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秋雨一直下到第二天。
許煊在山神廟里忐忑地等待小白狐回歸,然而小白狐離開百窟山后,就徑直奔著金豐鎮(zhèn)而去。
小白狐冒著雨去到鎮(zhèn)上,小心翼翼地在街道角落游蕩,兩只水靈眼睛對人間充滿了好奇。
因為已經可以像人一樣站立走路,于是它躲在角落驚奇地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一會兒竟模仿起行人走路的樣子。
它一會兒模仿白白胖胖的富家子走路,挺著大肚子,走路姿態(tài)大開大合,一副六親不認的樣子;
有時又模仿剛從柳巷里走出來的女子,走起路來扶風擺柳,腰肢婀娜,甚至媚眼天成,還真像模像樣;
有時也會模仿大家閨秀,金蓮輕邁,斯斯文文。
要不說狐貍精呢,這種生靈真是天生一副媚骨,迷惑萬千。
小白狐顯然還不夠不盡興,于是偷溜到滿是女人的胭脂鋪里,躲在梳妝臺角落,好奇且充滿向往地觀察人類女子涂抹胭脂粉黛。
只見人族女子們拿著各種各樣的化妝工具在往臉上涂抹,轉眼功夫竟然就把一張黃臉變成了紅唇粉頰。
小白狐瞪大了眼睛,對人類這個變臉術感到十分驚嘆。
“真好看!”
它忍不住贊嘆,卻不小心開口發(fā)出了人聲。
離得近的一名黃衣女子被突如其來的贊聲嚇了一跳,轉頭朝右邊看去,卻不見人。
而當她轉頭的時候,小白狐同時哧溜一下跑到梳妝臺左邊,伸手從梳妝臺上偷走一只粉盒。
黃衣女子察覺不對,猛地轉頭看向左邊,然而小白狐卻又趁機從梳妝臺右邊偷走一盒胭脂。
黃衣女子這才察覺自己一下子少了兩個化妝品,可她不知道是狐貍作怪,一轉眼看到旁邊有另外一個綠裙女子看了她一眼,于是勃然大怒,不管是狗還是呂洞賓,指著那女子就罵:“是不是你把我的胭脂粉盒拿走了!你怎的這般沒有教養(yǎng)!”
綠裙女子也不是個善茬,莫名被人冤枉,且黃衣女子對她咄咄逼人,這誰忍得了?
于是她也指著對方罵道:“誰拿你的胭脂粉盒了!大臉盤子歪嘴巴,化妝也不先看看自己長什么樣子!”
黃衣女子一聽這話,怒火瞬間更上一層樓,操起一盤脂盒直接照綠衣女子臉上砸去:“你姑媽的大姨夫,你個丑八怪也配說我!死去吧你!”
綠衣女子被脂盒砸中,同樣暴怒起來,手里一抓,一個鉛粉就狠狠還擊回去。
兩人一打,其他女子紛紛過來勸阻,卻未曾想越勸越亂,反而是跟著一起加入廝打,小小的胭脂鋪眨眼間成了修羅場,各種顏色的散粉散開,五顏六色,莫名好看。
胭脂鋪老板娘躲在柜臺后頭,欲哭無淚:“別打了!你們別打了!這些可都是我的心血?。“ググ?,那可是最新款的口脂,你給我放下!那是我家的招牌鉛粉,你別砸!哎??!”
老板娘又是大哭大喊,又是氣得捶打桌面,然而胭脂鋪里打斗的女人們根本沒人理會她。
就在這時,她無意中瞥見一只狐貍居然抱了滿滿一懷的化妝品,還搖搖晃晃地正準備離開鋪子。
她一眼就看明白,一定這只賊狐貍搞的鬼,于是指著狐貍大罵:“死狐貍精!你給我站??!把我的東西放下!”
小白狐一看被老板娘發(fā)現,兩腿猛地倒騰,趕緊逃出胭脂鋪。
它一路逃,身后一路掉落各種各樣的化妝品。
胭脂鋪外,圍滿了一圈看熱鬧的百姓。
一幫男人看到一群女人打起來,看到女人們一個個妝容花得好像花貓臉似的,于是笑得前仰后合。
大家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一只狐貍從他們人群中間穿過。
許煊看著這場面,不禁慶幸感慨,敢情小狐貍在山神廟待了那么長時間,沒把山神廟掀翻真是大慈大悲了。
街心圍觀正熱鬧的時候,忽然一騎快馬破開雨幕疾馳而來。
“閃開!都給我閃開!”
馬上人白衣灰帽,一手攥著韁繩,一手拉著一條鎖鏈。
鎖鏈向后延伸,另一頭竟然綁著一尊木雕的神像,此時被拖在地上發(fā)出一串悲鳴般的摩擦聲。
白衣人騎馬沖過街心,望見人群也絲毫沒有減速,霸道至極。
街心看熱鬧的百姓聞聽馬蹄聲沖來,趕緊向左右避開,一時間好幾把紙傘當街飛起,有不少人更是踉蹌摔倒,不過所幸都躲得及時,沒被那騎快馬撞上。
快馬拉著神像沖過之后,后方又緊跟著跑過來一支隊伍,那是八條膀大腰圓的惡漢。
他們來到街心站定,朝人群大聲喊話:“黃祖大仙顯圣,凡七歲內孩童可送去百窟山百窟廟,黃祖大仙將親自賜福!”
喊完,繼續(xù)追著快馬跑遠。
周圍摔倒的百姓個個臉色憤懣,但卻都敢怒不敢言,反而聽到黃祖大仙顯圣的消息后,一個個又情緒反轉,臉色大喜地熱烈討論起來。
“黃祖大仙顯靈了,要是我家孩子能獲得黃祖大仙賜福,那真是天大的福運!”
“可惜黃祖大仙只要七歲的孩童,我家孩子剛過七歲,哎!”
“要是送去的孩子表現好,說不定還能在度靈大會上當黃祖大仙的接引金童!”
……
在嘈雜人群中,有三條格外鎮(zhèn)靜的身影。
那是兩男一女,男的分別戴著斗笠,女的撐一把油黃紙傘,三人于微雨中站定,目光望著已經馳遠的快馬。
其中一個瘦子男人在斗笠下咬牙切齒,對身邊另一個身材高挑硬朗的中年男人說道:“師父,騎馬那個就是秦寶盛,他是一只老鼠成精,已經在金豐鎮(zhèn)作害多年,請你一定要出手除掉他!”
許煊聽這聲音覺得非常耳熟,于是視角往下低了一下,看清楚斗笠下的臉。
一看,臥槽——
“王富貴!”
他震驚不已,眼前人居然是小半年已經逃出金豐鎮(zhèn)的王富貴!
難怪小白狐都離開大街了,許煊的視角卻可以一直停留在大街上,原來現在用的是王富貴的視角。
只因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太熱鬧,他只顧著看熱鬧,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角已經從小白狐切換到王富貴。
再次看到王富貴,許煊又驚喜又疑惑。
他現在十分想不明白王富貴為什么又回到金豐鎮(zhèn),明明這家伙可以在外逍遙,不用擔心被秦寶盛追殺,但現在卻為何要回來冒險?
并且,王富貴這一次回來,身邊帶的兩個人又是誰?
這兩人一男一女,穿著利落,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每個人身上都還挎著刀劍,看著像是江湖中人。
被王富貴稱作“師父”的高挑男人沒有說話,倒是那個撐傘的女子說了句:“朗朗乾坤之中,竟敢如此拖著神像招搖過街,這妖怪著實是張狂至極!”
她看向高挑男人:“師父,金豐鎮(zhèn)雖然地處大燕邊陲,但畢竟是大燕領土,這里的百姓備受妖魔欺害,苦不堪言!我們這次既然已到來到這里,那必須要把斬妖除魔事業(yè)貫徹到底,為大燕斬妖司揚威!”
王富貴馬上跟著附和:“師姐說得對,犯我大燕,雖遠必誅!更何況這妖魔還在大燕境內作亂,這要是不除掉他們,那往后妖魔豈不是張狂到敢去燕都拉屎!”
柳城春白了王富貴一眼,沒好氣道:“跟你說了多少遍,我?guī)煾高€沒有答應要收你為徒,你不要亂叫稱呼!”
王富貴像個潑皮似的賠笑:“小師姐,這是丑媳婦見公婆,早晚的事;等師父答應收我做徒弟了,還請師姐多多指點我斬妖的武學,到時我一定給師姐送個大大的見面禮!”
柳城春把纖手按在柳條般的綠色腰帶上,眉眼犀利地盯著王富貴:“我只會清理門戶!”
王富貴嚇得立即閉嘴,下意識摸了摸左臉,似乎在這位“師姐”手上吃過虧。
沉穩(wěn)老辣的袁木深終于開口:“此妖看來頗有勢力,既然要斬妖除魔,那就要斬草除根,將妖魔余孽一網打盡;富貴,此事需要從長計議,你先幫我和城春找個隱蔽的落腳處?!?/p>
王富貴豎起大拇指贊道:“對對對,還是師父考慮得周到長遠,只殺一個秦寶盛,不足以還金豐鎮(zhèn)安寧,既然要殺,那就殺個徹底,徹底還金豐鎮(zhèn)一個長久的安寧!”
說完,狡黠的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倒是知道一個隱蔽的所在,不過要委屈師父師姐,我這就帶你們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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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觀天的小說《賜??梢?,你扛得住嗎?》,讓我看到了愛情該有的模樣:你若粗茶淡飯,與我同甘共苦,我便披城露膽,陪你??菔癄€。你若舉案齊眉,給我噓寒問暖,我便重惜輕憐,護你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