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

她突然尖叫起來，抱著‘孩子’轉(zhuǎn)頭就跑，跑兩步就摔一跤。

她就在地上爬，‘孩子’被她壓在身下，她死死地拖住它。

此刻的她，就像個爬蟲，令人沒有看下去的欲望。

我拿起手機，錄完視頻后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對我來說是個噩夢一般的地方。

*

監(jiān)獄里，管理很嚴。

我坐在外面，見到女警開門的動作還是會下意識地站起身。

崔欣穿著馬甲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看起來憔悴蒼老了很多，曾經(jīng)的長發(fā)也被剪成了短發(fā)。

我們接起電話，她管我叫了聲「姐?！?/p>

我大她三歲，本來是想把她救出火坑的。

「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p>

我說。

我籌劃好了一切，把所有人都算了進來，包括崔欣。

「這樣的結(jié)果就挺好的?！?/p>

崔欣笑了，笑容蒼白。

我掏出手機，把錄制的視頻給她看。

「她活該這樣！」

崔欣還是恨的，看到視頻她恨的咬緊了牙關(guān)，而后又像是泄了氣的氣球，整個人都蔫了下去，低下了頭。

很快，我就聽到了她哽咽的聲音。

「姐，替我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孩子吧。」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又意識到了什么，回了句「好」。

「姐，我沒有你這么有勇氣，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你還可以?！?/p>

崔欣抬起頭，眼圈都是紅的，她用希冀的眼神望著我，仿佛我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姐，好好活下去，算是為了我?！?/p>

我沒說話，心里頭最后那點熱度也沒了。

就像是死灰復燃的灰料，很快就徹底的熄滅下去。

*

崔欣說錯了，我沒有勇氣，我是個懦夫，是個只會盤踞在黑暗里獨自謀劃一切的陰謀者。

崔欣經(jīng)歷著我所經(jīng)歷過的，可她反抗了，她才是勇敢的。

而我…

我閉上眼，就想到王有德拉扯我頭發(fā)拖我進臥室的場景。

王震他們只是冷眼旁觀。

他們一家都是畜生！

都該死！

可我怕死，我不想死，卻想讓他們死。

我睜開眼，望著眼前沒有名字的墓碑，將手中的菊花放了過去。

余光里，出現(xiàn)一個高挑的身影。

我挺直了腰板，看了過去。

來人與我保持著距離，我笑了笑，打破陵園的沉寂。

「好久不見，秦警官?！?/p>

秦政看起來憔悴了很多，許是因為要面對逝者，所以特意剃了胡茬。

「當年的事，對不起?！?/p>

他聲音沙啞，像是在病中。

我沉默著。

當年，秦政為了養(yǎng)他那個校花女友，挪用了公會的錢，而我就成了那個背鍋的。

因為這事，我險些被開除，最后是我父母舔著臉賠了錢才把我留了下來。

只是，在那四年里，小偷成了我的名號，無數(shù)盆臟水都往我身上潑。

那是黑暗的四年。

所以在遇到對我好的王震時，我像是抓住了一道光，義無反顧地走進了婚姻的墳?zāi)埂?/p>

起初是好的，直到王震得知我大學里這些事后，我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秦警官，你覺得這里有幾個墳？」

秦政恍然，不解。

陵園里，都是墳。

我看著，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這里，有一個，你有嗎？」

秦政沒說話，低著頭，我看不出他的情緒。

我從他身邊走過，濃重的煙草味熏得我鼻尖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西塞羅還說過，我們成為法律的奴隸，是為了能夠保有自由?！?/p>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秦政的背影。

「秦警官，你會成為一個好警察的吧？」

我看了他許久，他的后背在顫抖，始終沒有回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