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幫康馳辦完二十萬貸款后，劉經(jīng)理又親自送他離開了銀行。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張晴一直等著康馳沒走，而她可是東陽銀行的大客戶。

等到劉經(jīng)理回到大堂后，張晴才緩緩把目光看向康馳。

“沒想到你竟然自己創(chuàng)業(yè)了，而且生意還這么好?！?/p>

“呵呵，賣賣玩具鏡頭，小打小鬧罷了，哪比得上你這位大制片人啊，上個月那部票房破十億的電影，投資人好像就是你吧？”

“我只投了一點而已?！?/p>

張晴也謙虛了一下，然后有些疑惑地問康馳：“剛剛在里面不方便打斷，但你知道簽了個人擔保書，意味著什么吧？”

“知道?！?/p>

“知道你還簽？”

“不然呢？不簽難道你貸款給我??？”

“你把銀行卡號發(fā)我。”

“那不就……嗯？你說啥？”

康馳原本只是開個玩笑，卻沒想張晴直接就要銀行卡號碼了。

這……

難道就是大家都喜歡吃軟飯原因？

康馳輕輕地咳嗽道：“我開玩笑的……這款都貸了，到時候還上去就好了?！?/p>

“嗯，說的也是，不過我有個建議，你們的鏡頭雖然現(xiàn)在賣得好，但網(wǎng)絡上每時每刻都有新的熱點出來，你很難保證大秦光學的熱度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我的意思是，初期你完全可以考慮找個代工廠，而不是自己去投資生產(chǎn)線，這個風險太大了，尤其是對于你這種初創(chuàng)企業(yè)……”

聽得出張晴是在誠心勸告他，

但康馳心里早就有自己的打算，豈會因為他人的關心而改變。

但不管怎么說，張晴的出發(fā)點還是好的，這讓他心里暖洋洋的，

“我理解你的擔憂，也很感激你的關心和建議，你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p>

“嗯，那就好?！?/p>

沉默了片刻后，張晴抬起手，看了眼時間，略帶歉意地說道：“其實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請你吃個飯，感謝你那次的出手相救……”

“不過我下午剛好有個很重要的主創(chuàng)見面會，只能下次了，我的電話一直也沒換。”

“嗯，沒事，你先忙你的，有空再聯(lián)系。”

康馳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在吐槽：

不想請就直說，俺電話也沒換，這么久也沒見你主動?。?/p>

合著還得我打電話求你請客吃飯？

……

第二天一大早，康馳起來就看到了銀行放款信息，效率還是很快的。

資金到位后，康馳直接關店停業(yè)一天，迅速找中介在附近租了間三百平的倉庫，同時下單了一大批零件材料。

接下來的時間，他就像陀螺一樣，每天一大早先去倉庫，一邊收貨一邊搓生產(chǎn)線。

下午則去開店，順便搓十個鏡頭，最后則是按照訂單順序發(fā)貨。

等一切搞定，天都已經(jīng)黑了。

待晚上回到家，他還得規(guī)劃第二天的生產(chǎn)線制作計劃，順帶看點設備制造的書籍。

簡直不要太充實！

康馳原本以為他雖然沒有制造大型設備的經(jīng)驗，但相機鏡頭這種精密設備都能修，沒道理無腦抄圖紙，會造不出來這幾套設備吧？

然而真造起來他卻發(fā)現(xiàn)，

是他天真了……

搓這種重型設備，對他來說難點不在于精密儀器的安裝，而是重型框架的制作。

光是對著圖紙切割鋼板，就讓康馳吃盡了苦頭，更別提固定安裝和焊接了……

“吃不消，根本吃不消！”

這天康馳拖著疲憊的身體，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他不由停下了腳步，仔細打量了一下。

這不是那個找他修安琴16-300mm的小伙子？

前幾天剛立冬，東陽的氣溫已經(jīng)明顯轉(zhuǎn)冷了，

小伙子只穿著一件灰色的薄外套，孤零零地坐在公交車站的椅子上，旁邊還放著一個棕色的大行李箱。

看他瑟瑟發(fā)抖，目光呆滯的樣子，估計已經(jīng)坐了有段時間了。

畫面很凄涼。

“嗨，”康馳很熱情地上前，對他打了聲招呼，“還記得我不？”

聽到康馳的聲音，小伙緩緩地抬頭看了眼康馳，很快就想起了他。

“嗯，記得，前幾天才找你修過鏡頭，怎么會不記得。”

康馳點了點頭，看了看旁邊的站牌，疑惑地問道：“你這是在等車？”

“等車？”小伙愣了愣，隨后苦笑道，“公交車這個點已經(jīng)停運了?！?/p>

看他的精神狀態(tài)，康馳便猜他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難了，

于是康馳直接坐在了他邊上，和他像朋友一樣聊道：“你那事后來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滾蛋了唄?！?/p>

通過聊天，康馳慢慢得知了他的故事。

小伙名叫方啟明，還是個高材生，大學學的就是攝影專業(yè)，

畢業(yè)后在老師的推薦下，順利地進了劇組，跟了個攝像師傅。

就在方啟明以為自己事業(yè)順利，平步青云成為大攝影師的時候，現(xiàn)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原來在劇組的攝像助理，就是個搬搬抬抬的苦力工！

拍攝的時候，方啟明連機器都摸不到，

他師傅完全是把他當成普通工人使喚，沒有一點傳授技術給他的意思。

慢慢地他才知道，劇組其實是一個關系錯綜復雜的群體，

在這里，親情血緣關系排在前頭，往后是老鄉(xiāng)情誼，

最后，才是他這種通過朋友介紹過來的。

他導師的面子，沒他想象中得那么大！

比如他那職中文憑的師兄，其實就是師傅的侄子，拍攝時經(jīng)常能站在機器旁學習。

這大概就是內(nèi)門弟子和外門弟子的區(qū)別。

本以為工資低，苦力活，學不到技術已經(jīng)很殘酷了，

沒想到后面還有更無情的——背鍋！

總之按照方啟明的說法，那支安琴的鏡頭其實是他遞給師兄的時候，他師兄失手沒接住，結(jié)果反過來責怪他沒拿穩(wěn)。

他們師傅更是連一句解釋都不聽，就把責任全都算在了他頭上。

后面的事情康馳就大概知道了，

背了鍋受了氣的方啟明，自己也在劇組待不下去了，于是便跑了出來。

今天本來準備坐車先回老家的，但在即將上車的那一刻，內(nèi)心的不甘又讓他留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不甘的到底是什么，

是他師傅，還是橫店的影視圈，

亦或者整個社會？

“其實我后來想想，覺得師傅還是念情分的，至少他讓我來你修鏡頭，如果你能修好的話，他說可以幫我把這事瞞下來……”

“但為什么是找我？”康馳有些疑惑。

“我?guī)煾嫡f你的修理技術最好，修過機器就跟沒事似的，還說如果你都修不好，那整個東陽就沒人能修。”

康馳：“……”

他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成橫店劇組的指定‘地下維修鋪’了？??！

都是當年張晴那事鬧的！

他們當時攝像組那么多人，難免有人口風不牢，偷偷傳了出去。

康馳不禁后頸發(fā)涼，默默祈禱這種事可千萬別傳到那些設備租賃商耳邊，

他怕回家的時候被人敲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