??!”張問韜搖頭嘆息著說,“我已經(jīng)小心謹(jǐn)慎了,可是與你能惹出的亂子比起來,仍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敬軒,你未來該會成為一個非凡的人物,父親從你小時候就這么認(rèn)為的,可也過分溺愛于你了。從今起,我就要嚴(yán)格執(zhí)行那位道長所說的話了,不能讓你還未長大就出了什么岔子!”說罷好像下了決心,狠狠的點點頭。
“反正按道長所說,到你十五歲的時候也就好了。”
晴天霹靂??!聽父親的意思,難道是要把自己關(guān)禁閉一關(guān)就是七年?張敬軒一臉的震驚。
知子莫若父,張問韜知道隨著張敬軒的一天天長大,能惹出來的禍?zhǔn)乱矊㈦S之成倍增長,這一次若是不能震服他,以后只能是越來越難了。
“你知道么,那陳秉初已經(jīng)被你把一條腿打斷,從此以后變作一個瘸子,終身殘疾。現(xiàn)在好在沒人知道是你一個小孩子干的。如若被人發(fā)現(xiàn),你就會被抓入大牢,起碼要有十幾年的牢獄之災(zāi),那大牢之中關(guān)著各種死囚犯,暗無天日,天天吃窩窩頭。若是你不肯在家中關(guān)禁閉,為了不讓你惹出更大的亂子毀了自己,爹爹只有大義滅親,親手把你送到衙門里去了?!?/p>
“??!天天吃窩窩頭!爹爹,我錯了,我聽您的話?!比绻f世上有什么比關(guān)禁閉更讓人害怕的話,那一定非吃窩窩頭莫屬,這孩子一看就是沒挨過餓啊。
趁熱打鐵,張問韜面帶沉痛的說:“知道嗎?你今天招惹的那幾個公子哥分別是縣令、守備、縣丞他們家的孩子,這幾家在這延安府跺跺腳整個城都要顫幾顫,你惹了他們,他們已經(jīng)報了官,那些捕快隨時都躲在大門口,只等你一出去就抓你回衙門問審呢!”
“憑什么只抓我不抓他們?。∈撬麄冏鰤氖略谙鹊?。”小敬軒一梗脖子,不服氣起來,說的張問韜一時語塞。
“這個……,那他們自然也要抓的,壞人都該抓,不過他們只是打傷了人,關(guān)幾天就放出來了,而你把人打壞了,自然就可能要去坐牢了。哎,牢里的窩頭可比咱家的硬多嘍,又黑又硬還發(fā)餿哦。”
在窩窩頭的神奇魔力下,在捕快的強大陰影之下,張敬軒終于決定屈服了。
好吧,不就是關(guān)禁閉嗎?又不是沒被關(guān)過,權(quán)當(dāng)在家里坐監(jiān)嘍。
書友評價
作者云淵靖的這部小說《縱劍九州錄》,故事真實而不落俗套,情感細(xì)膩而不滑膩,讓人讀了如食蜂蜜一般,甜進心房,久久韻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