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三月,風(fēng)輕云凈。一個個裊娜的身影穿梭宮門,粉黛分行,百樣風(fēng)流,搖曳身姿,千嬌百媚;一頭青絲梳成華髻,清麗脫俗,發(fā)間一支碧玉步搖,映得王姝面若芙蓉,更加奪目。
行過畫廊,長橋臥波未云何龍,見有一女子與領(lǐng)著她們進(jìn)宮的徐舍人匯合后交談甚歡;王姝時刻保持警覺,微微蹙眉,心底添了絲惆悵。
片刻后,徐舍人與宮人繼行,王姝他們方可再跟隨;就這樣進(jìn)了宮,王姝還有些不太敢相信,她無心欣賞宮中御花園里面的姹紫嫣紅,反而是越走心思跌落得越深。
周旋片刻,終于落定,由長公主精挑細(xì)選的采女全都站定在寬廣的院前;徐舍人用一雙精光左右打量了幾遍,又來回踱步走了一圈,方才點(diǎn)頭,緩緩喝道:“知道你們今日進(jìn)了什么地方嗎?”
聽到徐舍人喑啞的聲音,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全都忘了應(yīng)了一聲,反倒是呆愣地站在原地,落落地低著頭不語;徐舍人見沒什么效果,于是提高分貝,又沖著不知所措的采女們大喝:“進(jìn)了皇宮,從今兒個起,你們都是皇家的人,要知道進(jìn)宮不易,所以出宮也更加不易,如此一來,安分守己地在宮中,好好地伺候主子們?!?/p>
“怎么是伺候主子?”
“是啊,怎么回事啊?”
“長公主好像說我們都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啊?!?/p>
“好了,你們喧鬧什么?!毙焐崛松磉叺呐幼呱锨皝?,厲聲叱喝:“都安靜下來,在皇宮內(nèi)苑切忌喧嘩?!?/p>
采女們慢慢地冷靜下來,王姝暗自覺得事情不對勁,但是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正若有所思間,女子說話了:“我程氏,是太子殿下吩咐下來,調(diào)教你們的家人子,至于你們,可能還不清楚,因?yàn)樘拥钕孪铝酥?,剛進(jìn)宮的采女立刻貶去宮女苑。”
“宮女苑?”
“這么說,我們都是宮女?”
一句話砸開了鍋,又開始議論紛紛;王姝心里震驚不小,只是沒有顯于表面??磥恚娴氖鞘屡c愿違,王姝不由得暗地里冷笑,在這深似海的宮闈中,剛一開始就幻滅了所有夢,也罷,自己本就抱著不期待的心思,既然是下人,在長公主府和太子宮又有何區(qū)別。
程氏家人子冷掃一眼眾人,這次她沒有再叱喝,耐心地等著采女們自己平靜下來;許是有的人發(fā)覺了家人子的威嚴(yán),說話時偷偷瞅了一眼家人子,于是住了嘴,變得沉默寡言;三五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都不再開口喧鬧。
一下子就恢復(fù)了寧靜,氣氛自然是不對味;家人子心中倒是一嗤,余光掃了掃身側(cè)的采女;王姝只覺得自己呼吸都艱難,脖子處僵得有些沒有知覺了。
“宮女怎么了?”程氏家人子不屑地啐道:“你們一個個地,真以為自己是飛上枝頭的鳳凰?哼哼,也不打量打量自個兒幾斤幾兩?!?/p>
徐舍人見狀,為了緩解尷尬,只得硬著頭皮笑道:“這些姑娘剛進(jìn)宮,還不懂事,家人子就別跟他們一般見識了?!?/p>
“徐舍人,他們已經(jīng)入了宮,太子殿下說了,之后該如何處置,就不必勞煩長公主了?!背淌霞胰俗愚D(zhuǎn)身說道。
徐舍人一怔,連忙應(yīng)道:“諾,奴才知道該怎么說?!?/p>
王姝抬眸偷瞄一眼,本以為這家人子是個宮女,豈料徐舍人對其畢恭畢敬,想必在宮里也是個厲害的角色,自然是不敢得罪;徐舍人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該返回公主府復(fù)命了,離開后,程氏命人將這些剛?cè)雽m的采女安排在宮女苑,當(dāng)然,從今天開始,她們一進(jìn)宮就從采女貶為了宮女,只能住在了宮女苑。
……
推開半掩的大門,回廊連著的便是一座座院落,不遠(yuǎn)處一位中年宮女走近她們,展開手中的竹簡,將他們一個個記錄在冊,可見宮里的宮女也都是編制在冊,不敢有絲毫怠慢。
王姝輕輕應(yīng)了一聲,移步向回廊深處走去;簡陋的小院,穿過拱門就能看到幾棵蔥蔥郁郁的翠竹,環(huán)境倒是幽雅,比起外面的房屋,這樣的宮女房已然是讓王姝心滿意足的了。
王姝并不覺得沮喪,反而坦然處之,于是含笑地推門而入,小小的房間內(nèi)居然有兩張床兩個木凳兩個梳妝臺,這樣一來,倒是比不上公主府上的待遇。
“你來了?”正當(dāng)王姝略有失落時,突然門口又來一人,并大聲笑道:“快坐下休息吧?!?/p>
王姝扭頭與來者撞上目光,端詳女子,莫約雙十年紀(jì),雖不是美貌之色,卻笑容憨厚,看似容易親近。
“我叫丁香?!迸酉乳_口介紹自己:“在太子宮有些時日了?!?/p>
王姝微笑開口:“我叫王姝,今日入宮?!?/p>
“我知道?!倍∠銛孔⌒σ?,湊上前又問:“本應(yīng)該是采女?”
王姝頓了頓,巧妙回道:“總之進(jìn)了宮,只能由主子安排,至于是宮女還是采女,對我來說,沒有什么區(qū)別?!?/p>
“你倒是看得很開?!倍∠闫^,笑道:“不過宮女和采女還是有區(qū)別的,至于什么區(qū)別……我想你以后自然會明白。”
“那就多謝丁香姑娘提醒了?!?/p>
“不必在我名字后面加個尾巴,聽著別扭?!倍∠阈愿窈浪?,看到陌生人也不覺得拘束,反而是將王姝拉入屋內(nèi)坐下來。丁香想到什么便說:“之前我一人住在這里,有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現(xiàn)在可好,有個伴兒,晚上也不覺得害怕了?!?/p>
王姝張望四周,這一目了然的小房間,能有什么可怕之處?
丁香傻笑兩聲,摸著頭說道:“實(shí)不相瞞,這宮女苑很久沒像今日這般熱鬧了?!?/p>
“太子殿下將我們?nèi)假H為宮女了,不知道宮女苑住不住的下?!蓖蹑猿耙恍?,掩著嘴說道:“到時候恐怕要在房間里加床吧。”
“哈哈,你倒是風(fēng)趣?!倍∠銚u著頭說:“適才我聽到不少女子抱怨,沒想到你倒是看得開,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何剛進(jìn)宮就被太子殿下貶為宮女了嗎?”
王姝定了定神,若有所思地道:“殿下有何想法,豈能是我們左右的?想得越多只會讓自己徒增煩惱,既然已成定局,我又何必庸人自擾?”
“嗯,說得對?!倍∠泓c(diǎn)了點(diǎn)頭,抿嘴微笑:“既來之則安之?!?/p>
……
程氏家人子碎步上前,兩手合攏放胸前,微屈膝,微低頭,輕言道:“程氏參見栗良娣?!?/p>
栗良娣瞥了一眼家人子,抬手接過那瓷盞湊近唇邊淺嘗,回味之后才暗自嗤笑說道:“都安排如何了?”
“回良娣的話,全都安排妥當(dāng)?!背淌瞎Ь凑f道:“這些采女一開始都還不適應(yīng),不過……”
“什么采女。”栗良娣斜睨一眼程氏,不悅地斥道:“連你都沒有改過來,怎么調(diào)教她們。”
“賤妾知罪?!背淌险\惶誠恐地應(yīng)道:“這些宮女都已經(jīng)安排在宮女苑,明兒起就會讓她們做宮里最粗重的活兒?!?/p>
“嗯,是該調(diào)教調(diào)教,別以為這皇宮是她們想來就能來的地方?!崩趿兼纺缶o瓷杯,忿忿地冷斥:“哼,她們想著倒好,以為一進(jìn)了宮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但是別忘了這是哪里,我栗妍豈容她們yin亂后宮,想變鳳凰,我就折斷她們的翅膀,看她們還敢不敢不自量力?!?/p>
程氏家人子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栗良娣,她不敢多說半字,就怕引火燒身;月瑩覺出程氏的恐懼,于是建議先送走程氏,待程氏離去后,月瑩走到栗良娣跟前,擔(dān)憂地問:“良娣,這事情怕是會讓太子妃知道,如若太子妃問起來,這該如何是好?”
“太子妃問起來你慌張什么。”栗良娣唇瓣勾起淺笑,不以為然地說:“這是殿下的旨意,她太子妃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
“只怕到時候太子妃會說與皇后娘娘聽,奴婢是擔(dān)心對良娣不好。”月瑩說道。
栗良娣眉眼掃視月瑩,冷冷地說:“什么時候你變得如此忌憚太子妃了?哼,就算她在皇后娘娘面前嚼舌根,我們慌什么?只要太子的心在本良娣身上,她就是未來的皇后娘娘,我也不會把她放在眼里?!?/p>
月瑩還想再勸,可是栗良娣卻打斷她的話,繼續(xù)說道:“你不必?fù)?dān)憂這個,憂心那個,太子妃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她現(xiàn)在不過是有個薄太后撐腰,勉強(qiáng)還算是個太子妃,但是我聽說這個薄太后體弱多病,撐不了多久了。”
“良娣的意思是……”
“我沒什么意思?!崩趿兼纷园恋乩湫Φ溃骸翱傊灰√笠凰?,我的日子就算是熬到了頭了?!?/p>
月瑩心里一沉,跪下來喝道:“恭喜栗良娣?!?/p>
“哈哈,這才乖嘛。”栗良娣揮了揮手,示意讓月瑩平身,滿意地說:“你再加把勁拉攏太子身邊的人,只要我完全掌控了太子,以后太子就是我一個人的了?!?/p>
“諾,奴婢一直都照著良娣的吩咐去做,殿下的一舉一動都幾乎在良娣的掌控之中了。”
“呵呵,很好?!崩趿兼愤珠_嘴,毫不吝嗇地奸笑兩聲。
書友評價(jià)
小說《毒步寵后》讓我明白,真正的愛人,應(yīng)該是醬紫的:對于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是對于我而言,你是我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