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寧馨兒瞪她一眼說道，“王氏父女對那登徒子青睞有加，你看不出來么？”

“我若是叫老莊教訓那登徒子，王氏父女會作何感想？王醫(yī)師乃是藥肆的中流砥柱，病家大都是沖著他才去藥肆看病的，萬不可得罪了他?！?/p>

“阿姊果然思慮周全！”唐小青笑嘻嘻地豎起大拇指，“嗯，那就先讓那登徒子快活兩日，待舅父歸來，哼哼，定要狠狠收拾他！阿姊，你說那登徒子會不會又逃之夭夭了？”

“不會，”寧馨兒冷哼道，“你沒聽見玉香的話么？那登徒子在洛陽無親無故，不老實待在藥肆他還能去哪？”

“如此甚好！”唐小青哈哈一笑道，“就算咱們整死他，也不會有人上門來找麻煩的！”

一直在邊上沒說話的柳鶯，小嘴蠕動，欲言又止。

“鶯兒，你想說什么？”唐小青大大咧咧地問道。

柳鶯鼓起勇氣說道：“奴婢以為……蘇公子并非有意要輕薄大小姐的，何況他智退惡人，也算是對藥肆有功……”

“鶯兒，你什么意思？你可是我們寧家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唐小青就怒聲打斷了。

“如果不懲治那登徒子，如何說得過去？我們寧家在洛陽城乃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教人欺負了，不聲不語，以后叫我阿姊如何在外行走？”

“可是二小姐……”

“沒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那登徒子一定要懲治！”唐小青右手呈刀型，氣勢洶洶地向前一砍，一錘定音。

這個道理，寧馨兒豈能不明白？實際上她內心也是矛盾的，那登徒子今日為寧家立了一功，她本想在面見他后，回府就向阿翁舉薦人才，誰知今日卻是一連串意外。

如果不懲治那登徒子，寧大小姐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從小到大，她一向潔身自好，連手也都沒讓男子碰過，何況是女子身上最敏感的部位。

那死登徒子，竟然不到兩個時辰之內，頻頻得手！一想起來，寧大小姐幾乎就要氣暈過去。

……

“蘇哥哥，你說小姐會不會怪罪于你？”

藥肆中庭之內，一對少男少女蹲在屋檐下，少女忐忑不安地看著一臉云淡風輕的清俊少年。

“玉香，”蘇硯抬頭笑笑道，“人要活在當下，豈能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去為尚未發(fā)生的事情憂心？”

玉香噢了一聲道：“可是以大小姐的性情……”

“沒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蘇硯咧嘴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說今日占便宜的人是我，吃虧的是她寧大小姐，我應當快活，吃虧憂心的人當是她才對！”

玉香：“……”

蘇公子的思想太超前，邏輯太玄乎，蘇公子這番話包含的信息量也太過密集，小娘子需要慢慢消化，方能明白其中的深義。

哼，無心者無罪！本公子并非有心要非禮你，你偏要找我麻煩，我還怕你不成？本公子已是死過一次的人，我會怕誰？

“玉香，喜歡我送你的蝴蝶么？為了捕到它們，我可是費了老鼻子勁了！”蘇硯舉起手中蔑絲籠子笑問道。

玉香笑著點頭：“喜歡！蘇哥哥，你說它倆是不是一對兒呢？”

“看樣子像是恩愛的一對兒，我突然有點小后悔，不該將它們關在籠子里，應當讓它們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地之間，去做一對神仙眷侶?！碧K硯笑笑道。

“蘇哥哥說得甚是！”這話正是玉香想說的，只是不想掃他的興致，才忍住沒說，“將它們關在籠子里，著實可憐呢?！?/p>

“那我們放了它們吧！”蘇硯笑著站起身，說道。

“好呀好呀！”

玉香拍著素手極力贊成，湊上前，向小竹籠內笑說道：“梁山伯、祝英臺，還不不速速給蘇哥哥磕頭謝恩？”

蘇硯噗嗤一聲笑了，心道這小娘子又善良，又天真爛漫的！真是比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是以叫做玉香。

他笑著把籠子遞給她，讓她主持這道神圣的放生儀式。

玉香的纖手緩緩揭開籠子蓋兒，那對白蝶一先一后翩翩飛出籠子。卻仍不飛離庭院，而是在庭院上空比翼而飛，看得玉香心中好生羨慕。

情竇初開的妙齡少女不免觸景生情，心馳神往，此生小女子若能得一雙宿雙飛的如意郎君，那該多好??！

“玉香，蘇哥哥教你唱歌可好？”

“好呀好呀，蘇哥哥要教我唱什么歌呢？”

蘇硯饒有意味地呡唇一笑道：“兩只蝴蝶?！?/p>

“有這歌么？”玉香睫毛撲扇。

“以前自是沒有的，”蘇公子負手而立，風度翩翩，“但自今日我教你之后，這世上便有了?！?/p>

……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你張張嘴，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

辰時初刻，旭日初升。

寧氏藥肆臨街的門扇已然打開，玉香小娘子一邊灑掃，一邊用她那出谷黃鶯般的甜膩嗓音輕唱著。

敞亮的廳堂之內，只有她一人，經過一夜的睡眠，小娘子精神煥發(fā)，肌膚水潤，白里透紅。

因唱得投入，她并未發(fā)覺老爹已倒背雙手，立在身后，直到王慶和有意咳嗽一聲，歌聲才戛然而止。

“爹……”

“這是什么歌？”

“兩只蝴蝶?！?/p>

“哪兒學來的？”

“蘇哥哥教的。”

“這等淫詞艷曲，以后休得再唱，小女兒家的也不知害臊？”王慶恒臉色一沉，哼聲道。

玉香俏臉生暈，有些委屈地分辨道：“爹，蘇哥哥說這是通俗歌曲，并非淫詞艷曲……”

“不必多說！”王慶和怒聲打斷，問道，“那豎子人呢？”

蘇哥哥，蘇哥哥，自那臭小子來了之后，你眼中就只有你的蘇哥哥了！

“蘇哥哥出外晨跑了?！庇裣阈φf道。

“晨跑？”王慶和表情茫然，“何謂晨跑？”

臭小子的花樣可真不少，又是俯臥撐，又是通俗歌曲，又出來個晨跑。

“爹，女兒也不知，何不等蘇哥哥回來，爹親自問他，豈不更好？”玉香嘟起櫻唇說道。

對于父親將兩只小蝴蝶斥為淫詞艷曲，小娘子心里其實是抵觸的。

王慶和從鼻孔重重地哼出一聲，一拂袖子踱著四方步徑直入了后院。

黃口小兒一個，我豈會去向他求教？在王慶和的意識里，問問題是學徒們所為。他平時就很享受自己那三個徒弟圍著自己問東問西的感覺，師者，傳道受業(yè)解惑也。

“唉，得想法子把那豎子打發(fā)了，如此下去，那小妮子心中豈還有他爹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