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劇痛中睜開眼時，雕花梨木床頭的鐵鏈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

冰冷的金屬嵌進(jìn)腳踝皮肉里，每動一下都像有細(xì)針在扎。裴衍坐在地毯上，

手里捏著塊麂皮軟布，正一下下擦拭鏈節(jié)上的紋路——那是用激光雕刻的纏枝蓮，

纏繞的藤蔓里藏著他們名字的首字母?！靶蚜耍俊彼ь^時睫毛上還沾著紅血絲，

指腹摩挲著最末端的鎖扣，“醫(yī)生說你失血過多，得好好補(bǔ)補(bǔ)。

”床頭柜上的烏雞湯還冒著熱氣，雪瓷碗邊緣擺著整整齊齊的六顆紅棗，三顆去了核，

三顆留著核。林晚盯著那碗湯胃里翻涌，她記得上周隨口提過“帶核的棗煮湯更甜”，

沒想到這人連這種小事都記著。昨天她用碎瓷片割腕時，

裴衍撞開浴室門的力道幾乎要拆了整面墻。他抱著她往樓下跑，白襯衫被血浸透成深褐色，

一邊開車一邊發(fā)抖，方向盤被捏出指痕?？傻搅思痹\室，看到男醫(yī)生要解開她的衣袖，

他突然紅著眼把人推開，死死抱著她嘶吼“不準(zhǔn)碰她”。最后是他親自縫的針。

消毒水澆在傷口上時，林晚疼得蜷縮起來，卻看到裴衍握著針線的手穩(wěn)得可怕。

他縫合的每一針都極用力，線腳勒進(jìn)皮肉里，疼得她幾乎暈厥，

他卻盯著傷口笑：“這樣結(jié)疤了，就像給你蓋了章?！薄安缓龋俊迸嵫芏似饻?，

銀勺舀起的湯汁里漂著兩顆枸杞。他記得她三年前喝雞湯總要放枸杞，

哪怕現(xiàn)在她早已不碰這東西。林晚猛地偏頭，湯勺撞在下巴上，滾燙的液體濺在頸側(cè)。

裴衍捏著湯勺的指節(jié)瞬間泛白，指腹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青瓷碗砸在墻上的脆響里，

他掐著她的后頸強(qiáng)迫她抬頭，指腹陷進(jìn)她的皮肉：“又想激怒我？嗯？

”后頸的疼痛順著脊椎爬上來，林晚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裴衍，你殺了我吧。

”這句話像踩碎了他緊繃的神經(jīng)。他猛地松開手，踉蹌著后退時撞翻了花瓶，

青瓷碎片混著百合花瓣散落一地。他捂著臉蹲下去，指縫里漏出壓抑的嗚咽，

聽起來像受傷的野獸：“別逼我……林晚，別逼我……”他突然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

露出心口猙獰的疤痕。那是上周她跳窗逃跑時，他伸手去抓她，被窗沿的碎玻璃劃開的傷口，

深可見骨?？p合的線還沒拆，針腳歪歪扭扭，像條丑陋的蜈蚣?！澳憧催@里，

”他抓著她的手按在傷口上，那里的皮膚還滾燙，“醫(yī)生縫了七針，

我讓他每一針都繞著你的名字。你走了，

這里就空了……”林晚的指尖觸到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痕，觸感像蛇的鱗片，讓她渾身發(fā)冷。

她記得那天他追出來時，明明可以躲開的，卻像故意要讓玻璃劃開皮肉似的，

硬生生用身體擋在她面前。碎玻璃嵌進(jìn)他皮肉里的瞬間，他看她的眼神竟帶著滿足。

“為什么不躲？”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裴衍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順著下頜線滴在她手背上：“這樣你就忘不了我了啊?！彼麥惤?，

溫?zé)岬暮粑鼑娫谒樕希瑤еB(tài)的癡迷，“你看，我們的血混在一起了，法醫(yī)都驗不出來，

這樣你就永遠(yuǎn)屬于我了。”林晚猛地抽回手，卻被他順勢抓住。他把她的手指按在唇邊，

一寸寸吻過指腹，

直到吻到無名指上那道淺淺的戒痕——那是她偷偷摘掉婚戒時留下的印記。

他的牙齒突然用力，在指腹上咬出半月形的紅痕?！斑€想摘嗎？

”他舔掉她指腹?jié)B出的血珠，用牙輕輕碾磨那道紅痕，力道剛好在疼與不疼的邊緣，

“要不要我把戒指焊在你手上？或者……”他舔了舔唇角，眼神幽暗如深潭，

“把我的名字紋在你這里？用我的血當(dāng)墨?！绷滞韯×覓暝饋?，腳踝上的鐵鏈摩擦著傷口，

疼得她眼前發(fā)黑。鐵鏈與地板碰撞的脆響里，她聽見自己的嗚咽聲。裴衍卻突然松了口，

小心翼翼地?fù)崦灰闹讣猓裨诎矒嵋恢皇荏@的小獸。他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個絲絨盒子，

打開時反射出細(xì)碎的光——里面是枚翡翠鐲，翠綠的底色里嵌著幾縷紅絲，像凝固的血。

“我找玉雕師傅做的，”他眼神亮得驚人，語氣帶著討好，像獻(xiàn)寶的孩子，

“你上個月在博物館看了三分十七秒的翡翠鐲，我數(shù)著秒呢。這是玻璃種，比博物館那個好。

”他執(zhí)起她的手腕，冰涼的玉鐲貼上皮膚時，林晚瞥見內(nèi)側(cè)刻著的小字，

突然渾身僵硬——那是她的名字，被無數(shù)個“裴衍”環(huán)繞著，像個密不透風(fēng)的牢籠。

每個字的筆畫都刻得極深，幾乎要穿透玉壁?！皾L開！”她終于爆發(fā)，

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裴衍被推得撞在床腳，額頭磕出紅印。他愣住了，隨即低低地笑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近乎癲狂的嘶吼。他突然撲過來掐住她的脖子，

力道大得讓她舌根發(fā)麻。“你就這么想走？”他的臉近在咫尺，瞳孔里翻涌著黑色的漩渦，

“為了那個姓沈的畫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偷偷見面？他送你的那支鋼筆，

筆尖被我掰斷扔進(jìn)海里了！”他突然湊近她耳邊，聲音黏膩如蜜糖，

“我看著鋼筆沉下去的，像看著你的心。”林晚的意識漸漸模糊，脖頸上的力道卻突然松了。

裴衍看著她漲紅的臉，突然崩潰般地松開手，把臉埋在她的頸窩，

滾燙的眼淚浸濕了她的衣領(lǐng)。他的手指摳著她的肩胛骨，

乎要嵌進(jìn)皮肉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走……”他的身體在發(fā)抖，

像寒風(fēng)里的枯葉。林晚能感覺到他按在她心口的手，正因為恐懼而用力蜷縮著，

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她的皮肉。這就是裴衍。他會在她睡著時，坐在床邊數(shù)她的睫毛，

數(shù)到第三十七根時突然輕笑；會把她掉在枕頭上的頭發(fā)一根根撿起來，

用紅繩捆成一束藏在保險柜里，和他的遺囑放在一起；會因為她多看了一眼窗外的玉蘭樹，

就連夜把整棵樹移栽到客廳，哪怕根系腐爛弄得滿地泥濘，

也只是蹲在樹下對她說“現(xiàn)在你不用看窗外了”。他記得她二十年前說過喜歡螢火蟲，

就在別墅里裝了上百盞螢火蟲形狀的燈，卻在她試圖向園丁求救時，把人打斷腿扔去了城郊。

第二天還拿著園丁的照片給她看：“你看，他再也不能帶你走了?！薄巴硗?，

”他吻著她腕上的紗布，聲音黏膩得像融化的糖漿，“別離開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包括我的命?！绷滞黹]上眼，感覺他用鑰匙解開了腳踝的鐵鏈。

取而代之的是冰涼的玉鐲扣在腕間，那道刻滿名字的枷鎖，比鐵鏈更讓她絕望。

她知道這玉鐲是用什么做的——上周她打碎了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一個玉墜，

他當(dāng)時沒發(fā)怒，原來早就找人把碎片融了重雕。深夜三點(diǎn)十七分，林晚被噩夢驚醒。

身邊的裴衍睡得很沉，眉頭卻緊緊皺著，像在做什么不安穩(wěn)的夢。他的手臂牢牢圈著她的腰，

勒得她生疼，嘴里還在喃喃自語：“別跑……我的……”月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

剛好落在床頭柜的相框上。那是他們唯一一張合照，照片上的裴衍笑得溫柔，

眼里的癡迷卻像藤蔓，早已悄悄纏繞住她的脖頸。林晚看著他熟睡的側(cè)臉，

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枕頭底下露出半截皮質(zhì)日記本。深棕色的封面，邊角被摩挲得發(fā)亮。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來，借著微弱的月光翻開。第一頁貼著她小學(xué)時的照片，

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的。照片上的她扎著羊角辮，缺了顆門牙，笑得傻氣。最新的一頁上，

用猩紅的墨水寫著：“今天晚晚看了三次窗臺，第一次是七點(diǎn)零二分，第二次九點(diǎn)三十五分，

第三次下午四點(diǎn)十七分。她一定還在想逃跑。明天把所有窗戶都封死，

再給她買那條她喜歡的珍珠項鏈吧，珍珠要最圓的那種，像她的眼睛……”字跡越來越潦草，

最后幾個字幾乎劃破紙頁：“如果她真的走了，就把她的骨頭磨成粉，摻在墨里，

這樣她寫的每個字都有我的味道了?！绷滞砻偷睾仙先沼洷?，心臟狂跳不止。

紙頁間夾著的東西掉出來——是她昨天割腕用的碎瓷片，被他小心地用金邊包好，

背面刻著“我們的紀(jì)念”。這時裴衍突然睜開眼，黑暗中他的瞳孔亮得驚人，

像蟄伏在叢林里的野獸。他看著她手里的日記本，沒有發(fā)怒，

反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看到了？這就是我對你的愛?！彼韺⑺龎涸谏硐?，

指尖撫過她的眉眼，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hù)易碎的珍寶。

可說出的話卻帶著血腥的甜膩：“我把你的名字紋在心臟的位置，這樣每一次跳動，

都是在說我愛你?！绷滞砀杏X他扯開了她的睡衣，冰涼的唇落在她的鎖骨上。她想掙扎，

卻被他牢牢按住。他的吻越來越急切，帶著不容拒絕的掠奪意味，

直到在她頸側(cè)留下深淺不一的紅痕，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巴硗恚彼种念~頭，

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占有欲，“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贝巴獾脑鹿鉂u漸隱去，

濃稠的黑暗吞噬了整個房間。林晚在裴衍偏執(zhí)的擁抱里，感受著他心臟的跳動，

每一次都像是在倒計時。第二天清晨，林晚是被陽光刺醒的。裴衍不在身邊，

鐵鏈被換成了更柔軟的絲綢帶，系在床柱上，長度剛好夠她走到窗邊。她掀開被子下床時，

腳腕上的絲綢帶輕輕晃動。走到窗邊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玻璃都被貼上了單向透視膜，

外面的世界看不真切，里面的動靜卻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床頭柜上擺著新的早餐，

小米粥熬得綿密，上面臥著個心形的荷包蛋。旁邊放著個平板電腦，

點(diǎn)開后是監(jiān)控畫面——她的父母正坐在海邊別墅的露臺上喝茶，看起來安然無恙。

裴衍推門進(jìn)來時，手里拿著件藕粉色的連衣裙：“穿這個，今天帶你去個地方?！绷滞頉]動。

他走過來蹲在她面前，指尖捏著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抬頭：“**？還是想讓我親自幫你穿？