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自然是沒有力氣回復程若苓，從此以后再也不能對著她說話了。

程若苓心里面已經(jīng)明白，可是她不愿意相信，哪怕現(xiàn)實就這樣殘酷的擺在面前。

她也一點兒都不信，明明前些日子她還承諾著一定要接母親回家呢。

“媽，我來接你回家了，你看看我啊?！?/p>

程若苓拖著身子，一下子就跪在了病床面前。一聲一聲的低低哀求著，悲慟入骨，聲音很微弱。

醫(yī)生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可是許絹等人卻強行把母親給轉(zhuǎn)移到這個快要廢棄的醫(yī)院。

哪怕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搶救的余地的，程若苓卻還是倔強的守著她，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出賣身體也可以。

穆賀然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不為所動，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這不是連續(xù)劇又沒有BGM，一點兒都感動不了他。

他的人找到程若苓的母親時，那個病重的女人已經(jīng)離開人世了，還沒有來得及看她女兒一眼就離開了。

穆賀然目光淡然，對于他來說，程若苓的母親離世是一件好事。沒有了牽掛的人，身上只有仇恨，對她來說是一種成長，一種不可多得的成長，即使很殘忍。

“媽，我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程若苓顫抖著抬頭撫摸著母親的頭發(fā)，因為一直受病痛的折磨，她的臉色十分難看，去世以后更加的嚇人。

程若苓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母親的頭發(fā)。

“媽，我知道你一直為了我苦苦支撐，現(xiàn)在你安心的去吧，我會給你報仇的。我會，變得很強大，很強大！一定會的！”

她泣不成聲，卻執(zhí)拗的發(fā)著誓。她把自己的頭抵著母親的頭，為她流下了眼淚。

再次睜開眼時，程若苓眼里面的悲傷神色退去了很多，把蓋在母親身上白色的床單往上一拉，蓋住了母親枯敗的容顏。

“程冰已經(jīng)得到消息過來了?！苯⒎畔率种械氖謾C，提醒著程若苓，也不知道程冰過來是干嘛。

程若苓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臉色慘白如同白紙，江盛有一點擔心程若苓的狀態(tài)能不能對付程冰。

“我媽身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他們掠奪的了。”程若苓冷聲說著，冷漠的語氣有點兒像穆賀然。

話音剛落，程冰就帶著許絹上來了，急急忙忙的走到門口，他們原本以為就只有程若苓一個人在病房里面，沒想到穆賀然也在。

程冰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石更生生的擠出了眼淚，朝著病床上的人走去，“你怎么也不等等我過來就走了??！”

程冰說話儼然一副深情的模樣，卻讓程若苓臉上的慍色更加深切，在程冰快要接近病床的時候，一把推開了他。

“別靠近我媽，滾開！”程若苓厲聲吼道，死死護住身后的母親。

她一點兒都沒有忘記程冰在母親病重的時候帶著程亮和許絹入門，搶奪了家里面的財產(chǎn)，最后威脅她嫁給了穆賀然，把她的一生都葬送！

程冰暗自冷哼一聲，礙于穆賀然在場，并沒有直接流露出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若苓，我知道這事對你打擊……”

“閉嘴！從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爸！”

程若苓果斷而堅決的說著，穆賀然深邃眼眸忽的一亮，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掙扎起來，到有那么一股子狠勁。不過像程冰這種親人，斷絕關系倒是好事。

“不孝女！”許絹生氣的說著，現(xiàn)在程若苓的母親死了，程若苓就想擺脫他們的手掌心？癡心妄想！“你也不想想是誰把你養(yǎng)那么大！”

如果是以前，程若苓多半是會屈服于這樣的道德綁架，可是母親都死了，她還有什么親情而言？了無牽掛，大抵就是如此。

“就算是程冰養(yǎng)大我的，他用的也是我媽的錢！與你無關，你給我閉嘴！”

程若苓反駁著，她現(xiàn)在很清醒，心里面就只有幫母親復仇著一個想法，可是她也十分的清楚，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程冰氣得兩眼發(fā)昏，抬手指著程若苓，“你怎么能這樣說呢？我和你媽......”

話還沒說完，程若苓就直接打算了程冰的話，“你的錢到底給了哪個狐貍精，自己心里要有點數(shù)！”

被程若苓這么指著脊梁骨，程冰雙手都在顫抖，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穆賀然站在程若苓的身邊，看著她挺直的脊背，目光里面閃過莫名的神色，她真的如他所料的成長起來，像幼虎一樣露出了爪牙。

程若苓狠戾的目光都停留在程冰和許絹身上，一字一句，分外咬牙切齒，“我會把你從我母親那兒拿走的東西都拿回來！一分一厘都不會留下！”

許絹沒想到，一直逆來順受的程若苓會在她母親死了以后變得這樣銳利，她以為像程若苓的性格，應該會一直哭，哭完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人。

“那些東西都是我們自己得來的！”許絹無力的反駁著，“你媽怎么說都是程家的人，就算死了也要落葉歸根才對，我們好心過來帶她回家，你居然還不知好歹！”

程若苓嘲諷的勾起一個笑，看起來卻有一點癲狂的樣子，父親和繼母咄咄逼人，居然連母親的尸首都不愿意留給她。

“家？那個沾滿狐騷味的東西才不是家！”

“你現(xiàn)在有能力給你母親一個陵墓嗎？你現(xiàn)在能讓你母親安心下葬嗎？”

許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不斷敲打著程若苓的心，哪怕她的心在知道母親離世的那一刻已經(jīng)麻木了。

對啊，她能嗎？她現(xiàn)在一無所有，哪怕是守住母親的尸首，又能做什么呢？

“你給我滾！除了我，你們都沒有資格帶她走！”

是，即使她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卻依然不能讓他們把母親帶走！生前母親已經(jīng)在她們那里吃了太多的虧了，死后她又怎能在把母親送往虎穴！

許絹直接無視程若苓的態(tài)度，如果繼續(xù)說下去，她大概會被這丫頭氣死。許絹揮了揮手，派人過來把病床上的人給拉走時，一直旁觀的穆賀然走向前來。

“江盛，不是早就讓你清空閑雜人等了嗎？”

穆賀然聲音冷清，雖然是在對江盛說話，但是讓許絹和程冰兩個人不寒而栗。

江盛是一個比較感性的人，在一旁早就快看不下去了，可沒有命令他也無權動手，聽見穆賀然的話以后，立馬出面。

“是我辦事不利，這就清空閑雜人等?！?/p>

說完，江盛不由分說的把程冰和許絹趕了下去，而程若苓卻忽然渾身脫力滑落在地。

良久以后，穆賀然勾起程若苓的下巴，聲色嚴厲。

“我說過什么？”

穆賀然說著，指尖突然用力，讓程若苓不禁吃痛的叫了一聲。

穆賀然看清楚程若苓的正臉，她微微顫抖的肩膀，眼眶鼻尖皆是紅紅的。神色空洞，一對曾熠熠生輝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

他的心，莫名揪了一下，讓他很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