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梅兒，你！”

我飛快地解開脖子上繞著的腰帶，奪門而逃。

畢竟腿上有傷，沒跑幾步我就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梅兒，快回來吧?！?/p>

師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像是惡魔的呼喚。

我勉強撐著站起身，沒走幾步又被腿上的巨痛纏住。

“原來，我的梅兒這么機靈啊?！?/p>

有腳步聲從背后傳來，師傅已拿帕子擦了眼睛上的藥粉，背著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和師傅朝夕相處生活了這么久，梅兒想要不告而別，師傅怎么舍得？”

“看來，只有我想辦法不讓你走了?！?/p>

腿上突然傳來針扎似的觸感，接著小腿就一陣酸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扎了你的會足穴，一時半會兒你是走不了了?！?/p>

“梅兒，還是乖乖跟師傅回房間吧，讓師傅照顧你好嗎？”

他俯下身抱起我，把我按在他懷里回他房間，一路上我受傷的小腿留下點點血跡。

師傅劃了根火柴，點燃銀碳，塞進了丹爐里。

爐火不旺，他湊近去吹，火苗燎動他受過傷的眼睛又加倍疼痛了。

“罷了，今日就不殺你，留你一條小命?！?/p>

他撿起了地上的腰帶，捆住我雙手，又拿起剛剛擦眼睛的帕子，直接塞進我嘴里，堵住我的哭聲。

他把鹿茸人參馬血一齊丟進了丹爐，把爐火扇得更旺了些，將盛滿我鮮血的藥碗端過去，全部倒了進去。

半個時辰之后，一枚鮮紅的丹藥從丹爐中滾了出來。

“這是我的梅兒煉出的丹藥，香的很，”他故意把丹藥放在我鼻子下讓我聞，“梅兒你放心，我會慢慢的，好好地吃你的?！?/p>

果然有一股異香，這次的香味更濃郁更持久，看來早上的丹藥就是拿我的汗水還有淚水煉成的。

“師傅，你每天煉這么多滋補的丹藥，只是為了強身健體嗎？”

這么多年我不是沒有懷疑，師傅對養(yǎng)生有些過于看重了，甚至到了有些癡迷的地步了。

“強身健體？是人就會有尋醫(yī)問藥的時候，我是醫(yī)者我會不懂嗎？”

“我想要的，是長生不老。”

“這是當朝皇上都沒能做到的事，如果讓我給做成了，哪還用辛苦開這個鋪子，直接把丹藥進獻給達官貴人，哈哈，到時候我們就是世上永存的那一小批人了。”

“而只有用少女的身體煉成的丹藥，才能讓人延年益壽，永葆青春?！?/p>

07

“啊，我的肚子...”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聲凄厲的呻吟給吵醒。

睜開眼睛就看見師傅嘴角留著血，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師傅，您怎么了？”

“肚子，為師的肚子為何突然這么疼。”

“梅兒幫您看看，”我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師傅，梅兒被捆住了，想幫您的忙也沒辦法啊?！?/p>

“你...你不要給我耍花招?！?/p>

“怎么會呢，師傅您忘了，昨天您一整天都沒有吃過飯了，又在一天之內(nèi)服下了兩顆那么滋補的丹藥，所以才會氣脈相沖，內(nèi)里不調(diào)的?！?/p>

“您把我放開，梅兒拿紅豆燕麥紫薯給您熬一個養(yǎng)生粥，再用牛乳做一個小糕點好不好??？”

“真的？你不會趁機跑掉吧？”師傅捂著肚子，有些狐疑地看著我。

眼淚一秒鐘蓄上我的眼眶，我淚眼盈盈地盯著他，“梅兒自小無父無母，是師傅照顧我長大，我這條命，是師傅給的，能為師傅而死，梅兒認了?！?/p>

“好吧，你最好乖乖的?！?/p>

他掙扎著爬了過來，廢力地用顫巍巍的手拉開了我手上的束帶。

解開束帶的第一秒，我立刻蹲下身，溫柔地替他揉肚子，然后把他扶到床上休息。

然后我轉(zhuǎn)身去了廚房，真的生火為他煮粥做點心。

我的腿上有傷，昨天又被他扎了一針，這會兒要跑也跑不遠，不如拖延時間再見機行事。

我早上的判斷應(yīng)該沒有錯，他就是一整天沒有飲食，又被大補的丹藥一催，脾胃受損。

我把粥熬好，又去了趟鋪子，抓了二錢黨參和杏仁，磨成粉摻進了粥里，又在粥里加了好多的白糖。

黨參和杏仁都是滋補的佳品，但是都屬大補而非溫補，且兩者都無色無味，摻進食物里不易察覺。

這樣一來，就算他給自己把脈，也察覺不到脈絡(luò)里的毒性，可是他本就虛弱的內(nèi)里實際又被旺火催了一遍。

“師傅，來，張嘴，梅兒喂你喝粥?！?/p>

師傅躺在病床上，沒有張嘴也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我。

“師傅不信梅兒？”我裝作受傷的樣子，“這樣吧，梅兒先喝?！?/p>

我毫不猶豫地喝了一大口粥，果然他有些動搖了。

“梅兒只想照顧師傅趕快好起來，畢竟，鋪子里要是來了重病的客人，梅兒一個人可應(yīng)付不過來?！?/p>

他閉上眼睛，似乎是在品味我這番話的含義，又像是在說服自己，終于張嘴喝了一口。

我把一大碗粥，全都喂他喝了進去。

“梅兒，扶師傅下去?！彼斐鍪质疽馕覕v扶。

“啊，我的肚子。”

“噗...”

師傅眉頭緊皺，面如土色，大顆的冷汗從他額頭滑落，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

“怎...怎么會。”他趕緊搭上了自己的脈象，“明明七經(jīng)八脈都沒有任何毒素啊?！?/p>

“師傅，您忘記昨天您一整天都沒有休息好嗎，才剛用過粥，就不要太過操勞了，您躺下歇息吧?！?/p>

我溫柔地拿手帕擦去了他嘴角的鮮血，半強制性地把他按住躺下。

師傅咬了咬嘴唇，有些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梅兒，師傅每天都必須要吃丹藥，一天三頓，飲食完畢后就必須要服用?！?/p>

“煉丹的方子在師傅房間的密匣里，你去幫師傅把今天的丹藥煉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