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簪的誘惑下,那個黑瘦的嚈噠漢子從大象上爬下來,幫屠納格和那史平落爬上另一頭大象的脊梁,兩只大象馱著三個人走出山林,一直走到那條小河邊。
河邊的檎夷等人正等得著急。見了兩只大象威武地走來,不知道是福是禍,都擺好了防御的準備,呆看著大象步步走過來。
等看到坐在大象上的屠納格和那史平落,這些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兩個人平白消失了,檎夷正帶著人在樹林尋找呢,這怎么坐著大象出來了?
大象緩緩來到眾人面前,小黑人讓大象臥下,屠納格和那史平落從象背上下來,屠納格簡單跟使者略卿講了事件經(jīng)過。略卿聽了她們的傳奇經(jīng)歷,真是又驚又喜。他讓手下拿了兩錠金子,送給這個黑瘦的馴象師。
馴象師高興壞了,現(xiàn)在得了屠納格的金簪,又得了這么大的一塊金子,老婆肯定高興,這些天跟自己一起睡覺,應(yīng)該是沒問題了。
略卿卻還有一層打算。他聽屠納格說這大象如此的勇武,就動了心思。后面的路還非常長,危險自不待說。他們剛走了這點路,就損失慘重,如此下去,能不能走到大唐恐怕都很難說。
使者曾經(jīng)作為副使,到過大唐兩次。那時候的西域諸國,都跟大唐交好,沒有大食人入侵,小勃律國和吐蕃跟大唐正是蜜月,饒是這樣,他們每次也都會遭到十到二十次武裝搶掠。這些搶劫隊伍有的只有十多個人,有的有上百人,大的有上千人甚至幾千人。這些人大多是各國的逃兵,有的是戰(zhàn)爭中失敗一方的統(tǒng)領(lǐng),因為怕受到懲罰,索性帶著士兵進山成了土匪。
何況,自從大食入侵,打破了在西域唐王朝一家獨大的局面,很多對唐朝不不滿的部族和小國趁機起事,專門打劫出使唐朝的車隊。
他們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能戰(zhàn)士兵只有一百,這樣的一支隊伍如果沒有外力協(xié)助,怎么能走到唐朝領(lǐng)地?
屠納格帶著幾個人去找她的小刀去了,略卿把他的想法跟這個黑瘦的男子說了,嚈噠男子想了想,提出了一個要求:把那史平落嫁給他。
略卿苦笑不得,一直加金子。嚈噠男子不為所動。他說他們的部落不大,除了探子,族長嚴禁出入,因此有金子也沒多大用處。到唐朝這么遠,要走兩年,沒女人陪著睡覺多寂寞啊,把那個濃眉毛的美女賞給他陪他睡覺,他自然會帶著他的大象把他們安全護送到大唐去。
一直倒屠納格找到小刀回來,這個哥們還在和略卿探討這個問題。有人把他的想法跟那史平落說了,要不是康納格擋著,那史平落真想去把這個不知深淺的家伙胖揍一頓。
談判不成功,略卿只能非常遺憾地讓這嚈噠人和他的大象回去。
屠納格和那史平落完好無損的回來,給這支頹唐萬分的車隊增添了喜氣。略卿一邊派人去找回檎夷等人,一邊讓人做點好吃的,招待兩人。
嚈噠人大概以為他的要求略卿能夠滿足。沒想到略卿絲毫不通融。沒辦法,他只得厚著臉皮跟略卿又要了一塊金子,騎著他的大象鉆進了樹林。
略卿感嘆道:“當年橫行西域的嚈噠帝國,如今只能鉆進這大山里。哎,世事無常啊?!?/p>
那史平落還憤憤不平:“看他這樣子,就知道這個帝國不會有什么出息。還想讓我陪他睡覺,我呸!呸呸呸!”
康納格笑了,說:“妹妹,這說明在他的眼里,你長得漂亮啊。他為了你可以拋棄他有很多男人的老婆,看看,你多有魅力!”
那史平落罵道:“那你不嫁給他?”
康納格咯咯笑:“可惜啊,人家不喜歡我啊?!?/p>
那史平落用手指著她:“你的意思如果他要你你就可以嫁給他?真的嗎?如果你同意,我這就去把他喊回來!”
康納格知道這種混蛋事那史平落真能做出來,忙說:“好了,不說了。其實,不管怎么說,這人是個好人。如果沒有他救我們,現(xiàn)在我們還在那個破山洞里呆著呢?!?/p>
那史平落點頭,說:“這倒是真的。不過,我在樹林的時候問他為什么要救我們,他也沒回答。”
略卿剛好走到他們眼前,說:“我問他了,他說,一看就知道你們是康居國的人,當年的康居國是嚈噠的屬國呢,他自然得救了?!?/p>
康納格笑了笑,說:“這人……倒是不忘舊情啊。”
略卿點頭,說:“屬國……喔,一百多年前的事兒了,他們也沒忘記,這嚈噠人倒還講些道義。”
那史平落呸了一口,說:“道義倒是沒忘,就是這張嘴太臭了?!?/p>
檎夷不在,略卿臨時負責衛(wèi)隊的指揮。為了安全,這個年近五十的使者大人親自帶隊巡邏。十二個貢女的活動范圍被嚴格限制,無論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小樹林。
檎夷臨走的時候,留下了兩個機關(guān)“專家”。這兩人通曉各種陷阱陣法,兩人帶了幾個人,專事在晚上設(shè)置各種陷阱埋伏,跟蹤過來的黑衣煞幾次偷襲,都被他的陷阱給擋了回去。
等了兩天,略卿派去的人終于帶著檎夷等人回來了。
檎夷他們在樹林里轉(zhuǎn)了三天,沒有找到屠納格和那史平落,卻遇到了幾個被黑衣煞打散的康居戰(zhàn)士。檎夷向他們打聽滕武的下落,這幾個人告訴檎夷,滕武他們恐怕是完了。
他們是在滕武帶的隊伍只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時候,被滕武派回來的。滕武讓他們想法找到大隊人馬,向檎夷報告黑衣煞的情況,同時,讓他們設(shè)法派人去原鄯善國(樓蘭)地方尋找原康國首領(lǐng)康艷典的后人康拂耽延。
康國人康艷典年輕的時候帶入去大唐做生意,走到古鄯善國遺址,被羅布泊的湖水迷住,就在那里住了下來,他帶人在古鄯善國的廢墟上重修了七屯城(即鄯善國的伊循城)、石城鎮(zhèn)(鄯善國都扜彌城),又新建了葡萄城、弩支城等,成為新開辟地區(qū)的首領(lǐng)。
唐貞觀四年,康艷典命人出使唐朝。唐朝認命他為石城鎮(zhèn)使,命他招徠西域使者和商胡。現(xiàn)在此地為唐朝的石城鎮(zhèn),其后裔康拂耽延、康地舍撥兄弟帶領(lǐng)雄兵三萬,在此把守。
康家曾經(jīng)與康居國來往不斷??灯G典死后,這關(guān)系才淡薄下來。但是康家同屠將軍是世交,屠將軍下獄之前,兩家還有來往。因此,如果他們派人找到康家兄弟,并告訴這些人中有康家大小姐,他們肯定會派人來支援。
檎夷把這話跟使者略卿說完,略卿點頭:“此事不假,我也曾有耳聞。不過,康家兄弟現(xiàn)在是唐朝武將,凡事要聽唐朝皇帝的,鄯善國離唐朝朝廷甚遠,如果他們要上報朝廷才能發(fā)兵,一來一去最快也要半年。再發(fā)兵過來……唉,什么都晚了?!?/p>
檎夷說:“也未必。唐朝的這些外藩武將,都有比較大的自主權(quán)。況且,即便是派人救援,他們不可能派太多的人馬,幾百人的精悍小隊,他們應(yīng)該是有權(quán)力自主的?!?/p>
略卿點頭:“但愿如此。衛(wèi)隊長,此事你看著辦吧。”
當下,檎夷找了兩個精明的手下,讓他們騎著快馬,去樓蘭搬兵。檎夷等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早早啟程,在向?qū)У膸ьI(lǐng)下,折向官道。
四百年以前,康居王國興盛的時候,國土曾經(jīng)直達大唐的西部。后來嚈噠人從塞北高原殺進西域,悠閑的康居人被兇惡的嚈噠人打敗,大部分國土都成了嚈噠人的天下。直至后來薩珊王朝興起,滅了嚈噠人,這些國土又成了薩珊王朝的天下了。
現(xiàn)在薩珊王朝被大食人打敗,大食卻還沒有完全統(tǒng)治這塊區(qū)域。這里現(xiàn)在小國林立,大國爭奪,城頭不斷變化霸王旗,這里現(xiàn)在到底是那個小國的地盤,檎夷和略卿都不太清楚。即便是當?shù)氐南驅(qū)В灿行┟院?/p>
向?qū)钱數(shù)赜H康居的小月族人。小月族曾經(jīng)隸屬康居,嚈噠統(tǒng)治時期,這個氏族依然通過秘密渠道,跟康居國保持著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一直保持了幾百年。從嚈噠興盛到滅亡,從薩珊王朝興起到薩珊王朝的滅亡。這個神秘的氏族多次謀劃和康居國里應(yīng)外合,重歸康居,卻一直沒有成功。但是,這個氏族一直沒有斷絕同康居王國的聯(lián)系。在風云變幻莫測的西域,這實在是一個奇跡。
向?qū)Ы榻B,這塊區(qū)域,現(xiàn)在是烏孫國和西突厥明爭暗斗,大食人正準備染指的地方。
“可惜,現(xiàn)在的康居不是四百年以前的康國了?!毕?qū)莻€年近六十的老人,身體依然強壯,有著豐富的山地行走經(jīng)驗。對于眼前的局勢,甚為感嘆。
略卿安慰老人說:“老人家,話不能這么說。當年的嚈噠國和薩珊王朝都曾經(jīng)橫行西域,可謂強大之極。但是,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滅國了??稻訃w光養(yǎng)晦,已歷千年,雖然偏居一隅,卻依然王統(tǒng)穩(wěn)固,朝綱井然,只要此番求得大唐發(fā)兵,擊敗大食,康居必然稱雄西域,請老人家放心?!?/p>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我們長老感念康王恩義,一直想重回康居。果如此,是我氏族千年之大幸?!?/p>
檎夷走在兩人后邊,邊走,他心里一片迷茫:這么遠的路途,唐朝皇帝能發(fā)兵嗎?
書友評價
夏龍河的這部小說《西域貢女》,題材新穎、內(nèi)容脫俗、人物鮮明、敘事清爽,給讀者呈現(xiàn)出一幅幅極具時代氣息的畫卷,是一部難得的優(yōu)秀網(wǎng)絡(luò)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