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天云比他們倆晚到長安。他不會輕功，就憑著一雙腿，長途跋涉，一路打聽，走了好久才來到長安這個繁華之地。一切的一切都和他以前見到世界不同。繁華意味著喧囂，意味著富貴，也意味著富貴背后無止盡的煩惱和痛苦。

城墻上刻著“長安”兩個大字，走進高大的城門，走過穿著鎧甲頭盔的守門士兵身旁，就見街上擺攤的小商小販起勁地叫賣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擦肩接踵，其中不乏許多衣服鮮亮之人，顯現(xiàn)出一副忙碌而熱鬧喜慶的樣子。兩旁店鋪林立，規(guī)模卻是以前所見的小鎮(zhèn)不能比擬的。

“時間還早，不如先去問問司馬兄住哪里吧，順便熟悉一下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吧?！边@樣想著，奇天云左右瞧了瞧，拉住一個衣著簡樸戴方巾的書生狀少年問道：“兄臺，可知道司馬府在哪里？”

那書生瞧了瞧他訝然道：“司馬府？”

奇天云想了想道：“難道長安城有好幾個司馬府？”

書生道：“當(dāng)然只有一個，只不知兄臺跟司馬府……”

奇天云忙道：“我是司馬風(fēng)的朋友，來此看他?！?/p>

書生先是驚疑，之后又嘲笑道：“閣下這副模樣也敢自稱司馬風(fēng)的朋友？司馬世家天下聞名，武林中威望甚高，豈會有閣下這等朋友？哈哈……”顧自走開了。

奇天云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番。想不到和司馬風(fēng)在一起時根本沒想到這些，如今來到這里卻有這番區(qū)別。

他想再找一個不那么有體面的人問問，這樣不大會遭到嘲弄。遠處一片高談闊論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好像是一群富家子弟。這些人當(dāng)然是更不能問的，可是，中間的那個好像是——司馬風(fēng)？再一看，還真是他！現(xiàn)在好不好當(dāng)著這么多人上去跟他打招呼呢？正猶豫時，司馬風(fēng)已跟那幫人拱手作別，獨自走來，奇天云忙迎上前去。

“司馬兄！好久不見了！”

“奇兄！真是你啊？我老遠就看見你了，還以為自己眼花呢?！?/p>

“哦？那你剛才是故意和他們告別嘍？是否怕人知道你有一個寒酸朋友？”

“沒有的事，走，你隨我先去游覽這里的名勝古跡，再去酒樓陪我喝幾杯。”

司馬風(fēng)不由分說地攬過他的肩膀就走。

“司馬公子！”一聲脆生生的呼喚從后面?zhèn)鱽?，倆人一起回頭，見是一位衣著雖不很華麗卻頗有幾分貴氣的姑娘，然而說是小家碧玉，卻又少了幾分矜持。

“哦！是茉莉啊，有事嗎？”司馬風(fēng)問道。

茉莉姑娘不答話，只是朝司馬風(fēng)直招手，示意他過去，然后跑到路旁的刺繡攤前拉著一個背轉(zhuǎn)過去的倩影，一邊叫著“小姐”，一邊用手指了指后面，大概是告訴那位小姐司馬風(fēng)在那里，叫她去打個招呼吧。

司馬風(fēng)于是又拉著奇天云向她們走去，他解釋道，“那是曉清的貼身丫環(huán)?！?/p>

奇天云恍然道：“是這樣啊?！眳s見他臉上顯出古怪的笑容，忙問道：“司馬兄為何發(fā)笑？”

“哈哈！有意思，她從來不喜歡針織女紅，今天居然肯站在那兒看那些玩意，嘿嘿，真是稀奇！”言下之意就是說其實陸曉清只是不想見到他，所以才裝模做樣在那里看什么刺繡。

才走兩步，奇天云就止步不前。司馬風(fēng)又拉了拉他，“奇兄，走啊?！逼嫣煸泼銥槠潆y地跟在后面。

“曉清，好久不見了，嘿嘿——”司馬風(fēng)嘻笑著輕輕伸出右掌就要搭她的肩膀。茉莉見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用手絹捂著嘴竊笑。眼看大功告成，陸曉清往旁邊一閃就避過了他的爪子，冷冷地道：“拿開你那只骯臟的手！”

司馬風(fēng)討了個沒趣，訕訕地抽回手，只好看著那些刺繡發(fā)了一會呆。

然而不過沒過多久又繼續(xù)死纏爛打起來：“曉清，那邊那條街上有一家新開的小吃店，我只去過一次，不過那口味保證是你從沒吃過的?！?/p>

接著就大夸那家店的小吃式樣怎樣新奇，色澤怎樣鮮艷，味道怎樣獨特，吃過之后，三天之內(nèi)，其它的不管什么美味吃起來就像是在嚼木頭一樣。

陸曉清回過頭輕蔑地看著司馬風(fēng)。

她極其自負道：“哼！你那張嘴向來是靠不住的，上次你吹噓那家酒樓的菜做的好，結(jié)果還不如我家里的廚子做的一半好吃?！?/p>

語氣雖然仍然很冷淡，但已不如方才那樣不理不睬了，看來司馬風(fēng)這一招倒是很奏效的。

她說到這里，說話的興趣也高了許多，竟談起今天中午應(yīng)該到哪個簡樸的飯莊去大吃一頓，然而眼睛一轉(zhuǎn)，無可避免地看到了奇天云。

她看奇天云的表情，有點像是看到了寧愿躲進茅廁也不愿見到的人一般，眼里除了些許仇恨，更多的是鄙夷、不屑和惡心——畢竟她老爹并沒有傷重不治，現(xiàn)在還好得很呢，所以也談不上什么仇恨。

奇天云偏著腦袋，不和她四目相對，雖然他并不討厭陸曉清，但也說不上什么好感，不過他既然是司馬風(fēng)的朋友，自然是不能讓他太難堪的。

陸曉清忽然惡狠狠地盯著司馬風(fēng)，“哦！我說呢，你怎么突然這么好心呢，哼！從小到大你一直欺負我，現(xiàn)在還找了個幫手來對付我，告訴你，我才不怕呢！我早晚有一天會打敗你，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少惹我！”她一邊說，一邊指著他的鼻子，還步步逼近，弄得司馬風(fēng)連連倒退。她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茉莉想給他們和解時，她已經(jīng)走遠了。

“到底怎么回事？”司馬風(fēng)疑惑地瞅著奇天云，“奇兄，你們幾時認識的？”

奇天云想說又說不出來，只好指著茉莉道：“茉莉姑娘是她的貼身丫環(huán)，肯定知道的，你問她吧?！?/p>

司馬風(fēng)于是用詢問的眼神瞪著茉莉，“茉莉，發(fā)生什么事了？”

茉莉先是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奇天云，繼而恍然道：“哦，原來你就是差點殺了小姐的那個人?。　?/p>

“??？！”司馬風(fēng)身體劇震，他猛地睜大眼睛凝視著奇天云，然而馬上又清醒過來，知道此事定有古怪，繼續(xù)問道，“茉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要說實話?。　?/p>

茉莉也是著急地想說出來，看了看四周，又止住了口。

司馬風(fēng)知道她顧慮什么，于是提議道：“我們?nèi)ゲ铇亲?。?/p>

在一間雅致的廂房里，矮桌上擺著茶杯、茶壺，三人圍桌而坐。司馬風(fēng)和奇天云都靜坐著。茉莉?qū)⒁槐韫嗳牒碇?，深深吐出一口氣，這才講出了事情的原由。

一個多月前，茉莉隨陸曉清和陸夫人，去夫人的娘家省親。

回來后，陸曉清直奔陸盟主的臥房，一路上總有家丁阻擋，說是盟主在閉關(guān)療傷，不宜驚動，陸曉清將他們都打倒在地，徑直闖過去了。

然而到了陸盟主的臥房外時，卻見她的師兄守在門外，神色有些凝重，這才相信她爹真的是在療傷，正要詢問，臥房的門卻開了，盟主容光煥發(fā)地出來了。

陸曉清上前去問她爹，他當(dāng)時一言不發(fā)，直到進了大廳時，陸夫人也聽說了這回事，也問起了。他屏退了一干家丁，只有他和他的大弟子，陸夫人和陸曉清在里面。

“沉石，你替我說吧?！标懨酥饔悬c不愿提起。

陸曉清的師兄沉石緩緩道：“在師娘和小師妹離府后不久，師傅的至交好友托人來告訴師傅，江湖上一個叫‘銀刀門’的幫派一夜之間被人滅了門，他們是在一個小鎮(zhèn)上遇害的，據(jù)說他們在當(dāng)日上午，曾跟一個少年有過武力沖突，結(jié)果晚上就離奇死亡，死因不明，那個傳話的人還帶來那個少年的一幅畫像，他呈給師傅后就走了。師傅和我參詳了半天，都說如果這件事是這個少年做的話，實在想不出當(dāng)今武林中幾時又有厲害的新人出世，所以師傅認為應(yīng)該去查訪一番，第二天就動身去了?！?/p>

接下來的話，沉石猶豫著該怎么說下去時，被陸盟主揮手打斷了。

陸盟主拂弄著黑須悠悠地道：“我很快便趕到了那個小鎮(zhèn)，尸首早已被人掩埋了，我找人挖開了土墓，仔細瞧了一番，什么中毒、受傷的跡象都看不出，只好又將他們掩埋了。

“我當(dāng)時想‘銀刀門’平日口碑還不錯，雖然沒什么行俠仗義的事跡，然而也沒什么不軌的行為，更沒聽說過曾與誰結(jié)怨，怎會遭此大難呢？”

“后來我打聽到，有人在小鎮(zhèn)上見過一個奇怪的少年。說奇怪是因為，小鎮(zhèn)上出現(xiàn)過富貴之人，也出現(xiàn)過沿街乞討的人，卻很少見過他這副山里人的打扮。況且山里通往小鎮(zhèn)的路上聽說有強盜出沒而斷了行人，怎會有人安然無恙地從那里過來呢？我就拿出那張畫像給那人看，那人說就是他。于是我就問他知不知道那少年哪兒去了，他說那少年往小鎮(zhèn)外去了，我又問他通往小鎮(zhèn)外的路有幾條，他說好走的大路只有一條，他問我是不是要找那個少年，那少年已經(jīng)走了好幾天了，恐怕很難碰到了?！?/p>

陸盟主說著從衣袖中抽出一卷紙攤開在桌上。他們?nèi)硕紓骺粗菑埉嬒瘢赐旰箨懨酥饔志砥饋?，收進袖子里，然后繼續(xù)說下去。

“我趕忙沿路追上去，為免失之交臂，我抄近路登上附近的山峰，行過一段路再回頭走，在一座矮山上終于截住了他。他似乎是喝醉了，此刻才醒過來，我問他是何門何派，和銀刀門滅門一事有何關(guān)系，為何此處有兇殺案發(fā)生，他卻可以如此從容地趕路，我本以為他會辯解一番，誰知道，他竟然說銀刀門盡是拿人錢財就可傷天害理、圖財害命之輩，就算是事未辦成被人殺人滅口也毫不稀奇。我當(dāng)時肺都快氣炸了，當(dāng)即向他挑戰(zhàn)，哪知道——唉！哪知道只一招就被他震傷了?！?/p>

陸曉清忙問道：“怎么震傷了？”

陸盟主沉吟不語，似是他也不明白是怎么震傷。

陸曉清卻氣憤不已地道：“哼！一定是他耍了什么陰謀詭計才能傷到爹，以爹的武功天下根本沒有幾個人只一招就能傷到的?！?/p>

陸盟主擺擺手道：“小孩子不要亂說?！?/p>

陸曉清先是嗔道：“人家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接著又問：“爹，傷到哪兒了？”當(dāng)她聽說只是胸口震地有點痛，休養(yǎng)近半個月，已經(jīng)好了時，心下稍稍放寬了一些?？墒切睦飬s一股氣堵在那兒，她忽然站起來大聲道：“爹！女兒去給你出這口惡氣！”說著就要大步往外走去。

“站??！”陸盟主沉穩(wěn)地道，“上哪兒去？”

陸曉清扭過身來理直氣壯地道：“爹！女兒去給您老人家出氣??！”

陸盟主一拍桌子肅然站起怒道：“胡鬧！連爹都未必勝得過他，你有幾斤分量，爹會不知道？我看你是想趁機出去游玩好沒人管你，再任性妄為，你就回你的閨房好好反省，不許出來！”

陸曉清一跺腳嗔道：“爹！誰想出去玩了，我只是——”她還想再說下去，被陸夫人打斷了：“好了！清兒不要任性了，聽爹的話，女兒家成天打打殺殺的，像什么樣子，這樣瘋瘋癲癲的，將來怎么嫁得出去啊?！?/p>

當(dāng)陸夫人正準(zhǔn)備倒出她那一套千篇一律的媽媽經(jīng)時，陸曉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知道了，知道了，說了多少遍了，你沒說累，我還聽累了呢！”說著走到她老爹面前，抓著他的衣袖不停地扭著，一邊還嬌滴滴地道：“爹！女兒聽您的話，不出去惹事了，您別生氣了，好不好嘛，爹！”她涎皮賴臉地叫了好幾遍“爹”，叫地陸盟主整個人都麻酥酥的，什么氣都飛到九霄云外去了，每當(dāng)她使出這一招時，總是沒法抵擋，他裝作生氣地扯過衣袖，哼了一聲：“少來這套！”

陸曉清馬上眉開眼笑地道：“哈！爹你不生氣了？”

陸夫人此時忙和顏悅色地打圓場道：“這不就對了，反正事情也過去了，喲！天都黑了，我去吩咐廚房燉點湯給夫君滋補?！闭f著就出去了。

陸曉清起身朝老爹福了福身，“爹，女兒去更衣了?！鞭D(zhuǎn)身也出去了。

陸盟主心里大嘆“女兒終于長大了”，坐在大廳里和沉石商討此事的蹊蹺之處。

不到半個時辰，家丁已經(jīng)將飯菜擺上來了，陸盟主、陸夫人、沉石都坐在桌邊。

陸盟主拿起筷子正要挾菜，卻遲遲不見陸曉清上桌，心里微微有點納悶。

“小師妹怎么還不過來吃飯，又在搞什么名堂呢？”沉石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誰知道呢?！标懨酥饕灿X得有點不對勁，他無意間發(fā)現(xiàn)袖子里的畫卷不見了。

“哪兒去了？”把兩只袖子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找到。沉石提醒他也許放在懷里了。他剛要伸手入懷，腦袋忽然猛地震了一下，想起剛才陸曉清使勁地抓他的衣袖搖著，也許就在那時把畫像偷去了。

“唉！這鬼丫頭！”他把筷子扔在桌上，蹙眉大嘆。

陸夫人正要問他是什么事，就見陸曉清的丫環(huán)茉莉跑進來，慌慌張張地道：“老爺夫人不好了！剛剛我去叫小姐過來吃飯，沒見她在房里，府里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小姐不見了！”

“??？”陸夫人驚慌失措地瞧著自己的夫君，“這可怎么辦啊，她會不會出什么事??？”

沉石站了起來，自告奮勇道：“師傅！師娘！待徒兒去隨行保護她，絕不會讓她被人欺負，并盡快帶她回來?！?/p>

陸夫人忙道：“那你早去早回啊，記得別在外面多呆。”

沉石應(yīng)諾了一聲，正要起程，被陸盟主叫住了。他拉著沉石走到門外叮囑道：“小心點，那少年有些不簡單，我也摸不清他的武功路數(shù)和門派，你切莫輕易和他過招，清兒若有危難，你就在暗中助她脫困，千萬記?。　背潦饝?yīng)了馬上動身去了。

“后來呢？”司馬風(fēng)問道。當(dāng)他聽到，陸盟主也被奇天云莫名其妙地震了一下，而且還被震傷時，頗為驚訝，此時才恢復(fù)一點。

“后來，”茉莉道，“沉石師兄把她帶回來了，夫人問她有沒有怎樣，沉石師兄道小姐當(dāng)時差點被他殺了，不過被沉石師兄一記暗地發(fā)出的飛鏢嚇退了，所以并沒有受傷。不過他一回來馬上就拉著老爺?shù)矫苁亦止臼裁礀|西去了。”她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口干舌燥，又往嘴里灌了兩杯。

“哦？”司馬風(fēng)很快明白，沉石所說的定然不是實情，而是有所保留了。他忽然拍桌子笑道：“茉莉，你跟你小姐演的好戲??！哈哈……”

“嗯？”茉莉呆望著他，“你怎么知道的？”

“哈！不都是你說的嗎？”司馬風(fēng)得意地輕輕啜了一口，“你剛才說他們?nèi)齻€在大廳議事，那幅畫像除了他們以外，沒給任何見過，可是你一看見他時?！彼噶酥钙嫣煸啤熬驼J出了他就是畫像上的人，那一定是你家小姐給你看過了畫像，她既然給你看過了，想必也和你商量了，等她悄悄溜走后，過一會兒你再假裝她突然失蹤，好讓他們發(fā)現(xiàn)后，不能馬上追上她，是不是？”

茉莉捂著嘴低頭笑了，止住笑后才道：“真是什么都瞞不住司馬公子?！彼D(zhuǎn)過頭望著奇天云道：“你到底是誰啊？真的有這么厲害嗎？”

司馬風(fēng)詫異道：“你說了這么多，竟然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茉莉搖頭道：“小姐的師兄回來后，也沒說他的名字，唉！算了，不說了，談了這么久，我也該回去了，司馬公子，我先走一步了?！?/p>

待她走后，司馬風(fēng)才道：“差點忘了一件事，陸伯伯聽說你跟我是朋友，他就問我你的名字，我說先要問問你，然后再作決定?！?/p>

奇天云直到現(xiàn)在才吭聲，他嘆道：“唉！他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正好扯平了！”

司馬風(fēng)一聽這話，不禁啞然失笑：“這筆糊涂帳真不知該怎么算呢！”繼而又道：“我還是告訴你吧，他是當(dāng)今武林盟主，叫陸——先——機，可不要亂叫啊?！?/p>

“我看你干脆不要告訴他，你就說我很快會在長安城消失，”奇天云想了想又道，“他知道以后肯定會讓事態(tài)擴大的，那時候我不就寸步難行了？”

司馬風(fēng)連連擺手，“那不會，陸伯伯可不是那么不知輕重的人。”

奇天云思忖了一番，看著杯子里翻騰的茶葉道：“隨你便吧，不過，你那個小情人——唉！”他話說一半就打住了，然而意思也表露出來了。

司馬風(fēng)點了點頭：“你的顧慮倒不是多余的，就她的性格，肯定會再來惹你的，不過，我是幫不了你了，我可沒法管得住她，你好自為之吧，盡量躲著她就是了。”

片刻后倆人一起離開了茶館。司馬風(fēng)重重地拍了以下腦袋，興奮地道：“不如這樣吧！你以后如在長安的話就住在我家里，曉清平生有幾個地方是死都不肯去的，其中最不想去的就是我家了，讓她知道你住在我家的話，保管就是拉著她去，她也不會碰你的?！?/p>

奇天云訝然道：“最不想去的是你家？那你什么時候才能得到她，難道真要到七老八十了，可是你真的有那個毅力等下去？”

一席話說地司馬風(fēng)面如死灰，他尷尬地笑道：“這個先不管它，反正我不會讓別人接近她，以后再慢慢想辦法唄！”

說到這兒，倆人都想著自己的心事，默默無聲地走在大街上，路旁的繁華景致都無心觀賞。

“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好武藝，什么時候才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雪妹能等到那一天嗎？依她的性格，要她安安靜靜地在山谷里等我?guī)鋈?，那不是把她憋悶壞了？可是我自己現(xiàn)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應(yīng)付外面的事，更別說保護她了?！?/p>

想到這里，奇天云忍不住在心里沖著他的“笨朋友”求救：“劍兄啊劍兄！你給我一點啟示吧，不要老是這么一言不發(fā)的好不好？”

忽然一拍額頭，嘆道：“唉！我真笨！”可不是笨嗎？西門傘都說過他可以用此劍作為一番的，是他自己不肯學(xué)劍法的。

“嗯？你笨？”司馬風(fēng)聞言不禁問道，“你怎么笨了？”

“呃——”奇天云一邊暗罵自己口不擇言，一邊想著該怎么回答他，“我是說，你刀法這么好，干脆以后就跟學(xué)刀法好了，也不用老想著該學(xué)什么好了?！彼前胝姘爰僬f出來的，然而說到這兒，他自己都忍不住往那方面想了，干嗎要舍近求遠去學(xué)別的功夫呢，眼前不就有一個現(xiàn)成的嗎？

“什么？你以前說要學(xué)點武藝的事難道是真的？”司馬風(fēng)還是不能相信。

“那，難道你以為我以前說過的話都是放屁嗎？”奇天云不禁覺得司馬風(fēng)對自己仍有一絲不信任，可是他也不像是會作偽的人啊，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司馬風(fēng)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自己說話的聲音平穩(wěn)一些，“你該不會想跟我說，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高吧？那次你把我的單刀震上天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可思議。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跟人打架，雖然不是沒有輸過，但是輸?shù)眠@么慘還是第一次呢！就算是我爹徒手從背后接我的刀，也要稍做避讓的?！?/p>

奇天云汗顏：那可不是他的真本事啊！不過眼下也不能這么快就告訴他事實。

“還有這次你一招就把陸伯伯震傷，就算你是耍了什么計謀吧，可是那已經(jīng)很難能可貴了，”說得奇天云更想躲到哪個角落里去，“你武功都這么高了，還要向別人拜師學(xué)藝？”

奇天云渾身不自在，無力地辯解道：“那只是誤打誤撞而已，并不是每次都這樣的?！?/p>

司馬風(fēng)似是沒有理會他在說什么，繼續(xù)說：“要是把這些事情稍微向外面透露那么一丁點的話，保證會越傳越大，譬如你震傷了當(dāng)今武林盟主吧，就算只是說你把他震傷了，而不提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這就足以讓你成名了，到那時……”

奇天云見他故意打住不道，忍不住問道：“到那時又怎樣？”

司馬風(fēng)唏噓嘆道：“到那時，別說我了，江湖有許多門派都會給你比下去的，你不僅能揚名立萬，而且肯定會招惹四方豪杰向你挑戰(zhàn)的，哎呀！那等風(fēng)光場面我做夢都想呢，你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嘿嘿！”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奇天云額頭直冒冷汗。真有那么多人挑戰(zhàn)的話，那他豈非成了眾矢之的，寸步難行了？他也不能老是仰仗他的“笨朋友”啊！”

司馬風(fēng)見他不但不欣慰反而還大為苦惱，大為不解，那等榮耀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許多人為了得到它費盡心機，使盡手段而不可得呢，要是讓他撿到這等好處，高興還來不及呢。

“奇兄在想什么呢？”

“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豈不是永無寧日了，那我還怎么立足于世啊，成天只是應(yīng)付挑戰(zhàn)，其他的事不是都不要做了？”

沉默了片刻，奇天云鄭重地道：“有件事，司馬兄可要答應(yīng)我?！?/p>

“什么事？”

“你跟你陸伯伯道，請他不要宣揚此事，還有，你也不要跟別人亂說?！?/p>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會盡量給保密的。”

“唉！看來這長安城還真是不能多呆，我這副模樣，要是老跟你走在一起，肯定會惹別人注意的，方才我向一個書生打聽你家，我說我是你朋友，他還當(dāng)我是在癡人說夢呢?！?/p>

“哦？有這事？這也不妨，你換件漂亮點的衣服就是了，不過你才來長安，就這么急著要走嗎？”

“我還是盡早離開吧，在這里一不小心就會惹出事端來?！?/p>

“好吧，到時后你跟我說一聲，我給你餞行?！?/p>

“就這么說定了，我在此盤桓幾日就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