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日，沈寂以性命起誓，說此生絕不負我。

三年后，我看到早就喪夫的妹妹身懷六甲，身旁正是我的夫君。

原來視我如命的沈寂，早就和她在一起廝混。

看到我后，他低著頭，不著痕跡地將妹妹護在身后。

“諳諳，你別擔心，有了這個孩子，你就不用受懷孕的苦了，還能穩(wěn)坐沈家主母的位置?！?/p>

“我絕不會讓旁人越過你去。”

我撫上尚未顯懷的小腹，死死咬著唇。

妹妹臨盆那天，我拿掉了孩子。

留下一封和離書，重新回到了江南。

1.

郎中告知我懷孕的那天，我去了娘家陪嫁的莊子上找尋找夫君沈寂。

盼了三年才盼來了這一刻，我急切的想要和他分享這份喜悅之情。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莊子上不僅有沈寂，還有我那喪夫的妹妹林清許。

她挺著肚子依偎在沈寂的懷里。

沈寂的腰上還系著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鴛鴦香囊。

看著林清許微微隆起的小腹，沈寂滿臉柔情，甚至連觸碰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們倆人之間親密的舉動，讓我愣在了原地，連再進一步的力氣都沒了。

沈寂看到我后，神情驟然變的有些驚慌失措。

林清許大概也沒料到我會出現(xiàn)在這，看到我的動作都變得僵硬。

“阿姐?！?/p>

她啞著聲音想要說些什么，卻在沈寂的示意下先行離開。

沈寂這才走近，無言地攏住我的手。

“是不是風太大了，手怎么這么涼？”

他太平靜了，如果忽略掉他顫抖的手和喑啞的聲音的話。

可是我實在是太熟悉他了。

我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

也親手撕開了他矯飾出來的平安喜樂。

我咬著牙，顫抖著聲音問他。

“我的夫君，什么時候和我守寡的妹妹在一起了？”

沈寂沉默了良久開口。

“今年母親抱病需要侍疾的時候。”

我簡直氣笑了，緊緊咬著牙，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又一字一句地質(zhì)問他。

“所以那時，我忙于公務的丈夫、和為夫守寡的妹妹。在我母親重病垂危的時候，顛鸞倒鳳在了一起！”

原來是這樣，他才能趕來，接上侍疾五六日筋疲力盡的我。

我還以為是沈寂對我日夜惦念！

才早早結(jié)束了公務趕來安撫我。

原來只是偷腥過后，心虛的彌補。

“不是的！夫人，你聽我解釋?！?/p>

“我真的沒有騙你?！?/p>

“我當時太累了，以為是來侍奉安寢的是丫鬟?！?/p>

“我真的沒想到是清許！我向你發(fā)誓，我和她只發(fā)生過那一次！”

沈寂焦急的為自己辯解。

我深吸一口氣，啞著聲音問他，

“如果那只是一個意外，為什么還要留著孩子？”

沈寂沉默以良久才有些不自然的開口。

“我不知道，等我到發(fā)現(xiàn)她懷孕后，她的胎氣已經(jīng)穩(wěn)固了?！?/p>

“我想剛好你體弱，不易有孕。不如讓她生下來，就記作你的孩子?！?/p>

2.

“而且她也不能回去了，你容得下她的話，就讓她留在身邊當個丫鬟?！?/p>

“這樣你既不用受懷孕的苦，還能穩(wěn)當當?shù)淖蚋髂傅奈恢??！?/p>

聽到他的這番話，我突然覺得他好陌生。

心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我的夫君和我的妹妹搞在一起！有了孩子后，還要我接納容忍？”

“沈寂，你忘了你當初娶我時發(fā)的誓嗎？”

這時林清許飛奔過來撲通一聲跪在我身前。

“姐姐，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姐夫，我只想要這個孩子?！?/p>

“等孩子出生后，我絕不會和他相認，只有你才是他的母親。”

沈寂的沉默，林清許哭的梨花帶雨。

這場面，仿佛做錯的人是我。

“沈寂，你一定要這個孩子嗎？”

沈寂依舊沉默著，可眼神卻堅定的看向我，又將林清許護在身后。

看著他的舉動，我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想法。

“好，我都依著你?！?/p>

“我們和離，你堂堂正正給這個孩子名分?！?/p>

我不愿再糾纏，離開時卻腳下一軟，栽倒在青石磚上。

在模糊的視野里，只看到沈寂慌亂地奔過來。

等到再蘇醒時，我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垂落下的床幔擋住了沈寂的臉，卻隔絕不掉他緊緊盯著的目光。

他認真地替我掖被角樣子讓我越來越難受。

美好的過往也浮現(xiàn)在眼前。

沈寂是我父親好友的遺孤，比我還小上幾歲。

我十七歲那年，一場瘟疫讓我纏綿病榻。

是沈寂，放棄自己春闈提名的機會來照顧我

我病愈后，也是眼前的場景。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憐惜。

“你終于醒了，要是你走了，我也一定不會獨活！”

他本該征戰(zhàn)沙場，或者金榜題名，卻被我牽絆住了腳步？

可他的陪伴又實實在在讓我心動。

父親也被他的行為打動，同意我們在一起。

才及冠，沈寂就迫不及待的和我成婚。成婚三年里他對我百般呵護。

我因為身寒體弱，不易有孕。

他也不曾說過我半句。我實在不舍讓他為難。

苦澀的湯藥喝了好久，才終于懷上了孩子。我原本打算告訴他的?？涩F(xiàn)實卻給了我致命一擊。沈寂終究還是親手毀了當年的誓言。

3.

過了很久，湯藥已經(jīng)冷透了。

“我去叫大夫。”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有孕的事。

“不了，和離書我會寫出來，你記得落名。”

“對不起，可以原諒我這一次嗎？”我平靜的看著他，

“沈寂，原諒你，我做不到?！?/p>

“諳諳，我也是沒有沒辦法?！?/p>

“我不舍得你受三年無所出的閑話，這個孩子的出生能保住我們的姻緣。”他的話太冠冕堂皇了。

我不否認他對我曾經(jīng)的愛。

他一直都是那個十五六歲為了照顧我而放棄春闈的少年。

但如今這份愛里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女人的痕跡。我看著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澳銓λ娴闹挥欣脝幔俊薄皩?！”沈寂的回答，異常的堅定。

“那你告訴我，她不過是一個寡婦！怎么能進得去你的院子？”

“你又為什么要去給一個寡婦撐腰？”我越說，沈寂的臉色越蒼白。

這時走進來的一個丫鬟，打破了僵局。

丫鬟的聲音很小，我聽的不是很真切。

“心慌，不舒服?！薄安环€(wěn)”“夠了！如果她真的不舒服，那就去請郎中來看，而不是來找我。”

沈寂邊說，邊回頭打量著我的臉色。我看著他，只覺得說不出的厭煩。

沈寂當著我的面呵斥走了丫鬟。

他想裝做不在乎林清許，可他眉眼之間的擔憂是藏不住的。

“走吧，我也去看看她。”沈寂在進門之前，還在勸說著讓我不要去。

我只覺得諷刺，他這是怕我傷害我林清許嗎。

直到推開門，我才知道他為什么一直阻止我過來。

這個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按著我的品味來的。

可是里面已經(jīng)裝滿了另一對恩愛“夫妻”的痕跡。

繡了一半的肚兜、虎頭鞋，散落的衣裳和詩書。林清許看著我，怯怯地怔愣在原地。

沈寂則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害怕。這樣自然的安撫，在我眼皮子底下也不曾收斂。我看向沈寂。

“你先走，我和她需要單獨談話?！鄙蚣弄q豫著，我笑了笑，低下頭?！胺判模也粍幽愕男念^肉。”

他仿佛被我的話傷到了，在離開前留下一句話?！拔易類鄣娜耸冀K是你?！蔽一仡^，恰好和林清許對上視線。“你最開始就是奔著沈寂去的吧？”

4.

她知道瞞不住我。

“是的，我和沈寂是真心相愛的！”我坐在榻沿，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成婚后，她過得并不如意。

兩年前的宴會上，她第一次見到沈寂。

沈寂儀表堂堂，又對我關懷備至。

從那時候起，她便動了心。

熬死了丈夫，就迫不及待來找沈寂了。“你知道嗎？他沒有拒絕見我?！?/p>

“他把我留在別院，對我很好?！?/p>

“阿姐，你沒看到，我懷孕后他多開心?！?/p>

“他做盡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肯定不會拋棄我！”林清許越說越激動，想要激怒我。

“既然他已經(jīng)愛上你了，那我會離開的?！?/p>

聞言，她笑的很陰毒。她看向我，狠狠地把自己摔倒在地上。

沈寂聽到聲響后，立刻推門而入，而我也被他推倒伏在桌沿上，小腹傳來鉆心的疼。林清許一臉委屈的看著沈寂。

“不是阿姐動的手，是我自己沒站穩(wěn)，不小心摔倒的。”沈寂皺著眉，失望地看著我。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母親就跑過來推了我一把?！案赣H，母親，你們怎么來了？”母親來不及回應我，只是輕柔的保住林清許。

父親進門后便一巴掌扇了過來?！霸勒?！”沈寂還是想袒護我的，可是林清許的痛呼，讓他亂了陣腳。

沈寂環(huán)抱起來林清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母親顫抖的手指過來，哭天喊地叫嚷出聲。

“家門不幸??！你生不出來就算了，清許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了一點事，你就是家里的罪人！”

我被罵的緩不過神，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我半晌才抬頭。“父親，母親，你們早就知道？”父親冷著臉開口?！皦蛄?，這是林家的孩子，我們還能不知道？”

原來他們都知道。原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至親至近的人，背著我搞這樣的臟事。還毫不愧疚。

原來我這二十多年信任敬愛的父母，一直都幫著林清許騙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5.

我咬著牙，去開了一份流產(chǎn)的方子。

在熬好藥之前，我最后一次去看了沈寂。

他對林清許的珍重和愛惜，甚至勝過對當年對我。他握著林清許的手，輕哄著?！澳悴粫惺碌?，我們的孩子也會平安長大?！?/p>

“我向你發(fā)誓?！笨粗矍斑@一幕，我咬著牙，轉(zhuǎn)身離開。在喝藥之前，我將診出懷孕的脈案留在桌上。還有早就寫好的和離書，留在了一起。我流著淚，輕輕撫著小腹。

“對不起，母親不想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受苦?！闭疹櫫智逶S的沈寂，突然心痛如絞。

他總覺得不對勁。出來尋找林諳時，卻是無功而返。直到他看到和離書并知曉我已有身孕的事實。

他絕望地環(huán)顧四周，隨后瘋了一般跑出去?？墒且磺卸紒聿患啊Ｋ蛟诹酸t(yī)館門口，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永遠的失去林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