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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緣

血緣齊魯阿丁

主角:建工,巧生
有一種上癮,叫反復拜讀小說《血緣》,卻百讀不厭。該小說《血緣》由作者齊魯阿丁編著,主角是建工巧生,主要講述的是:小說以建工和巧生的愛情為線索,講述了這個家族中發(fā)生的故事,反映了從50年代到改革開放初期國家在走工業(yè)化道路中艱難而曲折的經歷。上世紀五十年代末,趙繼勤從膠州灣附近的一個小村莊來到淄博河東煤礦,成為新中國第一代煤礦工人。次年,井下發(fā)生透水事故,他幸免于難,收養(yǎng)了遇難的一名同鄉(xiāng)的遺孤,取名建華。次年兒子建工出生。繼勤二十年沒有回過家鄉(xiāng),期間他的一個妹妹、兩個兄弟以及堂兄繼禮一家為生活所迫先后上了東北。兒子建工從小就想往老家,盼望老家來人。七十年代末的一天,堂兄突然帶著一個女孩來到這家。女孩住了下了。三年期間,建工從來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直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回到老家,他這才知道,原來她竟然是自己的堂姐。...
狀態(tài):已完結 時間:2021-05-18 08: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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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工跟著二叔一起去大姑家拜年。二叔一路上板著臉不說話,只是用濃眉下面那雙漠然的眼睛偶爾看他一眼。 這讓他感到非常沉悶。建工只是在剛來的那天晚上見他開心地笑過一會兒。其實,在他生活中本來就沒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想到二叔多年以來就一直這樣孤身一人過日子,他也感到沒話可說。二叔穿一件又大又厚的黑棉襖,肩膀和后背上粘著許多黃塵,左袖子空空地擺來擺去。西邊是明晃晃的水庫,看不到遠處的堤壩。他給二叔撲打幾下身上的塵土。二叔這才說:“這件棉襖還是那年我到你家去的時候,你媽給我做的呢?!币粫河终f:“我在咱家里是混得最差的一個,連個家也沒有,所以,無論在什么人面前,我都不說話。村上管誰都比我混得好,我沒有資格評論別人。我又是個殘疾人,哪里也去不成,不然的話,我也會像你爸爸和你三叔四叔他們那樣,到外面去闖蕩闖蕩了。你回去以后就跟你爸爸說,以后我不會連累你們,讓他放心好了,只要你們這些人過得好就好了,不要為我擔心。”建工不知道他說的是氣話,還是真心話,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一種徹底的無奈。他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二叔也上東北去的話,或許真的會帶回一個女人來呢。

大姑住在水庫南邊的土山上,年前爺爺帶他來過。吃飯的時候,大姑盤著腿坐在炕頭上,眼睛里似乎閃著過去一些零碎的影象,感慨母親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就早早去世了,是她這個當大姐的一手把弟妹幾個拉扯成人。她為建工的父親在外這么多年卻沒回家來看望她而唏噓不已,說他早就把她這個姐姐給忘記了。

回家以后,叔侄倆又去了繼義家一趟。

初三這天剛吃過早飯,巧生就笑盈盈地來接建工,說她爸爸媽媽讓他過去。走在去小灣村的田間小路上,他又記起去大姑家的情景,說:“幾個叔叔和大姑他們對我父親好像都抱有成見。前些年大姑曾經托人捎話,讓我父親送她一雙煤礦上發(fā)的那種高筒的黑色絕緣塑膠鞋,但是連父親的一句話都沒有收到。三叔說,他那年到我家去,本來有機會留在煤礦上當工人,可是父親沒答應。后來他還寫信,跟我父親要一件小夾襖,父親一直也沒給他寄來,所以他才一氣之下上東北去了?!?/p>

“哦……那二叔怎么會對大叔有看法呢?”

“我聽母親說過,二叔第二次到我家去的時候,跟我父親商量,想以后讓我,或者讓我哥哥建華養(yǎng)他的老,當時父親說:‘以后我還不知道誰來養(yǎng)我呢!’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到我家去過。”

“大叔可能說話是沖了點,不過,他也不一定就因為那件事才不到你家去的吧?”

“母親說,八成就是那句話把他給得罪了。那時我還小,沖口說:‘以后我來養(yǎng)活俺二叔!’”

“是嗎?這說明,你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她又笑道:“你那時還小,很純真,等你以后成了家,即便你真有這種想法,也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呀?!?/p>

“可當時我就是那樣想的呀。記得二叔那次到我家去,還跟我們一起進城,給我們兄妹三個每人買了一身燈芯絨絨褲呢!”

“他用來給你們買衣服的那點錢,省吃儉用的,還不知攢了多長時間呢!”

迎面面過來一個騎車的女子,穿著一件嶄新的橘紅色上衣,差不多跟巧生是同齡人。她沒下車,跟巧生打過招呼過去了。巧生今天穿著一身嶄新的深藍色西服,腳穿锃亮的半高跟黑皮鞋,上面露出潔凈的白色襯衣領子,加上她那白凈細膩透著粉紅的臉面,顯得端莊而雅致,儼然就是一個來自大城市的青年。不知為什么,他在她面前總感到有些局促。他只有讓自己去想到跟她是堂親關系,心里才感到自然和放松一些。

他望著西邊那道山頂起伏的屏障似的山脈,說:“那座最高的山就是藏馬山嗎?”

“嗯,就是有白色懸崖的那一座?!?/p>

他提到五爺爺講的那個關于金馬駒的故事。她問他信不信,他說:“很多地方都有相類似的神話傳說,并且跟當?shù)匾恍酥拘缘膶嵨锫?lián)系起來。雖說故事本身是虛構的,但包含的愿望卻是真實的,比如說對擁有財富的夢想?!?/p>

巧生笑了:“是有些道理,不虧是有文化的人。”她從心里敬佩他能把生活中的事物分析得一清二楚。

縣里有個茂腔劇團來公社演出,巧欣搞到兩張戲票。她說巧生回來一趟不容易,就讓她跟建工一起去看。建工不喜歡看戲,說還是讓別人去。三妹妹極力慫恿他去,說這回上演的是《趙美榮觀燈》,里面有一出“唱花燈”很好看,把從古到今天下的燈全都唱絕了。大媽一時高興起來,說:“記得里面有幾句是這么唱的,什么‘小兩口蓋著床破面單,你也蹬他也蹬,一蹬蹬上個大窟窿?!贝蠹叶夹ζ饋?。小嫚鬧著要奪巧生手里的票,被巧生一把拉開,她撅著小嘴巴說:“趕快走吧,別再回來啦,嫁個厲害婆婆拾掇你!”

“叫你胡說!”巧生紅著臉上前去抓她,她尖叫著躲到母親身后去了。

公社大禮堂里,演出慢慢騰騰地進行著,臺下觀看演出的出出進進,一片嘈雜,不時還冒出小孩子尖利的哭鬧聲。巧生說再過一會兒那段“唱花燈”就出場了。建工早就失去了耐性,突然提議到藏馬山去看看。

出了村子,過去一座架在深壑上面的水泥橋,走在山下一條幽靜的小道上。不一會兒,走進一片疏落的小槐樹林,地上殘留著一些枯葉和砂糖般的雪粒。右面一道不高的石堰,下面是一條干涸的淺淺的河床,長長的水草一律向下游方向倒伏著,被梳子梳過似的。建工感到身心自由輕松,轉身看看走過來的地方,又愜意地抬頭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呼吸著山下特有的清冷而又新鮮的空氣。巧生看著下面的河床和遠處的麥田,說:“夏天這里一片青綠,水很清澈,有很多小魚兒?!?/p>

“這里多幽靜啊!你小時候常到這地方來玩嗎?”

“小時候經常來玩,割豬草、拾柴、洗衣服、爬樹……,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我跟那些男孩子比賽爬樹,看誰爬得最高。有人跑到我家去跟我娘說了,她就跑出來找我,老遠見我爬到了最高的枝子上,就罵起來了:‘死妮子,看把你摔死就好了!’”

他驚訝地看著她說:“是嗎?你小時候還很調皮呢!”

“那時候小,不懂事。我爸爸一聽到我吹口哨,就知道是我進門回來了,說我就像個野猴子,沒有個女孩樣?!彼蝗恍Τ雎晛?,“有一回,俺鄰居有一個男孩,欺負我的同位,我就把他按倒在地上揍他。我騎到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告饒。后來,他娘找到我家里去告我的狀?!?/p>

他笑了:“聽起來,簡直不像是你本人。”

她帶有好感地想:他那濃黑的眉毛和一笑就翹起的嘴巴,跟三爺爺和大叔他們兄弟幾個簡直一模一樣,讓人感到特別親切。她低頭微笑著說:“我對你印象跟原來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原來我覺得你……怎么說呢?就好像是挺傲慢的樣子。”

“我自己沒感覺到呀!你是說,我對你傲慢嗎?”

“不過你這次回來以后,我感覺就不是那樣了。我娘和我姐她們都覺得你很樸實,一點兒也沒有城里人那種架子。上次你剛走的第二天,小嫚就問你什么時候再來,昨天還又鬧著要跟著一起來看戲?!?/p>

“本來就是自己家的人嘛?!?/p>

“不過,有的城里親戚也不是這樣。去年我回來過年,在俺后面住的那家里來了一個城里親戚,跟你差不多大,穿戴很講究,走路都低頭看著地上,唯恐把他的皮鞋弄臟了——也可能是為了讓別人去注意他那雙皮鞋吧?那家人說,他總愛炫耀城里人有但是鄉(xiāng)下人沒有的東西,他還看不慣鄉(xiāng)下人的風俗,說他們城里人都是習慣怎么怎么的,故意顯示出做為城里人的那種優(yōu)越感……”

“我上中學的時候,班上有的同學一談起他們自己的老家,就皺起眉頭,搖著頭說,我不愿意回老家去,那地方很窮,顯出很嫌惡的樣子來。好像如果不那樣,就會被別人瞧不起?!?/p>

“你說過,你從小就一直想回來看看。其實,你對老家的人感情挺深的,這一點能看出來?!彼中Φ溃骸安贿^,你要是再對大叔的態(tài)度好一些,就更好啦!你對他說話挺生硬的。”

他不愿意想到父親。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小時候我也有過快樂的時光,但是非常短暫。母親本來生性天真、開朗,我很容易受到她的感染??赡苁且驗楦赣H的緣故,她后來變得越來越壓抑,脾氣也不好。他們經常為了一些繁瑣的毫無意義的事情發(fā)生爭執(zhí)和沖突,過后就是‘冷戰(zhàn)’。他那個人,一回到家里就橫挑鼻子豎挑眼,很容易被激怒。他對我似乎非常鄙視。只要一跨進家門,我就感到壓抑和死氣沉沉的。怎么說呢……你想象一下,一個人如果整天都處在泥濘的陰雨天里,雨又總是在下個不停,沒完沒了地下,看不到晴天的征兆,會是什么感覺?”

“哦!原來你對家還有這種感覺……”她本來還想要再勸勸他,讓他理解大叔,但此時又怕激怒他,就沒再說什么。

走到一個拱橋前,向西拐,北面出現(xiàn)了幾間荒蕪的破土房。建工說:“咱們的一世始祖當年就住在這座山的山上或者是山下呢。”

“聽老人們講,在水庫邊上,當年咱們那個村子里還有祠堂呢。過去到外地成了家的人,回來的時候都去祠堂祭拜祖先。對了,上次我回來,還聽說有一個從臺灣回來的人,到水庫邊上去燒紙,給這邊家里的人留下很多的錢,過了幾天就回臺灣去了?!?/p>

“咱們家族的人,如果有有錢的在外面,回來投資發(fā)展企業(yè)就好啦!”

她笑出聲來:“那倒好啦,到那時候我就回來當個工人。可惜沒聽說過?!?/p>

他沿著一道緩坡向上爬去,巧生跟在后面,不時穿行在稀落的矮松之間。他每與巧生拉開一段距離,就停下來等一會兒。她氣喘吁吁,臉漲得痛紅,前額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向四處望望說:“小時候來過這里,可沒在大年下跑到這荒山上來。我還穿著高跟鞋呢!”

“哈,這山上大概也只有我們這兩個傻瓜了!”

前面出現(xiàn)了一道土堰。他扳著一塊大石頭,胳膊用力向上一撐,斜著身子上去了。巧生看看兩邊都是荊棘,只好抓住他伸下來的雙手。她踩住石頭,在被拉上去的一剎那,身子朝一邊傾斜,但還是碰到他的肩上;建工向后閃去,險些歪倒。兩人緊抓住對方的手,這才把身子穩(wěn)住了。可是她的一只鞋子掉了下去。她抬著那只光腳的腿,臉羞得通紅,頭發(fā)散落下來,。建工又探身下去,撿起那只鞋子遞給她,自己又爬了上去。

山頂?shù)钠降厣蠜鲲L習習。山下大片的麥田與天相接,田間小道縱橫,下洼村和小灣村遙遙相望。偶然有一兩個爆竹聲回響在空中。南面露出來的一部分水庫泛著白光,就像一面形狀不規(guī)則的大鏡子。一塊塊灰云的罅隙間呈現(xiàn)出模糊的灰藍色。時間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在這里停滯了。

“如果這里是一片工廠,那就好啦!”巧生充滿向往地說。

遠處那條土路就像一條白色飄帶。他說:“剛來的那天,我望著車窗外,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生命的由來?!?/p>

巧生由他的話想到了建華的身世。她看著南邊遠處說:“大兄弟建華的家就在那個方向,有二十里路?!?/p>

“哦,他家里的親戚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前年時候,我爸爸還去他父母那兩個村里去打聽過,都沒打聽到。他那個小姨在東北什么地方,村里人都說不上來。要是能跟他家里親戚聯(lián)系上的話,哪怕是見個面,他心里也是一個寄托啊!”

沉默了片刻,他低沉地說:“其實,我們都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包括你和我。我們都是‘被’拋到這個家族中來的?!?/p>

“咱跟他不是一回事。不是大人們想要我們,我們才出生的嗎?”

他認真地說:“可是,我們誰都自己決定不了自己,在這一點上,是相同的。再說,父母的結合根本上也不是由他們自己所能把握的,假如你不是出生在你當初的那個生日時辰和那個地點,你還是你嗎?”

她突然發(fā)出清脆的笑聲,等平靜下來,又一臉迷茫地說:“不說倒也明白,越說倒越糊涂了?!?/p>

他沉思著,說:“其實,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受制于無數(shù)個偶然因素?!?/p>

她看到他那雙黝黑的眼睛深不見底。她問:“什么是偶然?”

“偶然,就是湊合、巧合的意思吧?發(fā)生在個體身上的事件,是由無數(shù)個自己所不能決定的因素相互碰撞相互影響而導至的,都是湊合而成的,毫無道理可言。這不是玄虛,因為我模糊地感覺到了,但是又無法用話語表述清楚,就像古詩上所說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她微笑著搖搖頭:“理解不了……”

“比如說,此時,你和我站在這里,就是一個偶然,也就是說,不是我們主觀上希望像現(xiàn)在這樣就能達到的?!彼跇O力尋找詞語,好捕捉到剛剛領悟到的那個意思,“……怎么說呢?我父親離開這片土地,經歷了許多事件,后來有了‘我’;而你本來是要去東北,反而去了我家,于是有了我們的相識,而此時,我們又站在這里。這里面經歷了一個極其復雜而又難以說得清楚的過程,復雜到以至于根本就說不清楚的程度,包含了在這之前數(shù)不勝數(shù)的因素,也包括我們這個家族的一切經歷和你我的個人經歷等等等等?!?/p>

她感到他的話充滿了智慧和虛幻的色彩,展現(xiàn)出了一個微妙、純凈、宏闊和令人肅然起敬的精神世界。她內心顫動著,幽幽地說:“所以說,要珍惜。”

“是的。我們下生來到了各自不同的空間點上,來到了這個共同的歷史時間點上,而這個時間和空間的交叉點,由不得我們自主選擇。所以,人從根本上決定不了自己的命運。但是,他下生以后,可以重新去選擇他自己的生活空間和生活方式,這是他的權利和自由。此時,我又想到了,在來時的火車上,我竟然還認為,老家的人都不夠安分。這樣說的話,看來我是錯了……”他慚愧地說。

“你這次回來看看,也就知道了。所以說,等你放了暑假,再回來吧?!闭f著又笑了。

“過去,我有時模糊地想,為什么老家的人不像電影里演的那樣,留在家鄉(xiāng)戰(zhàn)天斗地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卻要往外跑呢?當然,現(xiàn)實當中也有電影中那種人物,比如說巧欣。但在當時現(xiàn)有的體制下,也有的人,看不到希望,于是就另尋他路,尋找那匹金馬駒去了。前一種人,更可貴,而后一種人,似乎更現(xiàn)實一些。但是無論怎樣,咱們家族的人,從來都不是孬種,只不過是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抗爭罷了??範帒撌侨说谋拘园桑俊?/p>

她敬佩地看他一眼,微笑著說:“每次跟你在一起說話,都感到心情很舒暢,并且,還很有收獲?!?/p>

兩人開始感到山上有些冷了。下山時,她摘下那副漏指的紅線手套讓他戴。他說不用,她塞給他,轉身朝山下走去了。

巧生原來一直覺得,建工瞧不起她這個鄉(xiāng)下親戚,但僅僅在這短短的十天當中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在一家人談到對他的好感的時候,她喃喃地說:“想不到他跟咱家這些人還都能相處得來呢?!苯üび袝r見她不在家,就問她去哪兒了,她們說可能到原來的好朋友家拉呱去了,說著就要去找她回來,他趕忙說:“不用,又沒有什么事。”春節(jié)期間巧生走了幾家親戚,約他一起去住在本村里的大爺爺?shù)亩鹤永^忠家拜年。

明全老人想孫子來找建工。一家人圍著他說:大家在一起玩得很開心,舍不得他走,明天還要一起看海去呢。巧生的母親說:“孩子們頭一回見面都稀罕不夠,親熱得不得了,可當爺爺?shù)囊蚕『睂O子??!等看?;貋恚妥屩蹲踊叵峦?,過幾天再去叫他。明全老人說,他只是過來看看,只要孩子們玩得好他就放心了。

小嫚唯恐第二天睡過了頭,被二姐二哥撇到家里,早早就躺倒被窩里,可一時半會兒又睡不著,心里還是不踏實。建工跟她拉鉤,保證明天一定親自把她叫醒。次日一早,她戴著圍脖和紅線手套,坐在二哥前面的車梁上,抓住車把,一路上臉凍得紫紅。建工問她冷不冷,她直搖頭說不冷。車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顛簸,她就興奮地“咯咯”直笑。不知不覺就騎出了三十里路。在一個村頭上下了車子推著向上走,迎面聞到了海風的咸腥味,繼而看到上方一道狹長的明晃晃的水光。上了坡,只見一片白濁的水面波光粼粼,與天相接。下面沙灘上沒有人,冷冷清清,水邊上有一只被風雨侵蝕得發(fā)白了的木舟孤零零地反扣著。兩人把車子放在一個一邊堆放著漁網的小屋旁邊,小嫚早已沖了下去,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腳印。這是一個狹窄的U形港灣,全然不見繁華的景象。建工頭一次見到海,喃喃地說:“哦,這就是大海嗎?這就是與浩瀚的太平洋相接和美洲遙相隔望的黃海嗎?在我想象中,大海應該是蔚藍色的,洶涌的,浩瀚的,充滿著無窮的力量??!”

巧生皺著說:“這個時候可能不是捕魚季節(jié),村里的人都在家里閑著吧?你去過青島嗎?這里離青島不遠了,下次再來的時候坐船去青島玩玩吧。”

小嫚在那只小木舟跟前喊他們快下去。見二哥下來了,她朝不遠處一塊高大的赭紅色礁石跑去,一邊回頭朝喊:“二哥你攆我吧,你攆不上我!” 她吃力地跋涉在細軟的沙灘上,不時笑著回頭張望,在建工快要抓住的時候,她被絆倒了,趴在沙灘上“咯咯咯”地直笑。建工從后面把她抱起來,輪起圈子來。她兩腿飄了起來,只感到天旋地轉,肚子笑得都疼起來。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個人嬉戲。她在博山從來沒見他像在老家這樣開心地笑過。

回來經過下洼不遠的地方,彼此分手道別。建工走出一段距離,小嫚又在車子上大聲喊:“二哥,明天你就到俺家去吧!”建工回過頭招招手。他從心里開始喜歡上小嫚了。

書友評價

  • 一只憂傷的豬
    一只憂傷的豬

    真的好喜歡這部小說《血緣》,作者齊魯阿丁在運用小說語言和把控人物心理上,均有上乘表現(xiàn)。作品貼近生活,引人思考,可讀性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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