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被罰?廚房里的人都停了下來,先笑出來的是蔣嫂子:“我還當(dāng)她們一個個是多么機靈的呢,這才剛上去兩個來月就被罰,看來也不過如此?!眮韨髟挼难诀唔樖帜闷鹨桓S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來,她也是上次落選的,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含糊:“昨兒她們打碎了姨奶奶的琉璃盞,本來打碎了去認(rèn)罰了也沒什么,結(jié)果秋菊和茶花兩人在姨奶奶面前爭執(zhí)起來,都說是對方的錯,姨奶奶就惱了,請了陳大娘過來,陳大娘說這種風(fēng)氣怎么能長,每人打了三十板子,等傷好了就讓各人的爹娘領(lǐng)她們出去。”
?。眶⒆拥难垡幌卤牬?,怎么會被趕出去?蔣嫂子笑的很暢快:“活該,誰讓她們倆平時那么囂張,還愛栽贓別人,現(xiàn)在好了,都被趕出去了。”朱大娘的神色一點沒變:“好了,聽完了就趕緊各自去干活,今兒大爺回來,他最愛吃的豬肚包雞燉好沒有?”
在一個小火爐前守著的婆子急忙抬頭應(yīng):“好了好了,現(xiàn)在只用小火燉著就好?!笔Y嫂子手里也沒閑著:“不光這個,連大爺愛吃的紅豆酥也做好了,還有海棠糕、梅花餅。”桃花喜滋滋地道:“大娘,師傅還教我做了一個水晶糕,說是新想出來的,也要給大爺嘗嘗?!?/p>
朱大娘嗯了一聲,蔣嫂子已經(jīng)托著一塊水晶糕過來,笑吟吟的道:“嫂子,你嘗嘗這個。”朱大娘見這個水晶糕通體透明,果然不負(fù)這水晶兩字,拿了一塊放在嘴里,沒有那種甜的要膩開的感覺,反而有一絲薄荷清涼,不由點頭道:“的確不錯,這個時候吃這個正好?!?/p>
蔣嫂子面上更加得意,桃花不由加了句:“大娘,往里面加薄荷的主意,是我想出來的?!笔Y嫂子啪一下敲在她頭上:“放心,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看著這一幕簪子不由把手里的荷包放下,在這廚房里面,只有做出好吃的才能站的穩(wěn)腳跟,學(xué)針線雖然以后有好處,可要在廚房里?簪子覺得手上傳來一點刺痛,看著指尖的血珠,簪子急忙把那些想法都收起來,做不了廚娘也可以做繡娘啊,多學(xué)一點東西總是有好處的。
簪子把指頭往嘴里放了吸一下,繼續(xù)繡起來,今兒怎么也要把荷包繡好,聽說最好的繡娘,那花繡的可以和真的一樣,甚至還有香氣,等到了那時候的繡娘,就可以賺好多好多的錢了。
簪子唇上又露出笑容,仿佛已經(jīng)能看見那些銅錢都能把自己埋起來。簪子的這個小變化并沒瞞過朱大娘,都是這樣長大的,一輩又一輩,當(dāng)初和自己一起進(jìn)了侯府的姐妹們,面前有的也只有那幾個了,朱大娘的額頭有川字紋浮現(xiàn),那些往事都是很久遠(yuǎn)了。
程大爺?shù)臍w家好像真的讓羅姨娘收斂了些,已經(jīng)很有幾天沒聽到程老爺在她房里歇息了,有婆子得意的說:“瞧瞧,做偏房就是這樣,沒有兒子不過就是表面風(fēng)光?!边@一句話讓廚房里別的人都笑起來:“王嫂子,前年可是誰得意地和我們說,女兒被隔壁莊里陳地主家的兒子看上了,雖然是去做妾,也好過這樣服侍人,怎么現(xiàn)在又這樣說了?”
前年確是有這么一說,王婆子的閨女是在隔壁莊里陳家做使喚丫頭,被那二爺看上了要收了她。王婆子滿心歡喜,誰知她女兒不愿意,在家里拼死鬧了幾場說絕不去做人家小老婆,再逼她就絞了頭發(fā)去做姑子。
王婆子雖心疼銀子,但自己就這么一個閨女,下半輩子還要靠她養(yǎng)著,也只有回了那邊。聽到別人提起這話,那臉紅了一紅就道:“我這不是被我閨女勸過了嗎?我那閨女去年嫁了出去,雖也是莊戶人家,好歹還有那么幾畝地,我女婿還說要接我出去奉養(yǎng),我這閑不住的性子,倒不如就在這里呢,還多為我外孫攢些銀子?!?/p>
這話也真,婆子們又笑一笑,手上依舊麻利的做著事情,外面已經(jīng)傳來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各位嬸子都在啊,今兒姨奶奶說想要碗酸梅湯,讓我來廚房說一聲?!痹S是剛說過羅姨娘的壞話,王婆子不由十分巴結(jié)地站起來對小蘭笑著說:“哎呀,這種事情,隨便找個小丫頭來傳一聲就罷了,還要你親自跑一趟,你先坐一下,這酸梅湯立即就好。”
小蘭聽到小丫頭這三個字,臉色暗了一下,本以為這次能挑上去就是在羅姨娘身邊貼身伺候的,誰知貼身的事自己這些程家的丫頭根本沾不上手,前幾日茶花秋菊又被受罰攆走,這下更讓小蘭明白了,這位姨奶奶可不像外表表現(xiàn)出來的這樣。
丘婆子已經(jīng)遞上了一杯茶:“這茶不過就是我們這廚房里的粗茶,你不嫌棄就喝一口?!毙√m忙欠身接過:“我不但比你們小了輩數(shù),又一樣是使喚的,怎敢嫌棄呢?”蔣嫂子已經(jīng)哧一聲笑出來:“你可和我們不一樣,你娘是太太身邊得用的管家娘子,你又是姨奶奶身邊的人?!?/p>
小蘭被說的面上紅暈更深,默默喝了一口茶,茶有些苦澀,但小蘭覺得自己的心更苦,這樣挑上去究竟要怎么再進(jìn)一步。廚房外面突然有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這不是小蘭妹子嗎?回來這么多天,都還沒見到你。”
少年的聲音里面含有驚喜,小蘭站起身,一個少年已經(jīng)跳了進(jìn)來,他身上穿的是小廝的衣服,小蘭一見就笑了:“原來是根哥哥,我早曉得你回來了,但一直在姨奶奶身邊伺候,就沒空去瞧瞧你。”
這少年是徐大爺?shù)膬鹤有炝⒏?,原本跟著程大爺在書院伺候,空閑時候程大爺也教了他幾個字,會看得幾本書,大家都說已經(jīng)徐大爺老了,他就要接了這管家位了。
見來人是他,廚房里有些認(rèn)識他的婆子更加殷勤起來,連方才對小蘭有些不理睬的蔣嫂子都擺出幾碟點心:“來,這邊寬敞,坐下說話?!毙炝⒏坪跻埠托√m有話要說,剛坐了下來王婆子就端著酸梅湯過來:“小蘭,這酸梅湯已經(jīng)好了?!?/p>
小蘭看一眼徐立根,蔣嫂子已經(jīng)咳了一聲:“這有什么,這里總是有閑人呢,小蘭你安心在這里說話,簪子,把這個給姨奶奶送去?!痹趶N房角落里躲著做針線的簪子聽到自己的名字,急忙答應(yīng)起身,走到他們面前還沒說話,徐立根已經(jīng)笑起來:“這丫頭是新來的吧,好一個小俊模樣?!?/p>
聽了這話小蘭有些不高興了,方才的羞澀和喜悅頓時轉(zhuǎn)成了微怒:“小根哥?!甭牫鲂√m話里些微的不滿,徐立根笑了笑:“不過看見個長的還算成的人罷了,這么個小毛孩子,我會有什么想頭?”簪子再呆也進(jìn)了這程家四五個月了,怎么會覺不出徐立根和小蘭之間的話語含義呢?只是從王婆子手里接過托盤就要出去,蔣嫂子已經(jīng)叫住她:“回來,去了那兒姨奶奶要問你,你就說陳大娘找她女兒有事,又怕誤了姨奶奶的差,這才讓你送過來,明白沒有?!?/p>
簪子眨一下眼:“知道了。”小蘭雖然舍不得徐立根,但又怕耽誤了差事,見簪子有些木然,急忙起身道:“還是我送回去吧?!笔Y嫂子唇邊含笑的把小蘭重新按了坐下:“你和小根從小一起長大的,這么幾年沒見要敘敘話也是常事,哪有剛見面就走的,那小丫頭要真敢壞了你們的事,她在這家還怎么過???”
徐立根也一樣說法:“小蘭,我進(jìn)不了內(nèi)院,連這里都是偷著來的,不過就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遇到了你,你就這么舍得走嗎?”小蘭聽了徐立根這話,如同吃了人參果一樣,全身毛孔無一不舒坦,又含羞帶怯的坐了下來,蔣嫂子使一個眼色,廚房里的婆子們也就各去忙各的,由著他們兩個慢慢說話。
簪子果然不敢在羅姨娘面前多說什么,送了酸梅湯過去就離開羅姨娘的屋子。七月的中午還很有點熱,簪子走到當(dāng)日秋菊威脅自己的地方,沒想到短短幾天,秋菊就被趕出了府,雖說是讓她爹娘把她領(lǐng)回去,在家時候的吃穿又怎么比得上在程府做丫頭呢?
況且為了吃穿,打罵兒女的爹娘也不少,簪子用手撐著下巴,坐在一棵大樹底下,仔細(xì)地思考起來,爹娘疼愛是什么滋味,簪子從來不知道,也不知道秋菊回家去,有沒有被爹娘打。
猛然什么東西掉到簪子懷里,簪子嚇了一大跳,拾起來看時一頭麻雀,翅膀有傷,想來是被什么人打傷的。這地方怎么會有人打麻雀,簪子拎起麻雀的翅膀,剛準(zhǔn)備把它扔出去,已經(jīng)響起一個聲音:“小丫頭,你別扔,我還有用?!?/p>
書友評價
《小丫鬟》是作者秋李子寫的一部言情小說,其實早就對秋李子有所耳聞,但并未拜讀他的作品。今天拜讀《小丫鬟》后,對秋李子好感飆升,妥妥的路轉(zhuǎn)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