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一陣小丫頭的哭鬧之聲,徐阿九轉身從窗戶向外看去,眼神瞬間變得狠戾起來。
她方才明明吩咐下去,任何人不準在院子里一驚一乍叨擾了夫人休息,怎么還有這般不知身前的小丫頭。
“夫人,奴婢出去瞧一瞧?!?/p>
屋外,徐阿九對著那個發(fā)絲凌亂,伏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止的丫頭大罵道:
“慌慌張張的做什么?要是打擾了夫人休息,明兒就把你賣給王拐子。”
小丫頭本就受了不少驚嚇,現(xiàn)在又被徐阿九呵斥了一番,身子抖動的更厲害了。
“嬤嬤,奴婢在月槐院外看見……看見了……”
斷斷續(xù)續(xù)地話還未說完,徐阿九上前一手捂住她的嘴,對一旁站著的下人吩咐道:
“趕緊把她帶下去,好端端地發(fā)什么瘋?!?/p>
看著小丫頭被拖下去,徐阿九只覺自己的手中也出了一層薄汗。
隨后旋即向屋內(nèi)走去。
“誰在哪里?”
方才葉棠寧趁徐阿九訓斥小丫頭的時候,偷偷溜進屋內(nèi)。
此刻林夫人已經(jīng)睡下了,但她放在身前的手還在緊緊攥著被子,可見她睡得并不安寧。
葉棠寧上前將一小段香料放在桌子上點燃。
看著裊裊白煙蜿蜒上升,她將衣裙撩起,轉身盤腿對著床上的林夫人坐下。
……
“賤人,竟然敢趁老爺不在,私通男子。說!他是誰?”
“那人是誰,夫人又怎么會不知。”
問話的是林夫人,此刻她僅有雙十年華,本是秀麗天真的面容,此刻卻被怒火和妒忌扭曲起來。
跪在她面前被兩個婆子控制住雙肩的女子,應該就是那個季念了吧。
葉棠寧在一旁看著兩人的對話,不由感慨起來。
這位季念季小姐,長相俊俏,五官精致,像是敦煌壁畫上舞袖翩躚的飛天神女。
葉棠寧在商鋪的鏡子里僅僅是驚鴻一瞥,便已經(jīng)將她的樣貌刻入心中。
此刻,那雙盈盈秋水中,全然是對上位者的不屑和輕嘲。
“夫人,我對林遠早已沒了情誼,什么榮華富貴更是沒有半點興趣。您又何必費盡苦心編來一個謊話來陷害我。離開林府,我求之不得?!?/p>
葉棠寧不知道林夫人此刻在想什么,不過從她起伏的胸口和握緊的雙手不難猜出,季念激怒了她。
“來人,將這個賤人壓入刑堂,居然敢對老爺不敬,家法處置!”
她聲音凌厲,語速很快,有些心慌似的起身離開。
看來,是被季念說中了。
……
門外傳來腳步聲,葉棠寧惶急回過神,指尖聚力向燃著的香一揮,白煙頃刻中斷。
她起身將香爐塞入袖中,想要趁徐阿九還沒有進來之前離開。
“誰在那里!”
她才走到門口,便聽見門開徐阿九的叫聲。
無奈之下,她只能躲進林夫人秀床后的窄小空隙中。
“吱呀”的開門聲響起,隨后又被關上。
葉棠寧感覺到腳步聲里秀床越來越近,她緩緩向后退去。
突然,身后好像挨到了什么。
有人?
她小心轉過頭,只覺腰間突然一緊。天旋地轉間,她竟被那人從屋內(nèi)的窄窗帶著飛了出來,一直到一座假山后面才停下來。
徐阿九聽見窗外傳來一陣動靜,急忙趕過去將后窗打開,下一瞬就要高聲喊人了。
只是,眼前的場景讓她瞠目結舌,一個音符也發(fā)不出來。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正結伴在后窗外的小花園里閑庭散步。
不對。
是飄著。
“老大剛才和你怎么說的???黃泉邊上還有好幾個魂沒有上船呢,怎么突然把我們叫過來。”
“不知道,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失蹤魂口,而且受了很重的傷。
聽老大講,她怨念太重,恐怕黃泉的船載不動她。
好在沒有害人,就讓我們先去給她療療傷,容她把陽間的事情處理完再接她回地府。”
徐阿九就算平時膽子再大,也沒有見過這等場面。
民間都流傳說,只有將死之人,才能看見地府的勾魂使。
她來不及思索,雙眼一番,直接暈倒在地。
“剛剛好像有一個人暈倒了。”
“都怪你,來出差也不知道隱身?!?/p>
“還不是老大讓我們盡快趕來,根本來不及隱身。而且,‘不做虧心事,哪怕鬼敲門’,她嚇成那個樣子,沒準就是心中有鬼?!?/p>
“不管這個了,先辦正事吧?!?/p>
……
假山后,葉棠寧雙手交叉在身前,狐疑地盯著面前一襲夜行衣的沈京華。
“你怎么”在這兒。
剛一張口,就被沈京華強行塞進去一粒藥丸。
“你給我吃的什么?!”
沈京華一手擒住葉棠寧向他揮舞來的雙手。
“林府的守衛(wèi)眾多,想必葉二小姐也不想獲得私會男子的名聲吧?!?/p>
“王爺此言差矣,反正我的名聲已經(jīng)爛到家了,多加一項又有何妨。倒是王爺您,豐神俊朗,若是傳出去您與葉家二小姐深夜在林府幽會,嘖嘖嘖”
沈京華被她一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的話搞得有些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干脆也不去看她那張長了一張伶牙俐齒的嘴的臉,抬頭遙望明月。
“怎么?王爺堂堂七尺男兒,居然還會害羞啊?!?/p>
害羞不害羞葉棠寧當然不會知道,只是平白無故覺得沈京華此刻眼神躲避的小女生姿態(tài),著實有趣,不免多打趣了幾句。
她故意將身子向前探區(qū),想借著月光仔細觀察一下沈京華此刻的神情。
半分是打趣消遣,剩下的半分,那便只有驚嘆與花癡了。
沈京華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凌然外放的侵略氣質,而是在一張溫潤長相之下,那被刻意隱忍藏匿起來的野心和城府。
他的俊美是含蓄的,是朦朧讓人捉摸不透的。
如果不是碰到葉棠寧的話,他扮起翩翩公子、溫潤郎君那是不在話下的。
哪怕是在街上指著他說一句“這便是那戰(zhàn)無不勝、殺伐果斷的秦王”,也是無人會信的。
沈京華聽著葉棠寧的話沒來由地煩躁,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心中默數(shù)著。
果不其然,在數(shù)過五個數(shù)后,原本活蹦亂跳地葉棠寧突然雙眼一閉,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陸時鳴的藥果然有效。
沈京華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葉棠寧,俯身伸手捏住她后腰處的衣服,就這樣隱入夜色,離開林府。
……
“王爺,您回來了?!?/p>
陸時鳴用清水洗去手上的藥漬,對拎著葉棠寧進門的沈京華叮囑道:
“藥已經(jīng)熬好了,綠色的內(nèi)服,白色的外用。那毒針上淬著的毒可不一般,我在流丹閣這么多年,可從未見過如此劇毒。如果不被醫(yī)治,中毒者會在一天之內(nèi),中毒身亡。
如今我對這奇毒并無過多了解,所用的不過是至住毒素蔓延的方子。
只是奇怪,葉二小姐為何過了這么長時間,脈搏依然跳動有力?!?/p>
此處是秦王府密室,并無外人在場,陸時鳴說起話來,也不在考慮尊卑有序了。
“密探來報,林府的醫(yī)士親口說葉棠寧已經(jīng)沒了脈搏,林遠也下令將葉棠寧拉出去找個隱蔽的地方處置了。太醫(yī)院曾經(jīng)的第一圣手,應該不會診斷錯誤?!?/p>
聞言,陸時鳴心照不宣地明白了沈京華的意思。
太醫(yī)院曾經(jīng)的第一圣手,也是教他治病救人之術的恩師——蕭喻。
蕭喻年輕時天資聰穎,從小隨父從醫(yī)。
而后考入太醫(yī)院,醫(yī)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癥。
建武十三年,嶺南突入其來出現(xiàn)一種喉疾,患此疾者,無不一個月之內(nèi)必暴斃而亡。
那場詭異的喉疾導致嶺南上萬人喪生,可謂橫尸遍野。
宮中太醫(yī)均束手無策,偏偏蕭喻研究出了一個方子,立竿見影、效果顯著。
嶺南慌慌民心才得以安撫。
而他當時,才僅僅年及弱冠。
值此一事,老皇帝更是對他青睞有加。
他原本官運長隆,卻不知為何在幾年后突然辭別。
外人只知蕭神醫(yī)云游江湖,快意恩仇去了。
就連陸時鳴這個神醫(yī)之徒,也還是流丹閣在執(zhí)行任務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蕭喻仍然留在京城,并且為林府所用。
這樣一位天賦異稟的神醫(yī)圣手,是不可能診斷錯的。
看來這位二小姐,也有古怪。
“王爺可是要盯著葉二小姐?”
“不必,先處理林府的事要緊?!?/p>
沈京華給還在昏迷當中的葉棠寧用完藥,繼續(xù)拎著她離開密室。
“她什么時候能醒?!?/p>
“還得大約半個時辰?!?/p>
聞言,沈京華嘴角冷不丁地露出一抹諱莫如深的微笑。
像是烏云之下低飛的海燕一般,沈京華就這么去無蹤影地飛走了。
將軍府的夜晚并無過多人把守,尤其是葉棠寧的院子里。
許是他們也心照不宣地認為,將軍府的二小姐“美名在外”,估計無人敢前來招惹。
因此沈京華根本無需隱藏行蹤,便輕輕松松地進入了葉棠寧的落月閣。
月華傾灑而下,夜色中,沈京華的鳳眸入淡月之清麗,讓人難以琢磨他此刻心之所想。
他拎著葉棠寧在小院中轉了一圈,唯獨一個水深不過一尺的小水池深得他心。
他將葉棠寧拎在小水池之上,毫不拖泥帶水地松手,連水珠濺到衣衫之上也毫不在意。
隨后,飛身而去。
一刻鐘過后,一道黑影再次光臨這個空寂小院。
目的明確地來到那個小水池邊,蹲下身查看躺在水中之人的情況。
沈京華在水池邊思索片刻,最終還是將葉棠寧從池子中撈起,一路濕淋淋地拎進屋里。
甚至還大發(fā)慈悲地燒了一盆火,將葉棠寧放在地上。
見葉棠寧除了唇色有點淡外,并無其他異常,沈京華暗罵一聲,便抬腿離去。
真是見了鬼了,他方才居然怕葉棠寧會淹死在里面。
書友評價
作者糖心火龍果的這部女頻小說《穿書后我被白切黑邪王攻略了》,整體布局從容,情節(jié)明快,構思精巧,人物(葉棠寧沈京華)刻畫細致入微,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讀來如臨其境,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