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心里一喜，安慰道：“秀娘，你受苦了?！?/p>

“妾身不苦?！?/p>

柳秀娘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啜泣道：“妾身是高興壞了。”

“老天開眼，官人終于長進(jìn)了。妾身，實在是高興?！?/p>

這個傻娘子。

明明是被他賣了，花錢再贖回來是應(yīng)該的。

在她眼里，卻成了天大的好事。

楊明憐惜地把柳秀娘攬在懷里，低聲道：“秀娘，其實我前日做了個夢，在夢里過了一千年，明白了許多道理，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柳秀娘若有所思，怪不得官人這兩日說話的腔調(diào)都不一樣了。

她還疑心官人是鬼附身了，原來是莊周夢蝶，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了。

她不由擔(dān)憂道：“官人可有什么不適？可要進(jìn)城去看看大夫？”

“沒事沒事，我倒覺得比以前好多了?！?/p>

楊明愧疚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以后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楊溪風(fēng)卻大聲嚷嚷道：“你騙人！以前爺爺教訓(xùn)你的時候，你也是這么說的，可是你每次都說話不算數(shù)。”

楊明急了：“我要是說話不算數(shù)，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秀娘慌忙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拼命搖頭道：“官人切不可說這樣的話。妾身信你就是了。”

楊明抓住了她的手，鄭重其事道：“那就換一個，如果我哪天辜負(fù)了你們母子，你就用這雙手把我打死吧！我絕對不還手！”

“萬萬不可，妾身不敢?！?/p>

柳秀娘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眼淚卻止住了。

楊明替她擦去淚水的時候，她身體還有些僵硬，顯然是很不習(xí)慣，但卻沒有拒絕。

看來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楊明遺憾地松開了手：“你看你，都哭成花貓了，讓孩子們笑話。我去打盆水給你洗洗臉?！?/p>

“官人一路奔波辛苦了，妾身自己去吧，也該生火做飯了?！?/p>

柳秀娘滿臉通紅，撒手就跑。

留下兩個孩子跟他干瞪眼。

楊秀云看看娘親又看看楊明，忽然伸出雙手，奶聲奶氣道：“爹，抱?！?/p>

楊明抓了抓頭。

他當(dāng)了一輩子鉆石王老五，女人多了去了，但孩子卻一個都沒有。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從何下手。

他猶豫了一下，剛想伸手把他抱起來。

楊溪風(fēng)卻上前一步道：“弟弟，先等一下?！?/p>

他仰起頭盯著楊明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認(rèn)真的？你真的知錯了？悔改了？”

丁點大的小人兒，卻偏要裝出一副嚴(yán)肅的樣子。

楊明不知不覺笑了起來：“真的，我知錯了，悔改了。風(fēng)兒能原諒爹嗎？”

他這么爽快地認(rèn)錯了，倒讓楊溪風(fēng)有些不知所措。

他糾結(jié)了一會，伸出小拇指道：“你同我拉鉤，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好?！?/p>

楊明伸出大手，跟他勾了一下。

說來也奇怪。

這個敗家子，不僅跟他同名同姓，長得也幾乎是一模一樣。

因此楊溪風(fēng)的長相也跟他頗為相似，看著竟有些血脈相連的感覺。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楊溪風(fēng)一鼓作氣喊出誓言，像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松了口氣。

“爹爹，抱抱?！?/p>

楊秀云不甘落后，張開雙手喊道。

楊明一把抱起他，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個圈，惹得他哈哈大笑。

楊溪風(fēng)臉上的羨慕一閃而過。

楊明空出一只手，牽起他道：“走，風(fēng)兒云兒，爹帶你們?nèi)ネ妫　?/p>

父子三人在院子外面玩鬧了起來。

正在做飯的柳秀娘看見這一幕，心窩子暖暖的。

若是官人能一直這樣下去，就是他那些難為情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

柳秀娘想著想著，連耳根都紅了。

天漸漸黑了。

柳秀娘終于做好了飯。

一盆米飯，一個野菜湯，一盤炒雞蛋，一小節(jié)臘肉。

在她眼里已經(jīng)是難得地豐盛了。

可楊明看了，卻忍不住皺起眉頭，這飯菜看著就沒有什么油水，也太寒酸了！

“秀娘，你們之前都是吃這些東西嗎？”

柳秀娘還以為是她太浪費了，惹得官人不高興。

她小心翼翼道：“妾身和孩子們平日都是吃些野菜、炊餅，今日官人難得高興，才多弄了兩個菜?！?/p>

這個畜生，都是這么虐待她的嗎？

楊明嘆氣道：“我的意思是太少了，以后家里最少得有四菜一湯！”

他說著，又想了起來。

趕緊從包里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子交給柳秀娘。

不是他小氣，實在是這古代銀子太重了！

十兩都快一斤重了，再多真怕她拿不動。

“這是家用，不夠了盡管開口?！?/p>

柳秀娘嚇得連連擺手：“買菜做飯哪里用得了這么許多？十兩銀，就是我們一家吃上半年都有了?！?/p>

“不只是菜錢。天氣這么冷，你跟孩子也該添幾件衣服了，明天有空，我就帶你進(jìn)城，好好逛逛?！?/p>

楊明擺出一副闊綽的神情。

柳秀娘還要拒絕，楊明直接把銀子塞進(jìn)了她手里：“拿著！”

柳秀娘沒有辦法，只好收下了。

可接過銀子，她是拿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拿袖子擦了又擦，又匆匆進(jìn)屋拿了個荷包，裝好了放在懷里。

吃飯的時候，還總是忍不住在胸口摸了又摸，生怕丟了似的。

直到吃過飯，柳秀娘伺候他洗完腳上床了，還是一直抱著銀子不松手。

這可不行，他的女人怎么能這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楊明從背后抱住她道：“秀娘，我今天跟石家商會談成了一樁買賣，要跟他們合伙開酒坊。石家的當(dāng)家給了我五百兩銀子，以后每個月還有五成分賬?！?/p>

“以后銀子要多少有多少，所以這錢你就先放下吧，該睡覺了！”

柳秀娘聽了，恍然大悟。

原來昨夜官人并不是在瞎折騰，而是真的在釀酒賺錢呢！

一想到自己誤會了楊明，昨天不僅對他冷語相向，更是把他拒之門外，讓他在坐了一晚冷板凳。

柳秀娘心里愧疚極了。

她把銀元寶塞在枕頭下面，轉(zhuǎn)過了身。

她像做賊似的偷摸看了一眼。

兩個孩子在小床上已經(jīng)睡著了。

柳秀娘鼓起勇氣，聲音細(xì)不可聞道：“官人，妾身今日……”

“你說什么？”

她的聲音實在太小了，楊明沒聽清。

頂棚漏下的月光，照出了柳秀娘羞紅的臉蛋。

她攥著衣角，鼓足勇氣又說了一遍：“官人，妾身今日，身子，方便?！?/p>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帶子系得松松垮垮，露出了大片春光。

粉胸半掩疑晴雪，醉眼斜回小樣刀。

這欲迎還拒的小模樣，楊明就是沒聽到，也明白了。

但他卻故意又問了一遍：“什么方便？你想去方便？那就去吧，跟我說干嘛啊?！?/p>

柳秀娘還真以為他誤會了，急道：“不是，妾身是說今日身子方便，可以行周公之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