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慕容緒。
殷遲君轉(zhuǎn)臉看他,“世子一天恁無聊,不操心操心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來操心我的事做什么?”
她這話帶著揶揄之味,讓慕容緒惱紅了臉。
想起二小姐與他寫的那封信,慕容緒振袖怫愾,“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攛掇相爺來王府,將事情鬧得浩大,二小姐名節(jié)能如此受損,讓我提親不得!”
他的一通質(zhì)問讓殷遲君冷然了臉,“那你呢?世子。你當(dāng)著相府眾人的面指著我罵惡毒女人,要退婚,這樣就不浩大了?我的聲名就不受損了?就二小姐她配有聲名?我不配有聲名?”
“你當(dāng)然不配有聲名!”慕容緒呲著牙,模樣難看之極,“你都敢和野男人公然在外,你有什么聲名!你就是賤人一個(gè)!”
“你說她是賤人?”
里間傳來幽幽之聲,但見一精瓷手指挑起簾子,邁出祥云福祿紋鞋履,水泄似的展露緙絲袍褥,飄飄廣袖,頎長端立,一派濟(jì)楚風(fēng)貌。
殷遲君不想讓慕玦道見自己的難堪,正欲說,身后的慕容緒顫巍巍地道:“九……就皇子。”
殷遲君怔怔站在原地……九皇子?
那個(gè),最年幼、最得圣寵、宸貴妃之子的慕容玦。
慕容玦望她一眼,見她震驚容貌,不由施以歉意,旋即轉(zhuǎn)過眼,默然望向慕容緒,“怎么,一向橫行霸道慣了,所以連禮數(shù)都忘了?”
慕容緒冷汗連連,撲通跪下,“拜見九皇子。”
這一通跪下把殷遲君砸醒,作勢要跪,慕容玦連忙扶住她,“我們倆不必如此多禮?!?/p>
殷遲君現(xiàn)在腦袋都還是抽的,慕容玦說不跪,她便真不跪了,哦了一聲,直楞楞地站在那里。
慕容緒聽聞兩者言語,只暗忖關(guān)系不匪,又念起方才自己口不擇言,頓時(shí)汗如雨下,連忙稽首,“方才不知是世子與相府三小姐同游,所以一時(shí)……怒急攻心……”
慕容玦冷冷一瞥,“就是怒急攻心,也當(dāng)知讀過幾年詩書,懂得禮讓,憐愛女子,可你方才只叫我覺得你丟盡了皇家臉面!“
任何事但凡扯到皇家,便是滔天大事,饒是慕容緒也伏惟作顫,痛哭流涕,“九,九皇子……是我,是我過錯(cuò),我再也不敢了?!?/p>
慕容玦劍眉緊蹙,拂袖甩開他的攀扯,“你同我道過錯(cuò)作何?”
慕容緒一怔,轉(zhuǎn)而望向殷遲君,臉上寫滿了怨恨,卻是咬著后槽牙,忿忿道:“三小姐,是我說話太過,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p>
是人都聽出來這不甚誠心,遑論殷遲君。
慕容玦問她:“三小姐,你氣消了嗎?”
這話便是給她撐臺。
殷遲君不禁暖流滑過肺腑,只笑:“我向來不與這等人生氣,只氣壞了身子。”
慕容緒聽得額頭青筋暴起,這等人?哪等人?
他流著天家血脈,是最尊崇之人!
豈是容殷遲君隨意詆毀的。
可慕容玦卻是頷首,“三小姐說得無錯(cuò),便是該如此?!?/p>
言訖,他微微朝慕容緒撩了眼皮,“起來罷,三小姐不同你計(jì)較是你的福氣,日后也得謹(jǐn)言慎行,莫污遭了我們皇家的顏面才是?!?/p>
慕容緒道是,又接了慕容玦幾句教訓(xùn),灰溜溜地走了。
殷遲君看著這樣的慕容玦想起方才在賭坊的他,不由覺得判若兩人,難道這便是天家,有著各種面孔。
慕容玦迎向她的視線,讀出她的困惑,方才凜然的眸子溫潤了起來,“三小姐……我并非有意隱瞞自個(gè)兒的身份……”
殷遲君打斷他,“我懂得,你是皇子,再則我也隱瞞了我的,所以如此算下來,兩兩相平?!?/p>
兩人說著話,慢慢踱到了相府,顧念著此次是瞞著眾人出來,所以走了后門。
臨近門,殷遲君登上臺階,那模樣一如賭坊的身姿,叫慕容玦不禁喚住她,等她回過頭,又不知喚她作何,只好就著方才之語又道感謝。
殷遲君擺了擺手,“都說了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p>
她這番話令慕容玦不由回想之前她所說的,她要捍衛(wèi)她所喜愛的。
父皇也曾這么對他說過,你喜歡一件事情,便要持之以恒,讓這件事無論遇到多少磋磨都能開出堅(jiān)毅的花,讓人駐足贊賞。
可他總是哭,尋找著自己的不是,卻從未想過彌補(bǔ)。
而殷遲君不一樣,她做到了父皇所說的,并且開出了最燦爛的姿色。
四目相對,有松風(fēng)颯颯響動(dòng),慕容玦這才發(fā)現(xiàn)她生得那般漂亮,素凈的臉,沒有半分雕飾,卻因而顯現(xiàn)出一種質(zhì)樸的美。
不同于皇宮中那些妃嬪,她們各自梳著笨重的發(fā)髻,涂抹著厚粉,將一張臉當(dāng)作畫師的硯臺,浸染著各色的顏料,叫人看著雖然端莊,卻失了真摯。
大抵覺出不對,不可如此和女子相看,慕容玦慌忙垂了眼,按捺住砰砰的心,道:“時(shí)辰已晚,便先告辭了。”
然后衣裾翩翩,一如初見那般疾風(fēng)去了。
殷遲君望著那背影,暗道這九皇子人還不錯(cuò)。
如此作想,她踅身進(jìn)了門,抬眼見到殷永琮凌然站在樹下。
陰影覆在他的面上,讓他的神情分外模糊,可他的聲音卻很清楚,“三小姐?!?/p>
肖想了數(shù)日的大腿,此時(shí)登然站在面前,倒有一瞬的不真實(shí),令殷遲君愣了愣。連忙疊福,“大哥。”
殷永琮不復(fù)之前,眼睛冷得似冰,“未曾可知,三小姐人脈甚廣,竟識得九皇子?!?/p>
他這話帶著審問之意,叫殷遲君聽得心如沸水滾燙,“今日出去認(rèn)識的?!?/p>
殷永琮目光如電,仿佛要將她身上射出兩個(gè)窟窿似的,但聽他一聲輕笑,“方才我從殿前司回來,正碰見指揮使同一褒衣博帶的男子說話,問其名諱,皆作不詳,只拿面孔生得駭人,眼下有好大一塊紅斑。”
徐昌平!
他怎么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
殷遲君頭皮發(fā)麻,想起小說里原身最后慘狀不都是他害的?
她有些手足無措,做好的計(jì)劃仿佛一忽兒辰光便被打亂了。
難不成,她就是注定慘死的結(jié)局?
不,還有一法,便是投入殷永琮陣營,扶持他上位。
這般想過,她眼底乍然涌現(xiàn)光亮,“大哥,你復(fù)姓慕容?”
書友評價(jià)
《人間姝色是皇妃》是一部非常不錯(cuò)的小說,作者陸亦灼在敘事上具有無與倫比的功力,懸念設(shè)置具有極強(qiáng)的邏輯性,細(xì)節(jié)處理得當(dāng),值得大家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