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孤兒。

深夜，我接到一個陌生女人來電，她叫我兒子，并邀請我回家。

這毫無疑問是個女騙子，本想直接掛斷她，電話那頭卻帶著哭腔。

“兒子，快回來，我給你許多錢！”

我眼前一亮，“真的？媽，我馬上就回來?！?/p>

1

我失業(yè)了，這幾天在家里渾渾噩噩擺爛。

這真是一個信息高速流通的時代，這幾天下來我接到了好幾個招聘廣告電話，我內(nèi)心毫無波瀾，只想躺平。

更有荒謬的，有個女人打電話來說我是她兒子。

那晚，我正在電腦前激烈地打著游戲，一通電話打來，對方張口就問：“兒子，你在哪？”

“阿姨，你打錯電話了?！?/p>

電話里的女人道歉后掛了電話，我也沒當回事。十多秒后，我的手機再次響起。

我有點不耐煩，“喂，哪位！”

“兒子，你在哪？我是媽媽啊……”

現(xiàn)在的詐騙犯真是搞笑，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父母，于是我不假思索提醒女人：“大媽，你打錯電話了?！?/p>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

“我沒打錯呀，這就是我兒子的號碼。阿明，你別耍媽媽啊，你的聲音我還能認不出嗎？”

“你打錯了，大媽……”

話音未落，我心頭一震，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有一個“明”字。

“等會兒，你兒子叫什么？”

“李俊明啊?！?/p>

我砰的一聲掛了電話，不禁感到幾分后怕。

現(xiàn)在的詐騙電話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把我的信息情況摸的一清二楚。

我悻悻地掛了電話，不免感到幾分奇怪。

女人的號碼并沒有被運營商標注為詐騙電話，她的號碼也與普通人11位電話號碼沒什么兩樣。

會不會存在什么誤會呢？

我正嗦著泡面，看著電腦屏幕顯示通紅色的“游戲失敗”字樣，這時桌子旁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手機持續(xù)不斷地嗡嗡作響，我更心煩意燥，我拿起手機準備開罵，電話那頭卻傳來陣陣哭聲。

“兒子，你快回來吧，媽媽再也不罵你了……”

我心軟了，因為我最聽不得女人的哭聲了。

女人嗚嗚地哭著，聽起來不像是騙子，我無奈撇嘴道：“阿姨，你真打錯了，我不是您兒子……”

“兒子，你回來好不好？媽給你許多錢，媽答應你去美國?！?/p>

錢？我這個失業(yè)游民聽到這里，眼前一亮，仿佛敏銳地嗅到了什么。

“那個……媽，你說的都是真的？”

2

看來這女人雖腦子不靈光，聽起來卻還是蠻富有的，或許我能從中薅到一筆。

這下我游戲也不打了，把鼠標隨手扔一旁，腦子里咕嚕咕嚕的打著壞算盤。

“只要你肯回來，媽什么都答應你?！?/p>

我輕聲嘿嘿笑著。

“媽，我的舊微信號忘記密碼了，我開了一個新號，你轉(zhuǎn)點錢過來吧。”

女人聽了我的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動地說：“好嘞好嘞，難怪你微信聯(lián)系不上，你快加我啊?！?/p>

這一定是個典型的傻富婆。

我掛了電話，在微信輸入女人號碼申請好友。

女人用的經(jīng)典的荷花作為頭像，我心中竊喜，看來是個善良的老太婆。

女人的朋友圈上上下下一共只有幾條，大多數(shù)是生活照。最早的一條是兩個月前，這就像一個新注冊的賬號。

其中一張女人戴著墨鏡的自拍，她坐在車前，白皙的脖子和手上掛著的黃金飾品，角落里看似不經(jīng)意暴露的勞斯萊斯車標，緊緊扣住我的心弦。

這些物品對于愛財?shù)奈叶蕴舾辛恕?/p>

沒等我繼續(xù)欣賞，手機就彈窗提示：對方給我轉(zhuǎn)賬5000元，順帶發(fā)了一個大粉色的愛心表情包。

我心頭一緊。

“豁，出手這么大方，果真是把我當做親兒子?！?/p>

“叮咚”一聲，5000元入賬自己的余額中。我癱在軟椅上，伸著懶腰，會心一笑。

吃了一個星期的泡面，現(xiàn)在終于算是天降餡餅了。我一邊想著，便把桌子上沒吃完的泡面反手投進垃圾桶。

我清清嗓子，主動對女人的號碼按下綠色撥號鍵，電話很快接通了。

“兒子，咋不接電話，在忙什么呀？還在生媽媽的氣嗎？”

我甜甜地叫了一聲，“媽，我沒事?！?/p>

這強烈的反差感連我自己都作嘔。

“咳咳，就是我這幾天在外地玩，有點忙，等我忙完了就回家?！?/p>

“好好好，那你忙啊，還要多少錢就跟媽說。”

我邪笑的嘴角簡直無法按壓下去，寒暄了幾句話我就掛斷了電話。

一夜間我竟成了富家少爺。

我雖然貪財，但也還算有良知。

我不能白白收下這筆錢，這些錢本是女人發(fā)給她真正的兒子的，我得為這位母親找到她兒子。

因為我深知失去親情的滋味，痛苦無比。

3

我叫李俊明，我是個被遺棄的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大多數(shù)孩子是中途才被送進來的，而我就不一樣，我屬于孤兒院里的原住民。

盡管我身世不好，但腦袋卻十分靈光，算得上是孤兒院里最聰明的孩子。

院長特地送我到市里的高中讀書，我也如愿以償考上了大學。

其實我并不熱愛上學，若不是當年看在院長的面子上，我是絕對不會用功讀書的。

后來我步入社會，決心做點自己熱愛的，但發(fā)現(xiàn)，我最熱愛的是擺爛。

可我沒有殷實的家業(yè)，這并不能支撐無所事事的我。

自大學畢業(yè)以后，憑著我還算體面的大學文憑，我在一家大公司找了一份文員工作。

平時也就踏踏實實的坐在辦公室打打字，雖然無聊，但也能維持生計。

公司里有位胖同事是個陰陽怪氣的人，每每跟同事聊天，他總不忘提上一嘴：“他是個孤兒?！?/p>

這時別人總會用驚異地目光看向我，他又補上一嘴：“哎呦，人家是孤兒，啥壓力都沒有，一身輕，真羨慕。”

有一次，我實在憋不住了回懟一句，“那你怎么不讓你爸媽去死?！?/p>

同事們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哎呦，你真會開玩笑?！?/p>

“我可不是開玩笑，我是在詛咒?！?/p>

“你他媽……”那個胖同事站起來。

我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盯著他，冷嘲熱諷道：“有本事就開打，這里是公司，反正老子一身輕，什么都不怕?！?/p>

“你媽的給我走著瞧?！?/p>

“不好意思，我沒有媽，你請滾。”

胖同事臉漲通紅，他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其他同事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嬉笑，我也蠻討厭他們的。

說實話，我很討厭大城市，更確切的說，是討厭這里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小市民。

或許是胖同事背后收買了主管，后來主管因為我的工作上的小事，大庭廣眾地嚴聲辱罵我。

我被罵得面紅耳赤，汗流浹背，最后他扇我一耳光。

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羞辱過我，就算是跟我最親的孤兒院院長，也不曾這樣尖酸刻薄地辱罵我。

我捂著發(fā)燙的臉頰，心疼我英俊的面龐和僅存的尊嚴。

“啪啪”兩聲，我毫不遜色地還擊了。

當然，我也被辭退了。

現(xiàn)在想想還是蠻可惜的，畢竟這份工作操作簡單，時間自由，說不定再混個幾年就能升職加薪。

但我并不后悔。

我更加確定了我想要什么，我想要親情和金錢，想要像正常人一樣自由地飛翔。

4

自失業(yè)以后，我對生活失去了希望，每天就只是吃窩囊地泡面，打游戲，一睡就是一整天。

今晚女人轉(zhuǎn)來的一大筆錢給我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可令我疑惑的是：她仿佛辨認不出她真正兒子的聲音。

只叫我兒子、阿明，她還給了我一大筆錢。

這時，手機“叮咚”一響，手機顯示：“您有新的好友申請”。

我睡眼朦朧地點開手機，一個名為樂淘淘的男性用戶，頭像是一片沙漠，申請?zhí)砑游覟楹糜选?/p>

我納悶，會是誰加了我？該不會又是推銷的吧？

我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對方一來就給我轉(zhuǎn)賬了5000塊錢，我頓時嚇得從床上跳下來。

我緊盯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顫抖地點擊確認收款。

手機“叮咚”一聲，我的心臟也伴隨著劇烈的跳動了一下。這時，男人發(fā)來一條語音。

男人聲音明顯被刻意壓低了，他喉嚨里似乎卡著一口痰，聽著很不舒服。

“俊明，你媽說你換微信了，剛才我還不信，現(xiàn)在一看著收款速度，就知道是你小子嘿嘿?！?/p>

原來這是孩子他爸，男人話語溫柔，這是我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我想，孩子他媽可能錢多人傻，但孩子他爸應該能聽出我的聲音有問題吧。

于是我回復道：“叔叔，這幾天我在外邊玩，開銷有點大，明天我就回家?！?/p>

本以為我這樣說，男人會察覺到我的異常。

結(jié)果男人男人發(fā)來一個定位——“兩江麗院”，這是同城的一個高檔小區(qū)。

“阿明，怕你貴人多忘事忘了家在哪，我把定位發(fā)給你了，明天一定得回來哦。”

我盯著手機屏幕刺眼的5000元轉(zhuǎn)賬，我不明白這對夫婦為什么無法辨認出我跟他們兒子的聲音。

對于我的身世，我毫無疑問，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可他們就這樣親切地叫我兒子、阿明。

這對夫婦給我發(fā)了一萬塊，我一定不能白白收下這筆大錢，一定要幫這對夫婦找到兒子。

我打起精神，爬下床到電腦前上網(wǎng)查了許久。我了解到，今晚我這種情況也許是與“呼叫轉(zhuǎn)移”有關(guān)。

5

事情可能是這樣的：那對夫婦真正的兒子為其號碼設置了呼叫轉(zhuǎn)移，任何人只要撥打他本人的電話，都會轉(zhuǎn)接到我的手機上。

可如果這樣說，也有不能說通的點。

譬如：為什么他兒子會找到的一個跟他名字相同的人作為轉(zhuǎn)接號碼，也就是我的號碼？

而且按理說我們年齡和聲音應該會有出入，可手機里的“父母”卻深信不疑我是他們的兒子。

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即我跟他們真正的兒子姓名，所住的城市，年齡，聲音，甚至性格都一模一樣，這才得以誤導那對夫婦。

可是真的會有這么巧的事嗎？

直覺告訴我，這不可能。

我看著桌子上的泡面，又看看手機里的一大筆轉(zhuǎn)賬金額，仰躺在床上自言自語。

“明天，我去跟他們見一面吧，說不定還能給他們幫上忙找兒子?！?/p>

想著想著，我就不自覺的呼呼大睡了。睡得正起勁，忽然被敲打玻璃窗的“砰砰”聲吵醒。

我租在這個條件簡陋的居民樓第3層小房，由于出租房的窗戶沒有防盜網(wǎng)，所以平時我都不開這扇窗。

失業(yè)后的這幾天夜里，這扇玻璃窗老是在凌晨發(fā)出聲音，吵得我睡不著。

我迷迷糊糊地翻找手機，一看時間已經(jīng)凌晨2點了。

房間大亮著燈，地上殘留著幾桶泡面，幾只蒼蠅飛來飛去。模模糊糊之中，我看到窗戶的毛玻璃后透出一個蠕動的人影。

我瞪大雙眼，猛然坐起。

我第一反應覺得有賊行竊，我抄起板凳躡手躡腳走到窗邊。

“誰？”我猛地推窗。

可窗外什么也沒有，樹杈探進窗臺，只聽見夜里呼呼的風聲。

我悻悻地關(guān)上窗。

6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12點才醒，感覺身上有一股酸臭味。

我急忙點開微信查看余額。

10000.01元。

我心滿意足，還好，昨晚發(fā)生的不是夢。

手機忽然嗡嗡作響，是社區(qū)警察打過來的。

“李俊明先生嗎？我們是社區(qū)警察，現(xiàn)檢測到您昨晚疑似接到詐騙電話，請問您目前有財產(chǎn)損失嗎？”

“詐騙電話？怎么可能？”

掛斷電話后，我頓時覺得一陣好笑，哪有詐騙犯主動給我送錢的？還直接送一萬塊錢到我的賬戶里。

跟那對善良的夫婦相比，我倒是比較像詐騙犯。

忽然，手機又響起來，是昨晚的女人打來的。

“阿明，才起床吧？聽你爸說你今天要回來……”

我有些吃驚，她居然能料到我現(xiàn)在才起床。我甚至爬下床左顧右盼，看看房間四周有沒有人看我，但答案肯定是沒有的。

“阿姨，我想跟你澄清一下，其實……”

“阿明啊，有什么事回來再說吧，你下午早些回家，我們一家吃個團圓飯?！?/p>

女人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絲毫沒給我說話的機會。

望著鏡子里邋遢的自己，發(fā)油扁硬的長發(fā)，紅腫流膿的痘印。

跟父母見面之前，我決心對好生打理一下，洗掉一身的晦氣。

我洗完澡后，頭戴著一頂鴨舌帽出門，因為不想鄰里人看到我失業(yè)后的窘態(tài)。

我打算找間高級一點的理發(fā)店剪個帥氣的發(fā)型，然后買身得體的衣服，再去美容院護個膚，模仿爽文小說里的逆襲男主。

人一旦有了錢，連走路都多了幾分底氣。

我選擇出門的第一站——商業(yè)步行街，因為那里有很多能改變我形象的店鋪。

在商業(yè)街頭，坐落一家名為“光明酒店”的中餐大酒樓。

我看著酒店富麗堂皇的唐風裝潢、熙熙攘攘的食客，人聲鼎沸，何時我也能到里面大吃一頓滿漢全席。

這時，我感到一種沉靜而可怕的視線。

目光下移，看到臺階上站著一個妝容精致的老女人。

她在人來人往中，靜靜地朝我微笑。

她撐著一把黑傘，穿著一襲黑長裙，濃妝艷抹，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我頓時渾身打顫，拉低帽檐，急匆匆離開了酒店門口。

這時，褲兜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我心想這女人可真夠啰嗦的，難怪他兒子會嫌棄她，確實有點嘮叨過頭了。

“阿明，我好像看到你了。”

“嗯？”

我愣在原地，不經(jīng)意地向后看去，只見那酒店面前的女人舉著電話，朝我招手微笑。

我頓時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人潮涌動，女人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哈哈哈哈哈，您說什么呢？我還在回家的車上……”

“那人帶著帽子，眼睛跟你好像?！?/p>

“媽，你絕對認錯了，你是不是太想我了？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感到詭異，事情好像很不對勁。

“媽，先不說了，我還有點事。”

一掛電話，我近乎瘋狂地跑起來，一直跑到街盡頭的拐彎處，我大汗淋漓地轉(zhuǎn)進了另一條街。

我靠在墻壁上，大口喘著粗氣。

太恐怖了，剛剛那女人簡直就像鬼。要不然大陰天的，她為什么要舉傘？

她說看到我了，可我和這女人素未謀面，她又怎么會認識我？

如果說我跟他們真正的兒子姓名年齡，聲音性格高度相似，但總不可能長相都一樣吧，是那種相似得連父母都無法分辨的地步？

我甚至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失憶了，可我的確是在孤兒院長大，我還能回憶起在孤兒院生活的點點滴滴，出租房墻上也還掛著我在孤兒院的照片。

我越想愈發(fā)不安，急忙撥通了我好友秦宇的電話 。

“喂！秦宇，你趕快來我家一趟，我攤上事了……”

7

秦宇是我在孤兒院唯一的知己，他長的又矮又胖，一副痞痞精神小伙樣，卻是我不離不棄的好哥們。

我們在我出租房匯合后，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還把手機里的轉(zhuǎn)賬記錄翻給他看，他卻拿著手機捧腹大笑。

“秦宇，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她卻認出我了?！?/p>

我頓了頓道：“你說……這件事會不會跟平行世界有關(guān)？”

我腦子里突然劃過這個奇異的想法。

“哈哈哈哈嗝，瞧你嚇那副樣，啥平行世界都扯出來了?！鼻赜钚Φ蒙蠚獠唤酉職?。

“怎么了嘛？”

“遇到事了就變蠢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你聽我分析哈?！彼龡l斯理從包里掏出煙，手夾著煙管伸到我面前來。

我識趣地給他點火，不忘怒蹬他一腳，“你說不說。”

“嘿嘿，這個女人根本沒有什么兒子，她給你錢，她是想包養(yǎng)你做她干兒子呢?！?/p>

我大惑不解，“可她老公也給我錢了，照你這意思，她老公也看上我了？別太荒謬?！?/p>

“你看看這女人的朋友圈，都是標準的名媛樣板。而且圖片有模糊和銳化感，一看就是網(wǎng)圖。何況這個女人連賬號都是新的，肯定目的不純?！?/p>

秦宇接著說：“可能這對夫婦沒孩子吧，女人看你長得也清秀，是想以此認干兒子名義包養(yǎng)你，哈哈哈哈。”

“為什么包養(yǎng)我？”

“滿足私欲唄?！闭f罷，秦宇指了指女人昨晚轉(zhuǎn)賬后發(fā)的愛心表情包。

我轉(zhuǎn)身瞧見鏡子里的自己，雖然現(xiàn)看起來有些邋遢，但打扮收拾起來后也不丑。之前在公司有好幾個女孩子追過我，可我都不屑拒絕了。

我想起女人朋友圈的照片，的確沒有見到她兒子和老公的身影，盡是她炫富的照片。

女人的照片越看越像網(wǎng)圖，或許她真的是想收養(yǎng)一個兒子？

“噗嗤……”連我自己都笑了，我憤憤地點了一根煙，“這算狗屎運還是桃花運？”

“話說，你怎么會闖進富婆圈里？”秦宇饒有風趣地問我。

“也許是在我之前的公司的時候吧，那時候接觸的人多……”

秦宇若有所思，“確實，你上班那會每天穿襯衫，衣冠楚楚，簡直一斯文敗類?！?/p>

我皺起眉，神情嚴肅道：“不行，萬一他們是真的在找兒子怎么辦？而且女人昨晚還急哭了，我覺得這不像是演的?！?/p>

“那你今晚去見見他們唄。”

“嗯，我們必須得見一面，讓他們看看我的臉就能澄清誤會了。至于你說的他們包養(yǎng)我的事，我越聽越不靠譜……”

我斜眼看著秦宇，我憤憤地猛吸一口煙，朝他身上吐去一大片白煙，他被嗆得咳嗽不止。

8

下午，我和秦宇到商場里一人各安排一件西服，且做了造型美了容。我看了看秦宇，渾身透露出原本不屬于他的精致感。

再看看鏡子里的自己，雖西裝革履，卻依然難掩眼神里畏畏縮縮的土氣。這西裝蠻難穿的，我花了26年才穿上。

被富婆包養(yǎng)，好像確實是個不錯的體驗。

晚上8點半左右，我和秦宇搭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名為“兩江麗院”的高檔小區(qū)。

一下車我就給女人打電話，“媽，我到小區(qū)門口了，你在哪？”

“阿明，忘記跟你說了，我們訂了酒店吃晚飯，你來這里找我們吧?！?/p>

“是光明酒店嗎？”

“嗯，早點過來?！?/p>

“媽，你咋不問我怎么知道的？”

“傻瓜，因為我們今天對視過了呀?！?/p>

我一時語塞，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騙你的，你快來哦?！?/p>

女人掛斷了電話，我一陣哆嗦，秦宇像看戲般看我，“想不到這少婦還蠻有情趣?！?/p>

“你看人家現(xiàn)在口口聲聲叫你阿明，都不叫你兒子，這暗示得還不夠明顯嘛？”

我沉默沒有說話，我跟女人之間的這層誤會一定得早點解開。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我佇立于酒店臺階前，光明酒店的金黃色燈光亮起，古香古色，更顯古典奢華。

身著一襲黑色長裙的女人站在酒店門前的臺階上，朝我詭異的微笑。

她的確是下午與我對視的女人。女人骨瘦如柴，她一見我就顫顫巍巍地上前，臉色慘白、笑容扭曲。

“阿明，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你以后要乖乖的，不許亂跑了哦?！?/p>

女人一上前，我就聞到一股劇烈的甜膩膩香味，我是粗人，并不習慣這種香薰味，不禁皺眉連連退后。

秦宇則捏緊鼻子，挺起肚腩，擋在我前面。

我感覺我的大腦開始沉重起來，意志開始模糊。

恍惚間，老女人只身擠過秦宇，緊緊地抓住我，怔怔地望著我。

我被嚇得全身一顫，冷汗直流。

但她的眼睛跟我好像，眼球里的毛細血管里似乎流著與我至親的血液。

女人身上甜膩的味道越來越濃郁，我的腦子越來越迷糊了。

我奮力擺脫，不曾想她的力氣大得出奇，“阿姨，您仔細看看我，我不是您兒子?！?/p>

她斜著頭，“嗯？兒子，走，媽帶你去美國，媽帶你去美國……”

女人望眼欲穿，用力扯著我的西服，瘋了似的拽著我，“叫媽媽呀，叫媽媽呀……”

我害怕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叫你媽啊?！鼻赜铌_女人的手。

我使不上勁，輕聲顫抖說：“媽……”

秦宇扯開女人的手，踹她一腿，呆愣地看我道：“我去，真叫你媽??？快走！”

秦宇打開手機手電筒，一束強光之下，女人愣住了，女人瞳孔竟沒有任何反應！

秦宇拉著我轉(zhuǎn)身就跑。

女人趴在地上，嘶聲力竭：“兒子，不要離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