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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

虎狼灰熊貓

主角:許平,黃姑娘
單身的周末,一人、一桌、一椅、一茶、一本書,也不失浪漫的情調(diào)。說到這里,作者灰熊貓的優(yōu)秀之作《虎狼》是你的佳選!《虎狼》內(nèi)容簡介:掙扎到崇禎二十一年仍沒有滅亡的明朝,擁有穿越者所建立的無敵軍隊,天下為何仍會烽煙四起?...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時間:2020-12-14 17: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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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軍直衛(wèi)指揮僉事金神通的大名,許平是早就知道的。

直衛(wèi)是新軍中的騎兵部隊,軍官、士官中有大量的鎮(zhèn)東侯舊部,被朝廷和官員視作黃石的親兵家丁隊,而這種親丁隊一般都交給心腹去統(tǒng)帥。目前新軍直衛(wèi)指揮使一職暫缺,而黃石當(dāng)年的老親兵隊長楊致遠(yuǎn)的兒子,是直衛(wèi)指揮同知(直衛(wèi)的首席副官),算是子繼父業(yè)。楊小將軍走馬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召集部下見面,還給直衛(wèi)中叔伯輩的老人挨個敬酒。小楊一邊說自己資歷不足,一邊誠懇地請這些老人對他多加指點,讓他能夠盡早勝任自己的職務(wù)。大家都稱贊小楊為人老道,是個可造之才。教導(dǎo)隊里很少有誰提起小楊的名字,背后大家都稱之為“楊將軍的兒子”。

參謀長金求德的兒子金神通被任命為直衛(wèi)指揮僉事(次席副官),一上任他也立刻召集部下,不過他沒有給任何人敬酒,而是對他們大聲說道:“諸君請牢記一點,我金某人是因為能力而不是出身,才坐上這把椅子的?!?/p>

不久,有一個直衛(wèi)軍官和金神通發(fā)生爭吵。那人屢立戰(zhàn)功,是金神通的長輩,但金神通毫不猶豫地把他拖出去按軍法鞭撻。小楊聞訊趕來阻止,金神通當(dāng)著直衛(wèi)大批官兵的面子道:“我是直衛(wèi)的指揮僉事,而他不過一個把總,全直衛(wèi)除了楊兄你一個人外,再沒有人可以反駁我的話!”從此以后,直衛(wèi)眾官兵只知道有金神通,而不知道有楊致遠(yuǎn)的兒子。

發(fā)生在直衛(wèi)的這些糾紛在教導(dǎo)隊中流傳,包括許平在內(nèi)所有人都覺得金神通有些狂妄,但是說起金將軍的時候,人人都用敬重的口吻來講。

金神通鷹一樣明亮的眼睛在許平的身上打了幾個轉(zhuǎn),他摘下自己的頭盔抱在懷里,沒有說話而是又打量了一番許平的旗幟。

“木營,”在教導(dǎo)隊的時候,許平曾聽見賈明河、蒲觀水這些人用親昵的口吻把磐石、選鋒、天一營和東森四個營稱為土、金、水、木營,不過這并非是正規(guī)的稱呼,只有那些鎮(zhèn)東侯舊部中的高級將領(lǐng)才會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口氣稱呼新軍的建制。就算是帶許平前來的趙敬之將軍,在談到幾個營時也會用正規(guī)的名稱。金神通盯著許平的眼睛輕聲說道:“據(jù)本將所知,應(yīng)該是趙水澤趙大人在領(lǐng)軍吧?趙大人眼下何在?”

許平還沒有說話,他旁邊的江一舟已經(jīng)替他說道:“不是啊,金將軍,是這位許將軍在指揮我們東森營?!?/p>

樂大俠也跟著一起瞎摻乎:“是啊,小人等只知道這位許將軍,不知道有什么趙將軍?!?/p>

周圍其他的東森營官兵一時間七嘴八舌,鬧哄哄地都說他們沒有見過什么趙將軍,從頭到尾都是許平這位將軍帶著他們抵抗叛軍。

“噤聲!本將沒有問你們?!苯鹕裢匆膊豢催@些人一眼,始終把目光停留在許平臉上:“嗯?許將軍?”

許平把身體深深向前俯下,雙手抱拳舉過頭盔,向著金神通報告道:“卑職,救火營工兵隊第十一把總隊,把總許平,參見金將軍?!?/p>

周圍人先是一陣沉默,然后是不可思議的驚訝叫嚷聲響成一片。許平聽到的最響亮的一聲就是樂琳樂大俠發(fā)出的,這些聲音讓他恨不得眼前能有個地縫鉆進去。金神通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抱著自己的頭盔,把冷冷的目光從許平周圍的人身上掃過,那嘈雜聲頓時就像是被剪刀剪斷般地嘎然而止,眾人登時都噤若寒蟬。

金神通把目光又收回在許平的身上:“許把總免禮,站直了回話?!?/p>

“遵命?!痹S平站直身體,迎著金神通逼視的目光,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啟稟金將軍,卑職奉命監(jiān)督龍光哨所。二十七日,趙將軍經(jīng)過卑職所在哨所時招募志愿兵,卑職以志愿兵身份追隨趙將軍離開龍光哨所。沿途趙將軍交代卑職,此行目的是要在德州阻擊竄入我軍防線后的叛軍,以待救火營和直衛(wèi)趕到將其殲滅。二十八日凌晨,在經(jīng)過吳橋趕往東森營補充大營的路上,趙將軍遭遇伏擊,不幸殉國。趙將軍臨終時,將金將軍交予他的兵符、引信、手令轉(zhuǎn)交給卑職,命令卑職繼續(xù)趕往東森大營,務(wù)必要令東森營全軍即刻開來德州,以完成金將軍的命令。”

在許平說話的時候,金神通微微點頭,臉上的表情愈發(fā)嚴(yán)肅。許平深吸了一口氣,又道:“卑職乃是救火營的把總,自知位卑言輕,定然無法調(diào)動?xùn)|森營,故而喬裝打扮,換上了趙將軍的盔甲衣物,對東森營補充營的督導(dǎo)官自稱有游擊一職,以此地位調(diào)動?xùn)|森營兵?!?/p>

聽許平這段話的時候,金神通開始不停地?fù)u頭,不過他一直沒有打斷許平,直到他全部說完后才反問:“許把總怎么知道,如果你傳達(dá)趙將軍的命令,東森營就一定不會奉令調(diào)動?”

不等許平回答,金神通就從他手中要過兵符、文書和腰牌仔細(xì)看起來,然后抬頭問道:“東森營補充營的督導(dǎo)官如何能相信你的身份,如何能相信你有游擊一職?就算相信你有職務(wù),又怎么能把兵權(quán)交給你,而不是命令上的趙將軍?”

許平道:“卑職自稱是趙將軍的義子?!?/p>

“無能之輩?!苯鹕裢ê咭宦暎骸艾F(xiàn)在東森補充營的督導(dǎo)官何在?”

許平黯然道:“李千總和廖千總都殉國了?!?/p>

“哦。”金神通臉色一變,接著又迅速地再次繃起臉道:“許把總這一路可有同行之人?”

許平頓時低頭不語,金神通也不催他,只是靜靜地等著。良久,許平勉強地說道:“有的,是卑職的副官曹云曹把總?!?/p>

“他跟著你一起來德州的嗎?他沒有舉報你冒名頂替嗎?”金神通立刻追問道:“現(xiàn)在曹副把總何在?”

“曹副把總負(fù)傷不起。”許平說完后連忙又補了一句:“曹副把總從一開始就決心要舉報我,但是他怕動搖軍心,所以打算戰(zhàn)斗一結(jié)束就舉報我?!?/p>

“帶本將去見他?!苯鹕裢ò杨^盔戴到腦袋上,不再與許平多話。

許平轉(zhuǎn)身帶路,圍觀的明軍士兵紛紛給他和金神通讓開道路,然后又遠(yuǎn)遠(yuǎn)地跟在他們身后。

許平和金神通一前一后走回陣地上,此時曹云正半躺著倚坐在一塊大石頭旁,和幾個傷兵還有剛蘇醒過來的林光義閑聊。許平把曹云指給金神通,后者徑直走到曹云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曹云身上的軍服,頭盔上的羽毛和黃色徽章標(biāo)志。那根白色的羽毛已經(jīng)變成了褐色,頭盔上也沾滿泥土和雪水。金神通皺著眉頭問道:“救火營工兵隊,第十一把總隊,副把總曹云?”

曹云看看眼前的金神通,茫然地應(yīng)道:“是,卑職正是曹云?!?/p>

金神通頭也不回地一揮手:“許把總你到下面去等著我?!?/p>

許平垂手走下高坡,四周的明軍紛紛退開,給他留出一大塊空地,圍在遠(yuǎn)處盯著許平竊竊私語。

過了很久,金神通走下坡來,曹云一瘸一拐地掙扎著跟在他身后,臉色異常沉重,根本不敢抬頭向許平這邊看。金神通盯著許平?jīng)]有說話。山上連滾帶爬跑下一人,正是德州四壁指揮林光義,他撲通跪倒在金神通身后,抱拳呼喊道:“金將軍,許把總立下大功了啊?!?/p>

這一聲呼喊引發(fā)了眾多明軍的共鳴,他們呼啦啦跪倒一片,七嘴八舌地喊起來:“金將軍開恩,許把總并無惡意啊?!?/p>

這時直衛(wèi)騎兵隊已經(jīng)追擊返回,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大部分人在不遠(yuǎn)處下馬休息,幾個直衛(wèi)軍官則走過來站在金神通身邊。

“許平你是教導(dǎo)隊出身,是我新軍的軍官,對軍法條例早應(yīng)該倒背如流。按軍法條例,但凡有在戰(zhàn)場上冒充上官的行為,統(tǒng)統(tǒng)都是格殺勿論。根據(jù)軍法條例,該犯一經(jīng)發(fā)覺,無論是否是該犯的上級,都應(yīng)將該犯立刻處死,絕無寬宥!”根本不搭理其他人的懇求,金神通聲色俱厲痛斥起來,完畢后他稍微頓了一頓又道,口氣也微微緩和了一些:“只是許平你運氣很好,被本將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本將不是軍法官也不是你的直系上級,不能對你實行軍法?!?/p>

“本將——”金神通說了半句就停下,圍著許平轉(zhuǎn)了半個圈,又開口道:“許把總是救火營的軍官,現(xiàn)在有權(quán)處置許把總的只有救火營你的直系上級或是軍法官,本將打算請示賀將軍,由他決定對你的懲罰。許把總你看如何?還是希望本將把你交給軍法官處置?”

金神通的話讓許平心里升起一線希望。新軍的軍法官執(zhí)行起軍法來一向鐵面無私,他們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情有可原,罪無可恕”。如果落在軍法官手里,他們很可能會認(rèn)定:雖然許平立下戰(zhàn)功,但是如果因為這一點縱容了他,那么對未來違反軍紀(jì)的人就是一種鼓勵。會讓官兵認(rèn)為,只要能帶來好的結(jié)果,就可以不遵守軍紀(jì),或者違反軍紀(jì)也可以得到法外施恩。多半軍法官最后還是會判許平一死,當(dāng)然,他們在做出判決后,會建議新軍高層重金撫恤許平的家屬。

但若由救火營內(nèi)部處理就完全不同。賀寶刀將軍完全可能因為許平的戰(zhàn)功而免去對他的懲罰,畢竟同袍之情之外,領(lǐng)軍將領(lǐng)的思路也和軍法官不同,將領(lǐng)們考慮更多的是處罰會給軍心帶來什么影響,會不會讓士兵們感到冤屈,而影響了他們對將領(lǐng)的信任。

許平感覺金神通是故意給自己一條活路,他如釋重負(fù)地答道:“卑職情愿由賀大人處置?!?/p>

“好吧,許把總先呆在這里,賀大人領(lǐng)著救火營正向德州開來,馬上就該到了,本將這就去見他?!闭f完后金神通又緊盯著面前的許平:“許把總不會潛逃讓自己蒙羞吧?”

許平連忙答道:“卑職絕不敢畏罪潛逃。”

“好!”金神通滿意地哼了一聲:“那本將就不把許把總捆起來了?!?/p>

說完金神通又回頭看了看曹云,后者勉強支撐跟下山后,又全身虛脫倒在地上。金神通又冷哼一聲:“這個也不用捆了,本將看他根本跑不了?!?/p>

最后金神通隨便指了幾個東森營的士兵:“你們幾個跟本將走,去賀大人那里做個見證。”

等金神通領(lǐng)著幾個衛(wèi)士和東森營的士兵離開后,許平感覺自己像是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干了,他長嘆一聲坐倒在地,對曹云苦笑道:“這次連累你了,老曹?!?/p>

“我最多就是被革除武職,”曹云瞪了許平一眼:“要不是這位金將軍心好,你這條命就完了!”

“金將軍?!痹S平喃喃念叨著,今天他遇到的金神通似乎和以往聽到的傳言有些不符,這讓他心里暗暗奇怪。

“還是許將軍仗打得好。”姜燁跑過來蹲在許平旁邊,仔仔細(xì)細(xì)地把許平上下打量一番:“許……許將軍真的不是許將軍?”

“不是。”大難不死的許平笑起來:“我只是救火營的一個工兵把總,方才情況危急多有欺瞞,姜大俠莫怪?!?/p>

“不怪,不怪?!苯獰钜慌拇笸裙笮ζ饋恚骸霸S將軍前途不可限量,這次不是將軍,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也是將軍了?!?/p>

許平苦笑著拱手道:“謝姜大俠吉言,不過還是等到那個時候再稱我為將軍不遲,現(xiàn)在還是不要叫了?!?/p>

“沒關(guān)系,就當(dāng)是綽號好了。”姜燁不以為然地一揮手,就指著笑嘻嘻站在旁邊的鐵拳無敵張杰夫說道:“許兄弟綽號‘將軍’,就好比張大俠綽號‘姐夫’一樣?!?/p>

本來笑容滿面的張杰夫聞言大怒:“老子何嘗有過這個綽號?”

樂琳拉了他師兄一把,正色對許平說道:“許把總少年英雄,此番以渺渺之身,竟然大破巨寇季退思的上萬強賊,從今往后定能名揚天下,令強人聞聲色變,我們師兄弟在此恭賀許兄弟了?!?/p>

江一舟插話道:“許……許大人,您真的只是救火營的一個把總嗎?”

看著江一舟那副迷惑的表情,許平笑道:“是的,而且是工兵隊的把總?!?/p>

“嘿嘿,救火營的一個工兵把總!”林光義冷笑著搖頭:“一個工兵把總就如此了得,我老林卻是不信!”

許平失笑道:“那么林兄認(rèn)為在下是什么呢?許某確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工兵把總啊?!?/p>

林光義低著頭只是笑卻不搭話,許平一指身邊的曹云:“我這位曹兄弟,也是救火營的把總,和我一起上的教導(dǎo)隊,更是同一把總隊的同僚。林兄若是不信,可以問他啊?!?/p>

林光義抬起頭看看許平,又看看曹云,再次低下頭輕聲笑起來,用手指劃動著地上的雪:“兩年前,我和秦軍同僚赴遼與韃子大戰(zhàn),苦戰(zhàn)了一年,最后為插汗二十萬鐵騎所困。兵敗軍潰之際,親眼見到遼軍大將姚帥和吳帥以寶劍互刺自盡,姚帥登時便死了,吳帥一時不死猶自大呼;‘若元帥在,若救火營在,何至于此??!’,臨終之聲,猶如泣血。雖然過去這么久,好似仍在耳邊。以插漢二十萬鐵騎之威,又怎么可能以一營之力抵擋,嘿嘿,我不信,不信啊?!?/p>

太陽已經(jīng)快要下山,一個在高處瞭望的士兵突然跑下來叫道:“許把總,好像是救火營來了?!?/p>

許平站起身來,快步跑上高處。一支長長的隊伍從遠(yuǎn)處沿著官道向這里蜿蜒而來。許平掏出望遠(yuǎn)鏡,瞇起眼睛觀察了片刻,連連點頭道:“沒錯,是救火營來了?!?/p>

望著不斷走近的明軍隊伍,許平心里不禁又忐忑起來。也許不會有什么大事,剛才金神通的口氣里頗有為自己開脫的味道。

許平站立在高處,不少人也走上來一起向遠(yuǎn)處瞭望。隊伍越走越近,很快就能看見隊伍中那些在夕陽中閃動的武器寒光,還有無數(shù)飄揚著的旗幟。

“我們的旗幟上,有著一條蝮蛇?!痹S平挺直胸膛,大聲地說道:“救火營蛇旗所向,當(dāng)者無不立碎?!?/p>

“沒錯?!辈茉企w力恢復(fù)一點,晃晃悠悠地跟上來,聽到許平的話后忍不住補充道:“北虜、南蠻、東倭、西夷、中流寇,無不望風(fēng)而逃?!?/p>

“救火營,救火營?!绷止饬x的眼神里忽然帶上癡迷之色,他望著大軍喃喃地問道:“許把總,這救火營里恐怕得有幾百個把總吧?”

“是的?!?/p>

林光義緩緩搖頭:“每一個都和許把總一樣?”

許平對著林光義笑道:“他們沒有一個人資格比我淺。”

林光義不再出聲,和許平一起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大軍。救火營毫不停留地從他們眼前走過,走上向著德州去的官道。無論官兵,每個人頭上都頂著一根白羽,即使是在夕陽西沉的時候,仍白得那么耀眼。許平看著官道上這一片在寒風(fēng)中驕傲挺立著的白羽海洋,它們隨著主人的步伐而有章奏地同時搖擺,幾千官兵跟隨著鼓聲邁動腳步,整齊的步伐聲令大地也隨之震顫。

“也不知道陳x元龍賊到哪里去了?”許平一邊想一邊快步走向自己的坐騎,手忙腳亂地解下馬背上的一個背包:“既然肖賊已經(jīng)北遁,按說陳賊也不值得憂慮了。如果他聰明的話,估計已經(jīng)繞過德州跑回老巢去了?!?/p>

許平剛才光顧著和這些人聊天,一直忘了換上自己的軍裝,直到救火營趕來之后才想起來。取出小心藏起來的軍服、盔甲換好,許平認(rèn)真地抻平軍服上的皺褶,把腰帶用力地束緊,扎好袖口的鎖腕。接著又從大布包里面掏出一個小布包。這里面是許平的頭盔。他先前把白羽從上面摘下來,以防在路途中折斷,現(xiàn)在則先把頭盔擦拭一番,然后才仔細(xì)地把白羽插回到頭盔上,穩(wěn)穩(wěn)戴在頭上。

這期間林光義一直注視著許平,看到年輕軍官收拾停當(dāng),變得光彩耀人,林光義突然發(fā)問:“許把總,今天我也奮勇殺敵了,我能不能也和他們——”林光義指了一下旁邊的余深河和江一舟:“和他們一起去新軍?”

許平還沒有回話,林光義又急忙說道:“如果我想去新軍那里投軍,新軍會要我么?”

“如果林兄想去新軍投軍的話,我想是沒有太大問題的?!?/p>

一小隊騎兵從遠(yuǎn)處的道路上跑下,離開救火營的大隊向著這里跑來,其中有一個旗手高高地擎著一面大旗。許平拍拍衣褲上并不存在的泥土,就迎著那隊騎兵的方向走下坡去。曹云也站起身,晃晃悠悠跟在他身后向坡下走去。

或許是看出許平的腳步有些遲疑,江一舟在他身后大聲地叫道:“許把總盡管放心吧,剛才金將軍的意思很明顯了,不會有什么事的。”

這聲喊叫引起一片贊同聲,大家都趁著那隊騎兵還沒趕到之前用力地給許平打氣。江一舟說的話其實也正是許平心里想的,他暗自嘲笑自己的膽怯。

許平和曹云一前一后站在坡下,恭候賀寶刀將軍的大駕。在他們兩人身后,其他明軍在十米遠(yuǎn)處排成整齊的隊列迎接指揮官。德州的那些好漢藏在東森營士兵的身后,盡量不引人注意地往前張望著。

很快那隊騎兵就跑到許平和曹云身前,為首者正是黃石的首席猛將和多年的好友,從二十歲起就南征北討的賀寶刀。跟在賀寶刀身后的是幾個戴著和許平同樣白羽頭盔的騎兵,他們插在馬頭上的羽毛式樣和直衛(wèi)馬頭上的并無區(qū)別,只是顏色也換成了白色。其中一人高高地舉著賀寶刀的將旗,威風(fēng)凜凜地挺著胸。跟得稍微遠(yuǎn)一點的則是金神通和他的幾名直衛(wèi)軍官。

不等賀寶刀勒定馬,許平和曹云就一起抱拳俯身向他行禮致意。

許平聽見一個人跳下戰(zhàn)馬的落地聲,然后就是一句:“抬起頭來?!?/p>

許平抬起頭,按照教導(dǎo)隊的要求昂首而立,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這么近地看到眼前的著名戰(zhàn)將。那是一張顯得還很年輕的中年人的臉,眼睛非常清澈明亮,好像其中還有一線沒有完全脫去的稚氣。

“你就是許平?”對面的聲音里似乎有一絲顫抖,好像是因為激動而發(fā)出的顫抖:“你就是將趙將軍丟棄于戰(zhàn)場不顧,冒稱官長,蒙蔽同僚,并以官長身份調(diào)動、指揮東森營的許平?”

此時在許平的余光里,他看見金神通也在不遠(yuǎn)處翻身下馬,正向著自己這里走來,嘴角還掛著冷笑,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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