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7月31日,晌午。
“撲哧”、“撲哧”。
兩聲悶響傳過來時,最初的判斷,是牦牛黑豆吃多了在放屁。大雪峰,極妖,在這里,無風時,一塊石頭滾下去,會像殲8在轟鳴;雪風一起,殲8倒像只蚊子了,從你耳邊掠過也只是“嗡嗡”幾聲。
由于中午上雪峰的時候,我就是扯著牦牛尾巴上來的,領(lǐng)教過那氣味,所以,條件反射,眼睛不由自主就沖牦牛看了過去。
這一眼看過去,當即傻了:雪塊壘的擋風墻外面,兩朵巨大無比的“雪蓮花”在空中勃怒綻放著?!按笠棠锏模裁垂?!”腳下的強震感同時傳來,我還沒作出什么反應(yīng),一條黑線呼嘯著越過擋風墻,鉆進了牦牛的身子。
那兩朵“雪蓮花”還在空中停滯,但在我眼里已經(jīng)不是白的,而是幻化成了“血蓮花”。紅的,在我視線,哦,在我臉上,手上,身上,全是紅色的----
“徐處長,營地有人要和您通話!”雪地向?qū)軓纳砗蟮难┪堇餂_了出來,看到我人時,他嚇壞了,“您,您這是怎么了?“
“旺杰,我沒事?!拔夷艘话涯樕系难獫{,姑姑的,還帶著熱度!回過神來,就向倒在地上抽搐的牦牛走過去。
旺杰年輕,而且沒有高原反應(yīng),幾步就搶在我前頭。
“A,T?有大半截在雪地里,弄不動它!”
旺杰在牦牛身上巨大的傷口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鐵疙瘩的屁股,晃了兩下,沒晃動,卻看到了幾個字母。
“別動它!”我一聽,直接就原地臥倒了,“這是顆啞彈,小日本的馬特!”
“您怎么知道的?”真是傻人有傻膽,無知者無畏,看旺杰還蹲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就提醒他,“那你再往下扒一點,是不是還能看到個字母M?”
“徐處長,您真的是太神了,還真TMD的有個M,后面還有個3!”
聽著旺杰興奮的聲音,我的頭開始痛起來,心也懸到了喉嚨口。
“ATM3?!小日本最新型反坦克導(dǎo)彈的輕馬特都上來了,這都哪跟哪??!”自言自語了一句,突然想起旺杰剛出門時沖我喊的話,“旺杰,你剛才說,誰要和我說通話?”
“不知道,一個女的,說三分鐘之內(nèi),你不回話,她就讓你在雪峰上飛?!蓖芤宦犝f是反坦克導(dǎo)彈,嚇得趕緊往我身邊竄,“我放下步話機就來叫您了,三秒都不到,這導(dǎo)彈就打過來了啊?!?/p>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婊子的話,哪能信?她這分明是在確認我在不在這里,你告訴她我在,導(dǎo)彈自然就飛過來了?!彪m然不確定那個女人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東洋那個玉機關(guān)的。想到這里,我腦子里閃過一個不祥的征兆,轉(zhuǎn)身就跑,“不好,旺杰,趕緊回工事!”
“撲哧”、“撲哧”!
我和旺杰前腳剛跑進雪屋,后腳就聽到外面?zhèn)鱽韮陕暵曧?。這一回,我知道,這聲音和牦牛放屁毫不相干,是他大姨娘的東洋娘們在放屁!
“郝總在哪里?”
終于算是到了安全地點。這里是雪窩子后面深五十余米的巖洞,就算人家調(diào)來大口徑火炮轟,也是安全的。性命暫時無憂了,第一時間,我就想起自己一輩子“克星”郝千里來。
“我在這呢?!焙虑Ю锏穆曇魪谋澈髠鱽恚靶齑髠€子,怎么啦,讓雪崩給嚇尿泡了?”
顯然,郝千里也是聽到外面的聲響了。
“你才會被雪崩嚇尿!”看到郝千里平安無事的站在自己身邊,我松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么,剛才一路往雪屋山洞跑的時候,總感覺這老小子被那東洋娘們綁架了,害得老子高原反應(yīng)一下子就加劇了,頭痛得厲害。
“啊,你這一身血,被雪塊砸著了?”郝千里走近了,看到滿身是血的我,驚訝的叫了起來。
對于郝千里這嘴合不攏的夸張表情,我早見怪不怪了。1954年春天,我從香港把他和羅立軍一起接到上海,打從那時起,堂堂一米八幾的大個徐平安,就成了一米六不到的郝千里的貼身“帶刀待衛(wèi)”。我雖隸屬于所保衛(wèi)處,但一直是看大門的“臨時工”,自然不給配槍,所以,在長達二十多的年時間里,我身上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劍。當然,無人知曉的毒針,則不交待了,那是絕密!
“情況緊急!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人禁聲,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發(fā)出聲響!”我顧不上和郝千里羅嗦,看到警衛(wèi)班的人也全圍上來了,便大聲下達命令,“警衛(wèi)班!保護郝總和實驗室的人。實驗室!收拾好裝備,做好隨時銷毀資料的準備工作。旺杰,帶我去外面接電話!”
“徐平安,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看我下達完命令轉(zhuǎn)身就走,郝千里追在我屁股后面問。我扭頭沖他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看到眼前這頭發(fā)半白了的老頭子捂住了他的嘴,一副挺乖巧的樣子,才邁腳快步走開。
這個時候,我連半句話都不想和郝千里那老頭說。要不是他倚老賣老,非得在這雪峰上搞什么實驗,說什么要看得清阿三家恒河上漂著的死牛,我這條老命怎么會面臨要搭在這鬼地方的境地?再說了,他那豪言壯語,也沒個常識,牛是阿三家的神物,死了也不可能漂在恒河上,那上面漂著的,頂多就是死豬!
“死豬!”
我想起這個詞,就想起六個月前的事來。那時,一個比我小34歲的女人躺在身邊,拿起手指頂著我的腦門,俏聲嗔罵道:“你睡覺就像頭死豬?!?/p>
沒錯,沒打錯別字,我58歲,她24歲。差34歲怎么了,那個著名的誰跟誰,差54歲呢。所以,不要罵我流氓,只有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談戀愛的人,才是耍流氓。我是在真心搞對象的,還準備要結(jié)婚。如果不是被郝千里揪到這雪峰上來了,說不定這會我們都去馬爾代夫旅游結(jié)婚去了。
郝千里害我,不止一次,連腳趾頭加上去也數(shù)不過來,我干脆都懶得和他算帳了。每次我找個對象,到了談婚論嫁時,他就要帶著我出遠門。這一走,短的半年一載,長的三年五載,等老子回去,黃花菜早涼了。當然,仔細想想,這不過是我在為自己找理由而已,六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其實是我注定是豬命。
我找靜安寺的方丈求過命運的,他很給面子,直接就說,我是豬命。所謂豬命,就是桃花劫不斷,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豬八戒后裔嘛,就這命。
“命啊,死豬命啊?!蔽覔u了搖痛得要命的腦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回想要我命的女人,會是哪個豬婆?”
正想著,已經(jīng)走到了設(shè)在最外面的通訊室。這個石洞深五十多米,寬四十多米,中間有若干個洞室,是個原始山洞,為了求便利,我就把最外面一間適合搭天線的洞當了通訊室,架了兩部步話機。雪峰上線路容易脆斷,所以加了雙保險。
“喂,我是徐平安,誰找我?。俊?/p>
我接過旺杰遞過來的耳朵和話筒,問道。
耳機里“嗡”的響了一下,顯然,那頭有人在,但沒有人應(yīng)答。沉默了幾秒之后,我想再開口時,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公,你怎么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消失了,害得我好找,這雪山上好冷的呀,求抱抱?!?/p>
流氓!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談戀愛的人,全是流氓!
當電話那頭的聲音響起,我差點沒一口老血吐出來:這是胡媚真,六個月前躺在我懷里的女人。不過,好在這種事情我經(jīng)歷得多了,所以,稍稍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問道:“你是玉機關(guān)的人吧?”
“老公,你真是頭死豬,到現(xiàn)在才知道啊?!倍鷻C里,胡媚真嫵媚之極的笑聲響起,“不過,你的命真的挺大的,我這都打了十幾發(fā)導(dǎo)彈了,你怎么還沒被炸死呢?”
“淘氣,你究竟想干什么呢?”顯然,胡媚真是想激怒我,我才不上當,還笑著說道,“咱們兩個人的恩恩怨怨自己了結(jié),你提條件吧。”
“我知道了,你這頭豬還挺狡猾的,山峰上還有山洞,是吧,白浪費了我十幾發(fā)導(dǎo)彈。”或許是在話筒里聽不到導(dǎo)彈爆炸的聲音,胡媚真反應(yīng)了過來,“不過,我告訴你,營地在我的人手里,不信困不死你們,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僥幸心理,老老實實把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和裝備給我交出來,我保證放你和郝千里一條生路?!?/p>
話說到這里,我基本上算是明白了?;蛟S,從我的腳踏進婚介所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局就在等著我了。
“徐平安,你真是一頭死豬!”
我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退休前結(jié)束光棍歷史的人生目標,再一次像是肥皂泡般破裂了。難道,我就是想找個女人結(jié)婚過日子的愿望,就這么難實現(xiàn)嗎?這可惡的玉機關(guān),你拿什么手段來對付我不好,千年不變的美人計,竟然也那么好使,明擺著吃定我不是什么柳下惠?
我腦子里還在回想這近四十年來經(jīng)歷過的一個個女人,耳機里胡媚真聲音又響了:“我和你哪有什么個人恩怨?如果我們都是普通人,我還真愿意嫁給你,小鳥依人,伴你度過余生?,F(xiàn)在,我給你一個選擇,帶著郝千里下山來,我和你去馬爾代夫,這回不是度假,是去那里定居。我就給你兩個小時,如果不下山,我就讓廓爾喀大叔繼續(xù)轟導(dǎo)彈,直到雪峰崩塌下來掩埋了你們?yōu)橹?---”
“別,我下山!”我?guī)缀鯖]作任何思考,馬上就打斷了胡媚真的話。這女人不止是流氓,還是個惡棍了,她這一招是我最擔心害怕的。雪峰真要讓她給轟崩塌了,洞口一堵,僅僅是洞里缺氧就能悶死人。再說了,誰知道她帶了多少廓爾喀雇傭兵上來,下山的路被堵死了,我不下山也解決不了問題,“你拿雪塊擦擦身子,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住一個帳篷啊?!?/p>
回到內(nèi)室,看著一雙雙沖我掃過來的眼睛,就知道大嘴旺杰先進來過了。首先看到的是郝千里,這老頭子精神抖擻,手里居然拿著一支新式?jīng)_鋒槍,儼然是一副要沖鋒陷陣的樣子。不僅是他,連實驗室的那幾個戴眼鏡的小伙子,也個個手里操著鈑手什么的鐵家伙,感覺是要上街打群架的陣勢。
這絕對算是一個失誤,和胡媚真通話時,旺杰就在外面,當時忘了囑咐他一句不能和郝千里說實情。
從海拔3000米開始,到這5471米,我陪著郝千里那死老頭整整適應(yīng)了二個月,邊防連指導(dǎo)員旺杰作為軍區(qū)指派給我們的雪地向?qū)?,也是一直寸步不離。這小子長了兔子一樣的耳朵,這我是知道的。
“沒事啊,大家不要緊張。一個老朋友要債來了,沖著我徐平安的,和大家沒有關(guān)系?!?/p>
我在郝千里身邊坐了下來,拉了一下他的褲腿,讓他也坐下,可老頭子死倔的站那里就是不動。
“不對吧,我明明聽到那人說要郝總下山?!?/p>
旺杰這個欠抽的貨,剛才我找了一圈沒看到他,沒想到,這節(jié)骨眼上他又冒了出來??此B手槍都挎上了,更明白,這家伙真把自己當指導(dǎo)員了,估計剛才我和胡媚真套話的時候,他都在這里做過戰(zhàn)斗動員了。
我沖旺杰瞪了一眼,意思是讓他給我閉嘴??蓻]想到,他居然沖我埋怨起來了:“徐處長,要是我們早聽軍區(qū)領(lǐng)導(dǎo)安排,讓我們?nèi)B過來保衛(wèi)郝總安全,估計營地就不會這么輕易丟失了?!?/p>
面對這樣的責問,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郝千里挑的這雪峰,向南幾百米,即雪峰的另一面坡下頭,就是人家阿三的地界。當初,我倒沒想到小鬼子會陰魂不散的跟到這里來,只是想,萬一讓阿三知道這里要實驗的項目,那估計會引來很多不要的麻煩。萬一人家真的給你來個偷襲,就憑人家的有利地形,就算在營地放一個團都沒有用。所以,我選擇了整個團隊假扮成登山愛好者,先在山坡下建了營地,然后再悄悄把裝備運到這個神秘洞室里來,再一點點安裝到面朝阿三那邊的坡面上去?;蛟S是因為我們帶的裝備實在是過于多了,才引起了玉機關(guān)那頭小母豬的注意。
郝千里,人如其名,是大名鼎鼎的軍事通訊專家,南博旺級別的,更重要的是,他現(xiàn)在正在搞的項目,可以觀察到并實時跟蹤千里之外的一只兔子。上這雪峰來,是測試裝備在高原雪域上的適應(yīng)能力。當然,咱國家地大物博,像這樣的雪峰隨便找找,可他偏偏要上這里來看恒河上漂著的死牛??瓤?,姑姑的,不說了,說多死老頭坑人的事,是要吐血的,我還想多活幾年,雖然退休前是沒指望了,但還想爭取死前解決掉光棍問題。
“旺杰指導(dǎo)員,我知道,這事吧,我是這么想的----”
可我剛想安撫一下大家的情緒,郝千里就打斷了我的話:“徐平安,還記得當年我們倆個在大漠遭遇土匪的事嗎?這回,咱們再干他一次!”
“我說我的郝總,你能不能先坐下來?!笨粗虑Ю镆桓贝蛄穗u血的樣子,我是哭笑不得,“那一年,我三十七歲,你呢,四十五歲,在大漠里跑個一天一夜都沒問題。現(xiàn)在呢,我五十九歲,你六十七歲,能在高原上說話不喘大氣算不錯了,還干人家一次,珍惜老命吧,還能為國家多做幾年貢獻?!?/p>
“陳老帥都說過,我是不穿軍裝的戰(zhàn)士,頂一個師呢?!睕]想到,郝千里居然脖子一梗,招呼起旺杰和警衛(wèi)班班長許皓,“一會,讓徐平安沖在前面,我們大家伙跟他后面一起上!”
這老流氓!你不是頂一個師嘛,怎么還讓我沖在前面當炮灰?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以為我是當年以一敵十的好漢呢。
“好了,郝總,你就別添亂了,你再這樣胡鬧,人家還以為你是老流氓了?!?/p>
“你還好意思說,徐平安,你這個上海灘上的小癟三,老子和你一起混了三四十年,不是流氓也早被你污染成流氓了?!蔽乙徽f他是老流氓,郝千里就來勁了,“小癟三,你就給句痛快話,這仗怎么打!”
“得,得,我小癟三,你是頂一個師的大英雄。那個,大英雄,你要是從這里跑到那里,腰還直得起來,今天我就帶著你下去打仗去?!蔽抑钢媲耙粭l大約十七八米長的通道,說道,“要不然,你趕緊啟動你的設(shè)備,咱不看阿三家的神牛了,先搬救兵吧。 “
結(jié)果是是可想而知的,郝千里才跑了四五步,就喘不過氣來了,趕緊抓過許皓手中的氧氣袋吸氧。
看到郝千里這樣子,我心痛的過去把他扶了回來,安慰他道:“今天的這樣情況,我們是有預(yù)案的,這也是為什么營地里只留了后勤組的原因?,F(xiàn)在我們固守待援,敵人根本沒有辦法,所在,大家不用擔心,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你老人家呢,好好歇著,只要我徐平安在,你就不會有事。至于坡下營地里的敵人,就讓大部隊去解決吧。”
擺定郝千里這老流氓之后,我把旺杰和警衛(wèi)班召集到一邊,開始布置了:“現(xiàn)在呢,坡下營地里的情況不明,敵人的數(shù)量也不清楚,只知道有廓爾喀人,應(yīng)該是小鬼子雇傭的。剛才,他們從營地那邊往山峰上打了幾發(fā)反坦克導(dǎo)彈,是單兵模式的輕馬特型,估計那也就是他們那邊最厲害的重武器了。
我們這里呢,警衛(wèi)班在這里只有七個人,加上旺杰指導(dǎo)員,戰(zhàn)斗人員只有八個人,四挺沖鋒槍和**槍,連挺輕機槍都沒有,彈藥也不多,所以,要是和敵人硬碰硬,肯定是不行 。
再說了,營地里留守了警衛(wèi)班另外三個戰(zhàn)士和后勤組的五個人,現(xiàn)在肯定是在敵人手里了,硬來的話,恐怕會傷到他們。同時,實驗室里的十幾個專家,也需要我們保護。說到專家,我再強調(diào)一次。剛才郝總說他頂一個師,我要說,那是他謙虛了,就他那顆腦袋,頂一個軍都不止,再加上實驗室的人,其中的價值我就不說了。
所以,一句話,我們是在這里做保衛(wèi)工作的,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證郝總和專家們的安全,保證裝備的安全!
下面,我做戰(zhàn)斗部署:
許皓班長,你帶領(lǐng)戰(zhàn)士,充分利用地形優(yōu)勢,死守這里。我計算了一下,洞室里的食品和水,以及取暖用的炭,一周之內(nèi)應(yīng)該沒問題。我一會和旺杰下山偵察敵情之后,你帶領(lǐng)戰(zhàn)士在洞外雪窩子邊上,再架設(shè)兩條通氣筒管道,向外延伸十米至二十米,防止雪崩情況下洞內(nèi)缺氧。你給我記住,一定要死守,沒有我的命令或者援兵接應(yīng),絕對不允許下山!”
在許皓帶著戰(zhàn)士到雪窩子外面按裝通氧管道之后,我對旺杰說道:“雖然求援信號已經(jīng)發(fā)出去了,但是,旺杰,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這一仗兇多吉少。先不說一周之內(nèi)援兵能不能趕到,就說眼下敵人只給了兩小時期限,如果兩小時不見我下山,就會繼續(xù)用導(dǎo)彈轟這面雪峰。我們現(xiàn)在不知道他們運上來多少導(dǎo)彈,如果再這么沒完沒了打下去,要真引發(fā)雪崩了,絕對會有大麻煩,所以,我必須要馬上下山。”
在這四周都是雪峰林立的地區(qū),空中救援根本不現(xiàn)實。一方面,直升機上不來,戰(zhàn)斗機支援的話,則因離邊境線實在太近,極容易引起阿三誤判。再說了,營地里還有警衛(wèi)班和后勤組的人,也不能轟炸它,雖然只是普通的士兵,但那都是年輕的生命,共和國守邊衛(wèi)疆的英雄。而離這里最近的哨所,則有一百多公里,雖然這季節(jié)雪地行軍沒有問題,但一個星期能不能趕到,真的是個未知數(shù)。要知道,我們來的時候,一路走走歇歇,走了整整半個月。
“啊,催得這么急?”顯然,旺杰沒想到事情的緊迫程度,“這照這么說的話,這幫人是從阿三那邊的山坡上來的。要是阿三的邊防軍知道我們在這里搞這樣的實驗,搞不好會出動大部隊的。”
“這個暫時判斷是不會。營地里的人,應(yīng)該是雇傭軍,而不是阿三的部隊,要不然,他們打上來的導(dǎo)彈不可能小鬼子的新馬特,而是阿三的萬國貨了。而且,今天起雪風了,我們這面山坡上的動靜,那邊聽不到的?!眲偛拍穷w啞彈,確實是提供了大量的信息,也讓我看到些許勝利的希望,“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時間緊迫,我們兩個必須馬上下山。在郝總那邊,就說我們兩個下去偵察,絕對不能說我要去見敵人。這一回,你要再敢大嘴,我直接槍斃你!”
“這樣的事,打死我也不敢說出去的。”旺杰也知道剛才他一沖動,造成了洞室里的緊張氣氛,是一個嚴重的錯誤。因為郝千里和實驗組的人,對這5000多米的雪峰反應(yīng)本身就十分強烈,受到大的刺激,會有生命危險。不過,他猶豫了一下,湊近我小聲說道,“徐處長,如果這次執(zhí)行完任務(wù),我還沒有犧牲的話,能不能跟著你走?”
“跟我走?”我一下子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你不想回連隊當指導(dǎo)員,想逃離這雪域高原了?”
“不是的,我當然熱愛邊防事業(yè),可是,您可能不知道,成為一名特工,是我從小的愿望,所以才參軍入伍的。我上軍校學的專業(yè)就是偵察。我今年二十四歲,再一晃,我的特工夢就要泡湯了。我知道您是個特工,而且是超級厲害的那種,所以,懇請您收我為徒?!?/p>
旺杰這一開口,我明白了,他和我以及郝千里一起呆的時間太長了,知道了一點不該知道的事情。當然,這事從源頭上來說,不能怪眼前這年輕人,要怪,就要怪我和郝千里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三十四年,人一輩有幾個三十四年?
或許是看我沒有回答,旺杰以為自己有希望了,繼續(xù)說道:“別看郝總一口一個上海灘上的小癟三調(diào)侃您,他說,這世上最佩服的人,就是您了。”
讓旺杰這么一問,我恍然就回到了和他差不多年歲的時光,當即脫口而出:“什么上海灘小癟三,我那是給郝總那老流氓一個面子罷了。想當年,老子二十歲就當上了匯豐銀行上海公司的總經(jīng)理,那時候,他還在美利堅撿破爛!”
“您,二十歲,匯豐銀行上海公司總經(jīng)理?”
這一下,輪到旺杰傻眼了。
書友評價
這兩天,完全被小說《諜戰(zhàn)之蜂飛》給迷住了,作者永遠的陸軍少校詼諧幽默的筆調(diào),獨具特色的寫作風格,深邃的思想維度,讓讀者折服!在此力頂永遠的陸軍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