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秦綰猝死在御書房,成了勵精圖治累死的開國女帝。面對空國庫、權臣虎視、敵國叩關,
她連夜制定KPI考核表?!敖朔诉_標者升官,貪污超標者抄家。
”她把奏折甩給宰相:“方案寫好了再找我蓋章?!碑斨鲬?zhàn)派和主和派在朝堂吵翻天時,
秦綰突然拍板:“兩派將領各率五千兵,誰先退敵誰封王!”三個月后捷報傳回,
兩位新晉藩王在邊境繼續(xù)內卷??粗首觽?yōu)閵Z嫡打破頭,
她笑瞇瞇開設帝王速成班:“解決國庫空虛者立儲?!敝钡侥程?,
失蹤多年的太上皇突然回宮:“聽說朕的女兒想退休?”秦綰看著親爹遞來的傳位詔書,
眼前一黑——原來終極KPI,是培養(yǎng)太上皇本人合格接班?
上的社畜秦綰是被一陣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硬生生從一片粘稠沉重的黑暗里拽出來的。
意識像沉在深海的破船,一點一點往上浮。每一次艱難的掙扎,
都牽扯著太陽穴深處尖銳的痛楚,仿佛有無數根針在里面攪動。眼皮重得如同壓了兩座山,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隙。模糊的光線刺了進來。首先映入眼簾的,
是明黃色的帳頂,繁復的金色龍紋在帳幔上蜿蜒盤旋,
在燭火的跳躍下閃爍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嚴??諝饫飶浡鴿獾没婚_的苦澀藥味,
還有一種陳年木頭和灰塵混合的、屬于古老宮殿的獨特氣息。她費力地轉動眼珠。視線所及,
是無比寬闊的空間。地上鋪著深色的、光可鑒人的金磚,反射著燭臺幽幽的光芒。
巨大的蟠龍柱撐起高高的穹頂,柱身上盤繞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
冰冷的眼珠似乎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書案?不,
那更像是一張巨大的、足以在上面跑馬的紫檀木長案,上面堆積著小山一樣的……奏折?
明黃的、淡黃的、白色的折子,層層疊疊,幾乎要淹沒那張象征無上權力的龍椅。
這絕對不是她那間只有十平米、堆滿外賣盒和設計圖紙的出租屋!心臟猛地一縮,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身體沉得像灌滿了鉛,
連動動手指都異常艱難。喉嚨干得冒煙,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
“水…”一個嘶啞破碎、幾乎不成調的聲音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聲音陌生而虛弱,帶著一種久病沉疴的無力感。抽泣聲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膝蓋重重磕在冰冷金磚上的悶響,帶著一種驚惶失措的力道?!氨荨⒈菹拢∧蚜??
!天佑吾皇!天佑吾皇啊!”一個尖細、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一個穿著深青色宦官服飾、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連滾帶爬地撲到她的榻前,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迸發(fā)出劫后余生般的光芒,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陛下醒了!陛下醒了!”陛下?秦綰的腦子嗡嗡作響,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她是誰?
她在哪?她最后的記憶是連續(xù)熬了三個通宵趕項目方案,心臟一陣劇烈的絞痛,
眼前一黑……然后就是這片令人窒息的明黃色和龍紋。混亂的記憶碎片像決堤的洪水,
兇猛地沖撞著她脆弱的神經。不屬于她的畫面、聲音、情緒,
強行塞滿了她的腦?!粋€同樣年輕、卻威嚴刻板到極致的女子,身著沉重的玄黑龍袍,
不分晝夜地伏在那張紫檀長案上批閱奏章。眉頭永遠緊鎖,臉色蒼白如紙,
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焦慮。空蕩蕩的國庫,各地催餉的急報雪片般飛來;朝堂上,
那些須發(fā)皆白的老臣們表面恭敬,
眼神深處卻藏著或倨傲、或算計、或輕蔑的光芒;邊境烽煙告急,
軍報一封比一封措辭嚴峻;還有那幾個年紀尚幼的皇子,
在各自的母妃和外戚勢力的推波助瀾下,暗流涌動……最后,
是心臟處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劇痛,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
大雍朝……開國女帝……秦昭……累死在御書房……“呃啊!
”劇烈的頭痛讓秦綰忍不住痛呼出聲,額頭上瞬間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這具身體殘存的記憶和她本身的意識猛烈碰撞、融合,帶來的沖擊幾乎要將她再次撕裂。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那宦官嚇得魂飛魄散,聲音都變了調,“太醫(yī)!太醫(yī)快??!
”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幾名穿著深色官袍、提著藥箱的老者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太醫(yī)院院判孫思邈(此孫思邈非彼藥王,架空設定)。孫院判沖到榻邊,
也顧不得什么君臣大禮,一把抓住秦綰的手腕,三根手指精準地搭了上去,
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死結?!氨菹旅}象虛浮紊亂,元氣大傷,
心脈更是…更是…”孫院判的聲音帶著驚悸和后怕,他猛地抬頭看向旁邊侍立的一位女官,
厲聲道,“柳尚宮!陛下昨日是否又徹夜批閱奏章,未按時服藥?”被點名的女官柳蕓,
約莫三十歲年紀,氣質沉穩(wěn),此刻也是面色蒼白,眼圈泛紅。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聲音哽咽:“陛下…陛下說北境軍報緊急,片刻耽誤不得…藥…藥熱了三次,
陛下…陛下都沒顧上喝…”她的話語里充滿了深深的自責和痛惜。秦綰聽著這些對話,
感受著身體里那無處不在的虛弱和沉痛,
融合的記憶碎片讓她無比清晰地理解了“自己”的死因——活活累死的!
這大雍朝的開國女帝秦昭,簡直就是個不知休息為何物的工作狂魔!
硬生生把自己這具正值盛年的身體,熬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一股荒謬絕倫又悲憤莫名的情緒猛地沖上秦綰的心頭。她上輩子當社畜,猝死在工位上。
這輩子穿成皇帝,竟然還是同樣的死法?!這到底是什么地獄級輪回?資本家見了都要流淚,
007見了都要自愧不如!合著她穿越就是為了換個地方繼續(xù)加班到死?
強烈的求生欲混合著對上輩子無休止加班的深惡痛絕,在她胸腔里猛烈燃燒起來。不行!
絕對不行!這班誰愛上誰上!她秦綰,不,現(xiàn)在是大雍女帝秦昭了,她要退休!立刻!馬上!
這破皇帝,誰愛當誰當去!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現(xiàn)實就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一個更加驚慌失措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帶著哭腔,
連滾帶爬地撲了進來。來人是另一個年輕些的宦官,臉色慘白如紙,
“戶部尚書周大人…周大人他…他在殿外候著,說…說…”“說什么?吞吞吐吐成何體統(tǒng)!
”柳尚宮強自鎮(zhèn)定,呵斥道。那小宦官嚇得一哆嗦,
帶著哭腔喊了出來:“周大人說…庫銀…庫銀徹底空了!
連…連明日給宮中禁衛(wèi)發(fā)餉的錢…都…都拿不出來了!”空!了!這兩個字像兩柄重錘,
狠狠砸在秦綰(秦昭)的心口上。融合的記憶瞬間翻涌,
原主殫精竭慮、四處拆東墻補西墻維持國家運轉的畫面清晰無比,可這國庫竟然還是空了!
連守衛(wèi)皇宮的士兵工資都發(fā)不出?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更是一個隨時能把整座皇宮炸上天的火藥桶!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瞬間澆熄了她剛剛燃起的、想立刻撂挑子跑路的沖動。跑?往哪跑?沒錢沒糧,
外面權臣虎視眈眈,敵國磨刀霍霍,內里皇子們蠢蠢欲動…她這皇帝要是敢現(xiàn)在“退位”,
估計下一秒就得“駕崩”!不行!退休是最終目標,但前提是得活著!
得先把這個千瘡百孔、隨時要散架的爛攤子暫時穩(wěn)住!就在這時,
殿外又傳來一個沉穩(wěn)中帶著明顯倨傲的聲音,穿透了殿內壓抑的氣氛:“老臣李綱,
聽聞陛下圣體稍安,特來問安。另有十萬火急之軍情,需即刻面呈陛下!”李綱!當朝宰相,
三朝元老(前朝兩朝,新朝一朝),門生故吏遍布朝野,
是原主記憶里最令人頭疼的權臣之一!他此刻求見,還帶著“十萬火急”的軍情?
秦綰(秦昭)心頭警鈴大作。這老狐貍,早不來晚不來,
偏偏在她剛“醒”、又被爆出庫銀空虛的節(jié)骨眼上撞進來?問安是假,
趁火打劫、試探她這個“死而復生”的皇帝虛實才是真!殿內瞬間安靜得可怕。
柳尚宮和孫院判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那報信的小宦官更是嚇得癱軟在地。
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的潮水,洶涌地拍打在秦綰(秦昭)身上。頭痛欲裂,身體虛弱,
國庫空虛,強臣逼宮…這開局,簡直是地獄中的地獄模式。她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山口上烤,
底下是沸騰的巖漿,周圍是一群磨著爪牙、等著她掉下去的豺狼虎豹。退休?夢想很豐滿,
現(xiàn)實…骨感得硌牙。她深吸一口氣,那濃重的藥味和宮殿陳腐的氣息涌入肺腑,
卻奇異地讓她混亂驚惶的心緒強行沉淀下來一絲。
上輩子在職場摸爬滾打練就的、面對突發(fā)危機時強行冷靜的本能開始發(fā)揮作用。急?沒用!
怕?更沒用!現(xiàn)在唯一的生路,
就是把這群想把國家拖垮、把她當傀儡甚至想讓她早點死的“牛馬”們,先套上韁繩,
讓他們動起來!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去動!一個模糊而大膽的念頭,
在她疲憊卻急速運轉的腦海中逐漸成形。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眼底深處那屬于社畜秦綰的驚惶和屬于女帝秦昭的虛弱被強行壓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空洞的平靜,一種被逼到絕境后反而豁出去的麻木。
她對著榻前惶恐的柳尚宮,用盡力氣,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宣。
”第二章陛下已閱,方案拿來沉重的殿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緩緩開啟,
殿外清冷的光線混合著初春微寒的空氣涌了進來,卻絲毫吹不散紫宸殿內凝滯沉重的氣氛。
當朝宰相李綱,身著象征一品大員的深紫色仙鶴補服,須發(fā)花白梳理得一絲不茍,
腰背挺得筆直,邁著方步沉穩(wěn)地踏入殿內。他的步伐從容不迫,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儀,
臉上是一貫的沉穩(wěn)肅穆,只有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精明老眼,在踏入殿門的一剎那,
如同最精準的探針,飛快地掃過整個空間,最終落在了龍榻之上。
目光觸及那個倚靠在明黃錦緞軟枕上、面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的女帝時,
李綱眼底深處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是驚疑?是審視?還是某種隱秘的盤算?
快得讓人抓不住。他面上卻絲毫不顯,在距離龍榻十步之外便停下腳步,
一絲不茍地整理袍袖,然后深深躬下身去,聲音洪亮而恭敬:“老臣李綱,叩見陛下!
陛下圣體違和,臣憂心如焚,夜不能寐!今見陛下天顏,實乃蒼生之福,社稷之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身后的幾名心腹重臣也跟著齊刷刷跪倒,山呼萬歲,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卻透著一股公式化的冰冷。秦綰(秦昭)半闔著眼,
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面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掩去了她所有的情緒。她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指,
動作輕微得幾乎看不見,聲音更是氣若游絲,帶著濃重的疲憊:“李相…平身。
諸位…愛卿…平身?!泵恳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地擠出來。“謝陛下。
”李綱謝恩起身,目光再次落在女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陛下龍體初愈,
本當靜養(yǎng),不宜勞神。然…”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凝重,
從寬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份加急軍報,雙手呈上,“北境八百里加急!戎狄王庭異動,
其左賢王親率五萬狼騎,已突破蒼狼隘口,兵鋒直指雁門!雁門守將王賁將軍拼死抵抗,
然兵力懸殊,箭矢糧草皆已告急,懇請朝廷速發(fā)援兵、糧餉!否則…雁門危矣!北境危矣!
”“戎狄叩關?!”“五萬狼騎?!”“雁門若失,中原門戶洞開??!
”李綱身后的幾名大臣頓時發(fā)出一陣壓抑的驚呼,臉上露出真實的驚惶。柳尚宮快步上前,
接過那份沉甸甸仿佛帶著血腥氣的軍報,小心翼翼地呈到秦綰(秦昭)面前。
秦綰(秦昭)甚至沒有抬手去接,只是費力地掀起眼皮,
目光在那份染著風塵和汗?jié)n的軍報上極其短暫地停留了一瞬。
五萬…雁門告急…這些詞在她融合的記憶里立刻勾起了大片烽火連天、尸橫遍野的慘烈畫面。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然而,比這外患更讓她心頭一沉的,
是李綱接下來那看似憂國憂民、實則步步緊逼的話?!氨菹?!
”李綱的聲音充滿了沉痛和“忠義”,“北境烽火,刻不容緩!
然…戶部周尚書方才亦已稟報,國庫…咳…”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
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女帝蒼白的面容,“國庫空虛,
實難支撐大軍遠征所需之巨額糧餉、軍械!依老臣愚見,當務之急,需速籌錢糧!
臣斗膽建議,加征北地三州‘平戎捐’,每戶加征銀五錢,糧三斗!此雖艱難,然為保社稷,
百姓當能體諒朝廷之苦衷!”加稅?!秦綰(秦昭)的心猛地一沉。融合的記憶告訴她,
原主在位期間,為了應對各種天災人禍和戰(zhàn)爭,賦稅本就沉重。北地三州去年剛遭了旱災,
再加征“平戎捐”?這無異于殺雞取卵,逼民造反!這老狐貍,嘴上說著為國為民,
實則是想進一步激化矛盾,削弱皇權根基,甚至可能在其中上下其手,大發(fā)國難財!
他身后的幾個大臣已經開始小聲附和,顯然早已達成默契。緊接著,另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帶著武將特有的火爆:“李相此言差矣!”說話的是兵部侍郎趙猛,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虬髯的漢子,他顯然對李綱的提議極為不滿,梗著脖子道,“加稅?
遠水解不了近渴!戎狄狼騎來去如風,等你的稅銀收上來,雁門關的骨頭都涼了!當務之急,
是立刻從京畿大營抽調精銳馳援!糧餉不足?那就讓將士們勒緊褲腰帶!為國征戰(zhàn),
何惜此身!陛下!末將**,愿親率本部兵馬,馳援雁門!不破戎狄,誓不還朝!
”“趙侍郎勇猛可嘉,然匹夫之勇,于事何補?”一個清瘦的文官立刻出言反駁,
是禮部侍郎張清遠,他捻著胡須,慢條斯理,“京畿重兵,拱衛(wèi)京師,豈能輕易調動?
萬一戎狄狡詐,分兵偷襲,如之奈何?況強征硬打,徒耗國力,死傷無數。以臣之見,
莫若…遣一能言善辯之使臣,攜帶厚禮,前往戎狄王庭陳說利害,許以…些許邊貿之利,
暫緩其兵鋒,換取喘息之機,再從長計議?!薄白h和?!張侍郎是要我大雍向戎狄低頭,
納貢求和不成?”趙猛像被踩了尾巴的獅子,勃然大怒,聲震殿宇,“此乃辱國!奇恥大辱!
”“趙侍郎休要血口噴人!下官乃為國謀長遠之計!總好過你一味蠻干,
將國家拖入萬劫不復之境!”張清遠也漲紅了臉?!靶U干?總好過你這軟骨頭的賣國賊!
”“你!粗鄙武夫,只知喊打喊殺!”……紫宸殿內,瞬間變成了喧鬧的菜市場。
主戰(zhàn)派和主和派的官員在李綱有意無意的默許甚至推波助瀾下,吵得面紅耳赤,唾沫橫飛,
引經據典,互相攻訐。每一句都仿佛帶著火星,點燃著這座本就搖搖欲墜的帝國殿堂。
李綱垂著眼皮,老神在在,仿佛置身事外,又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他需要的就是這種混亂,
這種將皇帝逼到墻角、只能依賴他這位“定海神針”的局面。
柳尚宮和侍立的宦官們臉色煞白,額頭冒汗,卻又不敢出聲制止這些朝廷重臣。
孫院判更是急得直跺腳,生怕這吵鬧驚擾了女帝剛剛好轉的病情。
秦綰(秦昭)斜靠在龍榻上,像一個局外人般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頭痛依舊,
身體也依舊虛弱,但心底那股屬于社畜的、對辦公室政治和甩鍋推諉的極度厭惡感,
以及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冰冷算計,正在瘋狂滋長。吵吧,吵吧。吵得越兇,
暴露的弱點就越多。她需要的,就是這群“牛馬”的弱點和欲望!就在爭吵愈演愈烈,
乎要擼袖子動手之際——“咳…咳咳…”一陣壓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突兀地響起。
聲音不大,卻像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瞬間讓整個紫宸殿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
帶著驚疑、擔憂、審視、算計,齊刷刷地聚焦回龍榻上那個孱弱的身影。
秦綰(秦昭)用手捂著嘴,咳得整個瘦削的肩膀都在顫抖,蒼白的臉頰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
柳尚宮慌忙遞上溫水和干凈的帕子。她喘息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復下來,
抬起那雙因為劇烈咳嗽而蒙上一層水霧、顯得更加幽深的眼眸,
緩緩掃過殿中每一個大臣的臉。那目光,疲憊,虛弱,甚至有些空洞,
卻讓剛剛吵得最兇的趙猛和張清遠心頭莫名一凜,下意識地避開了視線。
“北境…危急…”秦綰(秦昭)的聲音依舊嘶啞微弱,斷斷續(xù)續(xù),
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力氣,“國庫…空虛…”她頓了頓,
目光最后落在了李綱那張看似恭順、實則深不可測的老臉上?!袄钕唷瓰閲賱冢?/p>
朕…心甚慰?!边@句話輕飄飄的,聽不出什么情緒。李綱微微躬身:“此乃老臣本分。
”“然…”秦綰(秦昭)話鋒一轉,聲音依舊虛弱,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加稅…不可取。議和…朕…亦不允。”她直接否定了剛才吵得最兇的兩派核心觀點。
李綱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趙猛和張清遠也愣住了。
“咳咳…”秦綰(秦昭)又輕咳了兩聲,仿佛剛才那兩句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精神。
她疲憊地閉上眼,靠在軟枕上,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又昏睡過去或者無力再言時,她才再次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內容卻石破天驚:“趙侍郎…忠勇可嘉?!壁w猛一怔,隨即臉上涌起激動之色。
“張侍郎…思慮…也算周全?!睆埱暹h也愣住了,不明所以。
“既如此…”秦綰(秦昭)終于睜開了眼睛,目光平靜無波地掠過兩人,然后落向更遠處,
仿佛在看著虛空,“京畿大營…可調之兵,尚有多少?”兵部尚書一個激靈,
連忙出列:“回陛下!京畿大營可調精銳步騎…約一萬!”秦綰(秦昭)輕輕“嗯”了一聲,
仿佛對這個數字并不在意,只是隨口一問。然后,她像是終于下定了某個決心,
極其緩慢、卻異常清晰地吐出了她的旨意:“著令…兵部侍郎趙猛,
率本部所屬…五千精銳步卒,即刻…整軍北上?!壁w猛臉上瞬間爆發(fā)出狂喜:“末將領命!
必不負陛下所托!”“著令…”秦綰(秦昭)的目光轉向還有些懵的張清遠,
“禮部侍郎張清遠…亦領五千精騎…同赴雁門?!薄鞍??”張清遠徹底傻眼了,
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讓他一個文官領兵打仗?這不是送死嗎?“陛、陛下!
臣…臣乃文職,不通兵事?。∵@…這萬萬不可!”李綱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錯愕和不解。
“朕…沒讓你去打仗?!鼻鼐U(秦昭)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
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不是主和么?不是要…陳說利害么?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積攢力量,
拋出了那句讓整個紫宸殿陷入死寂、讓所有人心頭掀起驚濤駭浪的話:“你二人…同赴雁門。
趙猛主戰(zhàn),張清遠…主和。朕…不管你們用何種手段。
是戰(zhàn)是和…”她的目光在趙猛和張清遠瞬間變得無比復雜的臉上掃過,
最終吐出那句冰冷而充滿誘惑的裁決:“誰…能先解雁門之圍,退戎狄之兵…誰…回來,
朕便封他為…王!裂土…封疆!”“裂土封疆!為王!”八個字,如同九天驚雷,
狠狠劈在紫宸殿每一個人的頭頂!死寂!絕對的死寂!落針可聞!趙猛臉上的狂喜僵住了,
隨即被一種近乎瘋狂的灼熱所取代!封王?!這是武將畢生追求的終極榮耀!
他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眼睛瞪得血紅,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象征無上權柄的王冠!張清遠臉上的錯愕和恐懼也凝固了,
隨即被一種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野心所淹沒!封王?!他一個文官?!
這…這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前程!只要能退敵…只要能退敵!
他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李綱臉上那萬年不變的沉穩(wěn)終于徹底碎裂!
他猛地抬頭看向龍榻上的女帝,老眼中充滿了震驚、不解,還有一絲被徹底打亂計劃的惱怒!
封王?!這簡直是…荒謬!兒戲!這女帝是病糊涂了?還是…另有所圖?
他苦心營造的朝堂平衡,瞬間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撕得粉碎!其他大臣更是瞠目結舌,
完全無法理解這打敗性的旨意。讓一個主戰(zhàn)的武將和一個主和的文官同時領兵?
誰先解圍誰封王?這…這算什么打法?秦綰(秦昭)卻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巨大的疲憊感再次洶涌襲來。她不再看殿中眾人那精彩紛呈的臉色,
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側過身,用后背對著所有人,
只留下一個極其虛弱、仿佛隨時會消散的背影,
以及一句輕飄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旨意…已下。如何做…是你們的事。退…下吧。
朕…乏了?!彼穆曇粼絹碓降停詈髱撞豢陕?,仿佛真的已耗盡所有心力,沉沉睡去。
柳尚宮立刻會意,強忍著心頭的驚濤駭浪,上前一步,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陛下有旨,退朝!”李綱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但看著龍榻上那決絕的背影,
又掃了一眼旁邊如同打了雞血、眼中只剩下“王爵”二字的趙猛和張清遠,最終,
所有的話都化作了一聲意味不明的低沉嘆息。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明黃色的背影,躬身行禮,
然后帶著滿腹的驚疑和算計,轉身率先離去。背影依舊沉穩(wěn),腳步卻似乎沉重了一分。
趙猛和張清遠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兩人目光在空中一碰,瞬間迸發(fā)出激烈的火花!
那不再是政見之爭,而是**裸的、關乎王爵之位、關乎家族萬代榮華的生死競爭!
再無半句廢話,兩人同時朝著龍榻方向匆匆一揖,便爭先恐后地沖出紫宸殿,那架勢,
仿佛慢一步,王位就會被對方搶走一般。偌大的紫宸殿,終于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龍涎香在空氣中絲絲縷縷地盤旋。柳尚宮和一眾宮人,看著榻上那單薄的身影,
再回想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封王旨意,只覺得手腳冰涼,又隱隱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他們這位死而復生的女帝陛下…似乎真的…不一樣了?秦綰(秦昭)背對著所有人,
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卻在微微顫動。裂土封王?聽著嚇人罷了。
她融合的記憶清晰地告訴她,大雍開國不久,皇權不穩(wěn),異姓王本就是原主心頭大忌。
她拋出的這個餌,足夠香,足夠讓趙猛和張清遠這兩個原本立場對立的人,
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或者說是為了壓倒對方)而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主觀能動性”。
他們帶走的只有一萬兵,京畿主力還在。至于封王?呵,
等他們真能活著、并且成功退敵回來再說吧。就算真成功了,兩個根基不深的新王,
在朝堂這潭深水里,又能翻起多大浪花?正好讓他們去邊關互相制衡,內卷去吧!
用最小的本錢,調動最大的積極性,
把內耗轉化為對外競爭…這不就是最基礎的績效考核和鯰魚效應嗎?
上輩子老板們玩得賊溜的東西。外部的第一把火,暫時算是引出去了。但這把火還不夠旺,
還燒不到朝堂內部那些真正趴在帝國軀體上吸血的蠹蟲。她需要更系統(tǒng)的“KPI”,
把這群“牛馬”徹底套牢在帝國的戰(zhàn)車上,讓他們?yōu)榱俗约旱睦妫?/p>
心甘情愿、甚至爭先恐后地為她這個“佛系”老板打工!一個模糊而大膽的計劃輪廓,
在她疲憊卻異?;钴S的腦海中迅速勾勒成形?!傲|…”她依舊閉著眼,聲音微弱地喚道。
“奴婢在!”柳尚宮立刻趨步上前,躬身聽命?!叭 埞P來。
”秦綰(秦昭)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朕…要擬旨。
”當那張帶著淡淡墨香、質地堅韌的御用宣紙鋪在榻邊的小幾上,
當那支沉甸甸的御筆被放入她冰涼而虛軟的手中時,秦綰(秦昭)深深吸了一口氣,
壓榨著這具破敗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手腕懸空,筆鋒落下。她寫得極慢,
每一筆都帶著顫抖,字跡遠不如原主秦昭的剛勁有力,反而顯得有些歪斜虛浮,
甚至帶著病人特有的虛弱感。然而,那書寫的內容,卻讓一旁侍奉筆墨的柳尚宮,
瞳孔驟然收縮,拿著硯臺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大雍官吏考績擢升及黜落暫行條例》內容更是觸目驚心:“一、清剿匪患:各州府郡縣,
凡境內流寇山匪,限三月內肅清八成以上者,主官擢升一級,
佐貳官賞金百兩;逾期未達五成者,主官降職,佐貳官罰俸一年;境內匪患反增者,
主官就地免職,押解進京論罪!”“二、勸課農桑:各州府,本年秋糧賦稅征收額,
須超出去年實收額一成。超額完成者,主官擢升,并賜‘勸農’金匾;僅達定額者,
留任察看;不足九成者,降職罰俸;不足八成者,革職查辦!
”“三、整肅吏治:各道監(jiān)察御史,按察使司,嚴查所轄官吏貪墨、瀆職。
凡查實貪墨銀超過百兩者,贓款充公,本人罷官,流徙三千里;貪墨超千兩者,抄沒家產,
斬立決!舉報屬實者,賞贓款之三成!知情不報、包庇縱容者,與犯官同罪!
”“四、充盈國庫:戶部牽頭,責成鹽鐵轉運使司、市舶司、各織造局…本年各項歲入,
須比去歲增兩成!超額完成者,主事官員重賞,擢升;未達標者,
罰俸、降職;若有虧空…主官下獄,家產抵償!”……一條條,一款款,冰冷、直接、量化!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引經據典的修飾,
只有**裸的數字指標和與之綁定的、令人心驚肉跳的賞罰——升官、發(fā)財,
或者罷官、抄家、掉腦袋!這哪里是什么考績條例?
這分明是一把把懸在天下所有官吏頭頂的、閃著寒光的利劍!
是逼著他們去拼命、去“卷”的催命符!
更是…一張巨大的、將所有野心和欲望都納入帝國運轉軌道的網!
柳尚宮看著女帝顫抖著寫下最后一個字,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般癱軟下去,
筆也滾落在明黃的錦緞上,留下一點刺目的墨痕。她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這字跡如此虛弱,
可這旨意…卻透著一種近乎冷酷的鐵血!秦綰(秦昭)喘息著,臉色白得透明,
額角全是冷汗。她艱難地抬起手,
指了指那份墨跡未干的、足以讓整個朝堂炸鍋的“KPI考核表”,
晰地吩咐:“即刻…明發(fā)…六部…及…各州府衙門…”“再…傳旨…宰相李綱…”她頓了頓,
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疲憊,
“告訴他…國庫空虛之事…朕…知道了。
三日之內…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充盈國庫之策…呈報御前…”“告訴他…朕…只看結果。
方案…可行…朕…便用印。若…敷衍了事…或…成效不彰…”她沒有說下去,
但那未盡之言中蘊含的冰冷意味,讓柳尚宮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笆恰咀裰迹?/p>
”柳尚宮的聲音帶著敬畏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份重若千鈞的“條例”,
如同捧著一座隨時可能爆發(fā)的火山。秦綰(秦昭)終于徹底放松下來,閉上了眼睛。
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感覺自己像跑了一場耗盡生命的馬拉松。傳下去吧。
把這套“績效考核”甩給宰相李綱,讓他去頭疼,讓他去得罪人,讓他去想辦法落實。
他不是想攬權嗎?那就把最難啃的骨頭丟給他!做得好,功勞是他的?呵,
最終解釋權在老板手里。做不好?那正好…背鍋俠不就現(xiàn)成的嗎?至于她自己?
退休之路的第一步,就是學會把工作“合理”地分配下去。讓權臣和野心家們,
為了他們自己的頂戴花翎和身家性命,卷起來吧!意識沉入黑暗前,
秦綰(秦昭)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疲憊而堅定的念頭:這班…必須讓別人上!
誰卷贏了…誰才有資格…給她打工養(yǎng)老!第三章卷王爭霸,
為王而狂圣旨如同投入滾油鍋的冷水,瞬間引爆了整個大雍朝堂,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裹挾著女帝那冰冷決絕的意志,傳遍了帝國每一個角落。
《大雍官吏考績擢升及黜落暫行條例》——這份字跡略顯虛浮、內容卻堪稱石破天驚的詔書,
被無數快馬加鞭送往各州府郡縣。它所到之處,官衙震動,人心惶惶,繼而…卷起滔天巨浪!
**地方官場,
剿匪KPI:**原本在地方上盤踞多年、地方官睜只眼閉只眼甚至暗中勾連的山匪水寇,
一夜之間成了人人喊打、關乎頂戴花翎的催命符!某地知府,
前一日還和境內最大的“黑風寨”寨主把酒言歡稱兄道弟,后一日就親自點齊府兵衙役,
聯(lián)絡周邊衛(wèi)所,以雷霆之勢夜襲山寨!火光沖天,喊殺震野!往日懶散的兵丁衙役,
此刻個個如同打了雞血,紅著眼往上沖——知府大人說了,砍一個山賊腦袋賞銀五兩,
活捉頭目賞銀五十兩!升官發(fā)財,就在今朝!類似的場景在各地瘋狂上演。剿匪,
從一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瞬間變成了地方官們爭先恐后刷業(yè)績的香餑餑。
各地捷報如同雪片般飛向京城,其中水分多少不得而知,
但地方治安確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農桑賦稅KPI:**田壟地頭,往日高高在上的縣太爺、府臺大人,
紛紛挽起褲腿,頂著日頭親自下到田間地頭“勸課農?!?。推廣新式農具?引進高產糧種?
修葺水利溝渠?只要能多收三五斗,什么法子都敢試!更有甚者,
為了確保秋稅能“超額完成”,提前數月就開始派衙役下鄉(xiāng),挨家挨戶“丈量”土地,
重新核定田畝等級,對往年偷稅漏稅的大戶更是嚴查狠打!一時間,鄉(xiāng)間怨聲載道者有之,
拍手稱快者亦有之。賦稅催繳的力度空前加大,衙役們腰間挎著刀,
手里拿著蓋著知府大印的“催稅單”,成了鄉(xiāng)間最令人敬畏(也最令人痛恨)的身影。
***吏治KPI:**地方監(jiān)察系統(tǒng)從未如此高效運轉過。
那些原本如同泥塑木雕、只知收受孝敬的按察使、監(jiān)察御史們,此刻眼珠子瞪得溜圓,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舉報箱掛滿了府衙門口,告密信如同潮水般涌入。
往日稱霸一方的貪官污吏,轉眼間就成了同僚和上司升官發(fā)財的墊腳石。某州通判,
僅僅因為貪墨了三百兩修河堤的銀子,
就被自己的頂頭上司——急于完成反腐指標的知府大人親自拿下,抄家問斬,家產充公!
消息傳出,地方官場人人自危,一時間,各級衙門風氣竟為之一肅——至少表面上,
再無人敢明目張膽地伸手。**京城,宰相府,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李綱端坐在太師椅上,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
書友評價
《女帝今天也在努力退休》是勤勞勇敢快樂的小蜜蜂的一部經典作品,故事情節(jié)婉轉曲折,人物關系錯綜復雜,文筆優(yōu)美,而且能夠做到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