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從四面八方無止境地壓迫而來，滅頂?shù)目只艔埬朐谒撵`魂之上。

年幼時，溫南溪有過一次溺水的經(jīng)歷，那種恐懼，沒有在經(jīng)年累月中消亡，反而越積越深，無法自控。

池邊，秦晟北暗沉的眸光落在浮沉的溫南溪身上，鷹眸微微瞇起。

“老板，溫小姐好像不會......”

保鏢話音未落，又是“撲通”一聲，秦晟北一頭扎進了泳池，將溫南溪撈上了岸。

“咳咳咳......”

溫南溪狼狽地趴在地上，喉嚨辛辣一片，渾身都濕透了，晚風一吹，更是透心的涼。

她手一揚，狠狠地朝秦晟北的臉上甩去。

手腕被扣住，她翻滾怒火的眸對上秦晟北。

大手扣住她的下頜，他薄唇溢出一聲冷笑，不見絲毫的歉意。

“溫南溪，夠清醒了嗎？”

她咬著牙，想要掙脫他的束縛，但撼不動他半分。

“放開我?！?/p>

秦晟北黑眸沉沉，如墜著深淵，要將一切吞噬。

低沉的聲音，裹挾著森冷寒意，“你以為，你是憑著什么，才能跟我開條件，留在北苑？”

溫南溪的眼尾染著一抹微紅，剛剛滅頂?shù)目只艑⑺亲永飳η仃杀钡膽忠獗M數(shù)壓下，她倔強地瞪著秦晟北。

“我很清楚，在沒有找到可以替代我的人之前，我也奉勸你，對我客氣一點?！?/p>

秦晟北周身戾氣凝結。

溫南溪肩膀瑟縮了一下，后知后覺的怕，她輕咬著唇，不肯吭聲，更不肯示弱。

秦晟北輕嗤一聲，“沒有下次，不然，我的錢好拿，但我怕你沒命花?！?/p>

瘋子！

一股涼意襲上心頭，秦晟北松開手的瞬間，溫南溪身體后仰，拉開距離。

他收斂目光，轉身進了別墅。

溫南溪緊緊地攥著手指，稍微松了口氣。

肩膀一重，一條浴巾披在她身上。

她下意識抬眸，張媽正擔心地望著她。

“晚上涼，你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換套衣服，別凍感冒了。”

張媽猶豫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少爺人不壞的，他很念舊情，北苑的傭人，都是三年前他慣用的。只是晚上老夫人病情發(fā)作鬧騰要見你，差點傷到了自己，你又一直沒接電話，少爺才會對你生氣?！?/p>

溫南溪愣了一下，“奶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在房間里，晚飯還沒吃?！?/p>

她心頭一緊，“張媽，我去換套衣服，麻煩你先煮點小米粥，我等會就送給奶奶吃?！?/p>

很快，溫南溪就換好了衣服，簡單地將半干的頭發(fā)扎起來，就端著小米粥，去了秦老夫人的臥室里。

她進門的時候，秦晟北正坐在床邊，和秦奶奶說話。

那樣的溫柔耐心，在他身上，溫南溪第一次看見。

他轉頭，四目相對。

溫南溪心弦一緊，立刻錯開了目光，故作平靜地走到另一側床邊。

“奶奶，我們吃晚飯吧?！?/p>

秦老夫人蹙著眉頭，明顯抗拒，“能不能不吃？”

“我也還沒有吃飯，”溫南溪將小米粥放在床頭柜上，小心地扶著她靠在床頭，“奶奶，您不吃我也不吃了，您就當是可憐可憐我，我可不想餓肚子。”

秦老夫人有些遲疑，溫南溪眼巴巴地望著她，可憐兮兮地拉著她的手，將小臉擱在她手上蹭了蹭。

秦老夫人并忍不住笑了，“好，那我不能讓你餓肚子。”

秦晟北清冷的目光鎖定在溫南溪身上，她對著奶奶軟糯糯撒嬌的樣子，比和他針鋒相對的時候，順眼多了。

心頭僅剩的幾分怒火消散，他慵懶靠在椅背上，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

秦晟北的存在感太強，溫南溪的動作頓了頓，只能強作平靜，仔細溫柔地將小米粥喂給秦奶奶吃。

很快，一碗粥見底，溫南溪松了口氣，起身想要離開。

“晟北，你趕緊去張羅一下，別餓到了你媳婦。”

身后，突然傳來秦老夫人的聲音。

背對著秦晟北，溫南溪依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落在背上的目光，猶如芒刺在背。

三年前真正嫁給秦晟北的人是她，秦老夫人自然知情。

“晟北，你趕緊啊?！鼻啬棠逃执叽倭艘宦?。

“好。”

冷涼的聲音隨后響起。

溫南溪一顆心怦怦直跳，秦晟北緩緩靠近的腳步聲尤其分明。

寬大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渾身僵硬，腦海中一片空白，被他的力道帶著，被動地出了臥室。

空蕩蕩的長走廊，落針可聞。

“奶奶為什么把你當成我......”

低醇的聲音微微一頓，最后兩個字緩緩落地：“......媳婦？”

溫南溪肩膀瑟縮了一下，是硬生生被嚇出來的。

以前她替嫁，是真的心甘情愿當他的妻子。

但現(xiàn)在，她只想和他撇清關系，等養(yǎng)母身體養(yǎng)好，他們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

強做鎮(zhèn)定，她緩緩抬頭。

“奶奶能把我當成蘇怡寧，那現(xiàn)在把我當成你媳婦，不也理所當然？”

秦晟北鷹眸瞇起，灼灼目光鎖定在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

心跳如鼓，溫南溪抿了抿唇，不閃不避地迎著他的目光。

“不然，你以為還能是什么原因？”

奶奶的病情越發(fā)嚴重，記錯確實有很大可能。

秦晟北一言不發(fā)，她半干的長發(fā)隨意扎起，額邊幾縷碎發(fā)垂落，強撐著的鎮(zhèn)定格外明顯。

兩人的距離很近，頭頂?shù)臒艄庹赵谒纳砩希r得她臉上的手指印鮮紅。

他毫無征兆地抬手，碰上了她的臉頰，她本能閃躲。

秦晟北眉頭蹙起，“誰打的？”

溫南溪后退兩步，距離拉開，那是馮欣萍之前留下的，她打的時候不留余力，哪怕過了四天，依舊有些痕跡，之前她都用粉底遮住。

只是，剛剛落了水......

她不想解釋，也不想從秦晟北這里得到?jīng)]必要的同情。

清泠泠的眸子望著他，“剩下一百九十萬，你打算什么時候給我？”

養(yǎng)母的手術在即，她現(xiàn)在缺的，只有錢。

秦晟北劍眉微挑，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為了錢？”

她愣住，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以為，她挨的這一記巴掌，是為了錢。

胸口怒火翻滾，她的臉上，卻漾開了一抹燦爛笑容。

“對，為了錢，秦先生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