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湯，也好吃。

——《莊瑤的書》

木生除了飽讀詩書以外，各種民間傳說或是話本子也了解不少。妖精報恩的故事算是當下最火熱的題材之一，他倒是并不害怕。

只不過，木生原本只想遠離世俗，安安靜靜做個書蟲，甚至做好了孤老終生的準備，上天卻給了他一份巨大的驚喜。

木生心想，從此以后，我大概便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他略略平復了一下心情，忽然又想起一個細節(jié)，便問：“你為什么要我改名叫莊木？”

莊瑤想舔舔爪子，舉起爪子來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人了，只好咬著手指，發(fā)音有些含糊：“因為你前世的名字叫做莊周呀。”

“什么？！”木生猛地站起身來：“你說我前世叫什么？莊周？字子休的那個莊周？”

莊瑤被他嚇得一愣，隱約想起莊周好像是說過自己字子休之類的，便點了點頭。

泰山崩了！

木生哈哈大笑起來：“我前世竟是莊周！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知大年，奚以知其然也？奚以知其然也！”

莊瑤不解地看著木生，心想：莫不是這傻子的瘋病又犯了？

“姑娘稍等，我去打幾壺酒回來！”木生笑得眉眼彎彎，看起來倒是更像莊周了：“今日雙喜臨門，定要不醉不歸！”

“莫要再叫我姑娘了。”莊瑤說：“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呀，我叫莊瑤，你以前都叫我瑤瑤的?！?/p>

“好，瑤瑤。”木生笑著，從床邊錢罐子里取出了幾枚刀幣，轉身奔市集去了。

木生沒走多久，便見天色變暗，太陽即將落山了。

莊瑤等得無趣，開始亂翻木生放在架子上的竹簡。

“這都是什么，我怎么全都看不懂啊，也沒個圖啊畫的，真難看。”莊瑤撇開手里的竹簡，往竹床上一躺，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木生回來時，見到的便是家里如遭賊洗，而罪魁禍首沾了滿手墨汁，睡得正香。

他有些好笑地搖搖頭，將家里收拾了一通，又洗了軟布，想給莊瑤擦手。

然而木生才走到床前，便止住了動作。他想，我與姑娘畢竟是第一次相見，貿(mào)然如此親近，豈不唐突？

誰料到莊瑤睡著睡著，竟倏然變回了貓身，在被褥里愜意地翻了個身。

這下木生可沒了顧慮，他用冒著熱氣的軟布將貓爪子仔細擦干凈后，也沒叫莊瑤起來，而是起身去廚房做飯去了。

睡夢中被濃郁香味喚醒的莊瑤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朝著廚房喊了一聲：“飯好了么？”

木生端著一盆乳白的魚湯走出來：“好了，快來凈手吧?！?/p>

聞到魚味兒，莊瑤頓時醒了瞌睡，興奮地跑到水盆前將兩只手浸入水中劃拉了幾下，便甩著手做到了餐幾旁。

前兒才給她擦了手，因此木生并不介意莊瑤的草率，而是端起碗來，給她盛了一碗濃濃的魚湯。

“這是什么魚？”莊瑤捧著碗，輕輕抿了一口，覺得沒那么燙，才放心品嘗起來。

木生看她吃得正香，估計也只是隨口問問，便沒有解釋那么多，只說了一句：“是鯽魚?！?/p>

莊瑤一口氣喝干了碗里的湯，連著吞了幾塊碎肉下肚，碗底只剩一塊連著些皮肉的魚尾骨。

魚皮微焦，一看便知是先在油里剪過才下了湯水。只有用這樣處理過的魚，才能熬出白似牛乳的魚湯。

莊瑤是第一次嘗到人世的調(diào)味料，從前莊周給她做飯時，那是連鹽巴都不放一點的。她喟嘆道：“原來人類的菜食這么好吃！那個什么叫鹽巴的，堪稱仙家之物??！”

她這副既沒見過世面、又沒多少文化的樣子，逗得坐在對面的木生忍俊不禁，險些被魚刺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