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殺手,師父常說殺手的手是應該用來殺人的。
可我卻用它來繡花,并且以救命之恩嫁給了當朝最受寵的九王爺。
在小院中養(yǎng)病的那半年,我與他暢談人生,吟詩作畫,直到他看向我的目光越來越灼熱。
回京那日,他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屆時十里紅妝,鳳凰霞披迎娶我過門。
可是他食言了,所以自該由我親手了結他。
畢竟師父還說,婚姻里只有喪偶,沒有休夫。
1、
我叫月舒,在青山鎮(zhèn)經(jīng)營著一家小繡坊,同時也是一名殺手。
因為不喜殺伐只愛繡花,被師門趕下山游歷。
流浪到青山鎮(zhèn),拿著全部身家買了一處帶鋪面的二進小院子,開了一家小繡坊,教導著三五個女童。
我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淡的過下去,守著這處小繡坊,再教幾個好徒弟,幸福安穩(wěn)的過完這一生。
可今歲隆冬,白雪皚皚。
冬日里閑的無事我上山打獵時遇到了一名男子。
他自寒風中而來,身后追著幾個蒙面的刺客。
滿身泥濘,狼狽不堪,渾身上下被劃了好幾道口子,身后是一串血跡。
猩紅的血跡落在白雪上,十分惹眼。
我本不欲多管閑事,可他卻直直的向我倒來,砸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
身后的刺客不問緣由,提刀就向我砍來。
無奈之下,我拿出幾枚繡花針,一招封喉。
用化尸水處理完痕跡后,抬腳踢了踢地上的人。
他無動于衷,還在閉著眼睛裝死,殊不知顫抖的睫毛早已出賣了他。
“想死的話,就繼續(xù)躺在這里?!?/p>
我對他說了這一句后,徑直向山下走去,他顫顫巍巍的跟在我身后。
白茫茫的一片雪地,留下了一串腳印。
他在我的小院養(yǎng)了半年傷,才被他的手下找到,接回了王府。
也就是那時候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叫什么謝玉樓,他叫云澤,當今圣上的親弟弟,九王爺。
與他朝夕相處的那半年,白日里我去前院教徒弟繡花,晚上吃過晚飯會聊半個時辰的閑話。
他所關心的那些時事,于我而言都太簡單了。畢竟師傅教授我的東西,遠遠不止殺人這一點半點。
打記事起,師傅書房里的書架上就擺著滿滿的書籍,我好奇的問她為何不是劍。
她一巴掌蓋向我的頭,說既然要做就要做一個有文化的殺手。
那些書里乍看是歪門邪說,細讀卻別有一番道理。
新奇古怪的想法遠非他往日里所見,直到看向我的目光一日更比一日灼熱。
云澤被王府接回去那日,他舉手發(fā)誓說等他幫圣上處理完亂七八糟的事,定會十里紅妝,八抬大轎前來迎娶我,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那時的我只當這是一句戲言,就隨口答應了下來。
直到一年后,那是一個陽光明媚,天氣晴朗的好日子。
聲勢浩大的一隊人馬來到了青山鎮(zhèn),從街頭排到街尾,十里紅妝,好不乍眼。
云澤穿著一身紅色喜袍,高坐在馬上,走到我面前,我才知道原來離開那日,他說的話是認真的。
他翻身下馬,神色認真,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仿若眼里只有我一人,他說:“月娘,我來娶你了?!?/p>
這是我十七年來第一次心動,聞言嬌羞地低下了頭,如他所愿。穿著一身紅嫁衣披著蓋頭,隨他回了京城嫁進王府。
云澤離開的這一年做了很多努力,不但幫助天子穩(wěn)定了云國局勢,朝堂內外肅律清明,且將貿易做到了海外。
以此求得一封圣旨,迎娶我為正妃且終生不納妾。
那時的他滿心滿眼都是我,只是我。
皇室中人大多薄情,我也以為自己命好遇到了那個例外。
我滿心歡喜,安心做起了九王妃,執(zhí)掌中饋。
2、
我曾親口問過云澤,為什么會選擇娶我。
他說他從未見過我這樣的女子,勇敢聰慧,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聞所未聞,相處時間越長越覺得我是個寶藏,不忍心被他人搶了去,所以他先下手為強,金屋藏嬌。
竟不是因為我長得好,我一時愣神笑了笑。
師傅曾說,世間男子大多薄幸,色膽而衰是大多數(shù)女子的歸宿,所以女子要有一技傍身,等真的遇到那一日,也能依靠自己。
現(xiàn)在看來,師傅說的也不全是對的。
男子中間還是有那么一兩個好的。
云澤娶我是認真的,那天整個京城都處在一片歡天喜地,鑼鼓喧天的氛圍中,京城中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九王爺迎娶了一名小繡娘。
他們也想看看我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獲得九王爺芳心,并當眾揚言只此一生,唯我一人。
只是當我掀起蓋頭的那一刻,他們好像驚呆了。他們從未想過一個出自山野的小繡娘,竟能長得這般貌美。
膚如凝脂,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翠,眼眸清涼,身段苗條,小腰盈盈一握。
就連云澤的目光,都閃過了一抹光亮。
云澤當然知道,月舒很美,可他從未想到妝后的月舒竟能美的這般動人心魄,仿若妖精一般,輕輕一眼,便吸人精髓。
百姓對我的評價卻出奇一致,長相妖嬈,紅顏禍水,定是施了魅術迷惑他們那英明神武,殺伐果決的九王爺。
更有甚者,竟要求將我押入大牢,細數(shù)罪狀,秋后問斬,以免誤了江山社稷。
對于這些流言,我不以為意。
但不代表云澤也不在意。他親自下令查出謠言源頭,原是自小愛慕他的鎮(zhèn)國公嫡女,林婉音。
他親自入宮請旨斥責林家女心思歹毒,不堪為大家之婦,而后命人那些散播流言的下人全部捉拿歸案,押入大牢重刑伺候,
自此,所有人都知,九王妃乃是當今九王爺?shù)男念^肉,掌中寶。
再無人敢對我的存在提出異議,包括皇室之人。
和他成親的這兩年,我們一直沒有孩子。不是他的問題,是我暫時還沒想好。
我不敢賭,賭他的寵愛能維持多久。
對于我的說辭他沒有不喜,只說總有一日會讓我心甘情愿生下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云澤是一位很稱職的王爺,每次當今圣上交給他的任務,他都會完成的非常好,甚至超出預期。
遇到他舉棋不定,不知該如何選擇的狀況,我會親自下廚為他熬一碗梨湯,而后就我的觀點與他一同探討,每每他看向的眼神都會亮了又亮,就像當初一樣。
每次執(zhí)行完任務回到王府,他都會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來找我撒嬌,要求抱抱。
就在我以為我們的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我會和他牽手擁抱,生幾個孩子,幸福的走完這一生時。
有一個人打破了這片平靜。
那日我正在房中一針一線的為他做里衣,雖然平日里他總說這些針線活不用我親自動手,可我想著貼身的衣物總還是要我這個當娘子的來做比較合適。
每次他穿上我做的里衣,都笑的合不攏嘴。
所以我知道,他是極歡喜的。
這次南下辦案已有月余,也不知何時能歸。想到這里,手中的針不小心扎破了手指,鮮紅的血珠直接落在了絲滑的綢布上。
異常顯眼,丫鬟碧春桃狀急忙用帕子捂住了我的指尖,口中說著王妃要小心些,王爺要是在的話,肯定要心疼了。
我嬌嗔的看了她一眼,小丫頭也敢來笑話我。
如果云澤在的話,一定又會像以前一樣,一臉心疼的看著我,仿佛受了多大的傷。
數(shù)著日子應該就快回來了吧。
3、
就在此時,庭院里灑掃的丫鬟喊出聲來,王爺回來了。
我放下手中的針線,急匆匆的向外跑去,全然不顧身后的碧桃喊著我小心些。
穿過長廊,我的腳步慢了下來,原來云澤不止自己一個人回來。
他身旁跟著一個女子,笑語嫣然。
面容清秀,氣質溫和,乍一看并不顯眼,再看卻覺出幾分韻味。
與我不同,我出自七絕門,自小學的便是殺招,師傅說這是最有用的東西,而撒嬌示弱那是弱者才需要的東西。
云澤像往常一樣,見到我過來欣喜的一把將我抱了起來,臉頰緊挨著我的脖子,一陣香味飄來。
我忍了又忍,實在無法吐在了他身上。
云澤一臉無奈的看著我,眼里滿是寵溺,起身去換衣服。
那女子站在原地,巧笑嫣然,為她平淡的眉目增添了幾分光華。
她朝我俯了俯身子,行了一個標準的見面禮,那標準的動作沒有十幾年出不來。
果然,她突然開口:“民女林婉音見過王妃姐姐。”
林婉音,竟是她么。
明明當初云澤親自請旨斥責她不堪為大家之婦,怎的會突然帶她回府?
正在走納悶之際,換好衣服的云澤走了出來,身著竹青色長袍,玉樹臨風,逆光而來。
我涼涼的開口:“王爺為何會帶林姑娘一同回府,女子名節(jié)大于天,王爺難不成是準備納妾?”
云澤摸了摸鼻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不敢直視我的眼。
師傅當初怎么說的來著,初時有多愛,后來納妾就有多心虛,日子一長,無謂的心虛會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新歡越來越淡,直至最后消失。
我問師傅:“那如果我不同意夫君納妾呢?”
師傅又說:“從他開始納妾的那一日起,你的夫君就死了,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他站在那里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話。
明明還是那個模樣,卻讓我感到陌生,冰冷至極。
他這副默認的態(tài)度全然承認了納妾這一番說辭。
如果早知他南下公差回來會帶個妾室,我寧愿他死在江南。
至少在我心里,他還是那個滿心滿眼只有我的少年郎。
我神色冷淡,如平時一般,淡淡地問了一句:“王爺不說話是打算默認嗎?”
這時林婉音站了出來,以保護者的姿態(tài)站在了云澤身前,目光堅定的看著我,仿若我是拆散有情人的惡霸。
她聲音清脆:“王妃娘娘,您有任何意見大可向我來,此事與王爺無關,自始至終都是婉音一廂情愿,您無需為難他。”
聽到這里,云澤終于開口:“月娘,機緣巧合之下,這次南下辦差林姑娘幫了我,我卻不能毀她名聲,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她孤男寡女相處了好幾日,所以我得給林府一個交代,不過你放心,我的心里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
多么諷刺的話,心里只有我一人,可這并不影響他納妾,不是么。
4、
我勾了勾唇角,輕輕的說了一聲“好。”
回到房中,我拿剪子直接剪碎了縫到一半兒的里衣,命人扔了出去。
坐在窗前,看著院中還未盛開的荷花,苦澀的笑了笑。
細細算來,其實我才是他們感情中的后來者。
云澤,貴為先皇最寵愛的九皇子,當今天子的胞弟,自出生時就被定為親王,從小與天子一同受課,禮、樂、射、藝、書、數(shù)無一不精,無一不通,身姿綽約,風華絕代。
而林婉音,出自鎮(zhèn)國公府的嫡長女,蕙質蘭心,溫婉大方,是所有人眼中最合適的九王妃人選。
如果,如果不是我,也許他們早已成婚生子,成為眾人艷羨的一對神仙眷侶。
所以自始而終,多余的那個人是我。
是夜,云澤帶著一身酒氣回房,這是成婚三年來他第一次醉酒而歸。
我拿著浸濕的帕子擦了擦他的臉,迷蒙中他睜開眼瞧了我一眼,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
他一把將我抱住,在我耳邊低喃:“月娘,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沒有碰過她,我愛的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的王妃?!?/p>
聞言我直接將帕子蓋在他的臉上,和衣在拔步床上睡了一晚。
清早起床,他還未醒來。
簡單洗漱一番去園子中走了走,正好遇到了迎面而來的林婉音。
她身著淺紫色紗裙,見到我后落落大方的行了禮。
這是我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她,舉止大方,謙遜明禮,容貌雖有些普通,但她通身的氣度一眼看去就不凡,是極合適的王妃人選。
未等我說話,林姑娘已站直身子,笑著對我說:“王妃娘娘,以前婉音少不知事,得罪了您還請見諒?!?/p>
我看了她一眼,只說了兩個字:“無妨?!?/p>
畢竟對于詆毀,流言,我從未放在過心上,一百人有百張嘴,如果事事處處都要考慮別人的看法,那我還要不要活了。
碧桃扶著我緩緩向后花園走去,這兩日的花期正好。
沒想到林婉音也跟了上來,看著花園開的最盛的那多牡丹,笑容明媚。
她低下身子,直接摘了下來,遞到我面前說:“王妃娘娘,有花堪折直須折,您說呢?”
這說的分明是人,哪是花。
我目光平靜的看著她,開口:“依林姑娘的身份,便是做正妃也使得,真的心甘情愿屈居側妃之位么?王爺昨日親口對我說帶你回來只是迫于無奈,我在一日,九王妃之位只會是我,也只能是我。”
聽了我的回答她神色有些蒼白,卻故作堅強的說道:“那又如何,只要我在府中一日,便是梗在你心頭的一根刺,一滴血,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對你的感情也不過如此?!?/p>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
真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傻姑娘,不過我又能聰明到哪里去呢。
滿園的春光我竟再生不起半點心思欣賞。
回房時只看見屋里跪了一地的丫鬟。
云澤一臉怒容的穿著寢衣坐在床邊,我擺了擺手,讓碧桃把人都帶了出去。
他一臉委屈的看著我,好似從前一般。
可是云澤,你明明知道從你選擇把人帶回王府的時候,我們就回不去了。
正如林婉音所言,只要她在一日,就會時刻提醒我,我所期待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個完完全全的笑話。
就算不是她也還會有別人,自古男人多薄幸,只不過我從不肯信而已。
他見我站在原地不動,慢慢走到我的身前,一把摟住我的身子,委屈的對我說:“早上醒來床上只有我一個人,月娘,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p>
我沒有說話,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是的。
我不想像京里認識的那些高門貴婦一樣,眼看著夫君一個又一個的新人抬進府中,即使正妻的位置永遠屬于我,我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這從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看著我沒有否認,他急眼了,眼眶發(fā)紅的盯著我,連連說道:“不,月娘,你不能拋下我一個人走,孩子,對,有了孩子你就不會走了,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說著就要過來拽我的腰帶,抓著我的手往床那邊走去。
看著他慌不擇路的模樣,我輕輕掙脫開來,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他俊秀的臉龐上頂著鮮明的五指印,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他,說道:“夠了,云澤,不要再逼我?!?/p>
他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看著我,似是從未想過我會動手的模樣。
他緊緊的攥著我的手,語氣冷漠地說道:“月舒,是不是我平日太寵著你了,竟然敢對我動手。我已經(jīng)跟你說過林婉音只是在王府暫住,我和她之間從未發(fā)生過什么,女子善妒我知道,但也要有個分寸?!?/p>
說罷盛怒之下砸了那臺放在邊幾上的琉璃盞,拂袖而去。
看著碎了一地的琉璃碎片,我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撿著。
這是他曾經(jīng)花費重金特意為我尋來能工巧匠燒制的,如今也被他親手打碎了。
正想著不小心被碎片割了一下手,櫻紅的血跡一下子流了出來。
5、
后面幾天,云澤一直沒有回房。
只是偶爾會問一下管家,我近日有沒有出府,都在做什么,得知我一直待在府里后他沒有說話。
日常上朝處理完公務后,回府會同林婉音一同吃晚飯,飯后還會一起在王府里散步。
漸漸的,府中的丫鬟,婆子,小廝都會說王妃失勢了,林家千金才是九王妃最合適的人選。
傳言越演越烈,信得人也越來越多。
所有人都說我是鳩占鵲巢,現(xiàn)如今鳳凰歸位,我應該自覺讓位,只有林婉音才配得上他們英明神武的九王爺。
碧桃急得連日在我耳邊催促,要我主動找王爺幫忙。
我笑了笑,沒有理會,云澤同樣沒有理會。他不會再像上一次一樣,將那些散播流言的人抓起來直接入獄。
反而更加心疼起了林婉音,好似林婉音現(xiàn)在還未出嫁全是他的過錯。
堂堂鎮(zhèn)國府之女,如果真的要嫁,區(qū)區(qū)流言怎會導致無人敢娶。
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我和林婉音的位置顛了個個兒,所以他心疼的對象自然也就換了人。
訴苦,委屈全都無用,眼里沒有你的人,心里自然也沒有。
多說多做,在他看來,全是過錯。
時隔半月,我再次見到了云澤。
他意氣風發(fā),神采奕奕,仿若三年前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身旁站著氣質溫和,柔弱無害的林婉音。
他們手牽著手,仿若一對碧人,登堂入室站在我面前。
臉上半分自責,心虛的影子都沒有。
我坐在主位,端起茶杯,新到的碧螺春,入口十分苦澀,再無半分茶香味。
我面色平靜,目光無波的看著他。
云澤緩緩開口:“月娘,我決定迎娶林姑娘入府,封為側妃,你我成婚三年,至今無子,我需要一個繼承人?!?/p>
我看了看他,笑著說:“好。”
他面色驚訝的看著我,仿若已做好準備等我說不同意之后該如何勸說。
可惜,沒機會了。
那日起,他的東西又搬回了主臥。
只不過,我們的關系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親密了。
我與他之間一人一床被子,各占一邊,相敬如賓,再無他話。
我們終于走到了戲里說的那一步,名存實亡的真夫妻。
蘭因絮果,墻頭馬上。
我的那個少年郎死在了江南,我冷眼看著他和林婉音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他曾給予我的溫柔如今盡數(shù)給了另一人。
等待欽天監(jiān)測日子的這段時間,林婉音依舊住在王府,只不過搬到了離前院更近的珍寶閣。
那是一處風景優(yōu)美,冬暖夏涼的好去處,之前云澤曾說這個住處是為將來的孩子準備的,他日我生下孩子,便直接搬進去。
現(xiàn)如今,也歸了旁人,就連名字也改成了玉音樓。
他們旁若無人的親密,在王府追逐嬉戲打鬧,即使身處后院都能聽到他們的歡笑聲,肆無忌憚,不分場合。
至于早朝,云澤澤很長時間沒有去了。
這段日子他一直忙著帶林婉音四處搜羅稀奇古怪的新玩意兒,為大婚做足了準備。
婚期定于五月十五,不足兩月的時間。
終于慢慢地朝中有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曾經(jīng)勤奮節(jié)儉的九王爺現(xiàn)如今懈怠公務,不思進取,整日揮金如土,儼然一副京城二世祖的模樣。
他們開始上奏章,要求皇上下令取消這門婚事,讓英明神武的九王爺迷途知返,回歸正途。
可云澤不同意,聽林婉音說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云澤就沖進了皇宮,跑到了御書房,和圣上發(fā)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爭執(zhí)。
甚至專門搜羅證據(jù),以求得一封將這些上柬的官員貶謫的圣旨。
京中盛傳,九王爺如今眼里只有美人,不再是以前那個一心為國,忠勇勤儉的九王爺。
也就是這時,他們想起了我,現(xiàn)如今的九王妃,他們祈求我能讓他回到原來的模樣。
一切都回不去了,這是我們三個人的宿命,誰也逃不掉。
為日后出府我做了準備,那日我?guī)е烫野阉械你y錢存于錢莊,回府的路上。
曾親眼見過云澤一臉寵溺的跟在林婉音身后,陪著她在街上四處閑逛,手里還拿著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
我自嘲的笑了笑,放下車簾,閉上眼睛休息。
6、
那晚,我沒有回房。
在繡房里靜坐了一夜,把我之前為他做的那些小帕子,荷包,還有衣服全數(shù)扔進了火盆,灰飛煙滅。
第二日清早吃早飯時,云澤看了看我,端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直到我放下手中的碗筷,他都沒有說話。
在他臨出門時,想起過往種種,出于不忍我提醒他該上值了,再這樣下去,他的理想,他的抱負都會消散。
他卻高高在上一臉不屑的看著我讓我不要再吃醋,不論如何他都是要娶林婉音的,已經(jīng)定了的婚事不會輕易更改。
看著他那倔強驕傲的模樣,身上再無半分從前的影子,我輕嘆一聲,再沒說話。
我沒有告訴他,我從未吃醋,因為一開始我就知道世事無常,人心易變,也沒告訴他,現(xiàn)如今的林婉音對他除了一兩分愛慕,更多的是利用,更沒有告訴他,我準備離開了。
這里已經(jīng)沒有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少年郎了,更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我原本準備不告訴任何人,就連碧桃之后的去處,我都做了萬全的安排。
可是這次云澤卻敏銳的察覺不對勁,他抓著我的雙肩,當面質問我是不是準備離開。
我沒有說謊騙他,我從來就不善于說謊,所以在他斥責的目光之下,我點頭承認,直白又坦誠。
剛開始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同他說過,總有一日我會離開,那時的他不信,他總覺得女子離了男子就無法過活。
而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一個錯,更何況他貴為親王,納一個妾室有何不可。
是啊,納一個妾室有何不可。
可唯獨我月舒的夫君不行,如果做不到,我寧愿不要。
我是七殺門第十八任傳人,師傅曾說,師門有訓,不忠不潔者殺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不想下殺手,哪怕是看在他曾對我有過真心的份上,更何況我和他確實有過三年的夫妻之情。
云澤聽到我真的要離開,他開始焦躁不安,甚至于久違的溫情都被喚出來幾分,他緊緊的抱著我,央求我不要離開,他說他離不開我。
他還說皇命難違,如果我真的介意,他可以把林婉音安置在別苑,不會讓我和她見面。
我伸出手環(huán)住他的腰,將我送他的玉佩解了下來。
那是屬于七殺門的少主令牌,不論何時何地,只要亮出此令牌,上刀山下火海,七殺門眾人在所不辭。
我收回了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對他說:“云澤,你知道的,你留不住我?!?/p>
他正準備開口喊人之際,我點住了他的穴位,兩個時辰后會自動解開。
我將他放在床上,最后一次摸了摸他的臉。
而后轉身,大步離開。
王府內所有人都在為九王府迎娶側妃做準備,無人在意我這個失寵的正主去哪里,做什么。
快要走出王府大門之際,剛剛回府的林婉音看著我身上的衣服,嗤笑著說道:“王妃娘娘,您是王爺?shù)恼?,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九王府的顏面,如今穿著一身深顏色的衣服,不知情的還以為王府上下苛待您呢?!?/p>
對于她的嘲弄,我沒有理會,她卻直直的攔在我面前,繼續(xù)說道:“月舒,你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小繡娘還妄想與我爭寵,以為先一步嫁給王爺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笑話,總有一日,我要將你從九王妃的位置上拽下來?!?/p>
我淡淡的看向她,開口:“說完了嗎?說完了讓讓。”
只是到了如今,盛寵在身的林婉音怎會懂得見好就收,適可而止。
她站在原地擋路,一臉能奈我何的模樣。
我抬手捏起一柄飛刀,直直的朝她面部射去。
早已被這一幕嚇傻的林婉音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直到飛刀擦著她的臉飛過,落在了王府的大門門框上。
我向前走去,袖子輕輕一揮,把她推到了一旁。
摘下那柄飛刀,頭也不回的離開。
書友評價
終于一口氣把這部小說《不為情淺》看完了,《不為情淺》故事太過精彩,讓人看了根本停不下來,像我這樣完全沒有自制力的盆友,小心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