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我回來了/懷揣著夢想與破碎的愛情/汴京/我回來了/在哪兒失去/就要在哪兒找回來”當(dāng)《汴京日報》的文藝副刊上登出《汴京,汴京》這首詩時,馬幼功并不知道。尚青綾喜歡翻周五的《汴京日報》副刊,每一期都收集?!榜R又立這個名字好熟悉?!薄笆煜な裁?,我那個發(fā)小叫馬有力?!瘪R幼功覺得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再說馬又立現(xiàn)在人在海南?!八皇菒蹖懺妴幔俊瘪R又立在尚青綾印像中一直就是一個憤青?!皭蹖懺姷亩嗔?,你不也寫過詩嗎?”馬幼功揶揄妻子說。馬幼功嘴上這樣說,心里還是打鼓。正疑惑時,接到馬又立的電話?!澳阍谀模俊瘪R幼功第一句問。
“我在汴京!”
“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到!”
“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到你樓下了?!瘪R幼功慌下樓,看到一身名牌的馬又立,站在一輛奔馳邊正抽煙呢!“發(fā)財了!”馬幼功隔三差五和馬又立通話,雖然了解了他的一些情況,見面還是和想像中的不一樣?!敖猩舷眿D孩子,咱們?nèi)ゾ鄹浅怨鄿??!瘪R又立對馬幼功說?!安挥媒兴麄兞税桑俊瘪R幼功有些措手不及。“叫上,叫上。”馬又立一再堅持,馬幼功只得叫他們娘倆坐著奔馳去了聚福樓。
“《汴京,汴京》這首詩是你寫的吧!”看著馬幼功與馬又立聊得熱火朝天,尚青綾終于找到一個機(jī)會問?!笆?!”馬又立說得很響亮。“你還寫詩?”馬幼功有些不解?“是呀!寫詩怎么了?”“你不是在海南搗騰房子了嗎,還顧得上寫詩!”“搗弄房子與寫詩有矛盾嗎?”馬幼功說著,從包里把發(fā)在《汴京日報》上的詩拿了出來。“我一看就是你寫的,那個味一點沒有變?!鄙星嗑c邊吃邊說?!笆裁次叮俊薄皦阂?!”“壓抑?你看張揚(yáng)那樣,猴屁股就露出來了!”馬幼功揶揄說。馬又立苦笑了一下?!拔恼率怯袣赓|(zhì)的。不懂,還給我抬?!鄙星嗑c一直對馬幼功不懂文藝,不滿。“主要是這詩上的署名。他的名字小時候是馬有理,我們一起上初中時他嫌老土,改成馬有力,也見他寫過馬佑立,第一次見這個名字,當(dāng)然不相信了?!瘪R幼功辯解說。“這次回來了,不是又站起來了嗎?”馬又立笑著端起紅酒和尚青綾碰一下說:“嫂子,你天天和不懂情調(diào)的人生活在一起,夠了不?”“夠了,早就夠了?!鄙星嗑c打趣說。馬幼功的孩子馬小跳白了一眼馬又立:“我爸爸是人民警察,專門抓壞人的?!薄澳阕屇惆职肿约赫f,他是專門抓壞人不?”馬又立摸了一下馬小跳的頭,親昵的(地)說?!澳闳诉€沒到,詩怎么發(fā)出來了?”馬幼功怕馬又立接下來批自己這身皮,忙轉(zhuǎn)移話題?!拔姨崆鞍言娂慕o《汴京日報》的副刊編輯卞殼了?!薄叭瞬辉阢昃昃﹨s有我的傳聞!”尚青綾在紅酒的激發(fā)下,詩意盎然?!艾F(xiàn)在,商人都充得像文人一樣,文人骨子里卻比商人都精明?!瘪R幼功真心看不起文人,尤其是寫詩的?!霸姼淖兞宋业娜松o我?guī)砹撕眠\(yùn),所以這次回來,我想讓詩給我開局?!瘪R又立說完舉杯一飲而盡后,又拿出一份皺巴巴的報紙?!扒嗑c你看,《馬有理找碗》——男性公民有理,生于古都汴京;無家無兒無妻,無業(yè)無錢無官;身騎一輛破車,城市夾縫流竄;滿腹才華橫溢,不換一文酒錢……就是這首詩,讓我遇到了一個愛好詩的大老板,在海南站住了腳,改變了自己的人生……”馬又立說完,又自酌一滿杯?!皝恚瑸樵姼梢粋€。詩是文學(xué)皇冠上的明珠,心誠則靈?!鄙星嗑c說完,給馬又立碰杯?!昂?,我不喝了。明天小跳還要上學(xué)?!瘪R幼功別說讀詩,聽都不愿聽,趕緊打住?!昂茫闪?。為了孩子的明天,干了?!鄙星嗑c知道馬幼功是什么性格,趕緊隨聲附和,喝完,帶著馬小跳先回去了。
在商言商。馬又立回到汴京要做地產(chǎn)。世界上最容易掙的錢,一定是門檻最高的。否則,這個世界就沒有“二八法則”了。馬又立在海南省靠炒樓花掙的錢,投資到房地產(chǎn)項目上僅是一個零頭,被錢逼得像熱鍋上螞蟻的馬又立找馬幼功?!拔胰ピ囈辉?,不一定行?!瘪R幼功雖然隔三差五的去看左正強(qiáng),作為一個退下來的高級干部,一般情況下不喜歡管事了。只有那些小芝麻官還想用余熱換點錢?!霸囈辉嚕拈T生故吏多,一定有辦法?!瘪R又立是真急了?!拔沂桥履銓Σ黄鹉闶艿淖铮∷圆盘笾樥宜?。見了他,閉上你那臭嘴,別談什么民主、自由、人格這些破玩意。一邊掙著黑心錢,一邊談什么良知。”自從馬又立回到汴京,不斷地講這些東西,他早就聽膩歪了?!昂?!”馬又立對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我怕我對不起自己所受的罪”太熟悉了。馬幼立這么一提,讓他心里一顫,臉都有點臘黃?!澳悴皇娣??”馬幼功發(fā)現(xiàn)馬又立的神情有點不對,關(guān)心地問?!皼]事,幾年不見,你也讀陀斯妥耶夫斯基了!”馬又立故作調(diào)侃的遮掩自己的失態(tài)?!笆裁囱?!”馬幼功打了一個哈哈。他根本就不知道是陀斯妥耶夫斯基說的。初進(jìn)公安局時,大冬天深更雪夜,隊長讓他們?nèi)ゴ蠼挚礇]有有露宿橋下的流浪漢。馬幼功和同事拿著手電筒,在公園前的大橋涵洞里見一個人凍得縮身一團(tuán)。腳下卻寫著“我怕我對不起自己所受的罪?!瘪R幼功看了心里一顫,把這個人送到了收容所。事后才知道,這個流浪漢非同一般,黨校博士,研究前蘇聯(lián)政黨宣傳史的,讀了美國學(xué)者蘭德爾?彼特沃克的《彎曲的脊梁——納粹德國與民主德國時期的宣傳活動》后,因信仰問題精神失常。事情過去很久了,這個人與這句話錐子一樣扎在了馬幼功的心里,尤其是他想到馬又立,就經(jīng)常又想到這個人,想到這句話。
“左叔這人別看不動聲色,思想?yún)s很……”馬幼功對馬又立的處境有一種魔瘴感,卻對于去求左正強(qiáng)沒有把握。“高級干部有高級干部的覺悟?!瘪R又立嘴上這么說,但他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jī)會,見了左正強(qiáng)果真一副小學(xué)生的樣?!澳闳フ业覙淞衷囈辉?,也不一定中?!弊笳龔?qiáng)把話說得很輕,卻起到了關(guān)鍵性的作用。
組織副部長狄樹林的一通電話,調(diào)動了好幾個處級干部,讓馬又立在汴京市地產(chǎn)界站穩(wěn)了腳。
書友評價
潦寒的這部小說《瘋長的荒誕》,可以說是心靈雞湯,它讓我明白: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感覺就是舒服。即使默默不語,也是一種默契,縱然兩兩相望,也是一種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