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纖和陸大勇在神廟圍攻李天,李天處于劣勢,眼看聶小纖的劍就要刺向李天心臟。
卻聽“轟”一聲,眾人眼前一片模糊。
再睜眼,目之所及已是熊熊火苗。
“既然燒了寶物,你們便也在這火海陪葬吧?!?/p>
徐二郎隔著火光沖天,對三人冷冷說道。之后,便縱身躍出神廟。
火苗是徐二郎趁三人不備點燃的。
本就一地枯木,房屋也皆木制,不出一會兒,便大火漫天,濃煙滾滾,勢不可擋。
陸大勇聶小纖見此,也只得迅速撤出神廟,不再和李天糾纏。
曾經四人的家,于大火之中漸漸模糊。
曾發(fā)生在每一角落的歡聲笑語,被大火洗禮燃毀。
昔日神廟,只遺下燒黑的雕梁磚瓦,徒留一片荒涼悲嘆。
眼中仇恨、心中怒火,終成漫天燎原之勢。
過往與情義,終究焚于火場。
李天想掙扎起身,卻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
眼前一黑,便倒在了這燒不盡的大火之中,再無知覺。
迎面砸來一團火光。
還未流出的眼淚,瞬時就被轟回眼眶。
過了不知多久,李天恍惚醒來,費力睜開雙眼,卻只感胸口一陣疼痛。
“別動,躺下便是。眼角恐怕要留個疤了?!标悧鞣鲋钐炜康綁ι?,低頭取些藥膏,輕輕涂到李天眼角疤痕處。
胸口好像火燎一般,李天不由得痛苦地皺了皺眉頭。
陳楓放下藥膏,關切道:“沒什么大礙,只是胸口那處被燙得嚴重些,不過也倒沒傷到心肺。你且忍一忍,我給你涂了藥,過幾天便會好些。”
“是誰把我送回來的?”李天只記得大火中自己不省人事,后面之事竟一點印象也沒有。
陳楓盤腿坐于李天身旁,回憶道:“聽老馬說是昨夜才換班,便只見你昏在天牢門口。難道不是你自己回來的嗎?”
“不是。”
“那看來是有人將你送來,之后便走了?!?/p>
李天疑惑不已,卻也無意深究,只覺口干舌燥,便道:“給我碗酒?!?/p>
“受傷怎能飲酒?”陳楓只給李天倒一碗水,端到他嘴邊道:“便是你傷好了,我再陪你喝?!?/p>
李天喝下陳楓喂下的水,咧嘴一笑道:“陳兄,你受傷后我可是好酒招待你,如今我受傷,你就給我一碗清水?”
陳楓將那碗放下,不茍言笑道:“喝酒本傷身,你如今既受我照料,便一滴酒也別想碰?!?/p>
“好,不碰便不碰。我只管睡覺?!闭f著李天一翻身,卻被腰間的什么硬物硌得骨頭生疼。
拿起一看,是一金鎖。
李天將金鎖于手中仔細端詳,的確從未見過。
“陳兄,這可是你的?”李天將金鎖拿到陳楓眼前,疑惑道。
陳楓細看了幾眼,也道從未見過這東西。
“你是在說那金鎖吧?!崩像R大搖大擺走過來,朗聲道:“這確是奇怪呢。昨夜我正要將你從天牢門口拉進來,便有一和尚走了過來,說你丟了件東西。”
“和尚?”李天更是納悶。
老馬點頭繼續(xù)道:“我只以為他是把你送回來的人,他卻說不是。我又問你是怎么受傷的,他答苦海眾生誰不受傷,活便是傷。我看他神經兮兮,本不想理他,可他拿出這金鎖,說是你的東西?!?/p>
“這東西我并未見過啊?!?/p>
“那和尚讓我告訴你:天下之物,拿到手的多半不屬于你;未知曉的方是你之命定。這金鎖乃是他從大火中的什么神廟佛像金身取材制成,舍予你也算物歸原主。”
“他說是大火中的神廟?”李天一個機靈起身,急忙追問道。
“是啊,我也沒聽懂,反正是個什么廟。我看那和尚破衣爛衫的,從他那接過金鎖,也就打發(fā)他走了?!崩像R不以為然道。
李天心中默默道竟會有這種奇事。
神廟大殿佛祖的確是鑄金而成,但真金不怕火煉,那和尚又是如何把佛祖龐然金軀變成這一把小金鎖的呢?拿來給他又是什么寓意?看之后是要找到那和尚問個清楚才是。
“平白得一金鎖,我當然要收下了。”李天沖老馬笑道:“只是被你一講,那和尚倒有幾分神秘,須得見見?!?/p>
老馬搖頭道:“恐怕難啊。他走時說自己云游人間百年,如今了斷這樁事,便也回去了?!?/p>
李天大笑道:“什么和尚,竟把自己比作神仙了!我看多半是個欺世盜名之徒罷了。只怕大字都不識一個呢?!?/p>
“你說這話我倒想起來了。”老馬接道:“他走時口中念念有詞,我細聽好像似重復著一句話。那話細的我記不清,但大抵是什么‘生死苦海,不過前世枷鎖;怨家債主,不過夢幻泡影’?!?/p>
李天低頭望向手中金鎖,不由得口中也重復起那句話:“生死苦海,不過前世枷鎖?!?/p>
那和尚其實并非只去找了李天。同是當晚,聶小纖于萬花樓也見到了他。
旁人指指點點,嘀咕著從未見過哪個出家人進出萬花樓還如此有恃無恐。
和尚只道要送給聶小纖一味香。
聶小纖接手一聞,的確馥郁撲鼻、清香味甜。且香味極其持久,才打開一刻便滿室飄香,又過幾時,室內之人發(fā)膚毛孔皆散發(fā)香氣。
聶小纖如獲至寶,卻又大惑不解這和尚為何白贈與她這么名貴高級的香料。
和尚只道:“這沉香乃是神廟大火后,百花枯木焚燒所成。施與你倒也不暴殄天物。”
聶小纖再欲追問,那和尚只避而不答,抬腿便走。
走時口中誦道:“遺世名花,零落成泥,千錘火煉,方得奇香。施主只懂香形,未悟香魂,可惜可惜?!?/p>
聶小纖日后反復揣度這句話,竟也沒大明白,便將此事拋諸腦后。
只那奇香一直好生收著,鎖到了柜子里。
陸大勇則是在城郊寺廟中撞見的這和尚。
那日,陸大勇照例同村民一起進香,才了事便被一和尚攔住。那和尚面孔頗生,原不是寺廟中人。
和尚只從懷中掏出一戒尺,拿給了陸大勇。
陸大勇并不肯收,那和尚笑道:“此乃神廟大火后的大殿棟梁之木制成,本也是你的東西,我不過物歸原主?!?/p>
陸大勇聽聞這和尚知道神廟大火一事,自是一驚,便橫眉冷對欲問出個究竟。那和尚不僅毫無懼色,還輕而易舉從大勇刀下而過,未傷絲毫。
再追上前,和尚卻背影模糊,消失于香火之中。
陸大勇以為只是自己幻覺,卻又看手上的確有那把戒尺。且耳畔分明還響著那和尚剛才說的話:“你欲傳道授業(yè),便須先清規(guī)戒律嚴于身、再七情六欲斷于心。此戒尺方為驚醒規(guī)勸??墒┲鹘K究凡根未斷,遠離塵囂卻沉溺往事,此乃大患也?!?/p>
那聲嘆息使得陸大勇心中一顫,半天才緩過神來。
賀王府內,徐二郎剛從榮義郡主身邊退下,才舒一口氣,躺在榻上。
剛剛榮義郡主召他而來,只淡淡問一句:“神廟可燒了?”
徐二郎抱拳道是。
榮義郡主輕輕一笑,薄衫一揮道:“勞煩徐大人了。如今,也總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脂粉香氣撲鼻而來,又隨著榮義郡主裊裊身姿逐漸遠去。
徐二郎一直未抬頭,雙拳抱得越來越緊。
榮義郡主那讓人眩暈又夾雜生冷的香氣縈繞不斷,令徐二郎才躺下便昏昏睡去。
夢境中,煙霧繚繞處,一和尚向其走來。面容憨態(tài)可掬,慈眉善目。
徐二郎問自己身處何方,和尚只笑他陷入紅塵不自知。
正迷惑之際,那和尚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交予他手上。
徐二郎看那玉佩精雕細琢,渾然天成,不禁看癡了。
和尚笑道:“施主本是塵世一癡人,配這美玉也恰如其分。你可知,這玉佩是取材于神廟大殿中佛案上的玉器。大火中幸而被我搶救,否則你便無緣相見了?!?/p>
徐二郎聽到神廟大火一事心中戚戚,跪于和尚腳下,開口道:“神僧原諒我這愚物罷,大火燒神殿實是迫不得已。我貧賤之軀又怎與權臣貴胄抗衡?”
那和尚只扶他起來,娓娓道:“你之無奈貧僧自是了解。施主如今雖錦衣玉食之身,只怕還是善男信女之心。癡情錯付,本道平常?!?/p>
徐二郎獲此諒解,心中愧疚卻使得淚如雨下。和尚又道:“貧僧只有一句話相贈:瓦既已無全,玉又何苦碎?”
說罷只又消失在那云霧之中。
徐二郎夢中拼命去追,跑了幾步后才突然驚醒。環(huán)顧四周,自己不過還在臥榻之上,徒留一身冷汗。
才欲伸手拂汗,卻見手中攥著一塊玉佩。
自是與夢中玉佩不差分毫。
盯著玉佩許久,腦中只回蕩著夢中神僧那句“癡情錯付,本道平?!?。
刑部天牢中,李天低頭看著那把金鎖,不發(fā)一言。
“別瞎想了,好好養(yǎng)傷吧。”老馬揮手道:“你昏迷這些天,都是陳將軍照顧著你呢。沒有陳將軍,你李天這條小命只怕早就不保了!”
李天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陳楓,眼神中充滿感激。
可陳楓卻面容微微顫抖,直至扭曲。
半晌,才從唇齒間蹦出幾字:“他剛剛是說,你……叫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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