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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匪

女匪三月

主角:劉寶兒,三娘
《女匪》是一部受眾人群很廣的短篇小說,男女主角分別是劉寶兒三娘,他們的性格與命運沖突,帶動著情節(jié)跌宕起伏,人物情感變遷主導著讀者閱讀體驗?!杜恕穬热萁榻B:爹說,我是家里唯一的賠錢貨,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明明妹妹也是女子?。课倚⌒囊硪硭藕蛩兔妹?,可在土匪進村搶掠時,爹為了保下妹妹,依然毫不留情將我扔給了土匪頭子。多年后,我看著跪在匪窩朝我磕頭的爹,冷冷抬起了我的刀。...
狀態(tài):已完結 時間:2024-06-23 12:4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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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眼狼

爹說,我是家里唯一的賠錢貨,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

明明妹妹也是女子???

我小心翼翼伺候他和妹妹,可在土匪進村搶掠時,爹為了保下妹妹,依然毫不留情將我扔給了土匪頭子。

多年后,我看著跪在匪窩朝我磕頭的爹,冷冷抬起了我的刀。

1.

被土匪帶走那年,我十五歲。

因為一直吃不飽穿不暖,我長得十分矮小又瘦弱。

又因為長年為爹和妹妹浣洗衣衫,我的手粗糙得像老婦人。

與我完全相反的,是我妹妹劉寶兒。

寶兒寶兒,一聽便知是爹娘的寶貝。

我卻連個正經(jīng)的名字都沒有,村里人人都喊我臟丫頭。而我娘,已經(jīng)死了五年了。

我記憶中的那張臉愈發(fā)模糊了,時常想起的,是她臨死看向我?guī)е衷苟镜难凵瘛?/p>

我不明白,她明明以前那樣愛我,死的時候又為什么要恨我呢?

我記得她常年低著頭,總是瞧不清臉上的神情,佝著背,連個聲音都沒有。

只有在我爹喝醉了打她的時候,才從喉嚨里面發(fā)出幾聲悲鳴。

我不敢去攔,因為我一攔,我爹看見我,便會將娘打得更加厲害,嘴里不停罵我賤貨,罵我娘下賤。

“臭婊子,都是你,老子在這個村里,連頭都抬不起來!”

“老子還得給你養(yǎng)這個賤貨!”

娘抱著我一起蜷縮在地上,每一棍下來,她的身子都抖得厲害。

暴風雨過后,我抱著娘,帶著恐懼、心疼和不解。

“娘,爹為什么打你?”

“娘,我為什么是賤貨?是因為我是女孩子嗎?”

“娘,你疼不疼?”

我記得她不回答我,只是哭,又悶聲和我說爹以前不這樣。

她說爹以前是村里最能干的,只是后來受了傷,瘸了腿,后來又......

我問后來怎么了,娘卻怎么都不肯說了,只看著外面的月亮,對我說,月亮的那頭,有個五象山,她很想去看看。

一直到娘生了妹妹,爹才對我們有了幾分好臉色。

爹說,妹妹是家里的寶貝,他要給她穿好的,吃好的。

我不懂,妹妹也是女兒,為什么她不做臟丫頭,不是賠錢貨?

2.

我娘還是死了。

她被爹打得傷口反復撕裂發(fā)了燒,爹氣得出去吃酒。

而我娘卻迷迷糊糊竟撐著起了身,跑進了雨里。

我扔下藥碗,瘋了一樣沖出去拉住她。

“娘,你要去哪里?回家,我們回家?!?/p>

娘被我拉得往后一跌,我們兩個倒在了地上,滿身的泥水。

她看著我,突然打了我一個巴掌。

明明已經(jīng)這么瘦弱憔悴,我卻記得那個巴掌力氣大得我耳朵都嗡鳴了許久。

她顫抖著雙手,突然聲嘶力竭:“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有了你,他早就忘了,我怎么會這么慘!都是你害死了我!”

她說完這一句,竟噴出一口血,死了。

我的臉上,是雨水,也是血水。

我想拉起我娘,卻看到她瞪著雙眼死不瞑目看著我。

從此以后,我不僅僅是賤貨了,我更加成了災星。

是害死自己親生母親的兇手。

3.

沒有了娘,我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

以往娘要干的重活,都落到了我頭上。

也包括那些要挨的棍子。

爹在村頭支了一個茶水鋪,專門給過路人歇腳和喝茶,算不得什么賺錢的營生,好歹是把日子過起來了。

他總是到哪里都帶著寶兒,說不放心自己寶貝閨女一個人待在家里。

他也帶著我,只不過是讓我在茶鋪干活。

這日我還在燒茶水,遠遠便聽得震天的馬蹄聲傳來,連栓在茶鋪的狗兒都焦躁狂吠起來。

我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站起身來朝來人的地方看去。

爹帶著寶兒去吃王大嬸家的席面,叮囑我好生看著茶鋪,要是出了岔子,今日少不了又是一頓棍子。

我不想再挨打了,有時候爹手重,我的骨頭便會折了,折了干活就更疼,我只能盡量用后背去接,再不能用手去攔了。

想到那些痛,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沒有反應過來,剛剛那些人馬已經(jīng)到了面前。

粗略看去,約莫有十人,個個透著匪氣,腰上別著大刀,冷芒逼得我不敢再看。

當先那人,利落下了馬,徑直進了茶水鋪。

“給弟兄們上點茶水,麻利點!”

我心中緊了緊,只祈求今天別出事才好。

忙應了一聲,就要緊給這些人擦桌椅遞茶水。

這來往的路人,多是腳程匆忙的人,來這鋪子也只是為了歇腳喝水,所以這裝茶水的碗,也多是大盞的碗。

若是平時,做慣了粗活,遞這些大碗茶水對我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可偏偏昨兒我剛挨了打,前一陣折了的手臂也還沒徹底好,加上我心底害怕,只聽一聲“砰”,我就知道,完了。

“干你這死貨,敢潑老子一身水!看老子不砍了你!”

壯漢一腳踢在我胸口,我當即痛到蜷縮起來。

好痛,這力道,比我爹更加可怕。

“喲,居然還是個姑娘?就是長得這么瘦,和一個竹竿似的。四哥,你可別和一個姑娘計較了,人家這水,也幸好沒潑你家伙事兒上,不然可廢咯哈哈哈?!?/p>

“死老七,你別見到個母的就發(fā)情!老子正愁沒地兒發(fā)火,她自己送上門,閻王爺也管不著我!”

我緊緊閉上了眼睛,等著他那把刀落下,一時之間,說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恐懼還是松了一口氣。

我竟然是有點期待的,解脫了,就好。

那刀沒有落下來,刀聲嗡鳴,我沒死。

“二哥,你這什么意思?”

我怯怯睜開眼睛,是誰,世上有誰會救我?

我聽到那個被稱作二哥的人開口,聲音暗啞,卻像一只小兔子,一下躥進了我心里那片草地。

“吵,坐下?!?/p>

只是三個字,剛剛還兇狠的幾人竟乖乖坐下了,我突然生出一股崇拜的心情。

真厲害。

如果我也能這么厲害,讓別人怕我,聽我,是不是就不會挨打了。

“小丫頭,還不趕緊起來倒茶,趕了一夜路,渴死七爺我了?!?/p>

我揉了揉胸口,急忙起身。

給那個二哥倒茶的時候,我偷偷瞄了好幾眼。

長眉入鬢,眸子黑沉,是村子里從沒有的俊俏模樣,唯有一條從眉心貫穿到臉頰的長疤生生破壞了這種美感。

仿佛一塊美玉,有了裂縫。

察覺我的目光,二哥冷冷瞥了我一眼,我急忙低了頭,再不敢細看。

可我剛要轉身,卻被那二哥拽住了手。

我吃驚看他,卻見他一把擼起我的袖子,盯著我胳膊內側瞧。

我氣極偏又不敢動,死死咬著牙,暗唾自己剛剛白在心中夸了他。

“喲,二哥這是什么口味?往日那花魁使了渾身解數(shù)都沒讓你看一眼!”

一旁幾人粗魯調笑,我表情麻木住了。

那二哥只看了一瞬,便將我手甩開,仿佛是什么臟東西一樣。

我分明聽見他低聲罵了一句:“真麻煩?!?/p>

不知為何,我心里委屈極了。

4.

那日過后,我再沒見過這群人。

后來才知道這些人是五象山的土匪。

那一日,聽聞五象山的二當家?guī)藲⒐饬藶o水縣高員外一家十五口男丁,女丁全部擄走。

那血染紅了瀘水,尸體橫七豎八,整個瀘水縣人心惶惶。

村里說這群土匪是天煞的,老天爺不會放過他們。

在村里,死人比天大,縱使他生前不仁,死后,大家也好似都會忘了。

可我沒忘,我記得高家。

高員外家里那群女子,全是強搶來的,沒人敢去告官,因為連官都斗不過他。

他背著員外的名聲,干著的就不是土匪的勾當了嗎?

沒過幾日,我便沒有心思想這些了,因為我知道了一件晴天霹靂的大事。

寶兒最寶貝的一盒首飾不見了。

那是爹給她攢著說給她的嫁妝。

“爹,肯定是這個賤人偷了!嗚嗚嗚,那都是爹爹你給寶兒的呀!”

“不是我,寶兒妹妹,真的不是我?!?/p>

“賤人,誰是你妹妹!”

寶兒的手很嬌嫩,可指甲也養(yǎng)的很長,因為她不用干活。

她一巴掌過來,我的臉上頓時就滲出了血。

可我最害怕的不是她,而是站在那邊的爹。

我的瞳孔,印著他緩慢舉起棍子的手,我不停搖頭,嘴里囁嚅:“爹,不是我,不是我。”

我沒來得及用后背去接,那棍子打在了我的額頭,我頓時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尚未來得及睜眼,我聽見寶兒嬌俏著聲音對著爹。

“爹,她又不是你親生的,我們?yōu)楹我B(yǎng)著她呀?”

我一愣,一股從腳底生起的寒意,心臟頓時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我不是爹親生的?

不可能!

那我算什么?那我這么多年算什么?

我又是誰?

“傻寶兒,沒了她,誰給你洗衣服,誰給我們干活呀,看著是礙眼了一點,但就當養(yǎng)了個免費的牲畜罷了,你想打便打,想罵便罵?!?/p>

我像被人從頭淋了一盆涼水,整個人冷得厲害。

“哼,要不是當初爹爹你干活受了傷,起不來床,家里沒了生計,便宜了別人來拉幫套做拐子,怎么會讓我娘有了這個賤種,還害死了我娘!”

拉幫套是村里的舊俗。

就像幫著轅馬拉套的助手馬。

若是哪家丈夫有了意外或者生了重病,家里頂梁柱倒了,沒有能力養(yǎng)家了,妻子就尋個健壯的男人一女侍二夫,而這男人需要挑起一家子的重擔。

這種幫著扛起家里的男人,就被稱為拐子。

呵。

怪不得。

怪不得我爹罵我是賤種。

怪不得我娘臨死怨恨我。

原來從頭到尾,我不過是多余的。

若是沒有我,等爹身子好了,那拐子走了,一家人就當沒事人一樣過下去也不是沒有,可偏偏,我娘懷了拐子的孩子。

5.

我原本一直以為,只要我乖一點,懂事一點,總有一天,爹會看到我的好。

總有一天,爹也會叫我一聲寶貝女兒。

那天知道真相之后,我便徹底斷了這個念頭。

我麻木干著活,私下開始偷偷從茶水鋪的收成中,每天存一個銅板。

我把這些銅板藏在一棵樹下,這些銅板成了我的寄托。

夜色下,我看著那高高巍峨的五象山,想到母親曾經(jīng)說過想去那邊看看,我突地想到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二哥黑沉沉眸子,心里猶如湍急的河流,浮浮沉沉。

我在等一個機會。

我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么快又這么痛苦。

書友評價

  • 迎楠
    迎楠

    《女匪》這部小說,堪稱經(jīng)典之作,表現(xiàn)超群。作者三月以其慣有的縝密構思,輔以生動繁復的情節(jié),以及鮮明豐滿的人物,將一部女頻小說寫得行云流水、回腸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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