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不僅僅是我聞到了，秦澤和傭人們顯然也都察覺到。

所有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地上這個不明生物已經(jīng)死掉的可能。

不然這個味道哪來的？

“怎么辦?。壳叵壬?，要不要打救護車？”

那個傭人一瞬間的想法其實是報警，任誰跟這么一團東西待一夜都是要瘋掉的。

這不是她記憶里的夫人。

她對夫人的記憶還停留在剛進秦家大宅的時候。

彼時夫人穿著一身干凈優(yōu)雅的白裙從樓梯上走下來，笑著說她有那么嚇人嗎，美麗又溫柔。

這團東西......怎么可能是夫人呢？！

她想到了，但是她不敢說，因為先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我悲憫地看著這個被嚇壞了的小姑娘，只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她。

秦澤一時沒有回答傭人的問句，只是讓人把我?guī)У椒块g里去。

傭人膽戰(zhàn)心驚地把我?guī)ё撸覄t是繼續(xù)跟著秦澤。

我發(fā)現(xiàn)自己這種狀態(tài)，只能選擇在自己的尸首和秦澤附近游蕩，想來應該是在這兩樣東西上怨念最深。

與其選擇那塊馬上要爛了的肉，還是跟秦澤在一起比較好，畢竟看著自己逐漸變質(zhì)，對我來說也是挺恐怖的。

“怎么可能呢......這不該是最后一次啊，吳妤，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獻祭......”

秦澤低頭看著我躺在床上，禁不住地喃喃自語。

“肯定是......是你沒有四肢了，所以感覺冷，肯定是這樣?！?/p>

我看著他蒼白的面龐，一時間覺得好笑。

自己都被嚇成這個樣子了，還能找借口安慰自己，虛偽至極！

秦澤這般想著，隨后好像逃避一樣地離開了房間。

結(jié)果剛到樓下，手機就收到醫(yī)院的消息。

醫(yī)院說今早沈曦病情加重，被救護車抬上醫(yī)院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時候，下一刻就不見了。

只留下一封遺書，說是不想拖累秦澤。

警方最后的蹤跡，是醫(yī)院附近的一個江邊。

沈曦跳江自殺了。

“......現(xiàn)在找到尸體了嗎？！你們怎么就不能看住她！你們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秦澤火急火燎地趕過去，見到的只有殯儀館的人。

殯儀館的人態(tài)度強硬，說是尸體在江邊碰見游輪，已經(jīng)被絞得不成樣子，做了最后的祭拜就送她上路吧。

我以為秦澤會聲嘶力竭，或者滿是恨意地埋怨命運的不公。

因為每次他都是這樣。

誰知他只是沉默的、順從地點了下頭，跟著殯儀館的人做了最后的儀式。

靈堂上沈曦的面龐還是那么溫柔可人，我沒想到她這次會選擇跳江。

過去三十多次，她自殺的時候很少，大部分都是病魔或者是意外，全都源自命運的不公和修正。

不過無論如何，這些是她最后一次了。

沈曦是孤兒，靈堂上的親屬只有秦澤。

他的表情并沒有最開始那么撕心裂肺，甚至平靜得就像死水一樣，讓我頗為驚訝。

處理完沈曦的一切后事，秦澤沉默著回家，看著臥室上的我喃喃自語，嗓音沙啞。

“吳妤......這次沈曦又出意外了，你再幫幫我好不好？！我跟你保證，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我以后......就陪你過日子?！?/p>

看著他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終于氣笑了。

秦澤，你明明都知道真相了！真不知道還在這自我欺騙什么？！

他看不見我，更不知道我的嘲諷，只是緩緩拿出一把匕首。

我認出這是他之前經(jīng)常用來殺我的匕首，不由本能渾身戰(zhàn)栗，哪怕自己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了。

秦澤看著床上那團半晌，閉著眼睛咬牙捅了下去。

匕首沒入血肉里發(fā)出一聲細微悶響。

秦澤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原地，霎時顫抖起來。

05

“怎么沒回去？！怎么回事！”

秦澤慌張地四處查看，低頭看著自己匕首上的血跡，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

之前我每次被他殺死，表情都會極度痛苦地在地上扭曲掙扎，隨后周圍的環(huán)境才會開始扭曲。

但是這次，只有死寂一樣的安靜。

今天的我像個死物，毫無反應，而且匕首插進去的手感也不對。

秦澤皺緊眉頭，再次把匕首插進了我的胸口，轉(zhuǎn)動手腕亂攪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心臟的位置空空如也。

“......心臟呢？！吳妤，你的心臟呢？！”

秦澤的表情一瞬似乎都要崩裂，他難以置信地抽出匕首，握住我的肩膀就大喊出聲。

“吳妤！你別嚇唬我！你說句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身體明明還剩那么多！怎么就能、怎么就能......”

怎么就能這么死了呢？！

我此時才從剛才那種恐怖的條件反射里走出來，看著他不信的模樣，霎時大笑出聲，最后笑得自己都彎了腰，嗓音嘶啞。

是啊秦澤！我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沒能等到你救了你那個什么青梅竹馬！

秦澤一邊查看著我的軀體，一邊哆嗦著嘴唇數(shù)著過去回檔我付出的代價。

“第一次，是......”

是我的半截小指。

我在他旁邊無聲地補上，跟他異口同聲。

“第二次......”

無名指，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現(xiàn)在完好透明的手，只覺得無比嘲諷。

這根手指當初還跟秦澤交換過戒指呢。

隨后，第三次第四次，無數(shù)次，我都和秦澤一起說出了自己獻祭的東西。

手指，軀干，舌頭，聲帶，五感......

最后，就是心臟。

秦澤數(shù)到心臟的時候，眼睛驚恐睜大，滿是意外地看著我。

“這次、這次是心臟......？”

對。

我在他旁邊靜靜看著他瀕臨崩潰的樣子，緩緩應聲。

秦澤臉色霎時白了，當即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扯著我的軀體大喊出聲。

“吳妤！你不能死！還沒救沈曦！你不能死！”

他晃著晃著，就倏然淚流滿面，話語也從一開始的沈曦，變成了我們當初結(jié)婚時候的誓言。

當初我們深知愛情只是人類本能里曇花一現(xiàn)的美好，任何事物都有變質(zhì)的那天。

所以婚禮那天，我們把手放在《物種起源》那本書上，深深宣誓。

我將會違背生物本能，違抗細胞更新?lián)Q代，對你從一而終，我愛你。

“......你不是說會一直愛我的嗎？！吳妤！你醒醒！我不許你這么離我而去！你說會愛我的！我還沒有履行對你的承諾??！”

我在一旁看著，本能地干嘔出聲，不知道是屋里的味道還是他的誓言。

秦澤事到如今到底裝什么深情？！

現(xiàn)在跟我提起當年的誓言了，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不會通過傷害我的方式一次次回檔和沈曦溫情！

秦澤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我，終于摟住尸體嚎啕大哭起來。

我冷眼旁觀，只覺得暢快。

可是還不夠，如果只是這樣就報復到了秦澤，我怎么甘心？！

不知過了多久，日光逐漸落下窗戶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呼喚。

“......秦哥？”

目光呆滯的秦澤一愣，本能側(cè)頭望過去，卻發(fā)現(xiàn)沈曦一襲白裙出現(xiàn)在門口。

我也驚訝出聲。

“沈曦......？你來找我了？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秦澤輕輕放下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走過去。

誰知沈曦聞到屋里的味道皺了下眉，隨后扯著他的衣袖就笑了下。

“怎么哭成這樣??？我沒死，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嗎？”

06

“你還活著？！”

秦澤聞言，禁不住上下摸索著檢查沈曦的狀態(tài)，從胳膊四肢到面龐，細致無比。

沈曦笑了好幾聲，任由他的動作，隨后一把打開臥室的燈。

室內(nèi)明亮，沈曦也確實還活著。

“我......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回檔失敗了你也回來了?！?/p>

秦澤一時有些結(jié)巴，好半天沒能緩過來，只能倉皇地比劃。

“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得過病啊，所以我不會死，更不會去自殺。”

沈曦語氣溫柔得像是對待某個小朋友，我卻先秦澤一步反應過來，整個人目瞪口呆。

秦澤后知后覺，抬頭呆愣看了她半天：“......那之前？”

沈曦似乎料到他會問這個，當即也聳了聳肩：“之前也都是假死，就是為了讓吳妤回檔?！?/p>

秦澤聽見這個更驚訝了：“你也知道回檔？！”

沈曦當機立斷一點頭，緩緩解釋：“秦哥，我當初，應該是你們第一次回檔吧，我就在門外聽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聽見的原因，你們之后的每次回檔，我全都有記憶?！?/p>

秦澤若有所思的松開她的手，好一會才搓了一把自己的臉不敢相信：“所以你每次都是......”

沈曦輕拍了拍他的后背，目光冷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一坨，好像是什么看得再看的破爛。

“對，每次都是假死，我就是想用這種方法讓吳妤一點點死掉，我發(fā)現(xiàn)每次周圍的人都不會覺得她那個樣子很奇怪，甚至都有合理的解釋，這不是正好是殺了她不會被人起疑的機會嗎？”

秦澤倒吸一口氣，一時沒能說話。

我更是目眥欲裂看著她。

她竟然從來都沒死過，那我呢？！我的那一次次死亡，全都是沒用的？！

是沈曦害死了我！她這個魔鬼！

沈曦沒察覺到氣氛不對，緩慢走到床邊打量著我。

“這次沒能回檔，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不行了，秦哥，我終于能跟你永遠在一起了！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搶走你了！”

她的冷漠和溫柔在臉上交錯，讓我看得毛骨悚然。

“......所以我一次次傷害吳妤，其實是無用功？你從來都沒有死過，包括還沒有回檔的一開始？！”

秦澤看沈曦的眼神無比陌生，仿佛她是什么披著人皮的其他東西似的，還不等沈曦繼續(xù)開口，他就怒罵出聲。

“你竟然騙我？！讓我一次次地殺了吳妤？！”

沈曦不理解他這個情緒哪來的，不由后退幾步冷哼，臉上帶著扭曲的嫉妒。

“如果不這樣的話，你會完全跟我在一起嗎？！秦澤，你自己表面說不在乎吳妤，可是你每次跟我溫存完都會回家！你只是自己嘴上說不在乎她罷了，她不死我怎么安心？！我就是要一點點折磨死她！”

她說完這些，強壓下妒火，深吸一口氣上前抱住秦澤。

“秦哥......我們不要提她好不好？現(xiàn)在她終于死了，我們今后結(jié)婚，白頭偕老？”

秦澤卻少見得渾身僵硬，好一會才找到自己嗓音似的。

“所以......吳妤其實都白死了？！她一開始本來是能活著的，活著跟我一起實現(xiàn)諾言......”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在沈曦詢問出聲的時候，猛地推開了她。

“滾開！你這個騙子！給我滾！”

07

“......你讓我滾？！”

沈曦被推得一個踉蹌，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澤。

秦澤緩緩躬身，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似的，沙啞出聲。

“沈曦，我接受不了自己殺了吳妤那么多次......我受不了自己的罪孽......我也接受不了不擇手段的你！你不該是這樣的！”

沈曦眼眶霎時就紅了，伸手就要過來牽秦澤的手，被秦澤起身一把甩開，隨后不等她應聲，就推搡著她往外走。

“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你不是沈曦！滾開！”

“秦哥！你何必這樣！”

沈曦聲淚俱下，幾次想解釋都被秦澤打斷。

秦澤顯然精神有些恍惚，回身就拿過紗布和棉花，喃喃自語地摁上我胸口的傷口。

“吳妤......我一定會救你的......我馬上給你包扎！你等等我！”

我在一旁目眥欲裂地看著秦澤和沈曦。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遇上這兩個王八蛋！如果再能回檔一次，我肯定會殺了他們！

現(xiàn)在秦澤在這做這些無用功干什么？！難道堵住出血的傷口我就能活過來了？！

我禁不住后退幾步，只覺得這個屋里的人全都是瘋子。

一個為了救青梅竹馬殺了妻子三十多次，一個為了和秦澤在一起故意折磨我。

我命里難道就該有此劫嗎？！

我沖上去瘋狂的抓撓他們兩個，可每次手都徒勞地穿過他們的軀體，最后我力竭，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秦澤，你現(xiàn)在這樣有意思嗎？之前殺了她的時候出手那么果斷，現(xiàn)在對著一個尸體白費什么力氣！你虛不虛偽？！”

沈曦被他這么三言兩句的拒絕，顯然也有點起了火，抱著胳膊在一旁嘲諷出聲。

秦澤仍舊喃喃自語地給我包扎著傷口，沒有給沈曦一個眼神，可是越包他就越發(fā)現(xiàn)。

我身上的傷口根本就包扎不完，總是堵上這邊的傷口，那邊的血又涌了出來。

我看著秦澤呆滯的臉，這會倒是贊成了沈曦的話。

秦澤，你現(xiàn)在在這虛偽什么？！

我在他的手里死了這么多次，無數(shù)次求饒！拿我們的過去做賭！只為讓他回憶起當初的感情，他都不曾手軟，這會在這裝什么？

我現(xiàn)在還能感受到那種極致的痛苦......

秦澤恍若未聞，他拿出針線，緩緩把我身上的傷口一點點縫好，隨后珍惜無比地給我穿好衣服。

在沈曦驚愕的眼神下，他竟然湊近吻了我的額頭一下。

這下不僅僅是沈曦，就連我自己都作嘔出聲！

就算死了，秦澤都不曾一刻讓我安眠過。

他吻過之后，眼淚就流了下來，跪在床邊就是不停地磕頭認錯。

“對不起......吳妤，我全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沈曦她是......我是不想殺你的?。∥乙詾?，我以為你這次還能像往常一樣跟我在一起！我以為......”

我狠狠地呸了他一口，只求他看在我們五年夫妻的份上，趕緊放過我！

“秦哥！可以了！你還要這樣到什么時候！”

沈曦終于受不了，上前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清醒一點！吳妤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尸體都有味道了！你是想把警察招來還是怎么樣？！放棄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在一起嗎？！”

“滾開！”

秦澤被打得一個踉蹌，看見沈曦擋在我的身體面前，一把就推開了他。

這時，他似乎終于回過神似的，上前摟住我的尸體就開口。

“我一定會彌補你的！吳妤！你相信我......我會彌補你的！”

聞言，我倒是有些意外，當即慘笑出聲。

好??！秦澤，我就看看你到底能怎么彌補我！

08

秦澤給我辦了盛大的葬禮，幾乎邀請了我們所有的親朋好友。

所有人都在感慨他對我用情至深，只可惜我因為罕見的基因病英年早逝。

秦澤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

這時人群又有些疑惑了，他自始至終，竟然一滴眼淚都沒落下。

他到底是愛他的妻子？還是根本就走個過場？

我看著這個場景，只覺得虛偽。

人都死了，弄這個干什么？

很快，就到了秦澤念悼詞的環(huán)節(jié)，此時此刻，他終于有點眼眶發(fā)紅。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來參加愛妻吳妤的葬禮，她在生活中是一個好妻子，我相信，也是你們的好朋友，好家人......”

我現(xiàn)在一旁微微低頭，看著臺下悲傷的親朋好友，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就因為這兩個畜生！我的一生竟然就這么結(jié)束了！讓我怎么心甘情愿？！

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倏然從臺下響起，打斷了秦澤的發(fā)言。

“秦澤！閉嘴！你有完沒完了！整個市區(qū)都知道你給吳妤大辦特辦！她也配？！”

沈曦一身白衣怒吼出聲，臉上滿是嫉妒，在人群的驚呼中一把就推倒遺照和花圈。

砰！

隨著一陣聲響，供桌也被她掀翻了。

“賤人！住手！保安！保安呢！”

秦澤目眥欲裂，沖下臺就要給她一點教訓，誰知沈曦一轉(zhuǎn)頭就淚流滿面，看著趕到面前要打人的秦澤就哭出聲。

“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還要我說多少次！吳妤已經(jīng)死了！秦澤！你之前明明是愛我的?。《皇撬粋€死人！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沈曦想讓他認清楚自己的內(nèi)心，而最后一句，更是讓在場的所有人嘩然。

誰知秦澤卻恍若未聞，只是低頭看見她踩到了我的貢品，當即一把推開了她。

“滾開！別踩吳妤的東西！”

沈曦被他這么一推，一個不穩(wěn)就摔在地上，霎時火冒三丈。

“秦澤！你這個王八蛋！我為你付出了那么多！憑什么你說不愛就不愛了？！”

秦澤居高臨下看著她，冷聲開口：“沈曦，我們從那天開始就已經(jīng)一刀兩斷了！我不會原諒你！吳妤也不會！”

我在一旁搖頭，不，秦澤，是我不會原諒你們兩個！

“你不要過來找事了，不然我一定會對你不客氣！我今天只想送她最后一程！”

沈曦完全接受不了，尖叫著就上前廝打，怒斥著怎么對得起她。

不出一會，秦澤臉上就出了好幾處血痕。

隨著沈曦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秦澤終于被她惹惱，伸手就再次將她推倒。

“我讓你滾開！聽不懂人話？！”

可是這次，沈曦卻沒有動靜了，血緩緩從她的腦袋上流了出來。

賓客看清之后，霎時四散奔逃。

秦澤則是呆滯看著她剛才撞到的供桌桌角，久久沒有出聲。

09

隨著人群的四散奔逃，我看著這個荒誕的場景，第一次覺得無比疲憊。

后來不知多久，警車的警笛聲和救護車的嗡鳴響起，把我?guī)Щ氐浆F(xiàn)實。

沈曦最后搶救無效身亡，在假死了這么多次之后，她終于真的死了。

警察帶走了秦澤，他被帶走的時候面如死灰，某個瞬間，他似有所感，突然側(cè)頭望向我的方向。

我微微一愣，只見他眼神迅速失望下去，隨后就進了警車。

這一次，秦澤再也沒有回檔了。

在審訊室的時候，警察詢問秦澤的殺人動機，秦澤沙啞著嗓子，把所有的一切都事無巨細地說出來了。

可是卻沒有人相信他，每個人都覺得他是個瘋子。

“我沒有神經(jīng)??！你還要我說幾次？！因為沈曦她騙我！讓我殺了吳妤三十多次回檔救她！所以我才要殺了她！”

秦澤猛拍桌子，眼睛里布滿血絲。

審訊桌對面的警察彼此對視一眼，仍舊堅持自己的說法。

“可是你的妻子就是因為罕見病死的，所有的證據(jù)和就醫(yī)記錄都可以證明。”

“去他媽的就醫(yī)記錄！我求求你們！給我判死刑好不好？！讓我去死！我應該去贖罪！”

秦澤癲狂地一下下用頭磕著面前的桌子，等警察攔住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有些意識不清了。

而我在一旁閉了閉眼。

經(jīng)過警方和醫(yī)院的診斷，秦澤最后被確診關注精神類疾病，沒過多久就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在精神病院仍舊整天神神叨叨，不停地數(shù)著他殺我的每一次我失去的都是什么。

偶爾短暫清醒，卻也是愧疚地抱頭痛哭。

最終，他在清醒的時候選擇了自我了結(jié)。

“吳妤......我這就來陪你！我這就來......”

他毫不猶豫地把磨尖的牙刷扎進自己的喉嚨。

看著鮮血涌出，我心里最后那點怨氣終于也消散了。

夠了！秦澤，我們今后再也不要相見了。

這一瞬間，我也感覺到自己擺脫了桎梏，身體越來越輕，似乎終于可以離開秦澤。

“......吳妤！”

在身軀馬上就要消散的須臾，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是秦澤。

也變成靈體的他雙眼含淚，剛要沖過來抱住我，下一刻我就消散了。

“秦澤，我們再也不見?！?/p>

我閉上眼睛，在他的哀嚎里留下最后一句，徹底消失。

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