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這天，陸峰起了個大早。準(zhǔn)確來說，他壓根沒睡著，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宿，終于熬到天光破曉。

不是不困，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可只要一閉上眼，想到明天約架的事，他的大腦就異常興奮，各種熱血爽文里的經(jīng)典情節(jié)過個不停，那酸爽，比喝了咖啡因飲料還好使。

他幻想他的斐哥是個穿著大斗篷迎烈烈長風(fēng)手執(zhí)長槍的戰(zhàn)士，以一敵百，把那些挑事的小犢子一個個都揍了個屁滾尿流，每一次帶血的勝利，都自動帶著電視劇中的慢鏡頭。

殺到大boss蔣子陌跟前，斐哥冷酷一笑，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他雜亂無章的攻擊，長槍直抵命門，長驅(qū)直入擊落對方小鳥。斐哥踩著他的臉狠狠揉到地上，邪魅狷狂地問他，“下次，還敢不敢了？”

這畫面在陸峰腦中循環(huán)播放了幾百次，到最后，他甚至激動的掌心都滲出汗水。

六點剛過，陸峰就從床上爬起來了，彼時父母都沒起床。盡管掛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可他異常的精神，匆促洗漱后，躡手躡腳進(jìn)廚房吃了點冰冷的剩菜剩飯，就如脫韁的野馬飛奔出了家門。

周六的清晨，長林巷格外寧靜，小區(qū)里沒有幾個人。陸峰不敢打電話詢問林湛斐起沒起，就在樓下來回踱著步子，焦急地等待著，手機(jī)都沒心情玩。

長時間的無聊和后知后覺的疲倦讓他覺得有些困了，席地一坐，靠著樹干漸漸睡了過去。

“我說，你這是讓你媽從家里趕出來了嗎？”不知睡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男聲。

陸峰一個激靈嚇醒了，看見林湛斐蹲在他身邊，手里拿著一片黃綠的落葉，正在一下下撩他的頭發(fā)。

林湛斐今天沒有穿校服，上身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下身是牛仔褲運動鞋，清爽干練，簡簡單單的襯著容貌更加干凈帥氣。

陸峰揉著眼睛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已經(jīng)八點多了，沒想到睡了這么久。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傻乎乎地笑了笑，“我起來太早了，也沒敢叫你，坐著坐著睡著了?！?/p>

林湛斐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上學(xué)沒見你這么積極。”

“我激動??！斐哥，揚眉吐氣的大日子??！你終于肯出手了！”陸峰狗腿地圍在林湛斐身邊跑來跑去，“哎，你吃過早餐了嗎？”

“吃過了?！绷终快硰亩道锩鲆话鼰煟冻鰞筛?，一根叼嘴里，側(cè)頭護(hù)著火點燃，借著火星把手里那根也點了，遞給陸峰，“等會兒你放機(jī)靈點兒，別站在前頭，只要情況不對，就趕緊帶著咱們的人撤。”

“那怎么行！我不能慫！”

“誰說這是慫？”林湛斐眉頭一挑，“戰(zhàn)術(shù)你懂不懂？殿后望風(fēng)也是大事，大哥的話要聽的。”

陸峰想了想，點點頭，“好！我聽斐哥的?！?/p>

林湛斐拍了拍小弟的肩認(rèn)同地笑一下。他帶著陸峰走了一段路，繞過居民區(qū)，來到一小片荒涼的廢棄廠房。走進(jìn)去后，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找出一根木棍。大概四十多公分的長度，表面打磨的圓潤光滑，看起來是件被反復(fù)多次用順手的東西，是特意藏在那里的。

把上邊的灰塵擦干凈，林湛斐反手把長棍插在背后，用衣服隨便蓋住。

“走吧，”他低頭看看群里的消息，“人都齊了，九點是吧？咱們走過去剛好?！?/p>

雖然林湛斐面上一直淡淡的，跟往常似的和陸峰插科打諢，可陸峰就是覺得，此時此刻的斐哥特別威武霸氣、腳下生風(fēng)，這種臨危不亂的狀態(tài)，讓他打從心眼里佩服，奉為男神那樣的佩服！

和職高約定的地點在長林區(qū)最邊上的一座小公園，公園是上個月才規(guī)劃的，只建了個大概，就算人流量最大的時候也沒什么人來，安全度較高。公園深處是有十幾棵樹的小樹林，穿過樹林是一個人造湖，他們兩撥人就約在這里見。

林湛斐過去時，手下十多個人已經(jīng)到了，他這次找的都是上了高中的，年紀(jì)太小的毛孩子一個都沒要。時間很快到了九點，職高的人依舊沒有到。一群人在湖邊等得焦心，罵罵咧咧把對面的祖宗八輩都問候了個遍。

過了十多分鐘，蔣子陌才領(lǐng)著他們的人姍姍來遲。他今年十七歲，比林湛斐大，個頭也比他高幾公分，模樣算得上英氣精神。今天他穿著一件長款的黑色外套，邊走邊抖摟領(lǐng)子，不過大熱天的沒有風(fēng)配合他，那衣服下擺就是不隨風(fēng)搖晃，他于是自己把下擺掀了幾下，造成是被風(fēng)吹起的假象。一行人那副嘚瑟的樣子，明顯是故意晚到的。

“嘁，合著就是這么一位騷包唄?！绷终快潮еp臂，興味索然地看著走近站定的蔣子陌。

長中的小伙子們哄笑起來。

“笑屁?。￠L中縮頭龜！”

“你丫說誰呢？再說一遍試試？！”

兩方的大哥還沒表態(tài)，下邊的小弟先互懟了起來。林湛斐抱臂立于最前邊，什么話都沒說，任由他們吵。蔣子陌像香港警匪片里的主角那樣輕輕一抬手，身后的一群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湛斐側(cè)頭嗤笑，不僅騷包，還很逼王。

“長中的，林湛斐？”蔣子陌往前走了幾步，“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

“哎你不裝逼是不是會死啊？戲精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的？”林湛斐打斷他，開門見山，“別整那些沒用的，我問你，我手下的朋友們是被你打傷的是不是？”

蔣子陌得意一笑，“是爺爺我打的。”

“傷的最重的這個，直接照著臉揍的，”林湛斐轉(zhuǎn)身指了一下陸峰，“具體是誰打的？”

蔣子陌攤開雙手，故作無辜地回身看了看他身后的人，笑起來，“這誰知道？場面混亂，誰都有可能?！?/p>

“這樣啊。”林湛斐垂下眼，從身后抽出木棍，再抬眼時目光變得孤戾寒冷，仿佛變了個人，他牙齒輕輕一錯，每一個字都說的緩慢清晰，“那我挨個兒問候?！?/p>

“嗤，”蔣子陌不以為意，“使棍子的？和尚啊你？”

“老子玩的是丐幫棍法，”林湛斐出其不意地竄到蔣子陌跟前，快的讓人毫無防備，他彈跳力驚人，一躍而起，在對方還沒做好防御姿勢的時候就一棍劈下，正中他的前額，“棒打狗頭！”

蔣子陌被突如其來的一下敲的蒙圈了，后退了幾步，反應(yīng)過來，朝林湛斐撲了過去。大哥已經(jīng)開始互毆，兩邊的二十多個小弟也不甘示弱，喊叫著拿出各自帶來的“武器”，開始了一場大型的聚眾群毆。

林湛斐動作干凈利落，不拖泥帶水，蔣子陌好幾次都沒法靠近他，只有被揍的份。他打起架來，和平時那副嘻嘻哈哈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油耆煌?，好像這世界上只有他和他手中的棍，孤單冷漠與一切為敵。蔣子陌倒也不差，拳腳穩(wěn)準(zhǔn)狠，一看就是練過的，可奈何林湛斐實在太快，又有長棍護(hù)體，攻擊范圍比他大太多了。

兩邊的小弟客觀來說不分伯仲，但長林中學(xué)有林湛斐坐鎮(zhèn)，單方面暴力毆打蔣子陌的時候，還能騰出手擊退對面水平不精的小弟，很快就呈現(xiàn)出壓倒性優(yōu)勢。

蔣子陌是外地的，因為父母工作調(diào)動才來到本市。在原學(xué)校，他也是號令一方的扛把子，可沒想到如今讓個無論是年齡還是身體素質(zhì)都不如自己的人壓著打，非常不服氣，愈挫愈勇。

愈挫愈勇是很好的生活態(tài)度，但放在打架這事上就不是那么好了，如果已經(jīng)處于下風(fēng)，還是要認(rèn)慫的。

林湛斐繞到蔣子陌的身后，對著他的腰窩一戳，又從側(cè)邊穿過，照著他胳膊上的麻筋狠狠一打。蔣子陌整個人好像過電一樣凌空躍起，“你媽的，你要不要這么猥瑣啊！”

其實林湛斐除了第一下打在蔣子陌比較要害的前額，之后的攻擊都掌握著分寸，不觸碰他會嚴(yán)重受傷甚至致命的要害處，腳踝骨敲一下，麻筋戳一戳，肩胛骨和膝蓋彎打一打?？呻m不至于嚴(yán)重受傷，卻讓蔣子陌形容狼狽。

周旋了幾個回合，蔣子陌體力不支，但他不依不饒，被打趴下后繼續(xù)爬起來，咬牙堅持著。

“喲，練家子啊，還挺好玩?！绷终快瞅嚨匦α?，語氣中帶著贊賞。

蔣子陌借題發(fā)揮，“呵，你也不錯?！?/p>

“別打了，別打了！警察來了！快跑??！”

正在蔣子陌死鴨子嘴硬的時候，遠(yuǎn)處放風(fēng)的小弟就慌里慌張跑過來匯報，他一分神，喉結(jié)被林湛斐力道剛好地打了一下。

“臥槽！你神經(jīng)病啊你，這也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