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撫地拍了下身邊人的手，小姑娘眼里水汽暗生，紅了眼眶，拍著我的后背糯糯地叫母親。

真叫人心都要化了。

蕭南竹和季子嗔跑得沒季塵朝這臭小子快，只能擔(dān)憂地站在一旁，看著兩個小崽子對我噓寒問暖。

我都不好意思說，剛才只是嗆到了。

耳邊小太監(jiān)說著經(jīng)過，蕭南竹艷麗的桃花眼冷得結(jié)冰。

「我阿姐的孩子，什么時候輪到你們橫插一腳?！?/p>

「這個皇后，你要是當(dāng)?shù)奶嫣?，就換人來當(dāng)。」

皇后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臣妾冤枉啊，只是朝兒從小……是我看著長大，我不想他婚事如此草率……」

我實在頭疼，出言打斷：「你是覺得我沒養(yǎng)大這孩子，便不配操持他的婚事？」

季塵朝忙拉住我的手，「我只有阿娘這一個母親?！?/p>

這孩子，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偷瞟兒媳婦。

合了你的意嘴怎么這么甜呢。

我可太受用了。

沖季子嗔眨眨眼，他會意，轉(zhuǎn)頭向氣得炸毛的皇帝求了賜婚旨意。

兩個崽子同時亮了眼，拉著我的手都緊了緊。

我識趣抽身，把兩個人的手疊放在一起。

「阿娘祝你們……」我嚴(yán)肅的想了一會，「早生貴子?！?/p>

多么樸實的祝愿……

等一下，剛才是不是有人叫我阿娘了！

19

欽天監(jiān)擇了吉日，六月初九，宜嫁娶，家和興。

按我的安排，兒媳就在公主府東園待嫁，不必回她那烏煙瘴氣的家。

嫁妝聘禮幾乎傾盡我的私庫，皇帝那也添了許多。

最讓人震驚的還得是季子嗔，各給了滿滿五百臺紅木箱子。

納彩那天，第一臺箱子回到公主府的時候，最后一臺還沒出去。

滿城都為這手筆驚嘆。

「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錢？」我偷偷和季子嗔咬耳朵。

他微微揚著眉，淺笑著答：「很多，都是阿許的?！?/p>

大婚當(dāng)日，十里紅妝，滿城結(jié)彩。

我和季子嗔皆著大紅禮服，不像高堂，更像是一對新婚夫婦。

觥籌交錯后，我暈著腦子往婚房墻角蹲，被一雙手制止了。

「阿許就不能多看看我嗎？」

季子嗔也飲了些酒，眼尾墜著抹紅。

我見了緊緊閉著眼，「不能多看?！?/p>

他嘆了一口氣，才聽到我接著說：「太好看了，會……會想……」

「會想什么？」尾音揚起，帶了蠱惑的氣息。

「會想占有他?！?/p>

瑩瑩月色，不如美人眼尾緋色。

可他和月亮一樣，不屬于我。

20

酒這東西不能亂喝。

喝完可怕得很，我的嘴是怎么把季子嗔咬成那樣的。

他本來唇色就淺，襯得上面殷紅的血痕更加明顯。

我捂著臉挪到床下逃跑。

「阿許——」季子嗔的呼喊被我拋在身后。

不知道為什么，一路上幾個婢女侍從見了我都嘴角揚著，像是碰見什么喜事。

我低頭看，衣物穿戴整齊，鞋也沒穿反。

「你去河邊看看。」057憋著笑提醒。

我聽了話，被水里的倒影嚇了一跳。

那嘴腫得跟臘腸一樣的女的誰啊？！

好的，是我……

「阿許。」季子嗔不疾不徐走過來，嘴上紅痕灼了我的眼。

「你怎么不提醒我？」我恨恨說道，奪過他手里的面巾擋上臉。

「我要說的，你跑太快了。」他無奈地笑笑，手繞到耳后幫我松了松繃緊的繩結(jié)。

「阿爹！阿娘！你們在這?！辜緣m朝遠(yuǎn)遠(yuǎn)朝這邊揮手，陽光下容色斐然，精神煥發(fā)。

我忙伸手捂住季子嗔的嘴。

這要是被看到，我一張臘腸嘴怎么說得清。

「阿夕在花廳等著為你們奉茶呢。」他慢慢走近，懷疑地蹙起眉，「你們怎么了，怎么捂得如此嚴(yán)實？」

「你爹他……他沒刷牙。」

「我怎么覺得你們倆這個樣子很眼熟呢……」季子朝瞇起眼睛，死死盯著我和季子嗔露在外面的半張臉。

……一年前砸花那晚的記憶重新復(fù)蘇。

為了撇清關(guān)系，我拼命擺著雙手，動作劇烈把面巾抖落。

我：「呆滯JPG.」

季子嗔：「微笑JPG.」

季塵朝：「！」

……

一切妥帖后，我蒙著帷帽，躲開季子嗔和府兵在街上晃悠。

問就是沒臉在公主府呆著。

就在我餓了要買只燒餅的時候，057大叫了一聲不好。

氣勢洶洶的一伙人把我圍起來，領(lǐng)頭的還挺眼熟，是皇后身邊的大太監(jiān)柳富。

「請公主跟咱們走一趟吧。」

我看了看四不透風(fēng)的人墻，「要是我說不呢？」

「那就得罪了……」

話音剛落，勁風(fēng)橫掠，掀翻了面前的四五個人。

青白的衣訣翩飛，起落間將我攬出包圍圈。

柳富倒在地上，居然還笑得出來，「駙馬可要認(rèn)清了身邊人。」

季子嗔依言看了我一眼。

「認(rèn)清了，是我的阿許。」嗓音溫和，讓人心安。

柳富氣得跳腳，「她根本不是樂昌長公主?！?/p>

我心頭一跳，難不成，有人提前到了。

21

膚若凝脂，艷勝桃李。

看到那雙和蕭南竹如出一轍的桃花眼，我已經(jīng)能確定，這個是真的蕭南許。

她立在皇后身側(cè)，眼睛自季子嗔進(jìn)殿就一直黏在他身上。

勢在必得的樣子讓我非常想給她兩腳。

很快蕭南竹也被請進(jìn)來，看到那人腳步一頓，很快目光又轉(zhuǎn)到我身上。

然后是季塵朝和沈落夕。

人都到齊，皇后才悠哉開口：「這位才是真正的樂昌公主。」

那人也滿臉沉痛，「我回來才知，已經(jīng)有人冒了我的名，還做了這么多荒唐事?！?/p>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沈落夕。

「皇弟，你怎么能認(rèn)錯阿姐呢？」她眼底含淚，「還有子嗔，也忘了我的模樣嗎？」

小皇帝定定看著她的臉，沒有反駁。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明明我是冒充的，卻還想有人在此刻站在我這邊。

「你是假的，」季塵朝憤恨開口，「我娘叫我爹，從來都是叫子真?！?/p>

在我愣怔里，季子嗔點了點頭。

場面一下子僵持了起來。

皇后眼瞅著情勢不對，提議讓我們滴血認(rèn)親。

小皇帝還是沒出聲，空氣靜默得我眼底泛酸。

季子嗔緊緊握著我的手，冷聲反譏：「皇上龍體，豈能隨意傷及?！?/p>

「皇室血統(tǒng)，怎能容人混淆？」那女子胸有成竹。

我也胸有成竹……我確定自己不是。

場面又僵了一會兒，幾個皇室宗親已經(jīng)在催促陛下早做決斷。

我看他緊鎖著眉，深沉的樣子全不似第一次見面，哭著把臉埋在我懷里，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057在我腦子里吱哇亂叫，「完了完了……」

是完了，我好像對他們，都產(chǎn)生感情了。

22

「滴血認(rèn)親吧?！?/p>

這聲音是我。

反正男女主已經(jīng)成婚，我還是不是公主不重要了。

我本就是將死之身，死前促成一段良緣，怎么都不算虧。

很快有人端上來兩個盛著清水的金碗。

「別怕，我能護(hù)住你。」季子嗔在我耳邊輕語。

他總是在堅定地選擇我。

讓我恍惚都覺得自己真的是蕭南許。

可是并沒有奇跡發(fā)生。

我的血晃晃悠悠遠(yuǎn)離了蕭南竹的。

而那個女人的血，和他的融為一體。

「妖女！」蕭南竹大喝一聲。

我應(yīng)聲跪在地上，被他嚇得。

他臉黑得像我炸掉的那幾十口鍋，指尖卻相反，捏得泛白。

我的腦袋，大概是保不住了。

「統(tǒng)子，你要吃我腦子就快點，一會涼了不好吃?！?/p>

057哭得抽抽著，在我腦子里哼鼻涕。

突然不想給它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