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甭牭竭@個名字,傅明月覺得即親切又遙遠,蕭斯年用她的本名喊她,想必是愿意認同她本來的身份。
“我母妃多半是為了看一看你才說自個得了頭暈癥,到了攝政王府,無論我母妃說什么,你只管照實說就好,不用太過擔心,我知道怎么處理?!边@句話,只怕是這些日子以來,蕭斯年對傅明月說的最長的一句。
“明月明白,讓王爺為明月操心,明月心中感激萬分。”
“我母妃最是和善不過,她是世上最好的母親,她所做的一切無非都是為了我好,你只管放輕松便是?!?/p>
聽到蕭斯年提及母妃時,聲音中有著難得的溫暖,不禁讓傅明月想起了她的父親和母親,她是他們的掌上明珠,而現在,她卻不能承歡二老膝下,一念至此,心中的疼痛頓時鋪天蓋地而來,痛到她連呼吸都無法保持順暢,她忍不住勒緊了韁繩,小白以為主人叫停,便停了下來。
蕭斯年將她神情的變化全都看在眼里,本有心忽略,卻莫名一陣心軟,竟也勒住了胯下的閃電。
“既然你說過你已經重新做人,那有些事就不要再去記起,這樣或許能活得容易些?!笔捤鼓甑吐曊f。
“王爺說得極是,明月謹記心中?!备得髟屡φ{整好自己的情緒。
“你明白就好?!笔捤鼓甏唏R繼續(xù)前行,又回身補了一句,“你的字已是大有進步,可見你是頗有功底的?!?/p>
傅明月沒有答話,而是給了對方一個微笑,徹骨的悲哀中,她終因為蕭斯年的這一句褒獎而感受到了一絲快樂。
攝政王府離趙王府并不很遠,沒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
“小王爺來啦!”老遠就有家丁迎上前來,“王妃娘娘剛才還說起您呢?!?/p>
“項伯,我母妃身體還好嗎?”蕭斯年翻身下馬,熟稔地將韁繩丟給迎上前來的中年男子。
傅明月有過上次的教訓,也連忙跳下馬背,恭恭敬敬地將韁繩遞給了項伯。
“回小王爺,王妃娘娘這幾日精神頭可好呢,小王爺無需擔憂?!?/p>
聽到這個回答,蕭斯年轉頭看向傅明月,眼神里分明是在說,你看,我所料不錯吧。
“項伯,這是子兮姑娘,如今在我書齋里伺候筆墨。她才入府不久,有些事情還要項伯你幫忙提點?!?/p>
“老奴不敢當這提點二字,能入小王爺您法眼的必是聰明伶俐的姑娘,老奴心里也替小王爺歡喜?!?/p>
項伯看傅明月的眼神,那叫一個親切溫暖。
傅明月心想,看來趙王不近女色真是到了一個人神共憤的境界,隨便他身邊站什么雌性生物,哪怕是頭母豬,只怕也是讓其家人歡欣鼓舞的。
攝政王府的格局和趙王府的格局大致相似,同樣也是穿過數重院落,跨過數不清的門檻,來到一處花團錦簇的院子。
“給小王爺請安?!睌z政王妃身邊兩個大丫鬟青蓮和青荷躬身行禮。
“兩位姑姑無需多禮。”因為這兩位是跟著攝政王妃二十多年的老人,蕭斯年對她們的態(tài)度自然不一樣。
“是年兒來了嗎?”門里傳出慵懶的聲音。
蕭斯年快步往里走,傅明月連忙緊跟上前。
“斯年給母妃大人問安。聽柔娘說母妃頭暈癥發(fā)作,兒子心中十分掛念?!?/p>
“是柔娘說的吧,她呀就是喜歡夸大我的病情,我只是今早起床的時候暈了一下,現如今已經沒事了?!?/p>
傅明月偷眼瞧半坐半倚在榻上的攝政王妃,好一位美貌與氣質俱佳的婦人,只不過穿著一身極家常的月白色絲袍,卻讓人轉不開眼睛。
“母妃沒事就好,兒子也可放心。”蕭斯年坐在攝政王妃跟前,傅明月亦步亦趨在他身后站定,低著頭耳觀鼻鼻觀心。
“這位姑娘是?”
打從傅明月踏進這間屋子起,攝政王妃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轉移過,眼光中帶著一絲探究,也帶著一絲疑問。
“回母妃大人,這位子兮姑娘是兒子上個月從青溪里救上來的,兒子見她孤苦無依,落水后竟是將姓名身世皆忘記了,于是便讓她回了王府,現如今在書齋里聽用?!?/p>
蕭斯年用眼神示意傅明月,傅明月領會精神,忙走到屋中空地前跪下,給攝政王妃結結實實磕了一個頭,“子兮叩見王妃娘娘?!?/p>
“既然是年兒賞識的人,想必是極好的。青荷,快將子兮扶起來,以后可不用行這么大的禮。”
“謝過王妃娘娘。”聽到攝政王妃口氣溫和,傅明月忐忑的心算是略踏實了些。
“青蓮,把前幾日太后娘娘賞的那柄碧玉如意拿出來?!?/p>
“是?!鼻嗌彺饝p手輕腳退了出去。
“母妃?!笔捤鼓暾酒鹕韥韯傁胝f什么。
“你急什么呀,還不坐下,頭回見面,總要有個見面禮吧。”攝政王妃下了榻,走到傅明月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又仔細打量了一番,“不錯,子兮姑娘看上去就透著一股機靈勁,年兒的眼光果然不錯?!?/p>
傅明月大囧,臉唰地就紅了,囁嚅著說:“王爺他對子兮恩同再造,子兮無德無能,不敢當娘娘如此夸獎?!?/p>
“就憑你這股子謙遜,便當得起本王妃的夸獎。子兮啊,年兒最是面冷心熱,他的性子我這個當娘的最清楚,心里再疼你,面上也是淡淡的。你呀,千萬別被他那冷冰冰的樣子給嚇到,如果他有欺負你的地方,你不用怕,盡管對我說就是,實在不行,告訴柔娘也是一樣?!睌z政王妃一臉真誠,拉著傅明月的手不放。
蕭斯年聽了真是哭笑不得,“母妃,有您這么夸獎兒子的嗎?”
傅明月真是不勝惶恐,忙回答,“王爺待人一向很好,待我更是優(yōu)厚,何來欺負二字?!?/p>
傅明月飛快地看了一眼蕭斯年,咬一咬牙,接著說:“子兮的命原就是王爺救的,子兮一無所長,只擔心不能報答王爺之萬一。王妃娘娘放心,無論發(fā)生何事,子兮都會堅決站在王爺身邊,哪怕只是擋風遮雨也好。”
蕭斯年未料到平日里沉默寡言像個影子般的傅明月會突然說出這樣斬釘截鐵表忠心的話,一時也愣住,他眉毛挑得高高的,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清冷一片。
“好!我就說么,年兒的眼光必定是極好的?!币娗嗌徳缫咽帜靡粋€錦盒候在一邊,攝政王妃示意青蓮上前來,“這柄如意是北魏國使臣送給太后娘娘的貢品,說是用昆侖山上好的玉雕琢而成,權當是本王妃給你的見面禮?!?/p>
傅明月越加惶恐,這都啥情況呀,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婢女而已,哪里有資格接受外朝貢品這樣貴重的禮物,忙又跪了下去,“子兮乃粗鄙之人,斷不敢受如此大禮,還望娘娘收回?!?/p>
“快起來,看把你給急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有啥受不受得起的。既然本王妃說你當得起這份禮,你便當得起?!?/p>
從這句話里,傅明月聽到了太熟悉的氣息,這不容置疑的論斷,這睥睨天下的口吻,這母子倆真是一模一樣??!
“母妃給你,你收著便是?!?/p>
連蕭斯年都在邊上發(fā)了話,傅明月知道再推脫也是無用,只好畢恭畢敬伸雙手接過錦盒,“多謝娘娘厚愛?!?/p>
“這才對么,這才是好孩子。年兒我就拜托子兮你多照顧,他身邊都是毛手毛腳的小廝,想必不及你一個女孩子家細心,知冷知暖,從今夜起,除了去慎言齋伺候筆墨,你去年兒身邊伺候聽用吧,聽松小筑里這么多屋子,總不會沒你住的屋子吧?!?/p>
傅明月可算明白了,攝政王妃送出如此一份大禮,這是要把自己往蕭斯年床上送?。?/p>
傅明月不敢去看蕭斯年的反應,只有先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子兮一定照顧好王爺?!?/p>
“說了這些子話,我也有些乏了?!睌z政王妃用手掩口,即便如此簡單的動作,由她做來就是有說不出的韻味。
“兒子不敢打擾母妃休息,這就告辭?!笔捤鼓赀B忙起身。
“去吧去吧。子兮,別忘了你對本王妃說過的話?!?/p>
“子兮不敢。”
等離開屋子,傅明月一口氣才算呼了出來,難怪蕭斯年如此聰明,原來他有一個智商情商雙高的母妃。
項伯等在府門外,見二人出來,將閃電和小白的韁繩交到他們手中。
傅明月謝過項伯,小心翼翼將錦盒放入馬背上的口袋之中,然后翻身上馬,落后蕭斯年半個馬身往趙王府而去。
蕭斯年回頭看著臉上紅暈仍未退去的傅明月,心中微微一動,一句話脫口而出,“傅明月,剛才你所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啊!”傅明月抬頭望向蕭斯年,只見他神情認真,一雙眼眸閃閃發(fā)光,見慣了蕭斯年泥雕木塑般的臉,陡然見到他表情生動的樣子,她一下呆住。
真的好帥,眼前這個男子真是帥到令人發(fā)指,傅明月只覺得背脊上一陣陣往外冒冷汗,莫名地想逃離這張臉,仿佛這張臉上刻著鬼魅一般,但理智告訴她,她絕不能這么做,她唯有期期艾艾地說,“自然每一句都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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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容顏的小說《此妃有毒,殿下請慎重》,讓我看到了愛情該有的模樣:你若粗茶淡飯,與我同甘共苦,我便披城露膽,陪你??菔癄€。你若舉案齊眉,給我噓寒問暖,我便重惜輕憐,護你一世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