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們在說個啥?”
我現(xiàn)在是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一夜之間仿佛什么都變了,這世界原來是有鬼的,而我身上就有一只。
那些法術(shù)也都是真的,從前在電視里看到的那些道派也不是虛構(gòu)的。
我覺得很混亂,二十多年來建立的世界觀正在逐漸崩塌。
洛依依看了我一眼,告訴我,我恐怕惹上大麻煩了。
在她的解釋之下,我感覺一個新的世界在我眼前徐徐展開。
這世間由許多東西構(gòu)成,而生活在這世界上的,除了人類,還有許多其他的東西,而陰煞,就是其中一種。
我們俗稱的鬼,也就是洛依依他們口中的陰煞,其實就在我們身邊,只不過大部分陰煞由于力量不夠,根本沒辦法存在多久,過不了些許時日,就會自然而然地消散,重歸天地。
而有些生前意志堅定,或者是有些道行的人,死后形成的陰煞便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進入五道六橋,至于究竟是五道還是六橋,沒有人見過,所以也沒人知道。
只有當年的張?zhí)鞄熡兴形?,卻恐觸天怒,未感言說。
而我沾上的,就是那陰煞中極為兇惡的一種,這種陰煞生前遭受過巨大的折磨,從心靈與身體上都被摧毀到了極致,死后怨氣深重,凝而不散,遇人則附。
這種陰煞又稱怨煞,意為怨氣難平,煞氣摧人,它是沒有任何為人時的思想的,只要你沾染上了,那幾乎就是不死不休,誰碰誰死,就算是道門中人,也不愿意碰上,因為這種陰煞根本沒法講道理,它只剩下一個意念,那就是摧毀自己所遇見的活物。
“而你身上這只,估計生前是受過酷刑,”老孫頭給自己點上煙斗,砸吧著嘴說,“看那手上的傷口,說是折磨都算是輕的,我懷疑是有人故意這么做的。”
“故意這么做?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很難想象有人用虐殺的方式去殺死一個人。
“你要知道,能夠捉住一只陰煞,用處是很大的,”洛依依在一旁陰沉著臉補充道,“陰煞本就無孔不入,如果能夠操控一只陰煞,在與對手對戰(zhàn)時那就非常有用,而怨煞的殺傷力更是強橫無比,稍微平常一點的修道之人根本拿怨煞沒辦法?!?/p>
“所以我說,這只怨煞恐怕是有人故意弄出來,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附在了你身上,”老孫頭一臉你丫真倒了血霉的表情看著我。
我能怎么辦呢?我也很無奈啊,誰知道那玩意兒怎么附在我身上的?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個問題,轉(zhuǎn)頭看向洛依依,“你那天為什么要拿槍指著我?”
洛依依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天我本來在房里,聽到你外面有動靜,所以準備出來看看,剛走到你身后的時候,我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殺氣撲面而來,一時緊張,所以我才拿槍指著你?!?/p>
“殺氣?”我愣住了,心想你快別搞笑了,我哪兒來的殺氣,別是傻氣吧?
“現(xiàn)在想來,恐怕就是你身上那怨煞感覺到了我,所以才有那么強的殺氣,”洛依依若有所思地道,語氣卻沒有那么肯定。
“喲,洛丫頭現(xiàn)在手夠狠的呀,一點小感覺就動槍,”老孫頭在一旁樂了,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老不正經(jīng)的還好意思笑,剛才怎么沒把你給掐死。
洛依依也一臉微笑,和老孫頭對著看,
看著看著老孫頭不笑了,抽著煙槍,琢磨了一會兒,甕聲甕氣地說:“洛丫頭,你那槍,是桃符槍?”
“對呀,”洛依依笑意盈盈。
“你個死丫頭!”老孫頭一口煙猛地噴出,“我就說上次我找半天找不著,原來是被你給順走了?!?/p>
“哎喲,咱們道門中人,怎么能叫偷呢?”洛依依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我也就拿來使使嘛,這不就給你送回來了嘛。”
說著,洛依依從背后摸出自己那把槍,笑嘻嘻地交到了老孫頭手上,好言安撫,老孫頭臉色這才好看了一點。
“行啦,現(xiàn)在槍也還了,咱們該說說另一件事了,”洛依依還了槍之后臉色一變,“你們?yōu)樯兑羞@小子來上班?你們不是只招死人么?”
“啥?這小子是被招過來的?”老孫頭大驚,煙也不抽了,端著煙斗仔細地看著我,“這小子不是自己打電話說要過來的么?”
“你放屁!”洛依依躥到我身后,把我別在腰上的槍摸了出來,“自己看,這槍還是你們寄給他的!天地公司茅山分部向來沒有活人成為部員,你們難道不是看到他被怨煞纏上了,無人可救,這才招他的么?”
老孫頭哭笑不得:“哎喲洛丫頭喲,你真的是被你爹給教傻了,茅山分部早幾十年就已經(jīng)廢了這個規(guī)矩了,而且自從……不是,反正這規(guī)矩很久之前就給廢了,后來我們是人鬼皆入,若能自成搭檔,那肯定再好不過了?!?/p>
這一下輪到洛依依尷尬了,氣勢洶洶地過來譴責,萬萬沒想到人家在幾十年前就已經(jīng)廢除了這個規(guī)矩。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小子是收到了信物?”一直沒說話的劉力抓住了重點。
“臥槽,誰給你寄過去的!”老孫頭這下連煙桿都不拿了,直直地奔到我面前,一點都看不出之前氣若游絲的模樣。
我被他這模樣給嚇住了,趕緊從洛依依手上把槍拿過來遞到他手上:“你自己看吧,我也不會到誰給我塞家里,之前就是你們公司的人給我打電話叫我來上班,要早知道你們這地方是這模樣,打死我都不來!”
老孫頭一把抓住那槍,渾濁的眼珠里一下子有了異樣的光彩,仿佛整個人都年輕了起來,我仔細看去,發(fā)現(xiàn)他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竟然是這把槍……為什么會在你這兒……”老孫頭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么?”我楞了一下。
“對,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老孫頭眼睛看著槍,枯瘦如柴的手指卻用力地抓住了我,力道之大,勒得我生疼。
“我叫沈祝安?!?/p>
“沈……沈……”老孫頭雙眼茫然,“沈三千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爺爺?!?/p>
“是么……那沈清秋就是你爹了?”
“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字?”我看著眼前這個干瘦的老頭,時光在他身上埋下了無數(shù)的秘密。而這槍就如同一把開啟寶庫的鑰匙,我卻只能干巴巴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天意啊,這都是天意啊,”老孫頭念叨著,眼里的光彩也是慢慢地褪去,重新變回那個猥猥瑣瑣的老人。
眼看他什么都不說,我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爺爺?shù)降资窃趺此赖??我爹又去哪兒了?老孫頭你告訴我!”
這兩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我爺爺去世得很蹊蹺,算得上是一夜暴斃,而我爹在我還小的時候就不見了蹤影,我也從來沒見過我娘,自己從小和爺爺奶奶長大,我一度覺得自己是被爹娘拋棄的孩子,每當這個時候爺爺就告訴我,我的爹娘是在做一件大事,只要做成功了就會回來。
然而我等到了現(xiàn)在,依然沒有見過他們,直到今天,我才終于從另一個人嘴里聽到我和他們的關(guān)系。
“小子,別多問,現(xiàn)在的你還沒能力去接觸這些事,知道了對你沒好處,”老孫頭往屋里走去,頭也不回地說,“先留在這里上班吧,等到以后你夠能力了,我自然會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p>
我還想再問點什么,卻被洛依依從身后拉住。
“別問了,”洛依依搖搖頭,“老孫頭就這個脾氣,他不想說,你怎么逼他都沒用的?!?/p>
“那我怎么辦?難道就這樣糊里糊涂過一輩子么?”好不容易遇到有人能夠告訴我關(guān)于爺爺和爹的事,我現(xiàn)在一刻都不想等。
“他不是說了么?叫你在這兒上班,”洛依依聳聳肩,“等到時候到了,他自然會告訴你的?!?/p>
“在這兒上班?”
我傻眼了,見識了之前除陰煞的全過程,此時我恨不得躲得遠遠的,那些玩意兒太夸張了吧,居然還從我身體里鉆出來,現(xiàn)在你要叫我在這里上班?那不是隨時都有可能遇見這些東西。
我腦海里開始浮現(xiàn)出一副畫面,我正在洗澡的時候,忽然一只手從我的脖子里鉆出來……不不不,更有可能的是其他地方……電影里面那些鬼不都從馬桶里伸出手來么,要是從我其他地方鉆出來……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瘋狂搖頭:“不不不不不,我不要在這兒上班,打死我都不在這兒!”
“噢?真的么?你不在這兒上班的話,你恐怕這輩子都接觸不到你上兩輩那些事咯,”洛依依一臉促狹,“你真的想就這樣迷迷糊糊過一輩子么?”
“可是……可是……”
“安啦,放心啦兄弟,有我在,以后出任務(wù)危險的活有哥護著你,”劉力搭上我肩膀,在一旁慫恿著。
我翻了個白眼,你可拉倒吧,剛才除陰煞你站旁邊啥都沒做,你還好意思說護著我,能不能護住我心里沒點比數(shù)么?
但是如果我不留在這里工作,那我恐怕就真的沒辦法再去查明真相了,爺爺是我最親的人,我不可能就讓他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而且,你要知道你身上的怨煞還沒驅(qū)散,只是被打傷蟄伏起來了,”洛依依補刀,“你要是走了,怨煞作亂,你恐怕拿它沒辦法吧?!?/p>
是啊,身上還有個怨煞,剛才那兇惡的樣子,我別說反抗了,要是它再來,我也就是盤送菜的點心。
“行啦,你們別逼他了,讓他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孫頭此時從屋里走出來,又變回了那個小老頭模樣,“入這行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不能強求的?!?/p>
“……恩,謝謝孫老,”此時這老頭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經(jīng)異常高大,自己不知不覺就改了口。
“恩,回去好好想想吧,”老孫頭砸吧著煙,看向了洛依依,“丫頭,你啥時候回去?。磕愕尤粵]來找你?”
“哎喲,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一趟,哪那么容易回去,”洛依依噘著嘴,往旁邊一坐,“你就讓我在你這兒躲會兒。”
“行行行,”老孫頭一臉無奈,“你想待多久待多久,別給我把東西弄壞就成?!?/p>
“成嘞,”洛依依一臉興高采烈。
“等等!”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今兒幾號了?”
“十一號,咋了?”
“完犢子!”我登時著急忙慌地抓起東西就往家里走,跟火燒了屁股一樣。
“咋了咋了?你丟東西啦?”
“不是!我奶奶生日,我得趕回去!”
書友評價
喜歡孤城很久了,他的這部小說《斬鬼錄》也是我的菜,在該小說中,孤城對故事的駕馭能力令人嘆為觀止,不得不說,孤城的確是小說界的一名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