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爺。”蕭辭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丁點不將宋清歡的威脅放在眼里。

不說她手里沒證據(jù)，就算有證據(jù)，走到這一步宋清歡也討不到半分好。

蕭辭能想通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宋清歡自然也想得通，頓時臉色難看得不行，曉得跟前這人擺明了是志在必得，心里又恨又氣，咬著牙槽半響都不說話。

蕭辭等她半響，見她不說話，復(fù)又起身出門去，再回來時手上便捏著張墨跡尚未干透的紙張。

宋清歡不知那是甚個，探出頭去，就見他從懷里取出印子來，沾了印泥按上去。

待瞧清那紙上所寫，更是氣得臉色發(fā)青：“姓蕭的，你未免太過無恥了?！?/p>

蕭辭沒臉慣了，咧嘴一笑：“小丫頭還是閱歷太淺了，這世間無恥之人何其多，爺這點本事還真只能是九牛一毛?！?/p>

將玉印從新攏回懷中，將那一紙欠條遞到宋清歡跟前：“一千兩，黃金，先打個欠條?！?/p>

“你這是恩將仇報?！彼吻鍤g盯著那紙欠條，心里不住的罵娘。

可她到底是識時務(wù)的，眼珠子一轉(zhuǎn)便將那紙欠條接了過來，細(xì)細(xì)看得一回，這才小心翼翼的疊好揣進(jìn)懷里。

人都已經(jīng)被他劫來了，還能怎么的。

蕭辭見她妥協(xié)，唇角一勾又染上幾分邪魅的笑意：“一碼歸一碼，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咱們這會不過是再做個公平的交易罷了?！?/p>

“公平個屁?！彼吻鍤g啐他一口：“都一把年紀(jì)了，誰知道還行不行，還想以身相許，也不看看本姑娘要不要。”

不等蕭辭發(fā)作，復(fù)又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趕緊的，冷死了，我還趕著回去睡覺?！?/p>

這宅子前頭便是個藥鋪，大夫也是蕭辭的人，吩咐一聲，所需之藥同所需之人都備齊了。

宋清歡外頭只罩了件斗篷，凍得直跺腳，抱著雙手將那位叫陳忠河的大夫指使來指使去。

所需的藥材不過都是些尋常所見的，不過是品種多了些，分量亦有所不同，制丸的方法有些繁復(fù)罷了。

宋清歡言語清晰，有條不絮的將藥名，分量一一道來。

陳忠河記憶里極好，但凡宋清歡說過一遍，他都能準(zhǔn)確無誤的將所需的藥按分量抓起來。

將藥材先細(xì)火炒制，再研磨成粉，若是不適合炒制的，便挑出來或蒸或煮。

將所需藥材皆準(zhǔn)備好后，再燒大火煉蜜。

宋清歡配的那些藥都是粘性較差的，得用老蜜。

生蜜大火煮沸，再用文火細(xì)熬，使生蜜里頭的水分充分揮發(fā)，煉至氣泡紅色，有光澤，手捻甚粘，可拉出白絲時，這才同所有的藥粉混在一起制成藥丸。

制丸這樣的事兒，每個大夫都會，宋清歡交給陳忠河自己來。

陳忠河是個男子，手上又有勁，做起事來也不拖沓。

到得這會子陳忠河才有空細(xì)想這“保命丸”的方子，越想便越是興奮，宋清歡這方子瞧著不起眼，甚至還有幾位至毒之藥，可只要細(xì)細(xì)琢磨，便能發(fā)現(xiàn)這方子的妙處。

一時間手上的活計越發(fā)快起來，嘴里自言自語：“妙呀，真是妙?！?/p>

待這“保命丸”的方子徹底交出去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

陳忠河已到中年，被個姑娘指使來指使去的也不見半分惱意，反倒誠心誠意的贊道：“姑娘年紀(jì)輕輕竟然有這等造化，當(dāng)真令人佩服?！?/p>

宋清歡本就將一腔怒意撒在陳忠河身上，如今叫他一贊，倒有些面紅起來。

真要論起來，她的醫(yī)術(shù)當(dāng)真不過半吊子，當(dāng)初琢磨出這“保命丸”來也不過是為了自保罷了，也當(dāng)不起陳忠河這么個正兒八經(jīng)大夫說得造化。

蕭辭踏著霧氣進(jìn)屋，面色肅然的看得陳忠河一眼，見他點頭，這才微不可覺應(yīng)得一聲，同宋清歡道：“天開始亮了，爺先送你回去?！?/p>

宋清歡看他一眼，諷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怕?lián)俪中值苤薜淖锩??！?/p>

許是正事有了著落，蕭辭的心情顯然也好了不少，抬手順了一把鬢邊的發(fā)髻：“爺?shù)故菬o所謂，左右不過擔(dān)一句荒唐罷了，可吃虧的還是你不是。”

他說得的確是大實話，這世間往往對男子寬容許多，對女子便頗多苛責(zé)。

若是宋清歡徹夜不歸叫人發(fā)現(xiàn)，那她這輩子當(dāng)真是玩玩了。

宋清歡也不反駁，只眸中綴毒的瞪得蕭辭一眼。

若不是她自來在民間討生活，皮厚慣了，光叫蕭蔚給的那些恥辱便都夠?qū)こ９媚镆钟艚K生的了。

蕭辭將宋清歡悄無聲息的送回淺云居時，小丫鬟們才將將起身洗簌。

宋清歡實在冷得不行，一進(jìn)屋便鉆進(jìn)被窩里頭。

蕭辭立在帳子外頭，斟酌半響輕聲道一句：“多謝?！?/p>

宋清歡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氣哼哼的道：“不必，我可受不起，只要大俠日后看見我能繞道走，我便要謝天謝地了?！?/p>

蕭辭低眸一笑：“謝還是要謝的?！彼p手環(huán)胸：“要不這樣，日后你若是被蕭蔚那小子休棄了，來找爺，爺定然給你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真絲枕頭自帳內(nèi)扔出，正砸在蕭辭懷里，一股清淡的香氣縈繞鼻尖，甚是好聞。

宋清歡從床帳中探出個腦袋來，皮笑肉不笑的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得謝你全家?！?/p>

她一句話還未說完，蕭辭便覺不對勁起來，喉嚨又干又癢，幾回張口卻愣是發(fā)不出一個字來。

宋清歡知曉藥效發(fā)作，這才咧嘴一笑，盤坐起來，學(xué)著他雙手環(huán)胸：“滋味如何？”

蕭辭神色一變，忙將手中的鴛鴦?wù)砣恿巳ィ局碱^不悅的看著宋清歡。

宋清歡雙手一攤，聳了聳肩：“古人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失鞋的?！?/p>

“啊，啊......”蕭辭嘗試著出聲，可每說一字聽在耳中都特別刺耳，索性閉了嘴，只朝宋清歡伸手討要解藥。

宋清歡眸中微波流轉(zhuǎn)，勾唇一笑：“這個好說，你又不是大奸大惡之輩，我自然不會為難你，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