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
杭城的四月份,一直不穩(wěn)定的氣候忽然開始了一段烈陽高照的日子,像是把糟糕的情緒突然捋順了過來,連天氣都變得有規(guī)律了起來。
姜藝拿著花灑灌溉完最后一朵花后,謝準(zhǔn)就開著車進(jìn)了車庫,片刻之后,他提著公文包從車庫走了出來。
姜藝順著一點點刺眼的光線看過去,只看到謝準(zhǔn)的輪廓逐漸放大清晰了起來,他的腳步停在她幾步之遙的距離,眼眸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利落的收回了視線。
就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一樣。
“我們談一談?!?/p>
他說。
姜藝放下花灑,跟在他身后往房子里走,她看著男人的西服隨著身體的擺動微微褶皺,是很沉穩(wěn)的黑色。她恍然記起來,她曾經(jīng)給他買的那件淺灰色西服,他好像從來都沒穿過。
關(guān)于她的一切,他似乎從來都不觸碰。
無論她怎么努力,試圖去做好一個妻子,都不能換來他的一個正視。
她想了整整一個月,反復(fù)退卻中終于在今天向他提出了離婚,收到消息沒多久,他就回來了。
比以往的每一天,都要早回來。
“這是我整理好的財產(chǎn),我們是商業(yè)聯(lián)姻,面子工程還是要有的,父母那邊都不好說,但是你既然提出來了,我自然不會耗著你?!彼恼Z氣一頓,在她有些淡薄的臉上掃視了一下:“我個人因素需要暫時進(jìn)行私下離婚的提議,也因此我會在財產(chǎn)上多補償你一些,希望你理解?!?/p>
姜藝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條理清楚,分配明確,婚前財產(chǎn)和婚后列得清清楚楚。就仿佛,透過這張紙就能看到他這個人一樣。
姜藝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謝準(zhǔn)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漂亮的眼眸里帶著一些復(fù)雜的情緒,這些情緒里,姜藝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絲抽離不開的煩躁。
“我自然沒問題,帶上證件走吧?!苯嚹闷鸸P落到橫線上,起筆的一瞬間微微頓了頓一下,在紙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點后才有些僵硬地繼續(xù)簽完了字。
謝準(zhǔn)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難看,目光看了看紙上瀟灑的“席天欣”三個字,只覺得她這人不如其字,明明是個文靜的女人,卻能寫出這么瀟灑狂放的字體。
帶好證件后,兩人一起出了門。
她很少會坐他的車,副駕駛的位置帶著一點陌生的氣息,她從一旁扯過安全帶,視線下移的時候看到了車后一個小紙袋露出的一小節(jié)C家的口紅。
她的指尖在安全帶上摩挲了一會兒,垂下眼匆匆掩飾了眼底的一絲狼狽,她似乎從來沒有問過謝準(zhǔn)……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這么多年以來,她離他最近的時候,還是在婚禮上,他修長的指尖幫她攔下了一杯又一杯遞來的酒,在微醉和起哄的氣氛下,親吻了她的臉頰。
明明兩人都知道這是一場聯(lián)姻,卻不得不把面子功夫做足。
她現(xiàn)在還記得,當(dāng)時忽然跳動起來的心臟,被他一句話澆滅的干干凈凈。
“抱歉,今天婚禮上親了你,場面要做足,我們彼此理解一下,以后可能還會遇到?!?/p>
姜藝微微閉了閉眼。
“離婚,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平常商業(yè)活動可能還要麻煩你跟進(jìn)一下,畢竟,我們的婚姻和股市還是息息相關(guān)的,當(dāng)然我們離婚后你有新的選擇什么的我都非常支持,等我這里事務(wù)處理完,大概也就可以公開了,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了?!?/p>
他好理智,永遠(yuǎn)都是這樣,理智得可怕,就像是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姜藝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和我離婚……你會后悔嗎?”
謝準(zhǔn)愣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的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點,還不等給出答復(fù),就和岔路上突然沖出來的卡車相遇了。
他的手下意識打轉(zhuǎn)方向盤,但一瞬間來得太快,更別提兩人剛才還因為對話有片刻的分心。
事故發(fā)生得太快,姜藝的身體下意識地就做出了要護(hù)住謝準(zhǔn)的反應(yīng),而謝準(zhǔn)在躲避無望后也下意識地想要保護(hù)住她,兩個人意外地撞在一起,然后被巨大的撞擊聲和黑暗所席卷。
謝準(zhǔn)只覺得渾身都疼,稀碎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像是殘風(fēng)席卷后,留在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帶著一點點撕扯的疼痛。記憶有片刻的遺失,他醒在一片黑暗之中,空氣里有著淡淡發(fā)霉的味道,他感覺得到身上因為酒氣充斥而來的頭暈?zāi)X脹之感。
怎么會有酒氣?
謝準(zhǔn)的大腦還沒回過神,就聽到了屋外酒瓶的破裂聲,緊接著,封閉的空間突然被打開了一道口子,明亮的光線爭先恐后地鉆入眼眶。
謝準(zhǔn)還沒來得及看清來的人是誰,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巴掌打翻在了地上。
他只覺得火辣辣的疼痛從臉部蔓延至了全身,借著光線他看清了自己的雙手,修長細(xì)嫩,帶著細(xì)碎的小傷口,在白皙的膚色下顯得尤為明顯。
“你……”他驚覺自己才起了頭的聲音,低沉沙啞,但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女聲。
“小雜種,你咋還沒死了呢!老子他媽的養(yǎng)你這么久,你就和你媽那個廢物一樣,就知道敗家……”
男人說著污穢之語,罵罵咧咧的,拿著酒瓶生氣地指著他,整個人氣紅了臉。
但他無暇顧及這個男人對他說了什么,只微微顫抖地摸向自己的臉和身體。
是女孩子的身體,柔軟,嬌小,布滿傷口。
他坐在地上,有些難以接受現(xiàn)在的狀況。
他不是在開車嗎,然后車禍……他是在做夢嗎?但是明晃晃的巴掌和火辣辣的疼痛一遍又一遍的刺激著他,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事實。
“你瘋了嗎,你為什么打她?”一個女人又加入了戰(zhàn)局,和那個醉鬼男人拉拉扯扯的,緊接著也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很嘈雜的環(huán)境,他覺得有點煩。
扶著墻站起來,似乎是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身體和高度,他在原地晃了晃才穩(wěn)住自己,趁著兩人吵架悄悄摸索著朝廁所走去。
好在房子小,一眼倒是可以看到廁所,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究竟占有了誰的身體。
站在鏡子前的一瞬間,謝準(zhǔn)還有些晃不過神,他甚至于又想抽自己一巴掌,問問這是不是在做夢,要不然鏡子前這個性感的大波浪非主流少女,為什么長了一張他妻子的臉?
他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滿臉的膠原蛋白,入手的手感意外的柔軟。
他側(cè)過頭,看到了耳下的那顆痣。
一模一樣。
他依稀記得結(jié)婚那天他親吻她臉頰的時候,看到的那顆偏紅的小痣,因為有些不一樣,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派上了用場……如果站在這里的是席天欣,那曾經(jīng)記憶里那個柔弱安靜的女子又是誰?
腦袋里一團(tuán)糟。
“姜藝,姜藝,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蹦莻€女人披散著頭發(fā)跑過來捧起他的臉,滿眼的焦急并不是作假的。
謝準(zhǔn)不喜歡和人過于親近,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同時也后知后覺她口里喊出來的那個名字,他張了張嘴:“你剛才……叫我什么?”
姜欣苑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渙散,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姜藝啊……生姜的姜,藝術(shù)的藝…還記得嗎?你是不是磕到頭了?痛不痛啊,我們趕緊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p>
謝準(zhǔn)看著眼前女人一臉緊張的樣子,下意識就想起了他的母親,心也不覺軟了軟,如果他出事的話,他母親一定也會如此的驚慌不安吧……
“你這個婊子!還想送她去醫(yī)院,也不看看家里還有沒有錢……你他媽就是喪門星,就會花老子的錢……呸!我是瞎了才娶了你這么個玩意?!蹦腥藦牡厣吓榔饋恚弥厣系沽艘话氲木破?,罵罵咧咧的,有些油膩的大手扯過姜欣苑的手腕就要把她往一旁的沙發(fā)按。
“放手!是我當(dāng)年瞎了眼,讓我的孩子被你打成這樣,你還是人嗎!”姜欣苑哭著伸手就去抓男人,兩個人扯成一團(tuán),罵罵咧咧的。
謝準(zhǔn)有些看不下去了,順手抄起一旁的重物,朝著男人后頸就打了過去。
身子還不怎么適應(yīng),但暫時讓男人睡一會兒還是可以的。
姜欣苑松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似乎對于他打人的行為一副習(xí)以為常的樣子,讓本來還有些心虛不知道怎么解釋的謝準(zhǔn)有些懵。
這具身體,似乎比想象中的力氣要大一些,打人時候的動作也很順手,就像是身體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動作軌跡……
謝準(zhǔn)甚至開始懷疑,他現(xiàn)在還在當(dāng)初那個世界嗎?是不是和那種電視演的一樣,只是湊巧長的一樣的人?
但很快,他就從年份和最近的大事推翻了這個想法。
他可以很確定地知曉,他重生了,回到了六年前……也就是這具身體的17歲。
而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姜藝,明明長著一張和她妻子席天欣一模一樣的臉,卻過著天差地別的生活。
書友評價
非常感謝不吃香菇的這部小說《每天都想復(fù)婚的謝先生》,它讓我從中明白了:有一個懂你的人,那是最大的幸福。這個人,不一定十全十美,但他能讀懂你,能走進(jìn)你的心靈深處,能看懂你心里的一切。一直在你身邊,默默守護(hù)你,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說許多愛你的話,卻會做許多愛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