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開著直播，哭得梨花帶雨。

「求求大家?guī)蛶臀?，林穗歲她又偷我東西，嗚嗚...」

盡管我沒有做過，但為了繼續(xù)留在她家，我還是在全國網(wǎng)友的監(jiān)督下，給她磕頭認錯。

所有人都嘲諷我是恬不知恥的白眼狼。

可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奶奶拿命換來的。

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我絕不能，就這樣離開。

1.

溫家別墅里，靠著當網(wǎng)紅發(fā)家的溫夫人帶著溫淺正開著直播，讓網(wǎng)友們審判我這個偷東西的“賊”。

「窮人的味道是臭的，手是臟的，心是黑的?！?/p>

「讓林穗歲滾回大山吧，她這種爛透了的人，怎么配住在這樣豪華的別墅里，我真看不下去了！」

「不是吧...難道她仗著自己奶奶扶了溫淺一把，就要在溫淺家里作威作福一輩子嗎？那淺淺也太可憐了！」

...

彈幕里網(wǎng)友對我的咒罵，看得溫淺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

于是她趕忙關(guān)掉麥克風，抹掉了眼淚回過頭，再不是網(wǎng)友眼中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得意地看著我：

「林穗歲，你看到大家都是怎么罵你的嗎？說你是個不知廉恥，又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呢，這樣都趕不走你，你怎么這么賤啊...」

「喲，拳頭都握緊了，是想打我？呵，我借你一百個膽子，你敢嗎？你偷沒偷，真的有那么重要嗎？如果你還想留下，我勸你認下吧...」

「我耐心有限，要么你趕緊跪下給我認錯，要么我就讓媽媽把你丟回山里！」

我松開了拳頭，原本發(fā)白的骨節(jié)又重新有了一絲血色。

垂著頭，我跪了下去。

溫淺滿意了，又打開了麥克風繼續(xù)直播。

溫夫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真的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我們家哪里對不起她？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她先吃，什么好衣服也是她先挑。」

說罷她紅著眼眶，滿臉心疼地輕輕拍了拍溫淺的背：「別難過了淺淺，都是媽媽不好，媽媽為了報恩，竟害得你不得安寧...」

「可是媽媽，為什么我們明明已經(jīng)對她那么好，她還要偷走我的零花錢？害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個可憐的老太太也沒辦法請她吃頓飯，嗚嗚...」溫淺在鏡頭里眨巴著掛滿了淚珠的大眼睛，人畜無害的模樣，惹得網(wǎng)友們心疼不已。

直播開了兩小時，網(wǎng)友罵了兩小時，我跪了兩小時。

快結(jié)束的時候，溫淺止住了哭，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回過頭驚慌地看著我：「姐姐你怎么還跪著？地上那么涼！要是生病了可怎么辦？」

我搖搖欲墜，看著她拙劣的演技，咧了咧嘴角：「呵?！?/p>

網(wǎng)友罵得更狠了。

溫淺不斷地搖著頭，淚水像斷線珍珠一般滴落：「不是我想讓你罰跪的，是網(wǎng)友們說只有這樣你才能學(xué)著做個好人，姐姐，我只是想幫你！真的！」

溫淺說完，光著腳就往廚房跑去，雪白的連衣裙，襯得她好像森林里的小精靈一樣美好。

她端著一碗姜湯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

溫夫人關(guān)切地嗔怪：「慢點兒，別摔了...」

可她充耳不聞，雙手捧著姜湯遞到我面前：「姐姐，趁熱，快喝了吧！」

網(wǎng)友們紛紛被她的真誠打動。

「淺淺真是善良的小公主！」

「那碗姜湯還冒著熱氣呢，得多燙啊，林穗歲還不趕緊接過去喝了，燙壞淺淺的手可怎么得了？！」

「啊，我要瘋了，林穗歲怎么配喝淺淺煮的姜湯？」

...

可只有我和溫夫人知道，溫淺背對著攝像頭，當著我的面，往湯里吐了一口唾沫。

見我不接，溫淺不滿地皺起了眉頭，語氣卻滿是受傷：「姐姐，你怎么不喝呢？是記恨淺淺嗎？」

2.

溫淺話落。

直播間的網(wǎng)友們罵得更狠了。

溫淺對著我，咧開嘴笑得肆意。

我看了看她手中的飄蕩著口水的姜湯，面對著溫夫人的攝像頭。

演戲誰不會？

我拿起碗里的勺子攪了攪，盛起一大勺湯，一把塞進了溫淺嘴里：「光著腳多冷啊妹妹，你先喝！」

「嘔。」溫淺惡心得吐了一地。

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我咆哮：「林穗歲！你是不是瘋了！」

說著她一把將手中的姜湯扣到我頭上：「把滴到地上的湯，一點一點給我舔干凈，否則我要你的命！」

溫夫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臉上露出孩童般的茫然，甚至忘了去關(guān)閉直播。

不只是她，直播間的網(wǎng)友們也驚呆了。

「天啊，淺淺這是怎么了...」

「啊，夢碎了，我心中完美的小公主，竟然也有潑婦的一面，果然，網(wǎng)上的東西不可全信啊...」

「不對，不對！那湯不是溫淺端過來的嗎？怎么她自己喝到了，反應(yīng)這么大？」

...

我渾身濕透，局促地站在客廳中央。

溫淺余怒未消，瞪著我直喘粗氣。

溫夫人終于反應(yīng)過來，慌亂地關(guān)掉了直播，六神無主地癱軟在沙發(fā)上：「完了，完了...」

忽然她猛地站起來，一巴掌甩在溫淺臉上：「你要收拾她就不能等直播結(jié)束嗎？非得這么著急，這么多年我辛苦給你立起來的天使人設(shè)全沒了！你會害得我們一無所有的，你明白嗎？！」

溫淺難以置信地捂著臉：「你打我？你為了這么個賤人打我？！」

話落，她哭著跑了出去。

溫夫人的手機響個不停，全是要終止合作的電話。

「不是，不是王總，您聽我解釋...」

抽空還指著我威脅：「就在這跪著好好反思，沒我的同意不準起來。等我忙完再收拾你！」

她轉(zhuǎn)身上樓。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看著她卑躬屈膝，賠著笑臉，顫抖著一個勁兒地跟電話里的人道歉。

怕了？

可這才哪到哪...

3.

五年前，溫夫人帶著溫淺進山體驗生活。

她走在前面直播，溫淺則穿著一雙精致的小皮鞋，嫌棄地跟在后面。

后來溫淺一腳踩空，不慎從山坡滑落，抓著山崖邊的一塊石頭大聲呼救。

而溫夫人戴著耳機直播，并未發(fā)現(xiàn)。

還是直播間的網(wǎng)友透過鏡頭發(fā)現(xiàn)了不妥，提醒了她。

而那時我奶奶已經(jīng)聽到呼救，佝僂著身影趕了過去抓住了溫淺的手。

溫夫人回頭看見這一幕，立馬扔下手機趕了過去。

五分鐘后，溫夫人母女重新回來撿起了手機，擁抱著哭得梨花帶雨，說什么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細心的網(wǎng)友問起那個拉了溫淺一把的老太太。

溫夫人見躲不過去，嘆了一口氣，說懸崖邊滑，老太太不慎摔了下去，說什么老太太孤寡，活著也是遭罪，不如死了也算是解脫...

當即就有網(wǎng)友開罵，直播間的人數(shù)不降反增。

黑紅也是紅，溫夫人大喜，恬不知恥地狡辯：「你們怎么知道我沒良心？我都說了那個老太太是個孤寡老人！我想報恩也沒有辦法??！但凡她要是有個什么孫子孫女的，我一定帶回家養(yǎng)著，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

一小時后，小小的我眨巴著大眼睛走到了她面前，闖入了網(wǎng)友們的眼中：「阿姨，請問您看到我奶奶了嗎？她穿著一件黑色的棉襖，她說要上山采蘑菇給我煮湯吃呢，奶奶煮的湯可香可香了...」

溫夫人愣住了，她尷尬地笑了笑：「小孩，你可別胡說啊...」

就這樣，溫夫人在網(wǎng)友的監(jiān)督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將我?guī)Щ亓思摇?/p>

諾大的別墅里突然多了我這么個窮酸的人，別說溫夫人母女不自在，就連保姆張嬸兒也不樂意。

那天的晚餐是牛排，我局促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保姆嗤笑出聲：「吃牛排是要用刀叉的?！?/p>

礙于正在直播，溫夫人呵斥了保姆，勒令她把我當作家里的貴賓對待，暗地里她卻給張嬸兒使眼色，讓她繼續(xù)刁難我。

那晚，溫夫人為了流量，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跟網(wǎng)友們承諾，一定會將我將我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會讓我上最好的學(xué)校。

我要的，就是這個。

奶奶跟我說過，讀書改變命運，我一直都記得。

如愿以償?shù)匚腋鷾販\上了同一所中學(xué)。

一開始，溫夫人想方設(shè)法地為難我，羞辱我目的就是為了逼我主動離開。

可漸漸地，她發(fā)現(xiàn)，每當她嫁禍給我，讓我展現(xiàn)出一些窮人的劣根性，直播間的流量就會空前高漲。

我和溫淺的對比越強烈，網(wǎng)友們就越興奮。

于是，她不再那么討厭家里有我。

我也逐漸變成了人見人惡的，專屬于她的“賺錢機器”。

4.

在冰冷的客廳中，我跪了一整夜。

天亮后，張嬸兒起床做早飯，她趾高氣昂地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畢竟溫夫人整天把她當成奴婢使喚，她也只能靠著欺壓我來找到一點尊嚴和存在感。

我看著溫夫人慢吞吞地吃完早飯，擦了擦嘴：「收拾收拾去上學(xué)吧，司機在門口等你?！?/p>

因為跪得太久，就算是半夜偷了懶，起來后也還是站不穩(wěn)摔了下去。

張嬸兒沖著我翻了個白眼：「廢物?！?/p>

我跌跌撞撞地坐上了車，司機鄙視地看了我一眼，嘲諷道：「你這命是真好啊，一個山里的窮丫頭，天天坐著豪車上下學(xué)，人家溫小姐尚且還坐公交呢！」

在人前，溫夫人一向善于偽裝的。

司機似乎很期待自己的話對我有沒有殺傷力，見我沒接話，他回過頭滿臉期待地上下打量著我。

我從包里拿出走之前在桌上拿的兩個冷饅頭開始啃：「要是耽誤我上學(xué)，你這輩子可就開不上豪車了?！?/p>

司機被懟后，不屑地切了一聲：「神氣什么啊，一只山雞，還真把自己當鳳凰了。」

嘴上倔強，可他手上動作確實一點兒不慢，車子朝著學(xué)校飛馳而去。

6.

剛到學(xué)校，一夜未歸的溫淺迫不及待走到我課桌前伸出手，壓低了聲音：「作業(yè)給我。」

我裝作有些害怕：「昨晚溫太太罰我跪了一晚，你的作業(yè)，我還沒來得及寫...」

我的聲音可不小，周圍的同學(xué)聽見后，通通瞪大了眼睛盯著我們。

溫淺大驚：「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媽怎么可能罰你跪，還有，你干嘛要寫我的作業(yè)！」

昨晚的直播估計大家都略有耳聞，溫淺的“天使”人設(shè)本就不再讓人信服。

所以就算她盡力為自己遮掩，同學(xué)們臉上的疑慮也并未消除。

溫淺有些慌張，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擠出兩滴眼淚：「我不過只是過來關(guān)心你早飯有沒有吃飽，你怎么又是誣賴我讓你做作業(yè)，又是誣賴我媽媽虐待你，你成績那么差，怎么做得了我的作業(yè)，還有我媽媽對你好，所有人都知道！林穗歲，我究竟哪里對不起你？！」

她的演技極好，加上畢竟是同學(xué)們心中多年的白月光，不過兩滴眼淚，一瞬間我又接收到無數(shù)的眼刀。

同學(xué)們需要我的解釋，要我給溫淺一個交代。

看著溫淺勝券在握的臉，我不緊不慢地挽起褲腿，露出斑駁的傷，和膝蓋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