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是先找一處地方用飯還是”
墨飛騎在馬上,朝馬車里詢問。
半晌卻不聞車里人作答,他正待下馬,車里人卻將車簾挑開,倚在車邊,也不說話,只靜靜望著遠處。
墨飛回望,遠處是涼城高大的城門。
白日里,陽光正盛,竟平白讓人看出了幾分蒼涼。
墨飛又看向倚在車邊的人,卻見他依舊神色淡淡,雙瞳卻微微收縮,半晌卻又垂下了眼睛。
“墨飛,我八歲離開時,也曾如此這般看著這座城”
只是那時,別無選擇。
墨飛牽著馬韁的手一頓,原來一去已經(jīng)十二年了。
“那年我去時,雪滿涼城,我以為我能陪母妃度過涼城的第一場大雪”
他摩挲著腰間一方龍形玉佩,慢慢回神,眼底也恢復清明。
“屬下記得,那年涼城大雪,殿下在城外救了瀕死的屬下”
那年他也八歲,在快要凍死的時候,被路過的四皇子救下。
從此便一直追隨,陪他在君陽山上住了十二年。
十二年,他看著他在君陽山經(jīng)年的四季里,由一個八歲的少年漸漸變成了一個沉穩(wěn)平靜的男人。
喜怒不露,身上的貴傲卻漸漸顯露,他想那就是皇家天生的氣質(zhì)。
十二年前他不知道皇上為何要將八歲的他送出皇宮,送到遙遠的君陽山上。
天下的人都說四皇子得了不治之癥,只有君陽山上的靈塵道長可以救他,而君陽山是東越國的神山。
世人傳說君陽山上住著神仙,有靈氣,而君陽山上的靈塵道長是一位醫(yī)術(shù)了得的得道高人,只有他知道,君陽山上終年白雪皚皚,寒冷入骨,而他也不是世人口中那個病重之人。
他的隱秘,他不欲探尋,只想跟在他身邊,他從不認為他們會在君陽山上待一輩子。
因為時間到了,總要下山的。
那日,西越犯邊的消息傳去不久,靈塵道長便與他在君陽山的聞道崖上上談了許久。
最后一抹夕陽消失在聞道崖邊時,他看見他皺著眉下來,吩咐他收拾包袱下山。
他們邊帶著侍衛(wèi)下山了,除過他以外的侍衛(wèi)都是皇宮里為他安排的,都住在君陽山的半山,定期將他的消息傳回宮。
而那些消息便是,四皇子在君陽山中,身體漸好,重癥漸除。
最近的傳回宮中的消息便是,四皇子要回宮了。
“先回宮吧”
倚在車邊的人放下了簾子,退回了車里。
突然傳來的聲音將墨飛從回憶里拉出,他恭謹?shù)狞c點頭,吩咐駕車的人朝涼城皇宮駛?cè)ァ?/p>
“讓你辦的事辦的怎么樣了”
隔著簾子,車里的人又問到:
“已經(jīng)差了人去收拾,不日應該就能住進去”
“那就好”
“您為何一定要住在那處,京城偌大,比那處宅子好的地方,有很多,且那宅子的位置……”
他不明白堂堂皇帝四子,為何偏要買下一處廢宅。
車里的人并未說話,只傳來一聲輕笑,墨飛也不再說話,他知道他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涼城皇宮建造在涼城地勢最高之處,片片綠樹掩映里露出一角。
琉璃碧瓦,朱墻玉樹,安然高冷里帶著不可褻玩的威嚴氣勢。
里面住著東越的掌權(quán)者北宮氏和出生于北宮氏的皇親們。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
一人從馬車上下來,將滿地的華光踩碎,深藍的錦衣上罩著墨色披風,黑發(fā)用一方玉冠輕綰在頭頂。
墨飛將他送到宮門便策馬離開了。
北宮歲緩步走向?qū)m門,身后的黑衣侍衛(wèi)恭謹?shù)母?/p>
宮門的侍衛(wèi)見一人朝自己走來,帶著一身的清榮華貴,就連身上上好的錦袍也壓不住,腰間的龍佩卻叫侍衛(wèi)們暗自驚訝色。
北宮歲行至宮門口,宮門的守衛(wèi)們隨即伏地跪拜。
新來的小侍衛(wèi)不明所以,便用眼角偷看面前的人,卻愣在了那里。
原來這世間論姿容竟還有勝過六皇子的男子。
站在他面前的人,修長挺拔,面頰白皙精致,竟不辨男女,只那一雙墨黑英挺俊秀,隱隱透出貴傲之氣。
眉下星目沉沉,此刻正垂著眼,三分淡漠,七分淡然,高挺的鼻下一張薄唇,輕輕抿著。
侍衛(wèi)心想,人只道女子可以如畫,豈知男子亦可。
宮門口甬道里吹來了微風輕輕揚起北宮歲的衣袍和黑發(fā),環(huán)佩自腰間發(fā)出清脆細微的叮玲之聲。
北宮歲伸手將風拂起的衣角撫平,姿態(tài)雅然。
他著令守衛(wèi)起身,越過他們身邊時將那發(fā)楞的小兵看了一眼。
侍衛(wèi)正在發(fā)楞卻感受到了頭頂上的目光,他抬頭便望進了一汪幽深的眼睛,帶著不容侵犯的高貴,卻無怪罪之意,讓他不敢逼視。
他漲紅了臉,趕忙垂頭,眼底掃過那人的步子從身邊經(jīng)過。
穿過宮門是狹長的甬道,陽光從頂上的狹長天幕泄下,從高墻投射到青石斑駁的地上便所剩無幾。
風從甬道盡頭的深宮里陣陣刮來,似乎是覺得冷了,北宮歲緊了緊身上了披風,眼底更加幽深。
“十二年了,這宮墻似乎比走的時候還高了幾分”
他輕輕開口,嘴角牽起一抹笑卻不達眼底,不待身邊人回答便兀自朝那甬道深處走去。
沐春殿,一別已經(jīng)十二年了。
另一邊,柒坐在馬車里,想著自己就要面對離歌的父母兄姐了,她尚未做好準備,自進城柒就生出一種丑媳婦見公婆的緊張感,驅(qū)之不去。
她煩躁的一拳砸在身下的坐墊上,將蓮香嚇了一跳,開口詢問她,她搖搖頭,卻是不好意思說她是緊張。
哪有人見自家人會緊張,蓮香聽完定會笑話她,且啰嗦個沒完沒了。
“蓮香,爹爹可會懲罰我們”
她見蓮香那丫頭面上竟也有了緊張惶恐之色,她詫異,轉(zhuǎn)念一想,便又明了,蓮香定時怕尚書大人的懲罰。
她問罷便見蓮香頹喪的點了點頭,一幅慣常的要哭的樣子,看著蓮香,她的緊張感竟慢慢壓了下去。
“父親很嚴厲嗎”
她伸手摸了摸蓮香的頭,似是安慰,蓮香卻抬頭詫異的看著她的手。
她一時間忘了,現(xiàn)在她與蓮香一般大,是個十五歲的孩子,這似長輩的動作確實不妥。
“尚書大人為人慈善,卻也剛正,對府內(nèi)的公子小姐們管教甚嚴”
柒點點頭,心下松了一口氣,尚書大人應該不難相處。
對于她來說,越剛正的人越簡單,所以更容易相處。
馬車在都城的街道穿行了一段時間后邊拐入了一條安靜的巷子。
漸漸不聞鬧市之聲,柒將頭探出窗外,便見寬闊的巷子兩旁高門閉戶。
顯然不是尋常百姓的住處。
馬車穿過巷子朝左拐入了更深的巷子里,巷子深處有一處府宅。
門口兩方石獅鎮(zhèn)宅,一顆高大垂柳蔽戶,府宅門口站了很多人。
書友評價
三天三夜,終于把這部小說《良將美妻》看完了,大結(jié)局的那一刻,心底難免有說不盡的不舍和失落,希望作者十年長安能繼續(xù)寫第二部的朋友,麻煩幫忙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