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回到1998年，我發(fā)誓要找到我爸是誰。

首先從我媽身邊的男人入手。

誰知我媽看著我，對了對手指，有些心虛：”那個……我身邊的男人可能有點多?！?/p>

我眼前一黑，我媽年輕的時候玩兒得這么野的嗎？

1.

「你為什么永遠是這樣？別人欺負你你不說，受委屈你不說，媽，你真的，能不能硬氣一點？」

再一次趕走一波輸了錢之后找茬的人，我失望地看著我媽。

她只是沉默地扶起被打倒了的桌椅，佝僂的背影十分蒼老，她才四十幾歲啊，怎么就老成了這樣。

一瞬間，愧疚涌上心頭，我媽一個人開麻將館辛苦把我養(yǎng)大，我不該這么說她的。

我按按眉心，心力交瘁，「媽，如果我爸在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活得這么累？」

我媽的背影一僵，卻依舊沒有說話，剛壓下去的怒氣又涌上來，「又是沉默，又是沉默！從小到大，只要說到我爸的事情，你都是沉默！」

「多可笑，我活了二十年，連自己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哪里，做什么的，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他又是……怎么沒的？」我痛苦地吼出這些話，「媽，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我嗎？」

我媽終于轉(zhuǎn)過身，她眼神復(fù)雜，「阿錦，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我十歲你這么說，二十歲你也這么說，這一天到底是什么時候？」我看著她怒吼。

她抿唇低下頭。

看著她這樣，我只覺得太陽穴都突突地疼，轉(zhuǎn)身摔門離開。

走在路上，我想起從小因為沒有爸爸備受欺凌的日子，還有我媽因為沒有丈夫被人暗地里嘲笑議論的時候，舊日的記憶在腦海中閃回，我只覺得眼前發(fā)黑。

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腳下一空，下一秒，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我頂開頭頂?shù)南滤郎w子，站在馬路邊，人已經(jīng)傻了。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街角的音響店，兩位天后的聲音震耳欲聾。

我機械地轉(zhuǎn)了一圈兒，街上，騎著自行車穿梭的人，穿著花襯衫和牛仔褲的男男女女，大幅海報上是最新港片的錄像店……

這一切都在提醒我，不是錯覺。

「王城你大爺！我不就多拿了你一盤磁帶嗎？至于多收我這么多錢嗎？咱倆什么關(guān)系你還這么計較！」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炸起。

我呆呆地回過頭，不遠處的那家音響店，一個女孩兒正扯著嗓子跟人理論。

她穿著露臍的短上衣，露出一截纖白的腰，緊身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腿，頭發(fā)張牙舞爪地炸開，臉上化著詭異的煙熏妝。

等看清她的臉，我頓時如遭雷擊！

這不是我媽嗎！年輕版的那種！

我想到剛才還沉默寡言到近乎懦弱母親，再看看面前這個出口成臟的精神小妹，徹底凌亂了。

她嘴里還在吧啦吧啦地說，我已經(jīng)邁動著腿地朝她走了過去，在她身邊站定，她偏過頭對上我的眼神。

「你誰啊？」我媽，陳麗梅女士見我直愣愣地盯著她，一臉奇怪地看著我。

「媽。」我呆滯地喚她。

她身體一抖，眼睛瞪大，聲音拉高，「你叫我什么？」

音響店老板撲哧一聲，笑得前仰后合。

「陳麗梅，你啥時候成女媧了？這是生了個小泥人兒啊。」

啥？我回過神，低下頭看了一眼，瞳孔地震，我這一身的黑泥哪兒來的？！我竟然頂著這一身站了這么久？

等等，我忘了自己是從井蓋里爬上來的了！

下水道的味道直竄我鼻腔，我瞬間yue得驚天動地。

2.

「你怎么證明自己是我女兒？」我媽抄著手，一臉譏誚地看著我。

我揪著衣角，上面帶著皂角的香氣，是我熟悉的我媽的味道，半個小時前，她被我纏得沒法，只能帶著我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衣服。

「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我一臉期冀。

「不覺得?！龟慃惷放坎患偎妓?，「你哪兒有我好看？」

「……」我委屈，我媽小時候明明最愛夸我漂亮了。

我絞盡腦汁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我們可以做DNA鑒定！」

「什么玩意兒？」我媽沒明白意思，也不想再跟我說了，開始趕人，「趕緊走吧，小姑娘少出來坑蒙拐騙，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了?！?/p>

「不是，媽，你聽我說。」我拼命扒著門，腦子飛速運轉(zhuǎn)，嘴已經(jīng)先走一步，「你不吃蔥姜，但吃香菜，愛土豆絲不愛土豆片，不吃西紅柿但喝西紅柿蛋湯，最喜歡的明星是哥哥，還有……」

我媽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詭異，她漸漸松開了手，我也松了一口氣。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我媽一臉警惕地看著我。

「我都說了，我是你女兒嘛，當(dāng)然了解了?！?/p>

「不，你最后一個說錯了。」我媽眼睛一瞇，「我現(xiàn)在最喜歡的明星是他?！?/p>

她手一指墻上的海報，我瞥了一眼，陷入沉默。

很好，年輕時候的我媽竟然聽死亡搖滾，怎么以前沒發(fā)現(xiàn)她這么叛逆呢！

大眼瞪大眼了足足五分鐘后，我媽打破僵局。

「你剛說的那個什么DHA鑒定在哪里做？」

「是DNA?！刮壹m正她。

「管他什么A！」我媽不耐煩道，「走，做！」

去的路上陳麗梅女士還在費解地嘀咕，「我也是瘋了，竟然真信你的話?！?/p>

半個小時后，我們倆終于找到了渝都唯一一家可以做親子鑒定的機構(gòu)。

「什么！遞交一個樣品八百？」我媽拉高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腦袋都快伸到透明的玻璃窗口里去。

「那我們兩個人不就一千六了，什么鑒定一千六啊！」陳麗梅女士不可置信，「我一個月工資才五百塊?！?/p>

「不做了?！顾麛嗬揖妥?。

我沒錢，更沒話語權(quán)，只得跟著離開，誰知道做個親子鑒定這么貴啊？

站在機構(gòu)外面，她看著我一臉失望的樣子，突然咬了咬牙，「罷了，既然你非要認(rèn)我當(dāng)媽，那我就勉為其難當(dāng)你干媽好了?！?/p>

啥？我傻眼了，怎么親媽變干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