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衍沒回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陷在杯中紅色液體內(nèi)，顯得愈發(fā)深沉。

蘇南…膽子很大嘛，現(xiàn)在就敢先斬后奏了？

傅司衍放下酒杯，看向?qū)γ娴乃渭儭?/p>

“吃好了的話，我讓人送你回去?！?/p>

宋純卻不依：“傅司衍，你陪我去散步吧。”

傅司衍有點不耐煩。

“宋純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p>

手機在這時候繼續(xù)響起。

一個沒有署名，從未打來過的號碼。

他接聽。

“傅先生，”女生柔柔溫和的聲音傳過來，“我是蘇南?！?/p>

他慢條斯理地“嗯”了聲，等著她后面的話。

“…今天學(xué)校有點事，我…我會晚點回家?！?/p>

“什么事？多晚？”

“要準(zhǔn)備校慶的事，大概七點半左右就回去，”她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嗎?”

傅司衍微抬了抬唇角，恩準(zhǔn)。

“下次，提前請假。”

“謝謝傅先生?！?/p>

她的聲音，似乎連高興，都是溫和而小心翼翼地。

傅司衍掛斷電話，若有所思。

……A大是嗎？

他起身，看一眼對面的女人。

“何玨會送你回去?！?/p>

“傅司衍！”

李默書新買的那臺單反價格不菲，但也的確很容易上手。

兩人趁著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在學(xué)校里邊走邊拍，蘇南在他的指導(dǎo)下一路拍沿途風(fēng)景，出來的效果都很不錯。

“蘇南，相機給我用一下。”

“好?！彼怨詫⑾鄼C從脖子上取下來遞給李默書。

后者忽然將相機對準(zhǔn)了她。

“笑一笑。”

蘇南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聽見了連續(xù)幾下快門聲。

她捂了下臉，小聲埋怨：“這樣拍會很丑?！?/p>

“你這張臉，怎么拍都不會丑。”

李默書把照片翻給她看。

微黯的天光下，照片里女生的皮膚顯得更加白，墨黑的長發(fā)被風(fēng)揚起，好看的眼睛微微睜大帶著一絲迷茫，人美如畫。

“拍得真好。”蘇南忍不住贊道。

李默書看她一眼，笑道：“是模特好看?！?/p>

不遠(yuǎn)處，卻有車駛近，強烈刺目的遠(yuǎn)光燈對準(zhǔn)了他們的臉，蘇南下意識地伸手擋住眼睛，想后退，卻絆在身后的樹藤上，險些摔倒，辛虧旁邊的李默書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沒事吧？”李默書緊張的問。

“沒事?！碧K南感激地望他一眼。

那輛黑色轎車風(fēng)一樣從兩人面前滑過，單向透視的車窗，車內(nèi)人能清楚地窺見外面的場景，而外面的人，只能在玻璃上看見自己的倒影。

五秒鐘后，蘇南看見另外兩輛黑色轎車以勻速跟了上來。

她忽然想起傅司衍，每次傅司衍出行，都有保鏢跟在后面。

不過他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蘇南甩了甩腦袋，心笑自己想太多，抬頭對李默書說：“我們繼續(xù)走吧。”

李默書將相機遞給蘇南。

“這個你先拿著最近自己練習(xí)練習(xí)?！?/p>

蘇南忙擺手：“我怕會弄壞，還是……”

“拿著?！?/p>

李默書不由分說地將相機塞進(jìn)她手里。

蘇南只好接下，不忘保證：“我會好好愛惜它的?！?/p>

李默書笑了笑，問她：“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蘇南還沒來得及開口，口袋里的手機先發(fā)出一陣嗡鳴。

她取出來，來電顯示竟然是她之前打過的傅司衍的號碼。

蘇南猶豫了一下，接聽。

“你好，我是……”

“轉(zhuǎn)身?！彪娫捘嵌说哪腥说鲁鰞蓚€字。

這聲音……傅司衍?!

蘇南頓時渾身一顫，有些僵硬的轉(zhuǎn)過身，看見十分鐘前那輛飛駛而過的黑色轎車，此刻正靜靜停在她身后二十米開外的地方，

那里面坐著的……果真是傅司衍嗎？

就在她遲疑的瞬間，車燈忽然亮起，兩束極強的光線打落在她身上。

耳旁傅司衍低沉的嗓音繼續(xù)傳來。

“過來?！?/p>

李默書皺起眉：“這人怎么回事？”

說著他邁步就要走向那輛黑色轎車。

蘇南慌忙拉住他：“默書學(xué)長，那個…我家里人來接我，我先走了。”

她說完，朝那輛黑色轎車小跑而去。

蘇南拉開車門，傅司衍就坐在里面，黑衣墨發(fā)，周身沉肅的氣息讓她心底打顫。

“傅先生?！?/p>

她叫了一聲，坐進(jìn)副駕駛的位置，剛系好安全帶，黑色轎車宛如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蘇南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

“這就是你說的，學(xué)校有事？”傅司衍問。

他注視著前方路面，半張臉陷在陰暗里，神色喜怒難辨。

蘇南有些心悸，更多的是困惑。

…他生氣了嗎？

因為她晚回家？

“對不起…”蘇南低聲道歉，“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后都會按時回去。”

傅司衍冷笑：“如果我不喜歡，你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不出門？”

蘇南被他這句話嚇住了。

“傅先生……”

傅司衍并不看她，只問：“那個男人是誰？男朋友？”

“不是的，”蘇南趕忙解釋，“是之前攝影協(xié)會的一個學(xué)長，他找我是想讓我在校慶的時候幫忙拍照，這個相機也是他借給我的。”

傅司衍看她一眼：“你緊張什么？”

“沒有緊張?！碧K南的聲音低了下去，這句辯駁毫無力度。

車內(nèi)陷入了沉默，但車速卻漸漸慢了下來。

蘇南輕聲問：“傅先生，你怎么會來學(xué)校？”

“路過?！彼鲁鰞蓚€字。

路過也是在校門口，哪有人從學(xué)校里面路過的。

蘇南心里好笑，聽他語氣也不像剛才那么冰冷，于是又多問了一句。

“你的號碼，我能記下來嗎？”

傅司衍沒拒絕，只說：“除非我聯(lián)系你，否則不要打給我?！?/p>

“…好?！?/p>

傅司衍看她一眼：“吃晚飯了嗎？”

“沒有，”蘇南說，“本來打算在學(xué)校附近隨便買點東西吃的?！?/p>

“回去吃吧?！?/p>

“可是王阿姨……”

“叫何玨送飯過來?！?/p>

“好。”

蘇南一面給何玨打電話一面問他：“傅先生，你想吃什么？”

“我吃過了，不用管我。”

蘇南準(zhǔn)備撥號的手指停下來。

“一個人吃飯很沒意思，我能不能在校門口隨便買點東西吃？不麻煩何助理了。”

“隨你。”

黑色轎車在校門口停下。

傅司衍看著蘇南下車，小跑著走向一個煎餅攤，小攤前亮著一盞暖黃的燈，光線溫柔，落了她滿身。

傅司衍在車內(nèi)靜靜看著站在小攤前的蘇南。

中等個子，太瘦了些，皮膚很白，卻總透著一股營養(yǎng)不良的病態(tài)，吃胖點應(yīng)該能更好看一些……

傅司衍注意到她身上這套衣服：白色T恤、廉價的牛仔褲和一雙帆布鞋。

加起來不會超過兩百塊。

傅司衍眉心微凝，他好像從來沒見她穿過什么有品質(zhì)的衣服，之前讓她留下過三件衣服，她應(yīng)該只是留在了衣柜里。

蘇南已經(jīng)買好了晚餐，付完錢，轉(zhuǎn)身小跑著走到車邊，卻不進(jìn)來，只站在外面敲了敲車窗玻璃，傅司衍放下車窗。

蘇南朝他舉了舉手里的煎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個味道有點重，我要不要吃完再進(jìn)去？”

她總是要把自己擺得那么低嗎？

“上車?！?/p>

傅司衍聲音冷下來。

蘇南不知他為何生氣，臉上笑容僵住了，她拉開車門坐進(jìn)去，一路上都在埋頭吃晚餐，卻食不知味。

黑色轎車一路開進(jìn)淺灣別墅旁邊的車庫里。

傅司衍從車上下來，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別墅，蘇南低頭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客廳，傅司衍突然停下來，蘇南沒留意，一頭撞在他背上。

她慌忙后退一步，站定。

“不好意思傅先生……”

“蘇南…”傅司衍轉(zhuǎn)過身看著她，俊美的臉上神色凝霜，“別把自己放得那么卑微。”

她愣楞看著他：“傅先生……”

傅司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幾乎是一路把她拖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