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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舟,你必須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告訴我,我的師父召儒,是你害死的嗎?”
“你在說什么?重山?”他一臉不解,但在看到我大顆大顆的眼淚后,他肅了肅神色,挺直上半身注視著我認真道:“不是我,我不知道前仙尊的死有什么隱情,可是我沒有害他,重山,我為什么要害他?”他垂下眼睛:“所以在你心里,我一直就是一個害死你師父的兇手是嘛?”
我心下一沉,不是因為他的反問讓我意識到了師父死后誰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而是我下意識地,就相信看了他的說辭。
他那雙風情的綠色眼眸,那樣認真又委屈的看著我,我就覺得,他怎么會有錯呢?
可是……可是不對啊,這和我的記憶對不上……
我痛苦地抱著頭,到底,哪里出錯了?
“重山,不要被他的話迷惑了,他就是兇手?!痹飘斠荒槆绤柕乜粗遥骸笆俏覍Σ黄鹉悖瑸榱瞬灰l(fā)仙界和妖界的戰(zhàn)爭,我隱瞞了師尊死于謀殺的事實。”
“我沒有謀殺前仙尊,重山你信我……”
我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話影響我的判斷。
恍惚間,我似乎跳出天地之間,和我的肉體分離,像個冷靜的仵作審視著自己的記憶,剝絲抽繭地查看每一個可疑之處。
“許輕舟,回答我兩個問題,你為什么要對我的記憶動手腳,你抹除我記憶的時候,我在哪里?”
“我……”他握了握拳頭:“我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想讓你忘記云當。我承認,我這么做有趁人之危之嫌。我知道你想化形,我甚至幻想有一天你低下頭來求我,求我和你雙修??墒悄阏娴倪@么做時,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重山,我實在不知道,你為什么對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念念不忘,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說道最后,他雙眼通紅地嘶吼道:“現(xiàn)在好了,你還覺得是我害死了你的師父,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堪?”
我被他質問的不知所措,甚至莫名其妙:“許輕舟,你憑什么覺得我對云當念念不忘,我要是對他念念不忘,我為什么……為什么還要和你雙修?”我有點臉紅,更多的是惱羞成怒。
都雙修了,他還質疑我心里還裝著別的男人?這點信任都沒有?
“蔣重山,你不會真的相信他的話吧?如果你再不動手,我只能親自來了?!?/p>
“你閉嘴?!蔽液驮S重山異口同聲。
云當?shù)降走€是忌憚許輕舟的實力,他雖然急不可耐,可到底不敢貿(mào)然動手。
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思量,狠狠瞪了許輕舟一眼:“等解決完眼下的事情我再和你算賬,第二個問題,封印我記憶的時候,我在哪?”
“還能在哪?”他不甘示弱地瞪著我:“幫你的舊情人戰(zhàn)斗,被人揍得渾身是傷,我在戰(zhàn)場上找到你,費盡千辛萬苦才找了一個被藥草浸潤了千年的老藥鋪養(yǎng)著你。”
是了,我那時確實看到了他的臉。
如果我在戰(zhàn)場上就被許輕舟帶走了,那之后在拘魂陣那段多出來的記憶是哪里來的?
或許,趁我虛弱,對我記憶動了手腳的人不止許輕舟一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許輕舟,我們之間似乎被人故意種下了很多誤會,如果今天能或出去,我們就坦誠地,好好聊一聊。”
他忽然就沒了氣焰,眼底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好。”
云當?shù)哪樅诘哪軘Q出水來,他再無平時的儒雅,眼睛里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滿臉猙獰。
好在我今天已經(jīng)見識了他的手段,我將利劍滑入袖中,站了起來:“云當,帶我去看師父的仙體,你的話里有太多疑點?!?/p>
師父那次被我一推吐了血,我居然沒有懷疑什么。
話說回來,我作為師父唯一的弟子,師父居然將仙尊之位傳于一個侍奉他的仙君。
那時我沉浸在云當帶給我的傷痛中,居然忽略了這么多不合理之處。
他沉默半響,冷眼道:“重山,這是你最后的機會,如果你不殺了他,那我就只能送你們一起上路了?!?/p>
“所以,師父是你害死的?”縱然有太多不解之謎,可是我還是得出了這個結論。
“是我殺的又怎么樣,不是我殺的又怎么樣?”他微微一笑:“重山,你早已不是當初的戰(zhàn)神了,現(xiàn)在的你,除了聽我的話,沒有第二種選擇?!?/p>
盡管知道了這個答案,但聽他親口說出來,我還是沒忍住踉蹌了一下,痛心疾首地怒罵道:“你個畜生,你這個畜生,師父待你不薄?!?/p>
他似乎在我身上看不到什么希望,不耐地嘖了一聲,戲也懶得演了:“沒用的東西,都殺了吧。”
十幾把劍被他召來,結成陣法將我們困在坑底。
我快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勢,他應該是怕自己的真實嘴臉被其他人知道,所以這里只有我們?nèi)恕?/p>
云當?shù)膶嵙Σ患叭r期的許輕舟,可是現(xiàn)在許輕舟被我分走了妖力,還受了重傷。
而我化形不久,戰(zhàn)斗力幾乎為零。
云當做了萬全的準備,二對一我們并沒有什么勝算。
許輕舟雖然受了傷,但還是掙扎著站起來將我護到身后:“云當,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云當冷笑道:“我們之間?你哪來的自信?”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神色復雜:“重山,怪就怪,你自己不聽話?!?/p>
“聽話?”我發(fā)出一聲嗤笑,將擋在我前面的許輕舟撥開:“我堂堂仙界戰(zhàn)神,憑什么要聽你一個畜生的話?”
云當?shù)哪樇t了又白:“蔣重山,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戰(zhàn)神?”
十幾把利劍夾雜著怒氣迎面而來,我下意識按下手里的盾球,帶著許輕舟躍出大坑。
趁著云當愣神的功夫,我拉著許輕舟藏匿在灌木后,我掐著他的下巴,惡狠狠道:“有些誤會,現(xiàn)在不說恐怕以后沒機會說了?!?/p>
他嘴唇翁動了兩下,似乎有話要說,但被我捏住雙唇強行閉嘴。我伸出頭看了眼離得越來越近的云當,言簡意賅道:“許重山,我喜歡你,才會和你雙修。”他的眼睛驀然瞪大,嘴唇翁動的力道更大了。
我繼續(xù)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和云當確實有一段過往。但是從四海的水下迷宮回來以后,我和他就已經(jīng)結束了。我之所以想殺了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害死師父的兇手。但是現(xiàn)在,我意識到整件事中存在很多疑點,我們之間也存在著很多誤會。”
“重山,別躲了,你這是何必呢?”云當?shù)穆曇粲蛇h及近。
“許輕舟,我對你確實有虧欠,如果我今天不幸戰(zhàn)死,來世我一定償還你?!笨焖僬f完這句話,我轉身沖出去準備迎戰(zhàn)。
許輕舟卻牢牢拽住我的胳膊,委屈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我心軟地摸摸他的頭:“所幸歪打正著,和你回了妖精會所?!?/p>
他仰著頭,鼻頭紅紅的:“蔣重山,你終于知道你委屈我了?”
他似乎一瞬間從高高在上的妖王變成了沒人疼的孩子。
“哼,你以為,我什么準備都不做,就把你帶到這么危險的地方來嗎?”
我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耿代理,你這是什么意思?”云當?shù)穆曇艉臀彝瑫r響起,似乎充滿了意外。
我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和我們完全不同女人背對著我,一頭順滑的長發(fā)垂到腰際,修長的玉腿居然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一條很短的裙褲包裹著她凹凸有致的軀體。
我看呆了,木木地問道:“她是誰啊?”
“嗚嗚嗚主人,終于見到你了?!币粋€嬌小的身影撞進我懷里,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任由懷里的女孩抱著我蹭來蹭去。
“我是青巖啊,變化很大嗎?”女孩終于放開我,變成一只毛茸茸的狐貍,然后一眨眼又化成人形。
我瞠目結舌:“你……你是青巖?”
那個女人此刻也轉過身,她長的極美,眼睛上帶著兩片反光的透明物件,笑著道:“你好,我叫耿嵐。”
許輕舟從我身后站出來接過話頭:“她是人界的代理人,人界的運行和妖仙兩界大有不同,他們尊王稱帝的時代在很早之前就結束了,如今人界也稱為大同社會,由代理團負責人界的運行,耿嵐就是最高代理人。”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怪不得,原來你有盟友,但是虛空比鄰人界,她怎么會和你聯(lián)手?”
耿嵐拉過青巖:“我來替他解釋吧。虛空靈氣充裕,最是適合孕育靈獸和仙草。但你們有所不知,虛空著充沛的靈氣是哪里來的,幾千年前,那位所謂的戰(zhàn)神在虛空西部布陣,將陣眼藏在比鄰的人界龍脈,于是龍脈開始源源不斷向虛空傳輸靈氣。我們先前只是懷疑,但是在許輕舟消耗了最后一道吐息后,藏在龍脈的陣眼也褪去了偽裝,所以這個虛空嘛,我們必然是要毀掉的?!?/p>
“耿嵐,虛空我任你處置,但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和妖王許輕舟之間的事,莫非你也想破壞三界的平衡?”云當急不可耐地插話進來,語氣隱隱還有威脅的意思。
耿嵐嘖了一聲:“急什么,我還沒說完呢。本來呢,我確實沒理由和你作對,但是小狐貍可憐巴巴地求我,說這個什么蔣重山救過她。”她狀似無奈地刮了刮青巖的鼻子,寵溺道:“我拿這只小狐貍沒辦法,只好答應咯?!?/p>
青巖紅著臉鉆進耿嵐的懷里,我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們倆……”
青巖羞澀道:“主人,我本來打算這幾天告訴你的?!?/p>
“主人?”耿嵐危險地瞇了瞇眼睛,聲音都冷了幾分:“你叫她什么?”
“沒有沒有”青巖慌忙解釋道:“這個主人……和那個主人不一樣啦,我只是叫順嘴了?!?/p>
我怎么說青巖之前帶回了關于許輕舟那么詳細的資料,原來是…。
我委實……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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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夠了沒有,既然來了,今天誰也別想走。”云當癲狂至極,雙目猩紅,飛身就朝離他最近的耿嵐發(fā)動了攻擊。
“小心?!?/p>
耿嵐的反應很快,她回身襠下攻擊,將青巖推到我懷里:“你們先走,這里交給我?!?/p>
“這怎么……”許輕舟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說道:“放心吧,我們留在這里只會礙事?!?/p>
青巖也安撫地拍拍我的肩膀:“姐姐很厲害的,我們不要留在這里讓她分心?!?/p>
我果斷閉嘴,遁了。
外面圍了一圈接應的人,我終于明白,云當是將計就計,許輕舟也是將計就計。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罷了。
虛空之行就我被蒙到鼓里,一番折騰下來情緒大起大落,危險解除后,支撐我的那根弦瞬間斷裂。我手腳發(fā)軟,臉上盡是疲憊。
許輕舟讓人守著外圍應對突發(fā)情況,帶著我回了會所。
我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可是一沾到枕頭,我的眼睛就開始發(fā)沉。
書友評價
彼岸文學的這部小說《輕舟已過萬重山》,給了我一個很大的驚喜,在如今千變一律的創(chuàng)作背景下,彼岸文學能夠獨樹一幟,標新立異,實為難得!在此為彼岸文學打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