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曹保正準(zhǔn)備著手安排楊明昨天交付的事情。

正在翻看宮中人員名冊的時候，忽見小太監(jiān)前來傳話：“爺爺，王爺請爺爺去趟暖閣?！?/p>

曹保只得放下手上的事情，走出門去。

昨夜又是一夜大雪，風(fēng)寒料峭中，站在暖閣門外的楊明有些憔悴，看起來又是一夜沒有睡。

曹保踏著積雪走了過去，行禮道：“王爺，您又是一夜沒有睡，國事雖然繁忙，您也得保重身體啊。”

他雖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王爺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

不過不重要，自打跟著王爺?shù)牡谝惶炱穑痛蚨ㄖ饕?，不論王爺要做什么，他都誓死相隨。

楊明看起來有些不高興，說道：“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婆婆媽媽的了？過來！”

曹保彎腰又上前了兩步。

只聽楊明道：“你帶上些侍衛(wèi)，去戶府和長安府跑一趟?！?/p>

“讓府令和府尹帶上大印，多叫上幾個主事，去把這些族長們喊到城南的荒地去。”

“記住，你親自陪著他們?nèi)?，片刻不的離開，別讓他們有機會通風(fēng)報信。還有，讓族長們把地契都帶上。”

隨后，又見他從懷里掏出一份名單遞過來。

曹保接過名單攤開一看。

上面雖然都是些小族，但數(shù)量卻有點驚人，足足三十多個，差不多都把城南的地占了小半。

他看了看楊明，問道：“王爺這是打算對他們動手了？”

剛說完，見楊明有些惱怒的看著自己，像是在說“你他娘的哪那么多廢話，讓你去就去！”忙急匆匆的離開了。

心里卻在納悶，這昨天說的事都還沒辦好，今天就這么急不可耐的步步緊逼？

這要是逼急了，鬧出激變可如何是好？

這邊曹保前腳剛走，蕭鳳年滿臉擔(dān)憂的從暖閣里走出來。

他連夜找了幾百個人喬裝打扮去城南除草翻雪，為的就是要讓那些族長們看見，有人在動他們的土地。

如果說只是為了試探下他們的反應(yīng)，那倒也沒什么，最多就是被他們趕走，然后去府衙大鬧一通。

可偏偏楊明的目的卻不僅僅是這樣，他想趁機收了那些人的地。

這么明顯的安排，以馮伯用的精明，不會看不出來。

楊明這是要逼馮伯用狗急跳墻。

豪族們雖然沒有兵權(quán)，軍中的主力也是先帝在時的京中戍卒，經(jīng)過他幾年的經(jīng)營，基本肅清了他們的人。

可是他們依然有幾萬家奴，還有不少被他們控制的百姓。

這要是動起手來......想到這里，蕭鳳年忍不住問道：“王爺，現(xiàn)在就動他們的地，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楊明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說道：“國丈，依你看這馮伯用是個什么樣的人？”

蕭鳳年微微沉吟，說道：“睚眥必報的精明小人，如果不是這樣，他到不了今天的地位。”

楊明道：“國丈所言極是。本王這些日子翻看那些東西，也是觸目驚心。”

“刑府的案卷里，表面上看是沒有什么問題，但當(dāng)中八成以上的案子幾乎都有他的影子?！?/p>

“看起來是整頓刑府，公正辦案，還百姓公道?！?/p>

“但是看看國中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國丈覺得這些表面的案冊還可信嗎，那些得到公道的還是真的百姓嗎？”

蕭鳳年嘆道：“正是因為他已經(jīng)成勢，所以老臣才擔(dān)心?！?/p>

要是放在過去，他斷然不會同意讓楊明這么胡鬧。

可連續(xù)經(jīng)過收伶人入宮和平息百姓鬧事這兩件事情之后。

他心里越發(fā)相信，自己這個女婿過去是在韜光養(yǎng)晦，一個人就算要變，也不可能變得如此徹底。

他能想出來的解釋只有這一個。

楊明道：“這就是了，像這么樣一個人，無論如何是不會把手中的權(quán)柄交出來的?！?/p>

“這些天百姓鬧事，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至少他想看看本王的反應(yīng)，所以本王就不能給他太多時間籌劃?！?/p>

“既然已經(jīng)開始了，咱們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遷延日久，等到敵兵來犯，到那時死的可就是咱們了。”

“不是咱們在逼他，是他在逼咱們?！?/p>

蕭鳳年見他說的如此堅定，料想他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更何況他一口一個咱們，顯見得他對自己的倚重了，就連曹保他都沒有全部告訴。

也罷，如果成功了，只要他蕭鳳年一如既往的擺正位置，他蕭家在這位女婿的有生之年算是無憂了。

富貴險中求，這些年自己每一次往上爬，哪次不是豁出命掙來的。

當(dāng)下心一橫，雙手抱拳道：“既然王爺主意已定，老臣就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老臣這就去準(zhǔn)備?！?/p>

那些族長們跟著曹保等人到城南荒地的時候，頓時傻眼了。

遠(yuǎn)遠(yuǎn)看見幾百個人正干得熱火朝天，好像那就是他們家的地一樣，立即炸開了鍋。

“兩位大人，王爺這是什么意思？”

“讓我們拿著地契來，又讓人在這里刨地，難不成是要把咱們的地強送給這些賤民？”

戶府令和長安府尹一時也摸不著頭腦，只得望向曹保。

曹保原本估摸著王爺是要打著商量的名號從他們手里把地?fù)屵^來。

可誰知......

不過，既然王爺沒有對自己說，自己當(dāng)然也不能認(rèn)下，萬一不是呢，豈不是弄巧成拙？

這念頭方起，曹保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罵道：“放你娘個屁！王爺跟咱家說的是請各位過來商議來年春耕的事?！?/p>

“誰知道這些人從哪里冒出來的，哼，依咱家看，這些人莫不是你們喊過來的吧？”

“吳族長，剛才你磨磨蹭蹭那半天，干什么去了？”

說著，他倒打一把，一雙小眼睛死死盯住當(dāng)中一個吳姓族長。

那吳姓族長忍不住也來氣了，罵罵咧咧分辯半天，那戶府令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道：

“既然如此，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不就行了?！?/p>

那吳姓族長道：“那也不用，曹大伴不是說是草民喊的人么，草民這就證明給大伙看。”

說著，和其他族長一商量，便紛紛派出隨從去喊人。

不一會兒，立即糾集了上千人。

人多聲勢壯，他們也懶得問那些人的來歷，一聲令下，眾人立即一窩蜂的圍了上去。

“打！給老子狠狠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