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匆趕來。
天帝滿臉怒色,神威外露,仙力較低的皆面顯苦色。
而在他身后,黑袍男子面色不明,只是緊盯著我,眼神復(fù)雜。
“你終于動手了?!迸R淵沒有急著將匕首抽出來,反而看著我笑了下,“我還以為……”
眾人都難掩驚訝,視線在我與臨淵之間來回穿梭。
我猛地一下抽出了那把匕首。
臨淵身體一顫,放開了我的左手,我順勢轉(zhuǎn)身,直接將匕首刺進(jìn)他的心臟,白光見血,引起四周驚呼聲乍起。
“曦和!”天帝站在臨淵身后,不敢貿(mào)然出手,只能罩起一層結(jié)界,將我與臨淵、天帝與黑袍男子籠在其中。
天帝還欲再說什么,臨淵卻忽然向前一步,傷口被刺入地更深,血液順著喜服流下,漸漸難以分辨。
他抬手將我擁住,附耳過來,“曦和,我死不了。我們,永遠(yuǎn)都不會分離。”
我如聞魔音,渾身一抖,卻仍緊握著匕首,揚起嘴角輕笑,“如果,上神您忘了呢?”
臨淵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您不知道嗎?”我心里突然感到幾絲快意,“這把匕首,可以使人神魂受損。再加上我前段時間用本體制成的丹藥,足以讓您將往事,忘得一干二凈?!?/p>
而那顆藥丸,我昨日便已喂給了臨淵。
除此以外,臨淵還不得不為了修補(bǔ)神魂,進(jìn)入輪回之境。
便讓你,也嘗嘗被傷害、被背叛、被欺辱的滋味!
臨淵終于變得憤怒,瞳孔里仿佛冒著熊熊燃燒的火焰,要將我吞食殆盡。
“……好、好。”他連聲說道,似乎氣急了,“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p>
他用力抓起我的左手,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玉瓶來,將血擠入其中。
“忘了?忘了你也別想離開我!”
我奮力掙扎,卻毫無用處。
三生石的傳說我不知真假,可不管怎樣,我都不愿再與臨淵有半分關(guān)系。
使勁拔出了匕首,我將其劃向我的左手,臨淵一愣,我便趁機(jī)將手抽了回來。
“上神,”我喘了一口氣,本體受損,仙力流失,腳步亦有些不穩(wěn),“曦和,有句話想問你?!?/p>
臨淵垂目看我,神色晦暗不明。
“上神,曦和對您來說,很重要吧?”
他怔愣了一瞬,隨即顫聲道:“當(dāng)然。吾從來……”
不等他說完,我笑著將利器刺向自己的心臟,“那便好。”
“曦和!吾從未將你當(dāng)作任何人的替身!”
“樂曦!”
臨淵的話讓我怔了一下,利器便瞬間被一道強(qiáng)光擊落。
臨淵抓住我的手,眼神里有悲痛和憤怒、悔恨以及不甘,“吾從未將你當(dāng)作任何人的替身?!?/p>
“吾,可以跟你解釋。曦和,一切都可以解釋?!?/p>
他鉗住我的雙手,一向沉默寡言的人此刻竟喋喋不休起來。
我卻恍如晴天霹靂,渾身變得麻木,雙目沒有了焦距,耳朵也嗡嗡的仿佛什么都聽不清了。
怎么可能呢?
怎么會是這樣?
將我流放至北海,竟是為了讓我安心養(yǎng)傷?
將甘烏封鎖在我體內(nèi),竟是為了修補(bǔ)我的殘魂?
剔我的仙骨,不過是不得已,他早已取自己的肋骨制成美人骨,只等我剔骨之后便為我重塑仙骨?
他如此為我,我卻一直誤會著他,始終排斥他,怨恨他,甚至再也不愿見他一面。
他成了最可憐無辜的人,我卻成了薄情寡義之徒!
我想笑,我覺得一切都是如此地荒謬。可我的下巴卻被臨淵輕輕捏起,使得大笑都顯得十分狼狽。
“曦和,吾的心中,從來只有你一人?!?/p>
那雙冰冷的眼,此時卻染上情意,變得如鬼魅一般,勾人心魄。
可我卻再不會上鬼魅的當(dāng)。
我聽見自己冷聲開口道,“臨淵,如果我不愿意嫁給你呢?我想、遠(yuǎn)離你。”
“休想?!迸R淵脫口而出,面色也越發(fā)冷峻,像是在掩飾他的氣急敗壞,“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人?!?/p>
他松開我的下巴,拿出了玉瓶,仍舊想嘗試那個“三生石的古老傳說”。
我低聲輕笑,腦子變得空蕩,思緒也變得飄遠(yuǎn)。
忽然覺得自己癡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切竟又回到了原點。
臨淵心中有沒有我,早已變得不重要。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局面,臨淵不甘放棄,我亦不會回頭。
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誤會能解開,曾經(jīng)造成的傷害,卻始終無法磨平痕跡。
我覺得十分地疲憊,不愿再去多想了。
整個人都仿佛飄在了半空之中,輕盈、甚至輕快。
不知不覺中,臨淵已放開了我的手。
我從未見過他那樣的神情,緊張無措、懊惱后悔、害怕?lián)鷳n……
我再看向那個黑袍男子,他仍站在天帝身后,眼神悲痛、掙扎。
我最后看向了眼前俊美的人。
我想,上神久戰(zhàn)沙場,所以才不在意那些疼痛吧。
一切在他眼中,都可以用迫不得已來解釋。破碎的情感,也可以輕易地修復(fù)。
如此看來,我覺得他亦是個傻子。
如果我從未遇見過他,便好了。
可惜天命難改。不過我自己的命,還是能緊緊握在手中。
徹底的解脫,也終究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以下是第三視角。
臨淵這回沒能阻止得了曦和的動作。
墨軻也再顧不上什么約定,直接閃身向前,將臨淵狠狠推開。
臨淵受了傷,又損失了大部分仙力,欲將人搶回來,卻怎么也做不到了。
或許,從他一念之差,將人扔下幽冥之淵時,他就再也帶不回來那個曾經(jīng)的曦和了。
那個乖巧的,聽他話的,一心一意只有他的曦和,早已死在了幽冥之淵下。
落陵山。
雪覆青松,遠(yuǎn)處山線與天際灰白相接。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帶有幾分偏愛地零星點綴著萬物。
樂曦伸了個懶腰,又鉆回了被窩里。
下雪天好冷,樂曦暗暗想,還是青云宗舒服,君姐姐那兒好歹還有地暖呢。
可沒過一會兒,一雙冰冷的手便撫上了她的臉,凍得樂曦渾身一抖。
“快起床,不然本君就用毒牙咬你?!?/p>
樂曦打掉他的手,轉(zhuǎn)了個身毫不在意地回道:“隨便咬,你的毒對我無用?!?/p>
墨軻咬了咬后槽牙,心里也明白這小妮子是越來越不怕她了。
以前還能威脅一兩句,現(xiàn)在卻是真正的肆無忌憚。
一顆圓絨絨的腦袋趴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慢慢走進(jìn)了屋來。
瞧著像是十來歲女童的模樣。她站在床邊看了幾眼,才輕聲開口道:“她的身體還尚未完全恢復(fù),貪睡也實屬正常。”
無奈地瞥了眼陷入熟睡中的人,墨軻回頭瞪了甘烏一眼,同樣低聲道:“你也知她身體尚未恢復(fù),為何昨晚還拉著她玩至深夜?”
“這豈能怪我?”甘烏很是不服,“分明是樂曦見了雪景高興。況且你不也縱著她?”
墨軻面色微沉,本計劃今日帶樂曦去山下,現(xiàn)在看來只能放棄了。
微微嘆了口氣,墨軻也懶得跟甘烏爭吵,恐會打擾到樂曦休息。只能自行離開了。
這時“熟睡”的樂曦卻偷偷掀開了被子,“他走了嗎?”
“嗯?!备蕿鯗惤藖恚哉Z中暗藏興奮,又隱隱有些擔(dān)憂:“我們偷溜出去,真的沒關(guān)系嗎?”
“當(dāng)然沒事?!睒逢匾荒樞攀牡┑拔衣犝f有靈氣的地方,忘憂草都生長繁盛。墨軻這幾日不知為何心事從從,我去采些靈草來,制成藥丸,或許能幫他緩解一二?!?/p>
書友評價
一直很喜歡短篇題材的小說,但真正讓人走心的寥寥無幾,不過,弦月編寫的《歡情簿》是其中之一,是一部實實在在的良心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