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影是個技藝高超的小偷,專偷富人,從不動情。直到闖入那個失明男人——許光明的家。
他看不見她的模樣,卻看透了她傷痕累累的靈魂。"你偷東西,卻把光給了我。
"當紗布拆下,許光明終于能看見這個世界時,她卻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一個冒牌貨,
和那些只有他記得的細節(jié)——藍寶石袖扣、鋼琴曲、茉莉混著柑橘的香水味。"找到她。
"他對自己說,"哪怕她已面目全非。"但真相遠比想象殘酷。
當他在廢棄倉庫找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她時,醫(yī)生宣布:她只剩一個月可活。一個月后,
她死在他懷里。而他,開始了一場比死亡更痛苦的復仇。"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你,
那我就毀掉它,再去找你。"1程影蹲在別墅三樓的露臺欄桿上,像一只準備捕食的貓。
夜風撩起她額前的碎發(fā),露出那雙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她盯著下方巡邏的保安,
心里默數(shù)著他們的路線規(guī)律。"五、四、三、二、一——轉(zhuǎn)身。"她無聲地念著,
在保安轉(zhuǎn)身的瞬間,輕盈地翻過欄桿,落在鋪著厚實地毯的走廊上。這是她這周第三次踩點,
目標是一棟位于城郊的豪華別墅。據(jù)說別墅主人是某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半年前出了車禍,
眼睛受傷正在恢復期。程影對這種目標特別感興趣——有錢又行動不便,簡直是完美的獵物。
她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細鐵絲,在門鎖上輕輕撥弄幾下,門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程影勾起嘴角,推門而入。房間比她想象的要暗,只有角落里一盞小夜燈發(fā)出微弱的光。
她皺了皺眉,這不利于她尋找值錢物品。正當她準備打開小手電時,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在黑暗中響起。"如果你是想偷東西,
保險柜在書房左手邊第二幅畫后面。"程影渾身一僵,手指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匕首。
她屏住呼吸,循聲望去——房間中央的大床上,一個高挑的身影半靠在床頭,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你...能看見我?"她壓低聲音問道。
男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我看不見。但我能聽見——你的腳步聲很輕,
但地板還是發(fā)出了聲音。還有你身上的香水味,是茉莉混合著柑橘?"程影驚訝地挑了挑眉。
她確實用了這種小眾香水,但很少有人能聞出來。"既然知道我是小偷,為什么不叫保安?
"她警惕地問,手指仍緊握著匕首。男人轉(zhuǎn)過頭,盡管他的眼睛沒有焦距,
程影卻有種被注視的感覺。"因為無聊。"他簡單地說,"自從失明后,
很少有人會和我說話。他們要么小心翼翼,要么充滿憐憫。"程影放松了些,
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看上去三十歲左右,面容英俊卻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
黑發(fā)有些凌亂地搭在額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眼睛上纏著的白色紗布,
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神秘。"許光明,"男人突然說,"我的名字。"程影愣了一下,
沒想到他會自報家門。"程影。"她鬼使神差地回答,
隨即懊惱地咬了咬嘴唇——小偷不該留下名字。"影子**,"許光明嘴角微揚,
"既然你已經(jīng)告訴我你的名字,不如坐下來聊聊?保險柜里的東西對你來說可能太無趣了。
"程影猶豫了片刻,最終走到床邊的扶手椅上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也許是許光明身上那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獨感吸引了她,
就像她自己一樣。"你知道我是來偷你東西的,卻邀請我聊天?"程影忍不住問。
許光明摸索著床頭的水杯,程影下意識地伸手幫他拿起來遞過去。
他道了聲謝:"我的生活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意外了。
醫(yī)生、護士、保鏢、家族派來的各種人...他們都在按照既定的劇本行動。而你,
"他轉(zhuǎn)向程影的方向,"是個意外。"程影感到心臟莫名地跳快了一拍。從小到大,
她總是被當作麻煩、負擔或者透明人,從來沒有人說她是個"意外",
更沒有人用這種帶著欣賞的語氣談論她。"你就不怕我傷害你?
"她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危險。許光明笑了,
那笑容讓他蒼白的臉突然生動起來:"一個會幫我拿水杯的小偷,我不覺得有多危險。
"程影感到臉頰發(fā)熱,慶幸房間足夠暗。她清了清嗓子:"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車禍。"許光明的表情黯淡下來,"半年前,我開車從公司回家,
一輛卡車闖紅燈...醫(yī)生說視網(wǎng)膜受損,但有機會恢復,需要時間。
"程影注意到他說這些時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子。她突然有種沖動,
想握住那只手告訴他會好起來的——這太不像她了。她向來對別人的痛苦漠不關(guān)心,
畢竟沒人關(guān)心過她的痛苦。"你..."程影剛想說什么,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
她立刻站起身。"保安的夜間巡查,"許光明低聲說,"衣柜,快。
"程影迅速閃進一旁的衣柜,剛關(guān)上門就聽見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許先生,一切正常嗎?
"一個男聲問道。"很好,謝謝。"許光明平靜地回答。"您需要什么嗎?
水或者...""不用了,我想休息。""好的,有事請按呼叫鈴。"門再次關(guān)上,
程影等了幾秒才從衣柜里出來。她看向床上的許光明,后者正"望"著她的方向。
"我得走了。"程影說,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想離開。
許光明點點頭:"后花園的東側(cè)圍墻有個監(jiān)控死角,保安每四十五分鐘巡邏一次,
你有足夠的時間離開。"程影驚訝地看著他:"你...在幫我?""我說過,
你是個有趣的意外。"許光明微笑道,"如果你愿意,明天同樣的時間,
可以從廚房的側(cè)門進來——我會讓保安調(diào)班。"程影站在原地看著他,
感到一種奇怪的吸引力。這個失明的富家公子為什么要幫一個闖入他家的竊賊?
是陷阱還是他真的那么孤獨?"為什么?"她直接問道。
許光明沉默了片刻:"也許...我也想當一次別人的意外。
光明書桌上的一支金筆——純粹出于職業(yè)習慣;還有他說的那句話在她心中激起的異樣感覺。
接下來的兩周,程影每晚都會潛入許光明的別墅。她告訴自己這只是為了踩點,
但每次都會空手而歸,反而會帶上一些小禮物——一本她喜歡的書,
一張街頭藝人演奏的CD,或者一塊她偷來的昂貴巧克力。許光明似乎真心期待她的到來。
他會準備好茶和點心,雖然常常因為看不見而弄得一團糟。程影會幫他整理,
然后兩人會聊到深夜——關(guān)于書籍、音樂、程影在孤兒院的經(jīng)歷、許光明在家族中的壓力。
"他們叫我"光明",卻希望我永遠活在他們的陰影里。"一天晚上,許光明苦笑著說,
"車禍前,我的人生就是一場精心安排的表演。"程影看著他紗布下的眼睛,
突然很想看看它們真實的顏色。醫(yī)生說過他的視力會慢慢恢復,紗布再過兩周就能拆了。
"你...期待重見光明嗎?"她問道。許光明轉(zhuǎn)向窗外的方向——雖然看不見,
但他似乎能感知月光的位置。"既期待又害怕。我擔心現(xiàn)實會不如記憶中美,
也擔心..."他停頓了一下,"擔心看到的東西會改變我現(xiàn)在感受到的一切。
"程影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跳卻加快了。最近幾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這些夜晚的會面,
甚至白天在街上時會想著許光明可能喜歡這個或那個。
這太危險了——情感是小偷最大的敵人。"我得走了。"她突然站起來。
許光明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安,伸出手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溫暖而干燥,
讓程影渾身一顫。"明天還來嗎?"他輕聲問,聲音里帶著程影從未聽過的脆弱。
她應該說不,應該徹底消失。但當她看著許光明期待的表情,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拒絕。"嗯。
"她簡短地回答,輕輕抽回手。2離開別墅后,程影沒有回自己的公寓,
而是去了城市另一端的一家高檔珠寶店。
她需要一個挑戰(zhàn)來提醒自己是誰——一個冷酷無情的小偷,不是一個陷入感情的小姑娘。
然而當她站在珠寶店后門的陰影里,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許光明說"明天還來嗎"時的表情。
這讓她分心,差點觸發(fā)警報。最終她只拿了幾件小東西就匆忙離開,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失誤。第二天晚上,程影比平時晚了一小時才到別墅。
她站在廚房門外猶豫不決,手里緊握著一個小盒子——里面是昨晚偷來的藍寶石袖扣,
和許光明的眼睛很配,醫(yī)生說過他的眼睛是藍色的。"我就知道你會來。"程影嚇了一跳,
轉(zhuǎn)身看到許光明站在廚房門口。他穿著深藍色睡袍,頭發(fā)微濕,像是剛洗過澡。
"你怎么...""我聽到后門的聲音。"他微笑著說,"而且我讓保安今晚全部休息了。
"程影走進廚房,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她突然意識到許光明離她很近,
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我?guī)Я?..禮物。"她有些結(jié)巴地遞出小盒子。
許光明接過盒子,手指輕輕撫過表面:"我能現(xiàn)在打開嗎?"程影點點頭,
隨即意識到他看不見,趕緊說:"可以。"許光明打開盒子,摸到里面的袖扣。
他的指尖描摹著寶石的形狀,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藍寶石?"他問道。"嗯,
和你的...和你的眼睛顏色一樣。"程影小聲說,突然感到一陣羞澀,
"醫(yī)生說你的眼睛是藍色的。"許光明沉默了片刻,
然后做了一個讓程影完全沒想到的動作——他向前一步,準確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將她拉入懷中。"謝謝。"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微微顫抖,"不只是為了禮物,
還為了...成為我黑暗中的光。"程影僵在他懷里,心跳如雷。從小到大,
沒有人這樣擁抱過她,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感到眼眶發(fā)熱,
一種陌生的情感在胸口膨脹。她應該推開他,應該逃跑。但相反,她慢慢抬起手臂,
回抱了許光明。這一刻,
程影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她不再只是想偷許光明的東西——她想偷走他的心。
"你會彈鋼琴嗎?"許光明突然問道,指向角落里的一架三角鋼琴。程影搖頭,
隨即又想起他看不見。"不會。孤兒院沒有這種奢侈品。""想學嗎?失明后,
我的聽覺變得異常敏銳。我可以教你。"程影猶豫了。學鋼琴?她是個小偷,
不是上流社會的**。但看著許光明期待的表情,她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拒絕。"好吧,
但別指望我能彈出什么像樣的東西。"許光明領(lǐng)她來到鋼琴前,讓她坐在琴凳上。
他自己則站在她身后,俯身將雙手覆在她的手上。他的胸膛幾乎貼著她的后背,
呼吸拂過她的耳際。"這是中央C。"他引導她的手指按下一個鍵,
"所有音符都從這里開始。"程影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鋼琴上。許光明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包圍著她。當他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手背時,
一陣電流般的觸感從接觸點蔓延至全身。"你...你彈得很好。"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許光明輕笑:"我六歲開始學琴。母親說這是上流社會的必備技能。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她更關(guān)心我的社交能力而非我是否快樂。"程影轉(zhuǎn)過頭看他。
這么近的距離,她能看清紗布下他高挺的鼻梁輪廓,和因為說話而微微顫動的喉結(jié)。
"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就是把我扔在孤兒院門口時裹著我的那條毯子。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些,但話語已經(jīng)脫口而出,"上面繡著一個"影"字,
所以他們就叫我程影。"許光明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慢慢直起身,繞到她身旁坐下。
"我們比想象中更相似,影子**。"他輕聲說,"都被過去束縛著。"程影突然有種沖動,
想告訴他一切——她的偷竊生涯,她的孤獨,她此刻混亂的心情。
但職業(yè)習慣讓她咬住了嘴唇。"你的眼睛...什么時候能恢復?"她轉(zhuǎn)移了話題。
"醫(yī)生說還需要三周左右。"許光明轉(zhuǎn)向窗外的方向,雖然看不見,
但這個動作似乎讓他感到安慰,"說實話,我有些害怕。""害怕?
""害怕看到的東西會改變我現(xiàn)在感受到的一切。"他的手在琴鍵上輕輕滑過,
彈出一段憂傷的旋律,"有時候我在想,那場車禍也許不是意外。
"程影猛地抬頭:"什么意思?"許光明搖搖頭,停止了彈奏。
"家族企業(yè)最近有些...動蕩。我叔叔對我繼承大部分股份很不滿。"他苦笑一聲,"看,
我們又在談論沉重的話題了。來,我教你彈一首簡單的曲子。"程影沒有追問,
但把這個信息記在了心里。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許光明耐心地教她彈奏《月光》的前幾句。
程影的手指笨拙地按著琴鍵,但每次出錯,許光明都會用他那溫和的聲音糾正她,
從不顯得不耐煩。"你有天賦。"課程結(jié)束時他說,"明天繼續(xù)?
"程影看著自己的手指——它們通常靈巧地撬開鎖具,現(xiàn)在卻因為彈了幾個簡單音符而酸痛。
"好。"她聽見自己說。夜已深,程影起身告辭。許光明送她到廚房門口,
像昨晚一樣告訴她安全的離開路線。"明天見,影子**。"他微笑著說。程影點點頭,
想起他看不見,便輕輕握了握他的手作為回應。他的手掌溫暖而干燥,讓她不想松開。
回到自己的公寓,程影站在窗前,看著城市的燈火。
她想起許光明說"害怕看到的東西會改變我現(xiàn)在感受到的一切"時的表情。
她理解那種恐懼——因為她現(xiàn)在也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正在變成另一個人。
害怕許光明重見光明后,會看清她真實的模樣——一個小偷,一個騙子,
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桌上擺著她這些年來偷竊的各種"戰(zhàn)利品":名表、珠寶、現(xiàn)金。
它們曾經(jīng)給她帶來滿足感,現(xiàn)在卻突然顯得廉價而空洞。程影拿起今天順手牽羊的一枚鉆戒,
看著它在燈光下閃爍。與許光明給她的感覺相比,這顆鉆石冰冷而毫無生氣。
"我到底在做什么?"她問鏡中的自己。鏡中的女孩沒有回答,
但程影知道答案已經(jīng)在心中萌芽。她不再只是那個被世界傷害后反過來傷害世界的孤兒。
在許光明的黑暗世界里,她意外地找到了自己從未擁有過的東西——被真正看見的感覺,
即使他實際上什么也看不見。窗外,第一縷晨光開始滲透夜色。程影決定,
今晚她不會去偷任何東西。相反,她會帶上另一件禮物去見許光明——她真實的自己,
或者至少是開始變得真實的那部分。這個決定讓她既恐懼又期待,就像站在懸崖邊緣,
不知道跳下去會粉身碎骨,還是學會飛翔。3連續(xù)兩周的夜晚造訪后,
程影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找到許家別墅廚房的側(cè)門,知道哪一級樓梯會發(fā)出聲響,
甚至記住了許光明書架上每本書的位置。
這種熟悉感讓她既安心又不安——小偷不該有任何牽掛。今晚的鋼琴課比往常更讓程影緊張。
許光明的紗布拆除日期臨近,醫(yī)生昨天來檢查時表示恢復情況良好。
程影躲在走廊陰影里聽到了整個對話,包括"再過十天就能嘗試拆除紗布"的關(guān)鍵信息。
"你今晚特別安靜。"許光明的聲音將程影拉回現(xiàn)實。他坐在鋼琴旁,手指輕輕搭在琴鍵上,
沒有按下。程影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它們懸在琴鍵上方,微微顫抖。"只是在想事情。
"她含糊地回答。許光明轉(zhuǎn)向她,盡管眼睛被紗布蒙住,卻給人一種奇異的注視感。
"想告訴我嗎?"程影張口想說"沒什么",
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在想...等你眼睛好了,我們還會這樣嗎?"空氣瞬間凝固。
許光明的手指停在半空,然后緩緩落在琴鍵上,彈出一個沉重的低音。
"你擔心我看到你的樣子后會改變態(tài)度?"他的聲音異常輕柔。程影咬住下唇。
她擔心的遠不止這個——如果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知道了她最初接近他的目的...但她只是說:"人們總是對事物有想象,
而現(xiàn)實往往不如想象美好。"許光明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始彈奏一首程影從未聽過的曲子。
旋律開始時憂傷而猶豫,然后逐漸變得明亮堅定。"這是我自己創(chuàng)作的。"他在音樂中說道,
"叫《影子的光》。"程影的呼吸停滯了一秒。她看著許光明專注的側(cè)臉,
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舞動,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從胸口蔓延開來。
沒有人曾為她創(chuàng)作過任何東西,沒有人認為她值得這樣的禮物。曲子結(jié)束時,
許光明的手沒有離開琴鍵。"你知道嗎?"他輕聲說,"失明后,
我對人的判斷反而更準確了。聲音、氣味、觸碰...這些不會說謊。而你,影子**,
是我遇到過最真實的人。"程影的眼眶突然發(fā)熱。她是個騙子,一個小偷,
一個戴著面具生活的人——而他卻說她真實。這種錯位感幾乎讓她窒息。
"我..."她剛開口,許光明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讓我看看你。"他輕聲請求,
手指小心翼翼地向上移動,輕觸她的手腕,然后是前臂,"用我的方式。"程影僵在原地,
任由他的指尖像盲文閱讀器一樣"閱讀"她的輪廓。他的觸碰輕柔而克制,
卻在她皮膚上點燃了一串無形的火花。當他的手指觸到她的臉頰時,
程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許光明的拇指輕輕描摹她的眉骨、鼻梁,最后停在唇邊,
仿佛在記憶她的每一個細節(jié)。"比我想象的更美。"他低聲說,
聲音里帶著讓程影心跳加速的東西。月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們身上,
為這一刻鍍上銀色的魔法。許光明的臉微微向她傾斜,程影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感到他的呼吸越來越近..."許先生?"管家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程影像受驚的鹿一樣彈開,差點從琴凳上摔下來。
許光明皺起眉頭轉(zhuǎn)向聲音的方向:"什么事,李叔?"老管家站在門口,
手里端著一個銀托盤,目光在程影身上停留了幾秒,帶著明顯的懷疑。"您的藥,先生。
醫(yī)生囑咐九點準時服用。
"程影認出了那種眼神——她在無數(shù)保安、店員眼中看到過同樣的懷疑。
老管家知道她不屬這里,知道她是個闖入者。"放在那里吧,謝謝。
"許光明的語氣明顯冷淡了些。管家放下托盤,卻沒有立即離開。"許先生,
恕我直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程影一眼,
"家族那邊有些詢問...關(guān)于您近期的訪客。
"許光明的手指在琴鍵上重重按下一個不和諧音。"告訴他們,我的私生活不需要批準。
"管家微微鞠躬,但離開前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程影一眼。門關(guān)上后,
房間里一時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別在意。"許光明轉(zhuǎn)向程影的方向,
"家族總是想控制一切。"程影握緊拳頭又松開。她應該趁現(xiàn)在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管家顯然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她,這太危險了。但看著許光明緊繃的下頜線,
她卻問出了另一個問題:"他們一直這樣控制你嗎?"許光明苦笑一聲,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紗布邊緣。"我是許氏集團的繼承人,從出生起就活在計劃中。
上什么學校,交什么朋友,甚至..."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和誰結(jié)婚。
"程影胸口一陣刺痛。她當然知道他們之間的鴻溝——一個是富家公子,一個是街頭小偷。
但聽到他親口說出"結(jié)婚"這個詞,還是讓她感到一種荒謬的心痛。"你有...未婚妻?
"她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沒有。"許光明搖頭,"但家族已經(jīng)有了人選。車禍前,
他們正準備安排我和林氏集團的千金見面。"林氏集團。
程影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名字——本市的房地產(chǎn)巨頭。她突然感到一陣惡心,
仿佛被人當胸打了一拳。"我該走了。"她猛地站起來,琴凳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許光明準確地抓住她的手腕。"影子,等等。"他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急切,
"那只是家族的計劃,不是我的。車禍后,那位**連慰問電話都沒打過。"程影停下腳步,
但沒有轉(zhuǎn)身。她不應該在乎這些,不應該為這個她永遠不可能擁有的男人感到嫉妒。
但情感從來不講道理。"我只是..."她深吸一口氣,
"我只是覺得我們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許光明的手從她的手腕滑到手掌,輕輕握住。
"但在這個房間里,只有你和我的世界。"他輕聲說,"這才是真實的。"程影轉(zhuǎn)過身,
看著他紗布下的眼睛。她想相信他,想沉溺在這個小小的烏托邦里。但現(xiàn)實像一把刀,
懸在他們頭頂。"你的紗布...十天后拆除?"她試探地問。許光明明顯愣了一下。
"你聽到了醫(yī)生的話?"程影點頭,隨即意識到他看不見,趕緊說:"是的。
我...我很為你高興。"這句話半真半假。她確實希望他康復,但也恐懼那一天的到來。
"到時候你會在這里嗎?"許光明問,聲音里帶著程影從未聽過的脆弱,
"我希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你。"程影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她應該答應嗎?
如果那天他看到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騙子怎么辦?如果他的視力恢復后,
發(fā)現(xiàn)她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人怎么辦?"我...我會盡量。"她最終說,
這是她能給的最誠實的回答。許光明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他送她到廚房門口,
像往常一樣告訴她安全離開的路線。但今晚的告別比往常更加沉重。"影子,
"在她即將離開時,他突然說,"無論發(fā)生什么,謝謝你給我的這些夜晚。"程影沒有回答。
她怕一開口,就會泄露太多情緒。只是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消失在夜色中?;氐焦?,
程影沒有像往常一樣檢查今天的"戰(zhàn)利品",相反,她站在鏡子前,長久地注視著自己。
鏡中的女孩有一張普通的臉——不算特別漂亮,但也不難看。黑色的短發(fā),略顯蒼白的皮膚,
和一雙過于警覺的眼睛。許光明說他想象中的她更美,但他錯了。她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
一個帶著傷痕活下來的孤兒,一個靠偷竊為生的小偷。但在他面前,
她確實感覺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程影,
而是一個會彈鋼琴、會臉紅、會為別人的一句話心跳加速的普通女孩。"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對鏡中的自己說。但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反駁:為什么不能?十天后,
許光明的紗布將被拆除。十天后,他將用那雙據(jù)說像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真正看到她。十天后,
這個美麗的夢可能會結(jié)束。但也許...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程影轉(zhuǎn)身看向房間角落里那個裝滿贓物的箱子。如果她放棄這一切呢?如果她從此金盆洗手,
做一個普通人呢?這個想法既令人恐懼又令人興奮。她從未想過自己能有別的選擇,
從未想過有人會接受真實的她——直到許光明出現(xiàn)。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
程影閉上眼睛,許下一個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許的愿望:希望能成為配得上那份溫柔的人。
4日歷上的紅圈刺痛了程影的眼睛——還有兩天,許光明眼睛上的紗布就要拆除了。
她站在自己狹小公寓的鏡子前,反復練習著微笑,試圖找出最自然的表情。
如果他真的能看見了,她希望至少自己的臉不會讓他失望。
桌上擺著她昨晚"工作"的成果——一個精致的古董音樂盒。
這是她從城郊一家私人博物館里"借"來的,盒蓋上鑲嵌著珍珠母貝,
播放的曲子是《月光》。當她第一眼看到它時,就知道這必須屬于許光明。
程影小心地撫摸音樂盒光滑的表面,想象許光明聽到它時的表情。這兩周來,
她偷的東西越來越少,
一次行動都更加謹慎——仿佛許光明的存在讓她對自己的"職業(yè)"產(chǎn)生了某種奇怪的羞恥感。
"最后一次。"她對自己說,手指輕輕敲擊音樂盒,"等他眼睛好了,我就金盆洗手。
"這個決定讓她既恐懼又釋然。
恐懼的是她除了偷竊沒有其他謀生技能;釋然的是也許她終于能擺脫這個沉重的身份,
嘗試做一個...普通人。窗外的天色漸暗,
程影換上那件許光明曾說"聞起來像春天"的淡綠色襯衫,小心地將音樂盒包好。
今晚她不會從廚房的側(cè)門進入——許光明昨天告訴她,
他已經(jīng)安排所有保安今晚去參加一個培訓,整棟別墅只有他們兩個人。"我想和你共進晚餐,
"他在她離開前這樣說,"就我們兩個。"程影的心跳加速了。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約會,而不只是夜晚的秘密會面。她噴了一點香水在手腕上,
然后猶豫了一下,又噴了一點在頸間。許家別墅今晚異常安靜。程影從正門走進去,
腳步聲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蕩。餐廳里,燭光代替了電燈,長桌上只擺了兩套餐具,一端一尾。
許光明站在窗邊,穿著深藍色西裝,頭發(fā)整齊地梳在腦后。即使蒙著紗布,
他依然英俊得讓人心痛。"你來了。"他轉(zhuǎn)向門口,準確地面向她,"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了。
"程影走過去,不確定是該握手、擁抱還是...她最終停在一個禮貌的距離,
將禮物遞出去。"我?guī)Я诉@個...給你。"許光明接過盒子,手指立刻辨認出它的形狀。
"音樂盒?"他輕輕打開蓋子,《月光》的旋律流淌而出。他的表情從驚訝變?yōu)楦袆樱?/p>
最后定格在一種程影無法解讀的復雜情緒上。
"這是...""斯特拉迪瓦里工坊1897年的作品,"程影脫口而出,
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誤——她怎么會知道這么專業(yè)的信息?"我...我是說,
賣家告訴我的。"許光明的手指撫過珍珠母貝的紋路,嘴角微微上揚。"謝謝你,影子。
這是我收到過最用心的禮物。"他停頓了一下,"但你不必再這樣做了。"程影渾身一僵。
"什么意思?""我知道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許光明輕聲說,"從一開始就知道。
"房間突然變得無比安靜,只有音樂盒的旋律還在繼續(xù)。程影感到血液沖上臉頰,
既因為羞愧也因為憤怒。"你...你一直都知道我是個小偷?"她的聲音顫抖著,
"那你為什么...""為什么還讓你來?"許光明放下音樂盒,向她走了一步,
"因為我看得見真實的你,比那些有眼睛的人看得更清楚。"程影想后退,
但她的腳像生了根。許光明又向前一步,現(xiàn)在他們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我看到一個被世界傷害卻依然溫柔的靈魂,"他繼續(xù)說,聲音低沉而堅定,
"一個聰明、勇敢、美麗的人,只是暫時迷失了方向。"程影的眼眶濕潤了。
沒有人曾這樣描述過她,沒有人看過那些藏在堅硬外殼下的部分。她想說話,
但喉嚨緊得發(fā)不出聲音。許光明的手抬起,在空中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輕落在她的臉上,
擦去一滴她沒意識到已經(jīng)滑落的淚水。"留下來,"他輕聲請求,"不只是今晚。
"這是她一直渴望聽到的話,也是她最害怕的承諾。程影深吸一口氣,剛想回答,
肚子卻突然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兩人同時愣住了,
然后許光明笑了起來——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讓程影心跳加速的笑。"我們先吃飯吧,"他說,
牽起她的手走向餐桌,"廚師準備了法式晚餐,雖然我覺得她可能猜到了今晚很特別。
"晚餐比程影想象中輕松。許光明講述了他在寄宿學校的糗事,
程影則分享了孤兒院里幾個不那么悲慘的回憶。他們小心地避開沉重的話題,
就像兩個普通人在第一次約會時那樣。甜點過后,許光明突然站起來,向她伸出手。
"跳舞嗎?花園里的月光應該很美。"程影看了看他蒙著紗布的眼睛,
又看了看窗外滿月的銀光,將手放在他的掌心。"但你...看不見啊。""我不需要看見。
"許光明輕輕將她拉近,"音樂和你就足夠了。"他引導她來到花園的露臺,
月光如水般傾瀉在他們身上。沒有音響,許光明就用口哨吹起《月光》的旋律,
程影驚訝地發(fā)現(xiàn)正是他教她的那首。"你記得..."她小聲說。"我記得關(guān)于你的一切。
"許光明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腰間,"現(xiàn)在,跟著我的步伐。
"程影從未跳過舞,但許光明的引導讓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跟上。他們慢慢旋轉(zhuǎn),
月光下的影子融為一體。許光明的氣息拂過她的發(fā)絲,他的心跳透過襯衫傳來,穩(wěn)定而有力。
"兩天后,"他在她耳邊低語,"紗布就要拆了。"程影的身體微微僵硬。"我知道。
""你會在這里嗎?"他問出了那個一直懸在兩人之間的問題。程影抬頭看他,
月光在他的紗布上投下神秘的陰影。她應該答應嗎?如果她留下來,
就意味著徹底告別過去的生活;如果她離開...她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我..."一陣突如其來的引擎聲打斷了她。車燈的光束掃過花園的圍墻,停在別墅前門。
許光明皺起眉頭。"應該是保安培訓提前結(jié)束了。"他不太確定地說。
但程影的小偷本能立刻警覺起來——那引擎聲太安靜,不像是保安常用的越野車。
她拉著許光明退到陰影處。"我們最好進去。"回到屋內(nèi),程影忍不住透過窗簾縫隙向外看。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大門外,沒有標志,車窗貼著深色膜。
一個模糊的人影似乎正看向別墅的方向。"有什么不對嗎?"許光明問,
他的手仍然握著她的。程影放下窗簾。"沒什么。"她強迫自己放松,"可能是鄰居的車。
"但她知道那不是。過去三天,她已經(jīng)三次注意到同一輛黑色轎車出現(xiàn)在她常去的地方。
起初她以為只是巧合,但現(xiàn)在..."影子?"許光明的聲音帶著擔憂,"你還好嗎?
"程影轉(zhuǎn)向他,強迫自己微笑。"很好。只是...我想我該走了。明天還有事要處理。
"許光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明天晚上?"他問,聲音里帶著希望。
程影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的親密接觸。"我會盡量。
"她低聲承諾,然后迅速離開,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丶业穆飞希?/p>
程影不斷回頭確認那輛黑色轎車沒有跟來。她的思緒亂成一團:許光明一直知道她是小偷,
卻仍然接受她;兩天后他將重見光明;那輛神秘的車和車里的人...公寓樓下,
程影習慣性地觀察四周后才進入。她鎖好門,拉上所有窗簾,
然后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金屬箱子——她這些年來的"儲蓄",足夠她離開這座城市重新開始。
"我可以今晚就走,"她自言自語,"去南方,換個名字,
找份正經(jīng)工作..."但當她想象自己坐上長途汽車,永遠不再見到許光明時,
胸口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窒息。短短幾周,這個男人已經(jīng)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程影打開音樂盒,讓《月光》的旋律充滿房間。她閉上眼睛,想象許光明就在身邊,
引導她跳那支未完成的舞。音樂結(jié)束時,她做出了決定。"再等兩天,"她對自己說,
"等他拆了紗布,看他...看他的反應。然后我就告訴他一切。如果他接受真實的我,
我就留下;如果不..."她沒有完成這個假設(shè)。窗外,月亮隱入云層,
書友評價
作者喜歡偷懶的寒笑寫的這部小說《偷走光明的影子》,個人感覺是同類題材現(xiàn)代言情小說中的典范,如果說還有比這部小說更好的,那應該是喜歡偷懶的寒笑同部小說的續(xù)集吧!純屬個人觀點,不支持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