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懶得接話，權當沒聽到這些嘲諷。

老夫人喘息了片刻，沒好氣地追問道。

“凌曦，你這些在蜀中是誰在照顧？”

“回祖母的話，孫兒是吃百家飯長大的?！?/p>

此話一出，宋嫣嘴角不由得勾起，認定了凌曦并不受凌宇堯的重視。

而老夫人卻是心頭一哽，連照顧的下人都沒有安排，更別說找夫子教書識字了?？磥磉@凌曦果真只空有一副好皮囊，骨子里還是上不得臺面的野種。

問到這里，老夫人已經沒有了繼續(xù)寒暄的心情。

凌雪瑤看著她揉著額角，便殷勤地詢問道：“祖母可是又頭疼了？我來替您揉揉吧。”

老夫人頷首的同時示意宋嫣，“你先帶他下去。”

誰知宋嫣卻沒有應聲，反而露出為難的表情。

“還有一事，兒媳想請教老夫人?！?/p>

“又怎么了？”

宋嫣淡淡掃了眼凌曦，眸底流露出滿滿的算計之色。

“兒媳也沒料到凌曦能這么快就抵京，原本為他準備的青竹苑還未來得及修葺。”

老夫人蹙眉咋舌，“這么點小事也要我操心，青竹苑住不得就送去聽云苑，再不濟還有覓松和思山兩個空著的院子?！?/p>

凌府寬敞豪華，別說是容下一個凌曦，就是再冒出四五個私生子也是住得下的。

然而宋嫣卻道：“老夫人怎么忘了，前些日子您不是同意把聽云苑改成給元沛讀書的書堂嗎？”

老夫人頷首，“元沛讀書要緊?！?/p>

宋嫣又道：“還有那覓松苑，之前不慎淹死了一個婆子，便傳出鬧鬼的消息，已經封鎖好些日子沒用了。思山苑倒是還空著，只是距離老夫人您的映天苑太近。凌曦又才見過死人，我怕他身上帶了煞氣會沖撞您。”

聽她這么說，偌大的凌府竟是沒有凌曦的容身之處。

老夫人面露不耐，“那你說該怎么辦？”

宋嫣沒吭聲，反倒是身后的周嬤嬤提議道。

“老夫人，曉露苑不是還空著嗎？凌曦少爺不如先搬去那住?！?/p>

“曉露苑？”

老夫人滿面疑惑，竟是一時半會兒沒想起府中還有這么個地方。

宋嫣適時提醒道：“這曉露苑是老爺入京趕考的時候住過的別院，環(huán)境倒是清雅宜人。只是與凌府隔了一條小巷，似乎有些偏遠?！?/p>

“只隔了一條巷子算什么偏遠，況且那還是我兒當初考中狀元時住的院子，福氣厚澤。凌曦，你先搬去曉露苑住幾日，等你母親把青竹苑修葺妥善了再接你回來?！?/p>

老夫人剛一發(fā)話，宋嫣就迫不及待催促。

“凌曦，老夫人如此照拂你，還不快磕頭謝恩?！?/p>

雖然沒見曉露苑的模樣，但也能想象出不是什么好地方。

凌曦嗤笑一聲，眼神明亮通透。

“謝祖母恩賜。”

看著凌曦被丫鬟帶走，老夫人留下宋嫣有話說。倒是凌元沛、凌初暖和凌雪瑤三兄妹離開了映天苑。

“大哥，你剛才可看到那野種了？”凌初暖突然開口，隨手揪下一簇樹葉拿在手里玩。

凌元沛不甚在意地點頭，“看到了，長得還不錯?！?/p>

“是啊，尤其是他那一雙手，纖長白皙，一看就能寫出一手好字。還有那長相，之前能勾得香云為他要死要活，以后還不知要蠱惑多少京都女子。況且，他還與威遠將軍府大小姐定有婚約......”

凌初暖說著沖凌元沛挑眉，“一旦他得了威遠將軍這個助力，便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說不定還能像父親當年一樣，以玉面郎君的稱號在朝堂上叱咤風云?！?/p>

話說到此，凌元沛已經沉下臉來。

他自己不愛讀書，平日里又被宋嫣和老夫人寵得無法無天。唯一的忌諱就是聽別人說自己不像父親凌宇堯，日后沒有出息。

凌初暖說凌曦會和父親一樣能干，簡直就是精準地踩中了凌元沛的痛腳，引得他暴跳如雷。

“就憑他？像父親那般叱咤風云？我看他是癡人說夢！”凌元沛越想越生氣，擼起衣袖就要去找凌曦，“我去教訓他一頓，讓他認清楚誰才是這府里的主子?！?/p>

“大哥別沖動?！绷璩跖话炎ё×柙?，“那野種剛回府，說不定父親待會兒還要召見。你現在打了他，豈不是會留下把柄?！?/p>

“那要怎么辦？”

凌元沛頭腦簡單，又是個急性子，常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凌初暖卻是個心機深沉的，她不想自己動手，于是沖身邊的凌雪瑤抬了抬下巴。

“雪瑤最是聰慧了，可有什么法子替你大哥分憂？”

凌雪瑤的姨娘名叫南沁，原本是主母宋嫣的陪嫁丫鬟。

宋嫣嫉妒心極強，不愿讓凌宇堯抬別的女人進門，又怕對外落下善妒的名聲，于是在權衡之后主動將自己的丫鬟南沁抬為了大姨娘。

如此她既能贏得賢惠的好名聲，又不必擔心姨娘會和自己別苗頭。

而凌雪瑤身為庶女，從小就被嫡出的凌元沛和凌初暖當做奴婢使喚。她雖然心中不甘，但為了日后能夠嫁得一個好夫家，不得不受這對兄妹的控制。

凌雪瑤抿了抿唇，“那野種敢惹得母親和大哥姐姐不快，雪瑤一定想法子讓他吃些苦頭?！?/p>

凌初暖先是滿意頷首，隨即補充道：“光吃苦頭可不夠，我要讓他從今以后沒臉見人?！?/p>

凌雪瑤乖順垂眸，“是?！?/p>

......

凌曦帶著芷柔來到了所為的“曉露苑”。

許是此地多年沒有人踏足，朽爛的門板卡在地面上，領路的小廝頗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門打開。

“咳咳咳！”

騰起的灰塵鋪面而來，嗆得芷柔直咳嗽。

“天啊，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能住人呢?。俊?/p>

主仆二人一眼望進去，曉露苑的全景盡收眼底。

荒涼的院子里長滿了野草，其中潛藏的老鼠聽到響動驚恐地四下逃竄。遠處兩層的閣樓雖然不至于搖搖欲墜，但也掛門了蜘蛛網。

小廝也是沒想到曉露苑的環(huán)境這般簡陋，盡管尷尬卻不敢違背宋嫣的命令。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凌曦少爺回來的突然，夫人還沒來得及收拾出其他院子，只能委屈凌曦少爺在這先將就幾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