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畫不止一次告誡過自己，一個月過后，他跟蘇藍芊真的兩清了，關于蘇藍芊的一切，他都不會再主動調查。

他不在乎她，又為何要知曉她的蹤影？

而蘇藍芊也遵照著諾言，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皇宮，兩個人很少說話，他們的交流僅僅停留在床上。

顧子畫沒發(fā)現(xiàn)，自從蘇藍芊陪著他入眠后，他再也沒有半夜驚醒過了。

偶爾幾次蘇藍芊風塵仆仆地趕過來，滿臉是汗時，他也想要知道她白天到底去哪兒了。

可若是問了，倒顯得他在乎什么一般。

有時候他也會懷疑蘇藍芊背后還有男人，但是他從未在她身上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的痕跡。

但若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又何必那般慌亂？

顧子畫也曾親自跟蹤過，但沒有一次成功過。

蘇藍芊醒得比他早，因為一覺便能到天亮，所以每當清晨睜眼時，身邊已經(jīng)沒有她的蹤影了。

顧子畫心中五味雜陳，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心態(tài)出了問題，他想著一個月快點到來，可偶爾想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去時，他竟然也會有些心慌。

蘇藍芊日后若是又欠了賭債又該如何？

一旦沾上賭癮，那便是很難戒掉了，萬一再輸了，她拿什么還？還是用自己的身體嗎？

想到這里，顧子畫罕見地再次失眠了。

這一次，他也總算是知道蘇藍芊何時起的床了，天還未亮，蘇藍芊已經(jīng)洗漱完畢，接著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邊。

緩緩俯身，在他眼角印下一吻。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離開。

而床上的顧子畫此刻卻僵直了身子，睫毛顫得厲害。

這一個月以來，她都是這樣嗎？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這難道不是愛人之間才該做的事情嗎？顧子畫覺得呼吸有點兒困難。

極目看向遠方，那邊早已沒有蘇藍芊的蹤影。

一個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這天晚上，蘇藍芊遲遲沒有出現(xiàn)。

顧子畫等得心煩意亂，他正要披上外衣出門時，蘇藍芊卻迎面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容。

“讓皇上久等了，抱歉?！?/p>

今天的蘇藍芊穿得沒有那么鮮艷，素凈的青色衣衫反倒將她襯得更加清新脫俗，臉上沒有涂抹胭脂，因此眉眼也更加溫柔。

顧子畫的心像是被逐漸放大，然后里面充滿了許多氣體，他有些難受，而他又不清楚令他難受的根源來自哪里。

“你去哪兒了？”他薄唇輕啟，聲音輕得像是另一個人在說話。

蘇藍芊指了指外面的月亮，眼角彎彎，“今夜的月亮實在好看，我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時間。”

她臉上的笑容更很恬淡，有種近乎美好的意境。

“子畫，你記得嗎，從前我們經(jīng)常坐在屋頂賞月，那會兒的月亮真的又亮又圓，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過了。”她娓娓道來。

這是這一個月以來，她第一次提及從前的事情。

可是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怨恨，仿佛他們之間的過往只有美好，并未發(fā)生過那些血淋淋的事情。

顧子畫喉頭發(fā)緊，眉毛微皺，他突然猜不透蘇藍芊的心思了。

她到底想干嘛？明明已經(jīng)是最后一天了，為什么要回憶過去的事情。

是故意為了讓他憐惜嗎？

想到這里，顧子畫的臉色冷淡了許多。

“月亮還是那輪月亮，并沒有任何不同?！?/p>

蘇藍芊并沒有反駁，依舊笑著：“在皇上眼里或許還是一樣的吧，我先去沐浴了?！?/p>

今夜的蘇藍芊很是不同，顧子畫敏銳地察覺到，可是他不知道引起蘇藍芊變化的原因是什么。

待到兩個人都上了床榻過后，蘇藍芊破天荒地沒有向之前那般主動地纏上來，當顧子畫壓上去時，她微不可察地護住了肚子。

“你輕一點，我今日有些不舒服。”

她的聲音那樣輕，像是害怕驚醒了什么一般。

最后一夜，顧子畫本不想早早睡去，可是蘇藍芊身上的味道令他心安，他很快便睡過去了。

翌日一早，蘇藍芊像往常一般天不亮就起來洗漱。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腹，臉上洋溢出著溫柔的笑容。

一個月的時間，總算是讓她成功懷上了孩子。

孩子有救了。

蘇藍芊走到顧子畫的床邊，這一次她沒有再像之前那般親吻他俊俏的眼角，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的臉龐。

從此以后，他們當真是互不虧欠了。

“顧子畫，你我兩清?！?/p>

——

顧子畫醒來后身邊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就連一絲溫度也沒有。

他猛然坐起身來，看到蘇藍芊早已經(jīng)將屬于她的東西都打包帶走了，若非還有一個月的記憶在，他幾乎快要以為蘇藍芊從未回來過。

一個月，結束了。

顧子畫本以為他可以坦然接受這樣的事情，畢竟之前的五年他也過得很好，從未想過蘇藍芊。

可是雖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心越來越亂。

他又開始整宿整宿地失眠，只要閉上眼睛，勢必出現(xiàn)蘇藍芊的臉龐。

他拿給蘇藍芊的錢兩夠她揮霍一段時間，但錢總是會用完的，以后的日子怎么辦呢，她還會找上門來嗎？

一個月又過去了，蘇藍芊還是沒來，京城中也沒有她的蹤影，她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還是沒有找到蘇藍芊嗎？”顧子畫的冷眸中閃爍著寒光。

侍衛(wèi)跪下，埋著臉搖了搖頭。

這時大公公突然跑了進來，激動地說道：“皇上，昨兒抓到的伏都細作交代了一件事情！”

“什么？”

“六年前，皇上您只身前往伏都遇襲，顧宜年曾意圖謀逆，是蘇姑娘交換了您……”

顧子畫像是忽然踩空，掉入了一個無底洞中，心口傳來陌生的、撕裂般的疼痛。

蘇藍芊，用自己交換了他。

而她，差一點就死在了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