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歆這么一大喊,侯在冷宮門口的宮人們,全都聞聲跑了進(jìn)來,一看自家主子暈過去了,全都嚇得沒了魂。
這要是皇上怪罪下來,誰擔(dān)待得起?
“還不宣太醫(yī),通知皇上?!鳖伻綮劝l(fā)制人,急聲吩咐道。
宮人們并不知這兩姐妹之間的真實(shí)關(guān)系,再加之顏若歆滿臉的急色,他們便以為自家主子是突發(fā)了什么疾病,連忙按著顏若歆的吩咐去辦了。
剩下了的兩個宮人,一看冷宮的院子過于破敗,便想將主子抬回去。
顏若歆自是不肯,立刻出聲阻止,“不要動她,她的病不能隨便移動?!?/p>
兩個宮人嚇得立刻縮回了手,有些為難地看著冷宮的破房子,猶豫起來。
“若是出事了你們負(fù)責(zé),就帶你們主子回去?!鳖伻綮б煌茟牙锏念伻粞?,寒聲道。
兩個宮人被她懾人地氣勢一嚇,再也不敢有異議,只好幫她扶著顏若雪進(jìn)了屋子里。
好在顏若歆的床鋪很干凈,兩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很快,太醫(yī)便跟著宮人趕來了。顏若雪如今是皇帝的寵妃,誰敢怠慢?
一檢查是暈過去了,太醫(yī)也松了口氣,立刻開藥。
宮人一想,自家主子總待在冷宮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啊,便問太醫(yī),“太醫(yī),我們可以抬娘娘回宮嗎?”
不等太醫(yī)說話,顏若歆便道:“太醫(yī),顏妃娘娘從小便有隱疾,昏迷時,若是胡亂移動,很容易讓隱疾發(fā)作。”
太醫(yī)聞言,嚇了一跳,擦了擦冷汗,立刻回那宮人,“還是等娘娘醒了再動吧!”
畢竟,隱疾這種病情若是不發(fā)作不好診斷,他在不敢確定顏若歆說的是真是假時,自然是不敢讓宮人們挪動顏若雪。
顏若雪宮里的人一聽太醫(yī)都這么說了,只好在這里伺候著,又是熬藥,又是扇風(fēng)的。一群人把顏若歆的小屋子占去了大半。
顏若歆走出屋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落了座,等著凌灝離的大駕光臨。
只是,她千盼萬盼,望穿秋水,可算是將去請皇帝的宮人盼回來了,卻不見皇帝的蹤影。
她心里雖急著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問。
若是她急三火四的問了,別人必定生疑,覺得她居心叵測。
是以,她選擇了閉口不言,先那宮人一步,走進(jìn)屋里,來到床前,關(guān)切地問道:“你們娘娘怎么樣了?”
守在床邊的小宮女連忙回道:“回顏嬪娘娘,太醫(yī)說再有半個時辰,就差不多能醒了?!?/p>
被小宮女這么一稱呼,顏若歆這才恍惚想起來,凌灝離將她打入冷宮時,似乎并沒有廢掉她的妃位,這人處事,還真是不按規(guī)矩來。
“那我就放心了,你們好好地守著。”顏若歆這邊剛交代完,去請皇帝的小太監(jiān)便進(jìn)了屋。
顏若雪身邊的大宮女湘兒立刻問道:“皇上呢?”
“皇上說,還有政事要處理,晚上再去娘娘宮里探望?!蹦切√O(jiān)有些失落地回道。
主子都暈了,皇上還不來,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主子要失寵了?
湘兒聞言,明顯也有些失望,但自是沒有人敢對皇帝不滿,又都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顏若歆將她的失落看在眼中,不禁在心里冷笑,“不是你們主子要失寵了,怕是凌灝離識穿了她的心思,才不肯來吧!”
太醫(yī)就是太醫(yī),說半個時辰會醒,顏若雪果真在半個時辰后,就醒了過來。
她聽完湘兒的講說,心里雖然恨不得掐死顏若歆,但面上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得咬牙憤憤地離開。
她離開后,已是晌午,顏若歆拍拍手,起身開始做飯。
她隨便抄了一碟青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便又進(jìn)廚房去盛飯。所謂的廚房,也只是有一口生了銹的鍋而已。
誰知道當(dāng)她端著飯碗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石桌旁卻坐著一個一身明黃的男人,手拿筷子,正優(yōu)雅地吃著石桌上僅有的一碟青菜。
他側(cè)對著她,午后的陽光為他明顯消瘦的臉頰鍍上了薄薄地金光??粗腥缣旖档乃?,她有些晃神。
見她出來,凌灝離振振有詞,旁若無人的念叨起來,“嗯,味道倒是不錯,只是不知道這次有沒有下媚藥?!?/p>
顏若歆氣得心口一窒,從剛剛地晃神中清醒過來,走到他的近前,將手里的飯碗遞給他,“若是知道皇上會來,臣妾就多準(zhǔn)備兩道菜了。”
凌灝離不客氣地接過她遞過來的飯碗,反問道:“你不知朕會來?”
顏若歆自然明白他指的是她利用顏若雪,算計(jì)他來一事。
只是,她可沒有不打自招的好習(xí)慣,這事就得揣著明白裝糊涂。
“君心難測,臣妾怎么會知道皇上來與不來?!鳖伻綮ё叩剿膶γ孀?,拎起桌上的茶壺,剛把茶杯注滿,就被他搶先一步端走,送到了自己的唇邊。
“皇上,那杯子臣妾之前用過?!鳖伻綮Р粷M地提醒道。
他已經(jīng)霸占了她的飯菜,難道連口水都不留給她?
“更親密的事你與朕都做過,難不成朕還會嫌棄你?”凌灝離不甚在意地回。
“看來臣妾還得感謝皇上的不棄?!鳖伻綮Р惶嫘牡鼗亍?/p>
“知道謝恩就好。”凌灝離很受用地回,不急不慢地吃著飯。
顏若歆也是個喜歡安靜的人,他不說話,她自是不想打擾。至于她想說的話,在飯桌上,自是不適合說。
她可以在冷宮里耐心的等待一個見他的機(jī)會,就不差再等一頓飯的光景。
凌灝離將一碗白飯吃剩半碗的時候,突然停了筷,遞向她,“朕吃飽了,剩下的賞給你?!?/p>
顏若歆看著剩下的半碗飯,幾不可見地輕皺了下眉宇,這是什么世道,他搶了她的飯,再賞給她?
不過,人家是皇帝,自然怎么說怎么是。
縱使她百般不想吃他的口水,也得忍著。她接過他遞來的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凌灝離的耐心極好,一言不發(fā)地喝著她這里沒什么味道的粗茶。
待她放下飯碗,凌灝離才道:“說說吧,你打算拿什么籌碼與朕交換,走出冷宮?!?/p>
顏若歆一怔,倒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不過,這樣也好,他們之間向來都是相互利用,簡單明了些比較好。
“皇上既然肯來這一趟,難道不是已經(jīng)想好了臣妾的用處?”
她可不相信日理萬機(jī)的皇帝有時間不去陪他的寵妃,而跑來她這里吃粗茶淡飯。
凌灝離的臉色微沉,寒涼的氣勢逼人,“韻兒需要一個孩子,才能登上皇后之位?!?/p>
顏若歆的心口一窒,有些惱怒地道:“皇上的意思臣妾聽不懂,可否請皇上明示?”
這種關(guān)系到自己命運(yùn)的事情,她不想靠猜,還是說得明明白白,直接一些的好。
“朕若是說,想要借你之腹……”凌灝離故意拉了個長音,沒將話說完,等著看顏若歆的反應(yīng)。
“皇上認(rèn)為于一個女子而言,是清白和親情重要,還是自由重要?”
她只覺得好笑,她顏若歆若是連清白,孩子都給了他,就算她的身自由了,那心呢?要如何自由?
難不成她費(fèi)盡心思的離宮,就是為了躲在某個小村落里,一輩子活在對孩子的自責(zé)和想念里?
若結(jié)果是那般,她倒不如一輩子待在這冷宮里,圖個心安理得。
“清白?”凌灝離涼涼地嘲諷道:“愛妃的想象力倒是豐富,你以為朕會為了孩子,便將就要了你?”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那眼神明顯是在說她自作多情,他根本看不上她。
顏若歆被譏諷得俏臉一陣紅一陣白,明明是他突然反口,到他口中卻變成了她在自作多情。
她壓下心里的氣,掩去面上的窘迫,強(qiáng)作淡定,“臣妾愚鈍,猜不透圣心,皇上可否賞臣妾個明白?”
“朕希望你有‘孕’,這也是朕能放你出冷宮的唯一理由?!绷铻x咬緊一個“孕”字,大有提醒之意。
不要她侍寢,還要有孕,那這孕便只能是假的。
顏若歆并沒有因?yàn)榭梢宰叱隼鋵m喜悅得昏了頭,而是鎮(zhèn)定地反問道:“臣妾出去了,對臣妾有什么好處?”
若是走出冷宮,只是做翹璃韻的擋箭牌,那他用什么做籌碼與她換?
“走出冷宮,難道還不算好處?”凌灝離裝作聽不懂她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顏若歆一勾唇角,反問道:“皇上認(rèn)為一顆棋是沖鋒陷陣安全,還是被丟在角落安全?”
“出去后,錦衣玉食,難道還不比這冷宮?朕不覺得你是肯屈就在臟亂角落的棋子?!?/p>
“臣妾只知道,若是命都沒了,什么錦衣玉食也都無福消受?!?/p>
話落,顏若歆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擺出一副不想多談的架勢。
凌灝離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開口道:“既然朕開的條件愛妃不滿意,那愛妃倒不如自己說說,想要怎樣的條件做交換?”
顏若歆頓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他,眼中閃著晶瑩剔透的光芒,那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純凈。
若是她有自由生活在山間,也可以似精靈一樣,不染凡塵。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臣妾想請皇上幫臣妾尋尋爹娘?!?/p>
這事她一直不愿向任何人提起,因?yàn)檫@是她心頭的一塊傷,從不曾愈合。但,今兒不知怎的,她竟是對他開了口?;蛟S,活在這深宮里,她真的是太孤單了。是以,她才想要抓住那一絲有可能存在的親情。
她看到他明顯愣了下,銳利的視線帶著明顯的打量之意。
她一時間無所遁形,好似他的視線能透過表皮,看到她的心。她死死捏著手里的碗,略微低下頭,錯開他的視線,咬牙繼續(xù)道:“我一出生就被扔到了深山里,之后被一個上山砍柴的農(nóng)戶收養(yǎng)。再之后,養(yǎng)父母因?yàn)樗既ナ?,我便入了顏府?!?/p>
她的聲線低低的,每說一個字都小心翼翼的,好似一用力,心頭的傷便會劇烈的痛。
她的聲音落下許久,也沒聽到他的回話,她心里不禁又是一陣的抽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皇上若是覺得臣妾這些小事不值得皇上掛懷,那便當(dāng)臣妾沒說?!?/p>
她急急地轉(zhuǎn)了身,有些恨自己不該那么犯糊涂的與他說這些。
手腕忽然被人從身后死死地扣住,她一驚,握在手里的碗“啪”的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書友評價
本部小說《廢棄皇妃》是我看過的年度最佳小說,作者滿城煙火將人物性格刻畫的淋漓盡致,有時讓人跟著哭,有時讓人跟著笑,好久沒有這樣的情感宣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