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被我嚇到了？”楚茂霖回眸看向司若瑩時，眸底只剩下了暖意。

司若瑩驚慌低頭：“沒有......你好厲害，不，是威武，威武的軍人?！?/p>

楚茂霖的笑意從眼底漸漸泛濫開來：“是不是我的威武用的地方不對？或許我不該在這里，只是如今這時局，由不得我，誰想同室操戈......”

楚茂霖的話并未說完，講到后一句時，眼底的笑意瞬時消散了幾分。

司若瑩此時覺得，自己這幾次見到的楚茂霖的每一面，都不完全，他無論是自由散漫，還是溫煦、肅殺的表象下，還有著無奈和憤懣，以及一些她此時還無從揣摩的東西，這些，終歸不是一個單單混跡舞場，游弋于女人間的浪蕩子弟會有的情懷，或許，自己一開始對他的判斷就有失偏頗。

見司若瑩兀自盯著自己，并不回話，楚茂霖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隨即收斂情緒，目光投向地上散落的書本，看到其中一本的封面，眸光閃了閃，走過去，附身開始撿書本。

司若瑩這才被提醒，跟著蹲下去撿，只剩最后一本時，兩人同時伸手出去，司若瑩的動作慢了半拍，以致手剛好摸到楚茂霖手上，連忙縮回手來，別開紅霞浮起的臉不敢看他。

楚茂霖看著司若瑩嬌羞的模樣，一時竟不舍收回目光。

感受到楚茂霖的注視，司若瑩只覺得全身都跟著燒起來了一般，背對著他站起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可是預備著回家？我送你，順路。”楚茂霖開口詢問，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

“不用，我搭個車就好?！彼救衄摮鲇隈娉?，立即托辭，說著話，伸手去拿楚茂霖手里的書本，“這些書是我的，給我自個拿吧。”

“司小姐為何跟我如此生疏，莫非在你眼中，我跟早前那兩人無異，所以一直警戒、提防于我？”楚茂霖并沒有交出書本的意思，而是緊緊盯著司若瑩問道。

司若瑩不得不承認，自個確實一直對楚茂霖有著防備，哪怕在得到他幾次救助之后，想重新認識他，只是那么短短一瞬的念頭，此時想得更多的卻是那晚的旗袍女子，還有書店里蔣正榮遇上他后的言談，以及，兩個紈绔對他的熟識......

種種，似乎都指向，他并不是一個她傳統(tǒng)觀念里的正經(jīng)男人。

盡管如此，她卻不忍出言傷他，只是沉默著。

“我明白了。”楚茂霖淡然一笑，將書本遞向司若瑩，“早前冒昧了，司小姐，就此別過?！闭f著話，他背離她，兀自朝著路邊的一輛車走去。

司若瑩手腳僵硬地拿著那幾本書，覺得分量格外沉重，低著頭，迫使自己不去看楚茂霖，借此欺瞞自己，早前的態(tài)度并未傷到幫助自己的人。

過了許久，司若瑩記起自己至少該跟楚茂霖說句謝謝，抬頭去看時，他的車早已離了老遠，久久注視著那車，直到它迅速消失在拐角，才意識到什么似的，猛地收回目光，賭氣一般，邁著急躁的步伐走到街邊，喊了一輛人力車，然后報了自家府邸的名字。

街邊一路熟悉的景致，想著心思，司若瑩未能看進去分毫，滿腹心思地揣測著楚茂霖此時的心情。

直到人力車在自家門外停了，司若瑩才醒過神來，心頭暗叫不好。

“小姐，到了?！比肆嚪蜓壑袔еc擔憂的神情，出聲提醒。

司若瑩伸手掏著錢，望了望緊閉的府門，躊躇不定，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遞了錢，下車，朝著門口走去，正要叫門，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我的好妹妹，你還有膽回來，知道家里這會是啥陣仗嗎？”司若俊迎面走出來，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

司若瑩臉上更是最后一絲光彩也無：“人都來了嗎？今早媽就特別交代過了，我回來得還算早吧？”

“你這是啥反應？備著當爸媽的乖女兒，跟蔣正榮定親？你知道定親的意思是什么嗎？”司若俊言語間帶著一股子恨鐵不成鋼。

司若瑩臉上帶了點無奈的笑容：“我何嘗不知道，但我又能怎樣？”

“你......”司若俊一時被司若瑩給問住了，半晌才接著講道，“你可以躲著不見，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來幫你想辦法，我不是早就給你透風了嗎?！?/p>

“三哥說楚茂霖嗎？他就一定比蔣正榮好？你對他知道多少？除了表面那些，你又知道什么？”司若瑩唯心地問了這話，心里卻覺著并不能將這兩人相提并論，卻趁著這股子勁，索性探問到底，“他成親了嗎？他知道你的主意嗎？他就一定能看上我嗎？我相較于他身邊的那些女人，又有何優(yōu)勢？”

司若俊再次被司若瑩問住了，一時無話。

司若瑩原本心里還存著某種企盼，此時沉沉地墜落，不再理會司若俊，一腳邁進門檻，直走了好幾步，身后才傳來他撒氣一般的話語，“小五，你先跟蔣正榮周旋一下，我現(xiàn)在去探下楚茂霖的口風，他雖然結(jié)交過不少的女人，但至今并未成家，他日后娶回家的必然少不了是名門閨秀，那些交際花一類，即便帶回去，楚宏邦也必然不會認可的。”

司若俊說了這么多，司若瑩心頭抓到的要點卻歸于一句：他結(jié)交過不少的女人......不少交際花。

臉上浮起酸楚的笑容，司若瑩晃蕩了幾下腦袋，想要驅(qū)散那些不愉快，邁著沉甸甸的步子朝著里間走。

“這不是......小妞，我們見過是不是？你不是楚茂霖的新歡嗎？怎么在這？”

司若瑩混混沌沌地走著，突然而至的男聲，驚得她乍然抬頭，看到在花園里閑散站著的蔣正榮，他仍舊穿著體面西服，手卻粗魯?shù)仄鴺渖系拿坊?，讓她頓時倒盡胃口，禁不住在心里把楚茂霖拿來跟他對比了一番。

同樣是穿西服，一個風度翩翩，一個卻猶如禽獸穿著人衣，著實無法相信把自己余下的命運交到這樣的人物手里。

她此間尋思，司若俊大包大攬，是為她籌謀居多，還是藏著更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