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軍隊的時日又走了大概十日左右,才到達了對于林菀來說無比遙遠的西都,這一路除開李德那件事情后,再未發(fā)生過類似殘暴的事件來,盡管如此,軍隊的氣氛卻略顯壓抑,而那絲毫未受到影響的尤二顯然比李德更有震懾力,一路行軍操練,無人敢偷懶反抗,也再無人擅離職守。
林菀因為對三皇子的嫌隙,再未親自給他送飯菜,倒是木奎堅持給小將軍送飯,在林菀看來他表面上雖然有幾分生硬抵觸的情緒,骨子里卻依然對他的上級恭敬不已。
“木奎你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绷州也挥傻酶袊@道。
近日來被曬得黑了幾分的木奎面對不解的林菀淡然一笑,憨直言道:“經過那件事后,眾人這段時間見到小將軍總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你不覺得被大家畏懼著的小將軍的背影頗有幾分孤獨嗎?”
林菀沒好氣的接過話來:“我倒覺得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你說得也沒錯,不過……”木奎還要說些什么,卻在見到林菀微皺眉頭,頓時話鋒一轉,“西都馬上就要到了,你再做最后一次飯給大家吃吧,我看,就做小將軍最喜歡的米飯團子吧?!?/p>
“……”林菀頓時黑了臉。
臨到離別的這一天,只見尤二等十幾人換上便裝,跟隨小將軍騎馬進了西都城。而林菀也正是有小將軍的照拂,也才在不用出示證明身份文件的情況下跟著進了西都城門。
騎在戰(zhàn)馬上的三皇子回頭看了一眼林菀便毫不留情的打馬離開,林菀怯生生的望著他的背影,感受到他九天玄冰般不可化的冷冽目光,腦子里不由得又竄出他打殺那李德的慘烈景象,有些不寒而栗。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同時她又有幾分為他分神——試想這少年鮮衣駑馬,又有皇族背景,應是驕傲不可方物的姿態(tài),可是這赫連容麒,卻過于陰沉冷酷,眼中不帶絲毫多余的感情,想來是在軍中歷練殺伐多年,冷情冷心到了極致。
這樣的皇子,應該永遠不會有人支持其登上皇位吧?
林菀默念一番,卻又嘲笑自己關心太多了,此番她初到西都投親,連那夏侯府邸在何方都不知道,她更多應該關心自己吧!
林菀挽著包袱站在城墻邊,烈日爆曬下的皇城西都,繁華得如同海市蜃樓,林菀揉揉眼睛,看著這街道連著街道、宅邸連著宅邸、隔不遠便是林立高樓的一望無際如同廣闊海洋般的未知世界,她有些口干舌燥,那種剛離開娘親身邊的無助感又襲擊上心頭,如同一團棉花將她包裹,讓她周身都輕飄飄的。
街道兩旁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川流不息的寶馬香車,隨處可見穿著錦衣綢緞的貴族男女,讓她感到無比陌生;城內中心一條貫通始末連接街道兩側的河流,雕欄砌玉的畫舫靜靜的漂浮在煙波浩淼的湖面,空中白鷺懶懶的飛翔,西都瑰麗繁華的氣息,慵懶而迷人,另她尤覺仿若置身夢境。
“請問,你知道夏侯府在哪兒嗎?”林菀走了半日看了半日后,終于想起了娘的叮囑,乖覺的詢問一個路邊擺攤販賣首飾珠花的老媽媽。
老媽媽見到林菀一副風塵仆仆且兼具寒酸的打扮,猜測她定是那夏侯家的寒酸親戚或賣身小廝之流,又見她此刻懂事的沒有擋在她攤位正中央詢問,而是在一旁禮貌的求助,倒也未惹她厭煩,便不咸不淡的回答道:“夏侯府邸就在這街道對直走大約一個時辰,然后左拐兩個巷子,你去的時候會看見一幢紅墻青瓦的宅子,上面寫著夏侯府三個大字,那便是了?!?/p>
“謝謝大娘?!绷州衣冻鑫⑿ο虼竽锉磉_誠摯的謝意后,擠進人潮直行向前。不過在她的腦海里卻生出了新的疑問,那夏侯府究竟是怎樣的人家,為什么像娘所說的隨便找個人問問便能夠知道具體方位?
林菀懷著不安的心情走到了夏侯府的地界,只見一座氣派恢宏、盡顯新色的宅院呈現(xiàn)在街道繁華路段,正對街心的朱漆大門頂端懸掛著一張烏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夏侯府”三個大字。此刻府門洞開,一名著黑色布衣的守門大叔和一名穿著新袍的小廝,正神情愜意的半站半坐在門后磕著瓜子聊著天。而在宅院正門外,有一輛四輪馬車正恭候著,似乎有人正要出門。
林菀有幾分緊張,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客氣的詢問門房:“請問這里是夏侯府嗎?”
“哪里來的乞兒?要飯居然要到夏侯府來了?”守門大叔將手中瓜子扔回到一旁的茶臺上,拍拍手,傲慢的看向林菀。
林菀微微皺眉,解釋起來:“我不是乞兒,我是來投親的?!?/p>
“你說你是來投親的?我沒聽錯吧?”守門大叔作勢掏掏耳朵,回望一眼小廝:“你聽清楚了嗎?”
小廝聳聳肩,繼續(xù)嗑瓜子。
“我有信物,要交給我的外祖父,夏侯府的主人。麻煩你們通報一聲吧!”林菀懶得與兩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啰嗦,直接拋出了自己的底牌。
守門大叔聽得此話,也不信以為真,只是打趣說道:“原來你有信物,不過,你不知道你的外祖父這幾日進宮去給太子講課去了嗎?”
“噢……”林菀這番才明白自己的夏侯祖父乃是當今太傅,難怪這街上隨便一個人也識得夏侯府邸。不過,更多的疑惑卻因此接踵而來,既然夏侯外祖父身份如此高貴,為什么要答應將娘嫁給林家那樣不體面的人家呢?
是不是夏侯祖父當年窮困潦倒?迫不得已才將娘許了那樣一個家有惡婆的人家呢?
各種紛繁凌亂的思緒糾纏著林菀,讓林菀不得其要領……看來一切的答案還是只有見到夏侯外祖父才能解答了。
“那我就在門口等著。”林菀打定了注意,說完了,就徑直走到一邊,打算等著祖父回來再行認親解惑。
門房兩人也不留她,只逍遙的在一邊擺的桌子旁啃瓜子喝茶。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門口來了一輛四人抬轎攆。
門房兩人見著這乘轎攆慌忙前來迎接,林菀以為是夏侯祖父到來,便忙不迭的跟了過來,哪知里面出來一位身著綾羅綢緞、妝容華貴的老婦并一名青衣丫鬟。
這名老婦穿戴極其考究,身上一套碧綠色銀線刺繡齊地花裙,頸項間戴著華貴的珍珠瓔珞,反綰髻上插著鎏金銀花樹釵及金鑲玉步搖等頭面,顯然身份不菲。而她身邊的丫鬟用珍珠挽左右發(fā)髻,一襲青衣為蜀地粗綢,端的也是極其體面。
門房兩人迎上前來,恭請老婦人進門。
林菀見此情景,便想著要不要抓緊機會上前打聽消息,有幾分猶豫。躊躇間又見這老夫人姿態(tài)隨和,便認為如此體面的婦人大抵不會敷衍自己。便上得前來,剛想詢問,卻見門房大叔不耐煩地推了一把自己:“邊去兒,沒看見老夫人要進門嗎?”
“你……”林菀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我……”
老婦人瞧了一眼差點被推到的林菀,詢問門房:“老張,這怎么回事?”
“這人……哎!”老張嘆氣一聲,指指林菀:“你來說吧,你到底是夏侯府邸的哪位親戚,這位是夏侯府老夫人,也就是你口中外祖父的正室夫人,你可稱一聲外祖母,如果你和夏侯祖父真有干系,就讓老夫人為你做主罷!”
林菀面上一喜,趕緊上前道:“拜見老夫人,小女原是從錦州城來的林菀,此番前來是帶著我娘夏侯薇的書信投靠夏侯外祖父而來,左等右等不見我那素未蒙面的外祖父,想不到等來了外祖母你, 林菀想請您引薦,讓我見見外祖父,讓他老人家看看我娘讓我?guī)Ыo他的書信?!?/p>
“你說……你是夏侯薇的女兒?”這夏侯老夫人上下打量起眼前的林菀來,卻見她穿著男子衣飾,眼中有幾分驚疑。
“對,小女名林菀,正是夏侯薇的女兒?!绷州掖嗌幕卮?,沾滿灰塵的臉上生出一股憂郁:“因為娘親病危,家庭……變故,不得已來了夏侯府想要投靠外祖父?!?/p>
夏侯老夫人雖看起來年近五十,因為保養(yǎng)得當,面色紅潤,眉形柔美,眼神清冽,此刻看向林菀的目光雖然帶了幾分探究,卻并無過多的猜忌,想是看出林菀并未撒謊,但是她似乎有所疑慮,思索再三,便道:“可否讓我看看你娘帶給為夫的信件?”
“這……”林菀有幾分猶豫,最終還是將信從胸口摸了出來。
夏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接過信來拆開遞給了夏侯老夫人,老夫人當著眾人面仔細看起信件來。
不過就在她信還未看完之時,便有一位三十年歲左右的身著紅衣華服的貌美婦人從門內走了出來,在她身邊跟著兩個貼身丫鬟,一名丫鬟手提用花布掩著的竹籃,一名丫鬟小心翼翼的扶著那名婦人。
書友評價
終于一口氣把這部小說《平安頌》看完了,《平安頌》故事太過精彩,讓人看了根本停不下來,像我這樣完全沒有自制力的盆友,小心慎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