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婳隱醒來時,她正躺在一個鋪著金黃色稻草的木床上。
這是一間新牢房,墻頭上方還開著幾個碗口大的天窗,干凈亮堂,空氣也比那個擁擠昏黑的牢房要新鮮的多。
而且,只有她一個人住著。
小心翼翼的撐著身子慢慢坐起來,她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了床腳放著的新囚服上,再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狼藉。
稍作遲疑之后,她還是趕緊拿起來躲到角落迅速換上。
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流血了,但因為手心實在磨的太厲害,稍稍蜷一下手指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但已經(jīng)被上過藥了。
靠著墻根坐下,孟婳隱長長的呵了口氣,慢慢將自己蜷成一團,把臉埋進了膝蓋里。
門外,一陣車輪滾動的吱呀聲緩緩靠近。
與此同時,靜寂的牢房里竟意外的喧囂了起來。
推著小車的獄卒,用力的敲了敲手里的長柄勺,語氣惡劣的吆喝了一聲:
“吃飯了吃飯了?!?/p>
看著小車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娘埮瑁c往常不一樣的是,這次還送來了兩個裝滿了雞腿和紅燒肉的大盤子。
端著碗圍在囚牢柵欄邊的肉果兒們,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眼睛都亮了。
有人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伸手去抓,可沒等碰到就被獄卒發(fā)現(xiàn)了,一勺子狠狠的敲了上去。
“滾蛋!你算個什么東西,配吃這些嗎?再敢伸上來,信不信老子把你這只手也剁了?”
“你……我今天可是食場之上唯一活下來的人,我怎么不配吃?”
“呵,你跟那邊的那位比,差得遠呢。那位可不僅完好無損的下了食場,還是宸王欽點的三番魁子,更能耐的是,她殺了安王的小黑爺,用的,只是一根筷子!”
“什……什么?”
墻根蜷縮著的人兒緩緩抬起頭來,黯淡的眸子在此時倏然一放明光。
獄卒把好肉好菜都送到了她的牢房前,正轉(zhuǎn)身準(zhǔn)備繼續(xù)走,耳邊冷不丁的聽到了一個輕輕的嗤笑聲。
“那畜生居然死了,盛淳安一定很生氣吧?!?/p>
那語氣聽著云淡風(fēng)輕的,嘴角甚至還勾起一抹似有還無的譏笑。
獄卒當(dāng)即瞪圓了眼睛,那憤然的模樣好像比罵了他老爹還惱怒。
“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不但殺了安王的愛犬,還敢直呼安王名諱?”
孟婳隱冷笑:“他若真在乎那畜生,何必因為一場輸贏便借口于我而殺之后快。”
“你……”
不等獄卒把話說完,孟婳隱斜斜的瞥了他摁在腰間的手,嘴角的譏誚也隨之勾勒的更加深刻了,不慌不忙的繼續(xù)說道:
“我替你們賺了那么多彩金,卻連一個畜生都說不得。這麒麟莊,何時成了安王府的后院了?!?/p>
獄卒惱的牙根咬的咯吱一聲,不過攥著鞭子的手用力擠了擠,最后還是放了下來,然后陰惻惻的佞笑了一聲:
“看你這精神頭,少吃一頓也無妨。”
說完,他俯身端起盤子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走了。
孟婳隱完全不為所動的靠墻坐著,毫不在意的哼了個鼻息,緊跟著若無其事的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戳了幾下。
“哎,你不吃東西可不行,我的渣餅分你一半吧?!?/p>
孟婳隱微微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一條眼縫朝著自己的左側(cè)看過去。
隔著柵欄,一個同樣穿著囚服的女子正伸著臟兮兮的手,把半塊黑黢黢的渣餅送過來。
同樣不太干凈的臉藏在凌亂的頭發(fā)后面,看不清楚樣貌,聲音有些嘶啞,所以聽上去有些奇怪,像是嗓子里塞了塊簧片。
孟婳隱淡淡的看了一眼她的手心,重新閉上了眼睛:“多謝,不必了。”
然而那人卻不依不饒,又用手戳了戳她的肩頭:
“丫頭,你不吃點東西的話,身上的傷怎么好的快。你不會是怕我在這餅里下毒了吧?看你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小,行,那我吃給你看。”
聽著耳邊一聲費勁的嘎嘣響,那人不說話了。
孟婳隱以為自己總算能清靜了,可下一秒她又開口道:
“丫頭,我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好幾個月了,從未見過像你這么厲害的人,你怎么會流落到這般境地呢?你跟我說說唄,你老家是哪里的?你是被抓的還是被賣的?你的家人呢?你……”
女子喋喋不休,像個八哥一樣說個不停。
孟婳隱暗暗咬了咬牙根,猛地睜開了眼睛的同時,朝著她冷冷的看了過去,不耐煩的伸手把那半塊渣餅接了過來。
“你能不能安靜點。”
女子也沒惱,而是輕輕的扯了下嘴角。
一雙黝黑明亮的眸子,透過遮面的發(fā)簾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孟婳隱,輕輕的捻了捻指腹上沾著的餅屑。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在這里肯定不會待的太久。你以后的路,長著呢?!?/p>
牢房外。
兩個獄卒一前一后走了過來:“到你了?!?/p>
女子拉著柵欄慢慢的站起身,順手拍了一下卷起的衣角。
“丫頭,咱們有緣再見?!?/p>
孟婳隱沒理會她,而緩緩垂下視線,望著手里的半塊渣餅,一緊眼底的暗芒如梭。
接下來的幾日。
隔壁來來去去又住進了三兩個人,但那個女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孟婳隱也一直在這四方囚牢里養(yǎng)傷,沒有再上過場。
不過她也不著急。
因為隔壁的新人總是會給她帶來外面的世界里,有關(guān)于她的最新風(fēng)聞,所以她知道了,以她初次上場就炸出三番彩金的身份,出場價已是當(dāng)初的一倍之多。
不僅上了麒麟莊的魁榜,還是賭客們趨之若鶩,想見都不一定見得到的紅人。
如今盛京城,有關(guān)她的傳聞就像長陽街上飄落的楓葉一樣多。
但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食場上,她以一根筷子之力將小黑爺送上西天的戰(zhàn)績。
她離自由,又近了一步。
然而,她卻沒有那么高興。
她此時此刻在那些人眼里的價值,甚至包括她有朝一日逃離囹圄的籌碼,居然都是因為盛淳安。
這是多么的諷刺和可笑!
獄卒來的時候,孟婳隱正面對著墻壁閉目養(yǎng)神。
“恭喜姑娘,姑娘可要發(fā)達了,還望姑娘到時候別忘了咱們,也提攜提攜咱們?!?/p>
聽著身后傳來的譏諷,孟婳隱緩緩睜開眼睛,轉(zhuǎn)身冷冷的看向開門的獄卒。
“你什么意思?!?/p>
獄卒嗤笑了一聲:“姑娘有所不知,安王以十五萬兩的高價拍得姑娘的魁花,咱們奉莊主之命接姑娘沐浴更衣,酉時前務(wù)必趕到安王在城北的莊子,按時赴約?!?/p>
孟婳隱猛地一皺眉。
城北那個莊子她曾經(jīng)過去一次,是盛淳安養(yǎng)犬的地方。
盛淳安喜愛賭犬的嗜好人盡皆知,為了投其所好巴結(jié)他,經(jīng)常有人給他送犬。
山地的細(xì)犬,寒地的獒犬……只要是有名頭的都被他盡收在城北的莊子里,由專人飼養(yǎng)。
那莊子的大門上還有他親筆書的匾額——
常勝將軍。
盛淳安這個時候拍她的魁花,還把見面的地點選在了常勝府,莫非是想給小黑爺報仇?
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孟婳隱徐徐一勾唇角,揉過一抹寒芒如刃。
她還沒找他,他倒是自己先送上門來了。
書友評價
可以說,《重生后在暴君心尖撒野》是一部優(yōu)秀的言情題材小說,作者鯉不染故事架構(gòu)宏大,運用進階模式,逐步推進故事發(fā)展,制造爽點,讓讀者產(chǎn)生很強的代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