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瞳？”

懷里的女人倒在他的臂彎里，輕得像一片羽毛。

江瞳沒有回應他，背后尖銳的痛感太強烈，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奪走了。

“我……痛……”

她緊咬著唇，發(fā)出細弱蚊蠅的聲音，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世界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江瞳——！”

司穆寒感受到源源不斷流到他掌心的血液，心臟沒由來地跟著一痛。

他厭惡江瞳，甚至怨恨她。

可在這一刻，看著她雙目緊閉，整個人脆弱得仿佛一折就碎，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中被前所未有的慌亂所占據(jù)。

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抱起江瞳快步跨了出去。

懷里的女人太輕了，蒼白無血的小臉乖巧地貼在他的胸膛，卻幾乎燙進他的心臟里。

趙寧暖回過神來，眼淚汪汪地叫住他：“穆寒?！?/p>

司穆寒回頭看向她。

剛才混亂中，她的手臂也被碎玻璃割傷，流了不少血。

鮮血流過的地方，還有一道猙獰明顯的舊傷疤。那是年少時被狗咬傷留下的傷口，是為了救司穆寒留下的傷口。

可司穆寒只是頓了頓，臉色凝重，“寧暖，我先送江瞳去醫(yī)院！”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抱著江瞳消失在門口。

趙寧暖站在原地，臉色幾番變化，隱隱透出幾分猙獰和嫉妒。

司穆寒抱著江瞳沖進醫(yī)院，早有醫(yī)生得到通知在大門口待命，迅速把她放到推車上。

等江瞳終于被推進急救室搶救，司穆寒才脫力般坐在了椅子上。

想到剛才江瞳擋在他面前，想到她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還有她身上泊泊而留的鮮血……

白跟紅相映襯，簡直觸目驚心。

他的指尖都在發(fā)抖。

江瞳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男人嗎？她對他所謂的愛不過是偽裝出來的。

為什么會毫不猶豫地擋在他面前？

難道這又是她玩的什么把戲？

司老爺子得到消息趕過來，一來就拿拐杖朝司穆寒身上砸了好幾下。

“混賬東西，你又害瞳瞳受傷了！”

司穆寒的心緒前所未有的凌亂，不躲不避，任由老爺子的拐棍重重地砸向后背。

老爺子打了幾下就沒力氣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氣。

還好沒多久醫(yī)生就出來。

“傷者的后背被嚴重劃傷，四肢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不過碎玻璃已經(jīng)全部取出來。你們放心，她沒有生命危險，但是——”

司穆寒薄唇微抿，一顆心下意識地提起來，目光緊緊盯著醫(yī)生：“但是什么？”

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流那么多血，明明已經(jīng)盡量幫她把傷口按住，但血還是止不住地流。

醫(yī)生神情嚴肅地道：“傷者的凝血功能不好，她這一胎原本就不太穩(wěn)，這次已經(jīng)傷到底子了，必須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否則再出現(xiàn)意外……很可能就保不住了?！?/p>

司穆寒怔住：“凝血功能不好？”

他心情很復雜，縱使不知道江瞳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個男人的，可她到底是為了救他才傷成這樣。

一時間，司穆寒分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內(nèi)心中，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

司老爺子氣得眼眶發(fā)紅，又掄起拐杖砸他：“瞳瞳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只是從來沒有在你面前示弱……你身為她的丈夫，不聞不問不關(guān)心，現(xiàn)在還讓她為你受傷。你簡直……混賬東西！”

這次司穆寒沒有再頂撞老爺子，畢竟江瞳確實是為了保護他才受傷。

司老爺子罵得沒力氣了才肯停下來。

他身體不好，不能守太久，知道江瞳平安后，在管家的勸說下，才肯回病房去休息了。

司穆寒沉默地守在江瞳病床旁，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矛盾。

這么羸弱的一具身體，怎么會有那樣不顧一切的勇氣，在危險來臨時毫不猶豫地擋在他面前？

如果她不愛他，沒必要這么做。

但如果她真的愛他，就不會懷了別人的野種。

江瞳是在半夜時痛醒的，轉(zhuǎn)頭看到司穆寒坐在旁邊，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如止水。

“你怎么會在這里？”

司穆寒忽略她冰冷的臉色，低聲問：“你醒了？”

江瞳把臉轉(zhuǎn)向墻壁，沒有應聲，也沒有任何表情。纖長的眼睫微垂，在她蒼白發(fā)青的小臉上映出淺淺的陰影。

她心中苦笑，暗嘲自己不爭氣，自討苦吃。

明明已經(jīng)決定了要徹底放下這段感情，可在那一刻，她竟然還是本能地沖過去擋在他面前……

空氣里淌著無聲的僵硬，司穆寒得不到她的回應，薄唇緊抿。

但是想到她朝他撲過來時的毫不遲疑，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問，“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這樣溫和的語調(diào)，江瞳的眼圈忽然有些控制不住地發(fā)紅。

但她知道，如果不是司爺爺，司穆寒絕對不會留在這里。

江瞳壓下心中復雜的思緒，聲色冷淡，輕聲道：“醫(yī)生都說了我沒有生命危險，死不了，你走吧。”

司穆寒沉默了一瞬，眼神中的情緒復雜晦澀，這次他的耐性出奇的好，沒有在意江瞳的冷言冷語。

“之前在四季名座，你……”

“那只是意外！”江瞳迅速提高聲音打斷他。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于激動，她壓下情緒，語氣淡漠地道：“我會跟爺爺解釋清楚，我受傷不關(guān)你的事，你別自作多情?！?/p>

她說得急，聲音都有些喘，明明脆弱得像是只幼貓，卻渾身都長滿了刺。

司穆寒心底一時有些氣惱。

她總是喜歡嘴上逞強，不肯服半句軟。

但凡她像寧暖那樣，稍稍溫順一些，他也不至于總對她說重話。

江瞳見他不走，語氣冷了幾分：“你走吧，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p>

司穆寒知道她后背傷得嚴重，不能平躺，只能這樣半側(cè)著身體。說句話都會牽動傷口，想動一下更是痛苦萬分。

他抿了抿唇，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不但沒走，反而靠近了她幾分。

她剛才的情緒激動牽動了傷口，一定很痛，偏偏又不肯在人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這個女人太要強了。

江瞳被他按住胳膊，臉色變了變：“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